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绸布掀开,匣子里放的竟也是一幅卷轴。众人来了兴致,都欲瞧是何物,一个个抻长了脖子观望。

    林昭芙自信取出,当着席上众人的面展开,却在看到卷轴上空空无一物时,尖叫一声,失手将那卷轴扔到了地上。

    “这是何意?”宴中的众人俱是不解,一番交头接耳,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是你!”林昭芙气急,用手指着林晚霁怒喝道:“一定是你!是你着人换了我的卷轴,好让我在祖母宴上出丑!”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林昭芙旋即朝老侯夫人跪下:“祖母,您一定要为孙儿做主啊!一定是她……是她一心要与我作对,这才暗中换了我的贺礼……”

    林晚霁瞧见她这副模样,冷笑道:“二姐姐可莫要胡乱栽赃,我不过初来侯府,如何能与你有过节?如何非要陷害于你?”

    “不是栽赃,就是你做的,一定是你!”

    林晚霁冷眼看着地上半跪的少女此刻已然形容癫狂,仍不疾不徐,从容问道:“哦?不是栽赃?府上这般多人,为何一口就咬死了是我做的?听二姐姐的意思,想出这等偷龙换凤主意的人只能是我,做出这偷换贺礼一事的也只能是我,你说,到底为何偏偏只能是我!”

    林昭芙面色惨白,瘫坐在地上。在外人看来,她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已是理亏;若是真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抖落出来,只怕……

    没想到她堂堂侯府嫡女,竟然是被一个没见识的乡下丫头给拿捏了!

    一直没发话的安平侯此时的脸色已经黑得快要滴出水来,他终于忍无可忍,怒斥道:“混帐东西,还不快些下去!”

    周嬷嬷轻咳了一声示意,随即立刻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将地上的少女架起:“二小姐身子不适,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祖母!祖母!”林昭芙面色愤恨不堪,还欲再争论些什么,两个婆子却将她死死按住,挣扎不得。老侯夫人闭上了眼,手中盘着一串佛珠,静默不语。

    一时间堂中众人皆屏息凝神,只当从未发生过这一场闹剧。林晚霁见状,挥手示意端着托盘的一行丫鬟退下,自己亦悄然退回到席间。

    直到少女的挣扎声渐渐远去,老侯夫人这才睁开眼,面色如常:“家中孙儿顽劣,让诸位贵客见笑了。今日承蒙惠临,略备薄宴,还请诸位共赏。”

    席间众人闻言,又是好一番恭维,气氛也愈发松动起来。林晚霁想起方才林昭芙的撒泼之举和老侯夫人的反应,心中仍有余悸,不过草草吃了几口,便再无胃口。

    本想着既然林昭芙设计要自己当众出丑,自己定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也尝尝苦头罢了。谁料想——老夫人素日和善,难得在众人面前动了气,好好的一场寿宴便叫人毁了,让京中那些世家看到如此一出闹剧,实在是丢了安平侯府的脸面。一想到这般闹剧也有着自己的手笔……林晚霁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今日之事,确实是自己莽撞了。

    待到宴席结束,众宾散去之时,便见周嬷嬷移步朝自己的席面走来:“三姑娘,四姑娘,为着今日献礼一事,老夫人请诸位小姐前去寿安堂问话。”

    林昭蕙比林晚霁率先反应过来,应了声好,又暗中拽了拽身侧之人的袖子。

    待到周嬷嬷走远后,林昭蕙这才牵起林晚霁的手来,二人往寿安堂的方向走去:“三姐姐,没事的,左不过是祖母唤我们去问两句话,夜里风大,姐姐小心着凉。”

    林晚霁反握住林昭蕙的手,温声道:“今日之事是我不好,若非……”

    话音尚未落下,林昭蕙便连忙制止:“三姐姐这话便不对了,二姐姐自己要捅出这般大的篓子,拂了大家的兴致,还连累了我们,与姐姐何干?”

    林晚霁微微摇了摇头,只是将手攥紧了些,二人一道进了寿安堂的正院。

    不多时,侯爷林延嵩、二老爷林延成和林晚霁的父亲林延青俱到了,与之而来的还有几位夫人。周嬷嬷扶着老侯夫人从内室走出来,众人见状忙纷纷行礼问安。老夫人沈氏摆了摆手,让丫鬟为众人看座。

    “平日里小打小闹也就罢了,如今竟丢丑到外人面前,家宅不宁,平白叫人看了笑话。”

    林延嵩闻言,赶忙起身:“母亲教训的是,都是儿子素日疏于管教,才叫这孽女如此不成体统。”

    老夫人斜睨了他一眼,并未接话,只是仍摩挲着掌中的佛珠,“行了,我老婆子也不是那等不讲理之人,如今关起门来,二丫头既是喊冤,便着人把她带进来吧。”

    被人丢到佛堂跪了半晌的林昭芙此刻发髻散乱,闻言忙不迭地快步跑至堂中,在老侯夫人跟前跪下,大声哭喊道:“祖母,您可要为孙儿做主啊!孙儿一心为您准备贺礼,被人算计着出了丑,孙儿怎么可能会用那空白的东西来糊弄您!”

    老夫人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既如此,那便把这两日值守库房的丫鬟婆子带上来,老身倒要看看,这府里是谁这般大胆,吃里扒外,竟把手伸到主子头上了。”

    林昭芙闻言,口中高喊着“多谢祖母”,余光瞥到落座的林晚霁时,不由得勾起一抹笑容。林晚霁被人盯得发毛,一回神瞧见林昭芙的神情,不免拧眉,她这番又是何意?难不成又要给自己下套呢?

    林晚霁这般思索着,便见翟妈妈为首的几个婆子被推搡着一路赶来寿安堂。翟妈妈瞧见堂中的情形,又联想到方才在路上的听闻,心中马上了然,赶忙换上一副神色,朝着上首的老夫人哭天喊地,猛然跪道:“还请老夫人明察,老奴几个便是长了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染指主子的东西啊!”

    见老夫人心生厌烦,并不打算接话,二夫人俞氏连忙厉色出声问道:“若不是你这老货中饱私囊,那你便来说说,这两日可有何人来过库房,接触过寿礼?老夫人在这,你可要仔仔细细想明白了再答,若是有半分隐瞒——”

    “老奴说,老奴说!”翟妈妈闻言,忙哎唷一声,颤声道:“老奴实在不敢隐瞒,这昨日……昨日二小姐曾带人到库房来过,老奴不敢阻拦……”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胡乱攀扯!”林昭芙气急,竟是要上手打翟妈妈,随即便有两个眼疾手快的侍女将她拉扯开来。

    林昭芙怎么也想不到,这老货竟然这么快就反水,于是也不管自己此时发钗散乱,朝老夫人哭道:“祖母明鉴,若真是孙儿所为,孙儿怎么可能将自己精心准备的贺礼换成一卷白纸,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老夫人仍不言语,只是高高地坐于堂中,阖目养神。林昭芙抬首,看着老夫人手中的佛珠一节一节滚动。放眼环顾四周,竟无人为自己说话,索性心一横,起身快步走到几个女眷的座前,将林晚霁的衣袖死死扯住:“是你!是你害我如此,竟还能在这假模假样地坐着,来瞧我的难堪!”

    事发突然,林晚霁被她扯了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她面上多了几分愠色,将林昭芙紧紧攥住的手用力拂开,冷声问道“二姐姐,我初来侯府,敬你一声姐姐,自知行事谨小慎微,不想到底是何处得罪了你,竟是几次三番要来污蔑我?”

    二夫人俞氏见状,亦是拧眉道:“二姑娘慎言,凡事总得讲究个证据才是,在老夫人跟前拉拉扯扯的,莫不是将平日里学的规矩都忘了不成?”

    林昭芙闻言冷笑一声,此时也顾不上因拉扯而已然折皱的外袍,快步蹲身拉过地上的翟妈妈,一手指着不远处站立的林晚霁,面上的神色也因情绪的波动变得十分扭曲:“你看清楚了,这个人,你见过没有?是不是她来过库房?你好好看看她的脸!”

    翟妈妈故作认真地端详了片刻,很快扭头朝上首颤声道:“这位小姐瞧着面生,老奴实在是未曾见过呀!二小姐,求您饶了老奴吧,老夫人面前,老奴如何敢卖弄玄虚……”

    “一派胡言!”林昭芙闻言,面上的怒气更甚,尖声道:“莫非你们都要信这老货的话不成?若真是我做的,我如何还能害自己,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一语未毕,堂外竟有一个立侍的小丫鬟因惊吓过度晕了过去。几个丫鬟婆子将她扶起,悠转醒来,只见那小丫鬟哆哆嗦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一个劲地朝堂间磕头道:“姑娘恕罪……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奴婢……”

    “谷雨?”待堂中的众人看清小丫鬟的面容,林昭芙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贴身丫鬟此刻正跪在院中,活是一副惊惧交加的模样。

    “把人带上来。”二夫人见状,连忙唤来两个婆子将小丫鬟架到堂中,“这丫头瞧着面熟,你是二丫头身边的丫鬟?”

    待走到堂中,名唤谷雨的小丫鬟抽噎着行礼,浑身瑟缩着发抖,跪倒在座前:“回老夫人,二夫人的话,奴婢名叫谷雨,是伺候在二姑娘身旁的……今日一事,奴婢……奴婢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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