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出事了!”

    尤辜雪还在书房里看着哭泣的吴拙言,门外就传来了谢渁的声音,她推开门:“出什么事了?”

    谢渁气喘吁吁道:“方才尤府传来消息,长小姐去府衙给您送些吃食,可是人在半路上被掳走了!还留下了一封信,让你烧了所有有关阳月女的卷宗和证据,并且宣布放弃此次的司执考核,否则……就要给长小姐收尸。”

    闻言,尤辜雪浑身的血液霎时间就凝固了,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动手的是谁,她用脚趾头都能猜到。

    她记得,原文里,林绾绾被林枕月卖进雀阁里,出面与太子交涉的人,是周家的周赢。

    她嘶哑着嗓音道:“何时掳走的人?在哪掳走的?当时还有谁?”

    谢渁道:“还有丫鬟春筝和马夫,再无旁人。”

    她才在这个尤家待了没几个月,究竟是犯了什么泼天的大罪,才会让她身边的亲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遇险?

    尤辜雪像疯了一样的冲出门,谢渁追出门的时候,她人已经骑着他的马走了,街道上徒留她的命令:“谢渁!速去白家军营,让三哥带侍卫来府衙等我!”

    “是!”

    尤辜雪火急火燎的冲进府衙,将自己办案这么久以来的卷宗和记录全部打包,那些衙役和捕快就看着她抱着一大堆东西,定住在火盆旁,像是要烧了这些东西,可却迟迟不动手。

    那双白皙手攥着卷宗和这么多天以来的查到的证据,逐渐的发抖,始终下不去手。

    职业习惯告诉她,人质的性命最重要,可是,她手上的这些东西,又关联着太多的亡灵冤屈,叫她如何下的了手?

    吴耿在这里很久,从来没有见过哪些人把府衙当家一样,在这里夜不归宿的办案,这个阳月女案,小姑娘废了很大的心思。

    他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四小姐……我等已然知晓了长小姐的遭遇,只是还得提醒你一句,毁坏卷宗,是重罪。”

    鲁三平看她犹豫不决的样子,似乎有些着急,他按下心里的焦灼,像是点火一般的劝说:“四小姐,这……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这烧与不烧,您都是有罪的,依我看,这两罪当中,取其轻也是好的。”

    烧坏卷宗是重罪,私自放弃刑部考核,不仅会入狱三个月以示惩戒,还会被剥夺往后考核司执的机会,她这辈子也别想入职刑部。

    鲁三平的声音将尤辜雪的注意力拉了过去,她通红着一双眸子,噙着泪意,眼底还翻滚着怒意。

    “鲁捕快。”

    她自入这府衙的第一天,一直是和颜悦色的,如今这样低沉又冰冷的声音,倒叫人心里发颤。

    “四小姐是哪里能用得上卑职?”

    尤辜雪放下手里的卷宗,扔在一旁,一步步的走近他,仰头怒视:“我阿姐在哪?”

    所有人被她的话问的摸不着头脑,都觉得尤辜雪是不是疯魔了,不去查这个绑架之人,怎么好端端的来审问鲁三平?

    “四小姐,鲁捕快一直跟我们在一起,怎么会与这件事有关呢?”

    “是啊,四小姐,不说鲁捕快为人随和,这长小姐可是世家嫡女,他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长小姐动手。”

    鲁三平本来心里还发怵,觉得尤辜雪这么快就注意到他,属实是有些不应该,可是众人七嘴八舌的力挺到底是给了他底气。

    “四小姐,我虽然人微言轻,可是也不能被人这般的糟践,你凭什么怀疑我?”

    “凭什么?”尤辜雪嗤笑一声,低眸,“据我所知,这庚禹城里路和土,没有红色的,敢问鲁捕快是去了哪?”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失色,他们不约而同的低头看去,鲁三平的脚上其实也算干净,只是后脚跟的侧面,有一点红色的泥土,块面不大,这也都注意到了?

    鲁三平心虚的把脚往后一缩,面对大家质疑的眼神,也不甘心退缩,他嘴硬道:“我前些天去协助征收赋税去了,去了趟徐记染坊,在哪里不小心踩到的,大家都能为我作证。”

    这么一说,他们倒是想了起来,确实有这回事,而这红土也是染料之一,这是众所周知的。

    理由合适,尤辜雪低低的笑出了声,这要是在平常她也就信了,可偏偏是她揭穿贺家冤案之后,叫她如何能相信这个人。

    尤辜雪转头看了一眼,眼疾手快的抽出一衙役腰间的刀,举刀就要砍向鲁三平:“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砍死你!”

    鲁三平见状赶紧想逃跑,众人也只能拉住尤辜雪,极力的劝阻,可尤辜雪歇斯底里的样子,几个大男人险些没拉住。

    “姑娘,你真是错怪我了,我如果有胆量敢绑架长小姐啊?我……”

    话还没有结束,一阵凉意抵上脖颈,鲁三平的身形一僵,回头看去,居然是尤序秋冰冷的侧脸,长枪架上了他的脖子:“当真是错怪你了?”

    吴拙言不知道何时赶了过来,他满脸的悔恨,对着鲁三平叹了一口气后,又蹲下看他的脚。

    指尖捻起那一点点的泥土,吴拙言一目了然:“姑娘,这红土是出自庚禹城外,往南走,穿过和梁村的外一百里地的活人坡。”

    尤辜雪停下挣扎:“你确定吗?”

    吴拙言扶着拐杖起身,像是释怀了一般的笑道:“我曾经赶考的时候,在那里的破土地庙里住过一段时日,那里的红土,最适合烧瓷器了。”

    瓷器?

    又是个窑厂?

    这个周家怎么有这么多的窑厂?

    得到答案,尤辜雪不做任何停留的再度骑马飞奔而去,尤序秋都喊不及时,无奈只能抓紧派人跟上,临走时,还让人将鲁三平给控制住了。

    ——

    尤惊春在迷迷糊糊里,只觉得仿佛置身于火炉之中,热得她难以忍受,睁开眼,她发现自己居然置身于一处窑厂里,身上被五花大绑。

    窑厂的周围站着一堆的黑衣人,而她的面前坐着一个男人,身边立着一个沙漏,已经落了一段时间了。

    她努力的想要挣开手上的绳子,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尤惊春的身体因为害怕在微微的颤抖,她尽力平缓自己的声音。

    “你是何人?”

    男人抬头,那是一张普通的面容,有了些许的年纪,鬓发白了几许,下巴上蓄着胡须,那和周伯屿如出一辙的眼睛,尤惊春一眼就认了出来。

    “你是周赢?”

    周赢显然很不喜欢尤惊春身为一个后辈,直呼自己的名字,他皱眉,起身给了她一个巴掌,打得尤惊春脑袋一嗡,直接倒地,嘴角渗血。

    “尤家就是这么教养女儿的?老大不知尊卑,老幺又像个苍蝇一样,不知死活。”

    尤惊春听了他的话,也明白了,这庚禹城里闹的风风火火的阳月女,就是周家的作为,而他将自己绑过来,无非就是想要让自己的小妹妹停手。

    “原来,你就是闹的满城风雨的阳月女刽子手。”

    “是我。”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周赢也不遮掩了,他狞笑道,“据说尤家家主从不纳妾,你尤家兄妹一母同胞,感情颇深,长姑娘,你说,我以你为筹码,让你妹妹停手,她会答应吗?”

    自那次的刺杀之事结束后,周啸风又给他臭骂了一顿,他因为自幼喜爱商贾之书,被家里人所嫌弃,偏生大哥周啸风会行军打仗,赚够了家里人的喜爱。

    即使这周家半大的家产都是他赚回来的,也无人对他夸赞,只是依旧认为他不学无术。

    这次,他要用自己就的能力,向周家的列祖列宗证明,这件事他可以一力解决,而他不比周啸风差。

    尤惊春在这件事上,却不回答他的话,俏丽的脸上是一闪而过的恐惧,毕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叫她如何能不慌乱?

    周赢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奸笑着捏住她的下巴:“原来你也不是很相信你的妹妹。”

    转过她的头,让她看着那个沙漏:“你看,小美人,就还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了,我没有听见她要放弃的消息,怎么办?”

    她睁大双眼,唇瓣颤抖,当街被掳走的消息怕是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这名声早就受损了,她就是长了七八十张嘴,也无法为自己辩驳,更不要说现在还没有逃离魔爪。

    尤惊春平常表现的疏离又端庄,其实看着有些以小充大,眼下这女儿家泫然欲泣的模样,才真真的叫人怜爱。

    紧要关头,周赢又起了旁的心思,粗糙的手掌抚过她滑嫩的面颊,那混着男子的气味凑近她的面庞,尤惊春平日里的规矩全部被恐惧占领,她终于无法忍受的哭了起来。

    “滚开!你要是敢碰我!我阿爹不会放过你的!”

    色欲上头,周赢哪里能听进去这一句话,他平常就看着自己的侄子周伯屿一直觊觎这尤惊春,却始终不得手,一直觉得他窝囊。

    一个女人而已,哪有那么难得手,非要讲究那么多做什么?

    “那我就等着。”

    周赢猛然间掐住她的脖子,手要从衣襟伸进去的时候,一道箭矢划过空气,直直的穿透了周赢的手掌。

    他疼的当场就倒地不起,抱着那只手哇啦乱叫。

    尤惊春惊吓之余回过头,就看见不远处的尤辜雪驾马而来,手持长弓,墨发张扬,一张小脸冷如冰块,那眼底的寒意迸发而出,似是要吃人。

    而她的身后,还跟着尤序秋等人。

    素白的指尖又一松,箭矢再次送出,射进了周赢的大腿,他疼的惨叫了一声,抬头看去,居然乌泱泱的涌入了一大堆人。

    周赢傻眼了,这个窑厂十分的隐蔽,怎么就又让人找到了?

    “给我杀!给我杀了他们!”

    慌张之余,周赢挣扎起身,赶紧让那些黑衣人冲上前,掩护自己离开。

    尤辜雪下了马,赶紧查看尤惊春的情况,这按照实际年龄来说,她起码大了她七八岁,尤惊春这副模样也显然是被吓坏了,一把抱着她就开始哭。

    “小幺儿,小幺儿……”

    泣不成声,身子在尤辜雪的怀里抖成了筛子,她尽力的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阿姐,我来了,没事了……”

    尤惊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自己比她大,明明她才是长姐,怎么此刻被妹妹抱在怀里安慰,却一点不觉得别扭,反而很安心。

    尤序秋在厮杀的过程中,过来查看尤惊春的情况:“阿姐,你怎么样?”

    尤惊春一句完整的话也无法说出来,她只是害怕的哭。

    尤辜雪安慰之余,看见不远处的周赢已经骑马要跑路了,她赶紧将尤惊春推进尤序秋的怀里,嘱咐了几句,翻身上马拿箭追了出去。

    “小幺儿!”

    两人就看着她一个劲的么猛追,心理焦急,谁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的不要命,就为了追这个凶手。

    尤序秋安置好受了惊吓的尤惊春,也带着一路人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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