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了,陆岁嫣瞧清了人群中央正在耍杂戏,周围喝彩声响起,陆岁嫣也跟着喊了几声。

    “王爷,你快看。”陆岁嫣惊讶的看着表演,百忙之中偏过头去看了他一眼。

    也不知是被谁挤了一下,她站的不稳下意识的抓住程朝年的胳膊来稳住身形。

    程朝年扶住她的腰,两人离得极近,他眨了一下眼睛,声音有些不自然,“人多,当心点。”

    “嗯。”陆岁嫣站稳后率先松了手,她感觉到原本扶在她腰间的手也收了回去。

    从人群出来,陆岁嫣有点口渴,四处张望寻找茶馆,茶馆没看到,看到一个熟人,她招招手,“长风哥哥。”

    段长风刚才就看到他们两个了,刚才抱在一起,所以他才找了个显眼地方,果不其然,陆岁嫣一眼瞧见了他。

    “阿嫣妹妹,好巧。”段长风笑着回应他,然后才看向程朝年,“摄政王也在,你们这是……”

    程朝年身为摄政王,朝中多的是眼睛盯着他的举动,若是他贸然登郑将军府的门,难免会惹有心之人猜疑,所以他们约在了外面。

    但这些不便与段长风说,她说道:“王爷想出来吃饭,刚巧看到这边热闹,就过来看看,长风哥哥,你在这里干嘛呢?”

    “我路过。”段长风笑着答,他看着她身上披着的大氅,做工精细,想来是程朝年赏赐的,又想到刚才的画面,心底有些异样情绪,“阿嫣妹妹难得出宫一趟,不如我陪你逛逛,还望摄政王准许阿嫣休息一日。”

    程朝年扫了他一眼,又看向陆岁嫣,那眼神的意思很明显,看她的意思。

    今日还有正事要办,她不能缺席,婉言道:“长风哥哥,王爷今日没带人伺候,我若是现在走了,王爷身边就没人了,我下次再来找你。”

    段长风能看出她现在不愿意跟自己走,也不过多勉强,应道:“好,等你下次找我。”

    “长风哥哥近日可好?”许久没见,陆岁嫣关心的问了一句。

    “我很好。”段长风担忧的看着她,“倒是你,陛下遇刺,听说受伤的宫人很多,你可还好?”

    “我没事。”陆岁嫣摇摇头,那时她不在现场,等她回去的时候,刺客已经被拿下了。

    她当时是跟崔姑姑去拿点心了,回想那日的场景,她有些出神,若非崔姑姑喊她,那她和徐怀佑就会一起发现有刺客。

    程朝年听着两人互相关心,浑然不顾忌在旁边的他,轻咳了一声,“时间差不多了,段尚书有什么话,日后再说。”

    陆岁嫣虽觉得时间还宽裕,但也不好当面违背他,附和道:“长风哥哥,我们先走了,下次见。”

    “下次见。”段长风看着她走了才转身。

    -

    酒楼三楼的走道除了闻风守在一扇房门前,再无其他人。

    屋内郑业行早已等候多时,见到他们进来,有些激动,听陆岁嫣传信说,王爷一直在查当年之事,他也终于能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告知。

    “臣参见摄政王。”郑业行恭敬的行了礼,然后看向陆岁嫣,颔首道:“陆姑娘。”

    “郑将军请起。”程朝年能感受到他态度的转变,从前他与他接触时,虽也是恭敬客套,却不见得有几分真心。

    郑业行没说废话,直接说起往事,“当年程将军驻守衡天城,陆将军驻守遥平城,陆将军接到程将军的信,得知衡天城遭敌侵犯,带兵前往支援,将军离开一日不到,敌军兵临城下,仿佛知道城中布防一样,我们处处被克制,以至于连连败退,连失三座城池,彼时传来陆将军勾结外敌,意图谋反的谣言,陆夫人心急如焚,多番传信给陆将军,却只等来了陆将军身死的消息。”

    “当年之事,实在蹊跷,但先帝盛怒,曾经跟随陆将军的亲信拼死守城,侥幸活下来的也被先帝贬职。”说到这里,郑业行沉默了许久,想起昔日好友,他悲痛万分,“三年前,洪勃良谋反逼宫,他曾在陆将军身边做事,我怀疑当年城内布防图就是他泄露给敌军的,但他已经死了,我也无从查起。”

    “对了,程将军最后送来的那封信也实在蹊跷,我后来探查,当时衡天城虽屡屡受到敌军侵犯,但有程将军坐镇,伤亡并不严重,恕臣直言,那种情况,根本不需要陆将军支援。”郑业行也曾查过那封信,却始终没查到有用的线索。

    “你的意思是,有人换了程伯父的信。”陆岁嫣皱起眉头,调虎离山,城中出事,她父亲必然逃不了干系,只是,这谋划此局的人得有多大的能耐,既要换信,又能让敌军趁虚而入。

    这背后之人,才是勾结外敌,意图谋反的罪人。

    “这些只是臣的猜测,苦于没有证据,一直没有得到证实。”郑业行也焦心,这么多年,他总想找到证据,却始终没有进展。

    “本王会再去查洪勃良的身份,与他接触过的人。”当年他带兵回京救驾,混战之中,洪勃良中箭身亡,与之相关的人皆被问斩,只怕是难查。

    至于那封信,他早已派闻风去查了,“那封信,本王会着重去查。”

    “有劳王爷。”郑业行行了一礼,眼中充满感激,陆将军待他不薄,他深知陆将军绝无半点不臣之心,背负骂名这么多年,实在冤枉。

    他曾向先帝进言,当年之事过于仓促,望先帝再查,但先帝盛怒不允,恐自身难保,再无机会为陆将军申冤,他也不敢再进言惹怒先帝。

    后来程朝年掌权,他以为自己又有了机会,可程朝年从未主动提过一句陆将军,他曾侧面试探过程朝年的态度,可他并无重查之意,想到当年他还亲自捉拿陆姑娘的事,觉得他利欲熏心,不可信任,他也就作罢了。

    若非陆岁嫣多番游说,他也不愿意将那封信交出,所幸,程朝年是能信任之人。

    “本王有一事,想请教郑将军。”程朝年看着他,眼神中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审视,“郑将军曾派人灭口的小太监,还记得吗?”

    郑业行诧异的看着他,神色有些迟钝,“臣不曾派人灭口。”

    程朝年撩起眼皮,那就是另外一种可能了,“郑将军回府后,细细查查身边的人。”

    “是。”郑业行有些发寒,他身边有别人安插的眼线,临走前,他看着陆岁嫣,“陆姑娘,多保重。”

    “郑将军亦是。”陆岁嫣回礼道,今日也算是有了些许的头绪。

    -

    吃过饭,两人转道去了一趟程府,程朝年的父亲排行第二,还有一个哥哥程鹤洋,脾气最是宽厚温和,与夫人周氏感情和睦,他父母离世后,程家多依靠他,他对自己亲厚周到,他都记在心里。

    “大伯。”程朝年礼数周全,关怀问道:“大伯的病怎么样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侄儿。”

    程鹤洋面容祥和的笑道:“已经好全了,太医尽心尽责,你又送了那么多补药,我想不好都难啊。”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程朝年才回了自己的住处,自父母离世后,他在边关数十年,直到三年前才回京,那时便住在程家。

    每每在此,他总会想起从前父母健在时,院中的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样,虽经过几次修缮,但格局布置都没有改动。

    眼前熟悉的场景,也让陆岁嫣想起那些印象深刻的记忆,程府比她家好,还像原来一样,她家早就荒废了。

    推开房门,陆岁嫣看到一个小小的书桌,小时候她总喜欢来他家里玩,为了督促她的学业,程朝年特地做了这个小书桌供她使用,“王爷竟然还留着这个。”

    她尝试着坐了一下,对如今的她来说,太小了。

    程朝年看着,无数次的想,若是没有当年的事就好了。

    他只在这里住了几日,后来成了摄政王,太皇太后赐下府邸,他便移居别处了。

    他小心翼翼的拿着古琴放在案桌上,“这是我后来寻到的,陆伯母的心爱之物,理应归还给阿嫣。”

    这架古琴是她母亲生前最喜爱的,她时常会弹奏,父亲总是目光柔柔的看着她。

    “谢谢朝年哥哥。”陆岁嫣激动的触摸古琴一角,寻回旧物,她实在高兴,眼中闪烁着亮光。

    “阿嫣学了那么久,不如试试。”程朝年温声道。

    陆岁嫣有些窘迫,她那点浅薄功夫,实在是让人难为情,“我……”

    “阿嫣刚学习不久,即便有所失误,也不必感到为难,日后勤加练习,定然能如陆伯母一般,琴艺上佳,犹如天籁。”他很温柔的说,给了她极大的鼓励。

    “朝年哥哥可不许笑我。”陆岁嫣抚上琴,朝他眨了眨眼睛,“我的琴艺可都是你教的,你若是笑我,就是笑你自己。”

    “不会。”程朝年怎么会笑她呢。他心疼还来不及,若是陆伯母在,她又何需自己来教。

    一曲琴音落,陆岁嫣有些紧张,她知道自己失误了好几次。

    程朝年并未笑话她,反而夸她聪明,这么短时间弹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倒让她有些羞愧,然后又教她如何弹的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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