“恁们鸿胪寺这帮人儿招待且就稀里马虎整啊?”那骨力赤山一拳打在石桌上,石桌顷刻间碎成了粉末。

    那震荡的内力气流让蚩鸣忍不住咳出血来,易居安却没受到任何冲击,因为怀里的铜葫芦在默默吸收那内力,消解了那股冲击的力量。

    但见蚩鸣喷血,易居安此时不得不咬破舌尖,硬生生吐出一口血。

    骨力赤山这人虽外表粗犷,看着只有一身蛮力,实则内力不俗。

    易居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脑子里闪过一丝危机感。

    鲁莽,怕只是他的表象。

    这是一次试探。只不过针对的不是她和蚩鸣,而是茯也和那个面具将军。

    “饶命啊!将军,饶命啊!”易居安扒着那面具将军的裤管哭嚎,而那面具将军一动不动,竟由着她扒拉着腿,一颗瓢虫大小的蛊虫从他衣摆下爬进去。

    李源璋面具下的眼睛紧盯着她的后背,探究的眼神不断扫视。

    易居安虽然感到如芒刺背,但还是不得不继续演下去。

    茯也被那内力震得向后翻滚几圈,堪堪躲过骨力赤山迸发的气波。

    碎裂的小石块冲着另一人的面具而去,而那戴着面具的校尉大人,只微微侧头便避开了。

    茯也冷声斥责:“骨力将军,你们的条件我们都答应了,这只不过是鸿胪寺的小僧人无意中犯了点小错,您便也同他们一样不知礼数么?”

    “四妹,无妨,不得对骨力将军无礼。”李源璋象征性地拦住了茯也。

    骨力赤山此时也不计较,拍拍身上的灰尘,突然咧嘴大笑:“哈哈哈哈,唉呀妈呀,李将军果非凡人呐!”

    “骨力将军谬赞。”

    李源璋朝骨力赤山微微倾身作揖,随后轻轻抽出脚,扶起易居安:“妙慧小师傅,还请你们帮忙清扫此地,替骨力将军沐浴烧水,再拿身干净的衣服,伺候好了,便能将功赎罪。”

    “是。多谢将军!”易居安用袖子擦擦唇边的血,搀扶起蚩鸣。

    “骨力将军,还请移步房间内商谈其他事宜。”

    那李源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让易居安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说的话倒是为她行了个方便。

    她把蚩鸣拉到一边:“待会儿我在这打扫,你去给那蛮人烧水洗澡去!”

    蚩鸣出离愤怒了,原本粉红的薄唇被咬成了深红色:“你还要我去伺候他?徐俊大,我帮了你那么多,你的身份我也懂事地不计较,结果你拿我当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仆吗?”

    他的脸瞬间被怒火染红,两脚蓄势待发,看起来不仅想打她,还马上就要冲进屋内打人。

    易居安一把抱住他的腰:“别冲动!”

    “哼!你放手!”

    易居安着急,这苗疆少主太娇气了,从小没吃过什么苦,他要是在这闹大了可不好!

    “不放!”

    “放手!”蚩鸣脸红得要命,凑近她的脸,狠狠瞪着她,这小子武学确实厉害,虽还未及弱冠,两只手臂看着像细竹竿,实则跟几捆铁丝扭在一起一样难以挣脱。

    易居安在他耳边急促又小声地哄着他道:“我去!我去给他洗澡,你烧水就好了嘛!我来搜这院子,待会我伺候他洗澡,你去查查他那衣服里有什么东西,可好?”

    “好吧,”蚩鸣扭扭捏捏地推了她一把,“放手啦!”

    “哦哦。”易居安看他逐渐冷静下来,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蚩鸣烧完水就拿着骨力赤山的衣物跑了,而易居安搜遍整个院子,不出意外,都没发现任何□□的端倪。

    排除了整个院子,那毒只能在骨力赤山身上了。

    这么重要的东西,应当不会离身。她之所以让蚩鸣再搜查衣服,只不过是不想遗漏任何细节。

    “骨力将军,寺中寒凉,这水温可还合适?”易居安拿着湿帕子,轻轻放到那木桶边沿。

    骨力赤山大喇喇地坐在里面,手中把玩着一块长骨头:“合适。”

    “那贫僧来帮将军搓搓背,我这手法能舒活络,通筋骨,温通背部任脉、膀胱二经,包您满意!”

    骨力赤山自觉此人武力低微、毫无威胁,且他有心打探李源璋来历,便从善如流地趴在木桶边沿,任由这小僧铺上一块白色长湿巾,揉搓起来。

    “那啥,你这和尚可有见过李将军的容貌?”

    “贫僧未曾见过。李将军乃朝廷重臣,非是我等可以随意面见的。”

    “哦?那恁们可知他便是玄阳门的门主?”

    易居安面作不安:“将军,此非我等可以议论的。”

    “哼,中原人,”骨力赤山手臂打进水中,溅起高高的水花,“规矩就是多!”

    “将军,这骨头不如让贫僧帮您放到旁边吧?”

    骨力赤山抬眼瞟了她一眼:“怎么?你也想要?”

    “阿弥陀佛,将军说笑了,贫僧怎敢肖想将军之物。”易居安一副恭敬有礼地样子。

    她这做派,倒是把骨力赤山逗笑了:“你们中原人怎么一个个都像是古板的小物件。”

    他举起那块髀骨,易居安此时才看清那骨头外层雕刻着狼的图腾,上面还系着流苏点缀。

    “狼?”

    “嗯呐呗!”骨力赤山面露得意,“狼是我们最敬佩的神,这块狼髀骨是从阿茹娜大草原上一代狼王的尸体取下的,又经过大萨满雕刻祝福而成,是草原上最勇猛的勇士的象征!在你们中原肯定是个稀罕物件。”

    “是,是。”易居安紧盯着那块髀骨,胸前的铜葫芦不知怎的开始发烫。

    骨力赤山好似不满她的反应,直接用那骨头拍打她的脸,易居安用尽全身的力克制住自己想躲开的念头。

    “骨力将军……”湿漉漉的水顺着她的脸颊滑下,易居安恶心地想吐,还好还有一层人皮面具隔着。

    “过来,我给你看这骨头有什么玄妙之处。”那狼髀骨的髀枢顺着她的僧袍就要往下。

    易居安连连退后几步,直到后背碰上墙壁。

    “你退后也没用,”骨力赤山笑呵呵地举起那块骨头,旋即扭动那上面的凸起,“我还没告诉你,这髀骨里面——”

    那铜葫芦越发滚烫。

    “是毒。”他作势要用大拇指撬开髀枢。

    易居安连忙跪下来:“将军,您饶了小人吧——”

    骨力赤山没让她有机会说话,仰着头哼笑,肥大的舌头舔过紫色的嘴唇,看起来像头快溶成烂泥的大紫薯:“李源璋送你来服侍我,难道没告诉你,这几年来你们的监国已给我献过多少总角之童吗?你虽然年纪大了点,不过脸还是很嫩的。”

    易居安脸色瞬间冷下来,声音微哑:“你把那些孩子怎么了?”

    骨力赤山觉得她在害怕,忍不住笑出声,两眼紧紧盯着易居安:“跟着我不会死的,我不过是断了他们的手脚,把他们都养在账里!”

    “恶心。”

    “我吗?你们中原人不也是一样?”他冷冷地扫视易居安的身体,嘴角的笑容充满着的快意,“又有谁知道你们监国曾经也是个别人帐下的阉货?”

    易居安脸上的表情在震惊和嫌恶中来回变换。

    “如今,竟连一个女人都斗不过,还要请本将军帮忙。”

    “什么忙?”易居安灵台中的青龙剑已然感受到她的战意,不断在灵台中颤动。

    骨力赤山哼哼两声,从桶里站出来,面上嘲讽地嗤笑:“反正你也快是我的了,告诉你也无妨。他不过是为了应那什么妖后之言,让本将军在那东市闾左下毒,再谎称其为妖后掌权才招致的瘟疫,而你们监国自然便能拿着我乌桓给的解药,去做那平民百姓的救世主。”

    说完,骨力赤山拿着那块狼髀骨,堵在门口处,浑身赤裸地向她走来:“本将军可是什么都告诉你了,小东西,可还满意?。”

    “满意?确实很满意,”易居安冷笑一声,她真是一刻都快要待不下去了,她偷偷碾碎了之前蚩鸣给的蛊虫,“还真是要多谢骨力将军啊!”

    骨力赤山用自己庞大的身躯卡在门口:“李将军他们早已帮本将军遣散了众人,这院子里,可没人能救你!我劝你还不如安安心心讨好本将军!”

    横竖都要暴露身份,易居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只见一阵白光汇聚于易居安手上,青龙剑瞬间亮出!

    骨力赤山骇然,上下两个头瞬间一凉。

    易居安将青龙剑横于胸前,身边的空气如有实质,凝练成道道白光:“骨力赤山,你这老不死的死期快到了!”

    骨力赤山虽身子壮硕笨重,却能用粗糙肉身硬生生接下那道剑气。

    今日居然被一个中原小子摆了一道!

    他脸颊上的肥肉被气得横飞:“你是什么人?”

    “我傻吗?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易居安唰唰两道剑气给他做了阉割。

    “啊!”

    奇耻大辱!简直是奇耻大辱!他没想到,这小子一出手就直冲下三路。

    他那两颗最珍贵的圆滚滚的东西就这么被碾碎了。

    不过,他骨力赤山多年的修炼也不是吃素的,好歹也是个习武了大半辈子的人,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他迅速反应过来,嘴里含住一包砂粉,撬开髀骨,一股紫色的烟雾瞬间充斥整个房间:“正好,本将军现在就剁了你的手脚!”

    易居安咳嗽几下,很快便恢复过来,身前的铜葫芦泛出莹莹白光,不断吸收她身边的毒气,让她得以喘息。

    “喝!”骨力赤山搬起那水桶,直接朝她扔过来。

    易居安挥剑斩断木桶,木桶破成两半,水也被剑气从中开出一条缝隙。

    她劈水而出,直直刺向骨力赤山,一剑刺穿了他的肩膀。

    然而,骨力赤山却顺势抓住剑身,另一只手带着强劲的拳风袭向易居安太阳穴。

    不好!

    她只得弃剑后跳。

    “你小子是哪门哪派的?天资不错,不过,可惜了!”骨力赤山硬生生抽出青龙剑,甩向一旁。

    青龙剑旋转着深深没入木柱之中,易居安正要去拿,却被骨力赤山塌地一脚逼停。

    这老妖怪,果真不好对付。

    “你内功精湛,却修习尚浅,谁派你来的?再练个几年吧!”

    “又是一堆废话!”

    易居安话不多说,直冲向骨力赤山!

    “哼,你有胆!”

    却到跟前时,她侧身滑步,在骨力赤山壮硕的腿上借力起跳。

    她跳到骨力赤山身后的木柱上,拔出青龙剑,大喝一声。

    “喝!”

    骨力赤山却像是早已预料到她的轨迹,一把握住她持剑的手,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愈发用力:

    “现在,你是我的了!”

    易居安喉咙里逐渐渗出血,整个身子因为窒息而发抖。

    “说,你到底是谁?”

    “我,”易居安持剑的手颤抖着将剑柄朝向下,喉咙里挤出几个字,“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她松开手,一只脚踩住骨力赤山的胸腹部,另一只脚踢向坠落的剑柄。

    “徐俊大!”

    青龙剑朝上刺中骨力赤山掐着她颈脖的手臂,刹那间,空气重归肺里。

    “啊!你该死!”

    在身子下落的瞬间,她双手将青龙剑从那粗糙的皮肉中带出,一齐坠下。

    “后会有期了,骨力将军。”

    蚩鸣,来了。

    易居安落地的瞬间,各种各样的虫子从四面八方涌出,带起汹涌的尘土,将她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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