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熹那里,因为谢渁的捣乱,她也没有吃好,回来后又去厨房讨食了,半夜才上床睡觉。

    瞅着黑漆漆的帐顶,耳畔处不断的回想着燕熹的话,心中的酸涩像是要漫了出来。

    赵静婆的老伴在第二年的开春就已经重病不治而死了,前后死了儿子和老伴,赵静婆受不了打击,人也变得精神不正常,总还以为老伴还活着,一直与他同吃同住,直到村里人闻着味道过来,才发现,赵静婆与一个死人同吃同住了三个月。

    村里人帮忙下葬时,是瞒着赵静婆的,以至于她还以为自己的老伴还活着,只是生病了。

    府衙的人对她说的话,刺激性太大,或许在自尽的前一刻,她恢复了清明,否则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她不是无法苟活,她只是活不下去了。

    正在伤神的期间,消失已久的系统又开始播报:【好感度40%,黑化值-100】。

    听着系统的提示,尤辜雪侧身躺着,思绪逐渐展开。

    这也说明一点,她今晚的话确实让燕熹听进去了,别的不说,这次的好感度涨的比之前快哎。

    可是随着与燕熹的接触增多,尤辜雪发现了一点,这本小说里,作者对于燕熹的故事线的留白,或者说没埋坑,明面上塑造了一个夺权不择手段的奸佞,可是眼下来看,好像不太对。

    他不是在夺权,他是在复仇。

    为了追求属于自己的公道,他把自己塞进朝堂里,与那些人一起厮杀,夺得武器,自己做自己的英雄。

    又是个典型的复仇犯罪者。

    送走了主仆二人后,余旧从流香榭的主事手上拿过情报,进了方才的雅间,燕熹独坐窗台边,手上似乎在摩挲着什么东西,见他进来后,不慌不忙的收进衣袖里。

    “何事?”

    这样的燕熹,余旧倒是没有见过,也不知道那尤辜雪走之前和他说了什么,自他离开后,燕熹身上的那股子戾气,似乎淡了一点。

    “东家,后日,太子风灵均会去江南的磐岩城考察,陛下已经下旨了。”

    太子素来很少会下江南,怎么突然间就有了这样的举动?

    可是也不好说,磐岩城是盛产陨铁的大城,太子突然间去那莫不是对陨铁起了疑心?

    想到那日招摇过市的周伯屿,燕熹心中了然,他本来还在想怎么把恤赏这件事与陨铁绑在一起一块爆发呢,太子倒是给了他一个惊喜。

    陨铁是皇家的黄金矿,谁动都是个死。

    “如此一来,倒是好极了。”燕熹笑了,他走向书案,到了两杯热茶,递给他,“余旧,周家到头了。”

    余旧接过茶,眼眶微热,哑着嗓子嗯了一声,燕熹用茶杯碰了一下他的,眉尾轻佻:“以茶代酒,咱们提前祝贺。”

    余旧仰头饮尽,燕熹的目光落在他的脖颈处,被衣襟遮住的地方,因为仰头,而露出来一小片的伤疤。

    那是烧伤的疤痕,脖颈往下连着后背,是一大片烧伤,到了夏季无法出汗,极容易中暑。

    他轻轻的抿了一口茶:“已经入夏了,你还好吗?”

    知道他在说什么,余旧点头:“三年了,习惯了。”

    燕熹拿过他的茶杯,走回书案,整理着,如墨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摇晃,清洗茶杯的时候,精致的侧脸在夜里若隐若现,那眉上的一道细细的疤痕,倒显得他的容颜邪气了些。

    “你先去吧,让索命门的人随时待命。”

    “是。”

    ——

    太子下江南的消息在朝中瞬间就走遍了,风有川在朝堂上宣布这件事的时候,虽然咳着,可那一双半寐的眼眸,却扫过殿前这些人的表情,一个个的纳入眼底。

    下了朝后,刘易学被周家的人拦住,邀请他去将军府一聚,说实话,周啸风现在才来兴师问罪,已经迟了。

    刘易学丝毫不惧,直接去赴宴,并且没有带任何的侍卫。

    他被带入正厅后,身后的门被人猛的关上,还没有反应过来,膝盖上就一疼,被人踹了一脚,狠狠的砸在地上,继而整个人被锁住,脸按在地上,刀直插眼前的地面。

    刘易学的瞳孔震颤,他失声尖叫道:“将军!将军!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周啸风坐在正前方的太师椅上,放下手中的茶盏,冷笑一声:“不能杀你?你倒是给本将军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他让他在司执考核的时候,给尤辜雪使绊子,没想到这个蠢货居然把对周家不利的阳月女案丢给她,使得周家因此丧失了一个周赢。

    他想要挣扎一下,却被侍卫狠狠的掣肘住,无奈之下,他只能费劲的抬头,想要看着周啸风说话:“我知道,将军是在怪罪我不该将阳月女的案宗给那尤家女,可我实在是没办法。”

    “哦?”周啸风皱眉,似乎真的是相信了他,“那本将军倒要听听,你究竟是有何苦衷?”

    “是……是有人让我这么做的。”刘易学哭喊道,“将军,我也是……实在是没辙啊……”

    这么一说,周啸风心中警铃大作,能让刘易学听话的人,他不敢想是谁,坐直身子,他冷喝道:“是谁?”

    “我……我……”

    看他支支吾吾的,似乎很难开口,周啸风懒得跟他绕弯子,直接道:“你要是不说,我便让你出不了我将军府的大门!刘易学,你的官职是我给你的,我可以扶你上来,也可以扶其他人上去。”

    “别……别……将军,是陛下让我这么做的,是陛下说要给她阳月女的卷宗……”

    周啸风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他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眸,头皮发麻,刚才的话,似乎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陛下让你做的?”一个恐怖的想法跃上心头,周啸风的声线在发抖,“他是知道了你与我的交易了?”

    这一刻,刘易学不得不感慨风有川的厉害,连周啸风会问的问题,他也能猜到,随即,他便按照皇帝要求的回答。

    “没有,只是因为这阳月女案,在当时确实闹的人心惶惶,所以,才将这个案件交给当时的榜首处理,而那丫头正好就是榜首。”

    风有川让他不要打草惊蛇,若是后续周啸风找他问罪,尽量不要向他透露太多,尤其是关于他对周家的态度,一旦说了,回头便只能处理了他。

    这两边的人,他哪个都不能得罪,但是,最不能得罪的,就是皇帝了。

    果不其然,周啸风听到了这样的答案后,心里的大石头才微微的落下,他转而看向下方的刘易学,舒缓了一下脸色,就挥了挥手,那侍卫便松开了他。

    揉了揉发疼的手笔,还不等他站稳脚,就听见周啸风似是安慰的话语:“刘大人,你也不要怪罪本将军,你是本将军一手提拔上来的,是本将军的人,我们是一条船上的。”

    “是,将军说的对。”

    刘易学低头,赶紧附和。

    “你也要清楚一点,本将军既然把你当成自己人,那必定是有福同享,有难也是要同当的,你可千万不要想着,背后耍手段。”

    话及此处,周啸风的眸色一凛,手上一个用力,茶杯便碎成了渣,茶水喝碎瓷片落了一地。

    “否则,本将军定会将你挫骨扬灰,你记住了吗?”

    刘易学毕竟是个读书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他吓得顿时腿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全身战栗着磕头:“下官……下官谨记……”

    周家再不济,也有兵权在手,想要他一个尚书死,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他现在很庆幸没有告诉他,皇帝已经对周家起了疑心,否则,他就没有了价值,眼下,都不一定能活。

    看他确实是服帖了,周啸风满意的嗯了一声,又道:“本将军问你,太子突然去磐岩城的事,你先前可知?”

    刘易学老实的摇头:“不知,只是听闻,太子是自己提出的,具体缘由尚未可知。”

    可那磐岩城,毕竟是陨铁的老巢,太子去磐岩城的少府监,势必是要查那陨铁的数量,可偏偏此刻,汀洲城又冒出来一个老妪血溅登闻鼓的事情,每一件事,都是冲着他周家来的。

    “我问你,你对那燕熹可有了解?”

    燕熹?

    怎么好端端的提他?

    刘易学抬头,那满是冷汗的脸上,溢满了无知:“此人性格阴晴不定,行事风格让人捉摸不透,不瞒大人,下官还真就查过他,他从入朝为官开始,一直是孤身一人,无亲无故,哦对了,下官还查了他的祖籍。”

    “如何?”

    倒是没有想过刘易学会查这么多,周啸风赶紧问道。

    “祖籍上所写,他是幼年丧父,少年丧母的,吃百家饭长大,可是有一点很奇怪。”刘易学会想起自己的调查,疑惑道,“据村里的人说,那户人家的的孩子,生下来时是个痴儿,父母死了后,他便失踪了,再度出现的燕熹,不仅不痴傻,还考中了状元。”

    之所以查燕熹,是因为这人实在是隐秘,他的那张脸,似乎永远带着一张面具,刘易学也是想知己知彼一下,谁知道,他还真就不简单。

    周啸风握紧身下的太师椅扶手,唇瓣紧抿,他就知道这人不简单,燕熹的身份迷雾重重,更像是为了入朝堂,而特意改的一个身份。

    “你给我继续查,最好查出那个痴儿和燕熹是何关系,另外,帮本将军注意下刑部的动静,尤其是那个尤辜雪。”

    话说了这么多,二人总算有了个共同的讨厌对象,刘易学积极道:“下官一定会的。”

    “好了,你也别老是跪着了,起来坐。”

    得了他的允许,那看来暂时是不会杀自己了,刘易学感恩戴德的起身,颤颤巍巍着双腿,走到旁边的椅子上落座。

    “本将军记得,这次太子下江南,随行之人有一个是刑部的侍郎严谕是吗?”

    “是。”

    “你让他帮本将军传个话,在那边注意太子的一举一动,回来后本将军有重赏。”

    先盯着太子吗?

    刘易学有些惴惴不安道:“将军,依下官之见,此刻,那汀洲城的案子似乎与您当年的巫鸣谷之战有关,不先管这个吗?”

    周啸风不以为意的嗤笑了一声:“一群蝼蚁而已,还想翻天不成?你大可放心,下面的人,会帮本将军处理好的。”

    如此一来,刘易学便心中有数了,那些人倘若要来这庚禹城告御状,那也得有命来此。

    公道和恤赏,是留给活人的,死人无法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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