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顶下红月格外圆润,静默无声洒落光芒。

    宁桑冷从顾昭的房间出来,回头看了眼圆月下的寒星居,很快乘剑回了出云峰的柒月阁。

    刚到柒月阁,他手指一掐,身上的黑袍尽数碎裂,他则赤身裸体迈进了屋内的浴池。

    银蛇从一旁过来,衔了一颗黑色的药丸递到宁桑冷手上。

    宁桑冷将药丸放进口中,冼息顺着他周身流出。

    夙一在一旁候着,能察觉到池中冼息的强烈和紊乱:“主人,你还好吗?”

    宁桑冷并没有回答。

    过了好久,池内气息方才恢复平静。少年闭着眼睛,任由池水涤荡着他的身体。

    自从半年前成为宁昭冼炉,每次主人从宁昭那儿回来,在池水中泡着已成了例行的公事。

    但今日不比以往,主人才和那虚绳战斗受了伤,而且几日前宁昭做了那事,主人恐怕厌恶他更深。

    他想了想,换成人形,拿起一旁的巾帕,伏跪到池边,准备上前去帮自家主人擦拭,却听宁桑冷淡淡说:“不用了。”

    他睁开眼,那双漂亮的凤眼没有多少情绪,但显然不太高兴。

    夙一微一顿,昨日月圆之夜,宁桑冷虽没和自己说他的计划,但看主子这副模样,他也能猜到他做了什么。

    可是慕容裳说了很快就能把那东西送过来,再等一等也无妨。

    他垂眸:“主人......还是要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报仇的事,不急于这一时。”

    宁桑冷看了一眼夙一,淡淡地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夙一见状,便也不再说什么,换了个话题:

    “昨日没能杀了那飞蝗的公主,主人你说,飞蝗的那些人五日后还会来吗?”

    宁桑冷:“只要太子不回,他们肯定来。“他顿了顿,起身上岸穿衣,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予暗过两日应该就回来了,收拾一下,今天我们先去趟苏武城。”

    夙一闻言讶声道:“主人真要去把那太子杀了?可是慕容裳不是说,要留下他的命?”

    宁桑冷抬起手背,看了眼被池水泡得泛白的伤口,轻声说:“自然不会,留下他的命还有用。”

    “那主人是打算......?”

    “不要他的命,还有其他方法挑起他们之间的矛盾。”他看向窗外浓浓的夜色,“不早了,走吧。”

    ......

    第二日顾昭醒来,迷迷糊糊想起昨日似乎做了什么少儿不宜的梦。

    梦里有人脱了她衣服,而她像个变态一样去贴近对方的身体?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能做这种梦,肯定是因为那宁桑冷昨天来找她想做那事的缘故。

    顾昭甩甩头,唤了弟子准备早饭,然而刚吃一口,她忽然瞥到了地板的血。

    血......?

    她猛地想起,自己昨天晚上,不是用刀放血过度昏迷倒地了吗?

    那......

    顾昭将粥咽下,惊颤着放下调羹。

    起身走了两步,只觉得四肢和丹田格外充盈和轻快,即便不懂修为,也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修为似乎又上了一个层次。

    像是吸收了大量的冼息。

    又想起昨日宁桑冷来找她的时候,似乎说了句今日月圆,正值她突破之际。

    ......

    难不成,不是梦?

    是真的?

    宁桑冷将她抱上了床,她像个变态一样去亲近他?她和他进行了冼息交流?

    ......

    顾昭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她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地坐下来,看着门外的微暖的日光。

    反正原主也不是没做过那事,就算做了,也没有什么是吧?

    顾昭又想起,昨日她似乎还看到了沈慎,他居然没有将她扶起来?

    沈慎他身为墨风阁内大师兄,肯定知道她和宁桑冷的一些情况,他任她倒在地上,正好去找他打探打探情况。

    这么想着,打算吃完饭就去找他,只是她刚刚喝了两口粥,沈慎反倒找上了门。

    沈慎进了门,见顾昭还在吃饭,便恭顺垂了目。

    只是刚低下头便看到地上的血,微讶异抬起头,又掠过顾昭身后未曾收拾的床,顿时想到什么,立刻又垂下头,盯住地面,“道君在用膳,不如弟子还是在外面等候。”

    顾昭见沈慎一直垂头,又想起他昨日见死不救,生了吓唬的心思:“沈慎你是不是觉得本君相貌丑陋?”

    闻言,沈慎原本攥着药瓶的手微一抖,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一板一眼地回:“弟子不敢。”

    顾昭:“不敢还是不是?”

    沈慎蜷了手指,依旧正色回道:“道君相貌俊美,岂会有人觉得丑陋。”

    顾昭:“既然不觉丑,那为什么每次见面你都不抬头看我?”

    沈慎:“......”

    “弟子只是觉得,直视道君不合礼数。”

    顾昭:“没事,本君允了,你抬头看吧。”

    沈慎停顿一下,才抬起头,看向顾昭。

    她身上一袭宽松浅色道袍,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全然没有装扮,那张脸少了丝拒人千里的高冷,多了一分亲和,依然好看得不分男女。

    直到那瓣红唇轻轻弯起,沈慎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打量道君。

    他立刻移开了目,一向端庄的神态终于有了几分不自然。

    顾昭微微挑了眉,问:“好看吗?”

    沈慎:“......”

    眼见他脊背似乎挺得更僵硬了,目的达到,也没等他回答,顾昭便收了逗弄的语气,正色问:“飞蝗一族的事,你查的怎么样?”

    沈慎似乎微松一口气,才恢复了正常:“昨日弟子在阁内外进行了排查,内外门弟子院内没有任何异常,这两月值守的弟子也称未曾见过飞蝗一族的人。飞蝗一族的太子和太子妃在七天前失踪,弟子认为此事应当和我们阁内弟子没有关系。”

    顾昭:“那阁主呢,是否已经通知了他?”

    “弟子昨日已遣灵鸽通知了师尊,尚未收到回信。估计师尊看到,近几日便会归宗。”

    顾昭便点点头,再一思索:“我们之前和飞蝗一族的人有过冲突,除了抢夺纯兽资源以外,还有没有什么私人过节?”

    沈慎摇头:“据我所知没有。飞蝗一族是近几年才崛起的妖族,和我们隐月宗所在赤水境还隔了燕台山和天山教,若不是先前几次纯兽之争,我们尚不得结仇。”

    沈慎犹豫一瞬:“不过......”

    顾昭:“不过什么?”

    沈慎下意识看了一眼地下的血:“不过几月前的春狩,曾有弟子同飞蝗一族的人有过接触。”

    “嗯?”

    沈慎抬眸看了一眼顾昭,见她神色无常,才道:“飞蝗一族平日外貌和常人无异,但族人都长有绿色的指甲。先前有弟子见到过沉师弟似乎曾经和飞蝗一族的人说过话。今日我问起,他才突然想起此事。不过那是数月前的事了,而且沉师弟幼时养在锦仑山,比赤水境离飞蝗一族都远,所以与此事应当无甚关联。”

    顾昭缓缓点头:“那便好。”

    沈慎见说得差不多,便道:“道君尚未用完膳,若没有其余的事,那弟子就先下去了?”

    顾昭颔首,忽地瞥到他手中还握着的瓷瓶:“你手上的这个东西,不是给我的?”

    沈慎才反应过来,低头扫了眼手中的瓷瓶,略一迟疑:“......是给道君。”

    说完又解释说:“弟子...昨夜看到道君似乎身体有恙。这是固元丹,有助于平稳心脉,平息顺气。”

    顾昭方才想起自己想问的事:“本君正想问你,你昨日既看到了本君,那时候为什么袖手旁观?难不成,是本君何事得罪了你?”

    沈慎微微蹙了眉,半晌解释:“弟子没有那个意思。昨日尚值月圆之夜,天地冼息最为稀薄,我先前听师尊提过,道君近日正值突破之际。见道君那样,我猜测是道君修为突破心脉不稳所致。修道之人心脉与周身冼息息息相关,若不及时调整平顺体内冼息,恐怕会引得功法反噬,经脉断裂而亡。所以昨日——弟子擅自做主去找了宁师弟。”

    “若是弟子何处做得不妥,”他神色端肃:“还请道君责罚。”

    所以原来昨晚那些真的不是梦,她真的赤身裸.体和宁桑冷进行了冼息交流......

    不知道该说什么,顾昭只好道:“如此,那倒是多谢你了。”

    沈慎不明白她这话是喜是怒,抬眸再扫了一眼,揣摩她神情,似乎是不高兴多一些,于是道:“弟子,弟子擅自做主,还请道君责罚。”

    顾昭顺着他的话说:“让本君责罚,那,怎么责罚都可以?”

    沈慎闻言,身体微僵。

    而后说:“道君的责罚,自有道君的道理。”

    顾昭倒是没想到这个沈慎会这么一板一眼,倒是有几分好玩。

    “今日本君心情好,看在你固元丹的份上,此事就算了。不过有些事想要问你。按你的意思,只有这种阴.阳交合的法子能帮我平顺冼息?”

    沈慎耳廓似乎沁出一丝隐约薄红,眉目倒是很坦荡:“并非只有此种方式,内丹灵药一样有滋补功效,只是道君那种情况,直接的冼......冼息交换会更有助益。”

    又抬眸看向顾昭:“当今九州中古,并不一定要阴阳,同性之间亦可。”

    这样说来,只是因为昨夜月圆之时,她功法突破,冼息不足,所以才需要同人进行冼息交流?

    顾昭微微松了口气,如果只是特殊时刻做那事,她还能勉强接受。

    “对了,你待会是不是要去给外门弟子讲学?”

    沈慎点头,将固元丹置于桌上,退了回去:“道君问这个,可是有什么事?”

    顾昭:“上次飞蝗一族过来,我看我们阁的那些外门弟子一个个的都如临大敌,想来是平日里的修炼还不够。今日你便带我一起去看看,以行观摩监督之宜。”

    沈慎额角几不可查一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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