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满怀希望,谁知跨过前面的三十多辆马车,早有侍卫对坐在首车的乔奉兴禀告:“报!队尾有三辆可疑马车。”

    乔奉兴正在琢磨出城后自己那十五箱金银财宝、玉器宝石放哪里合适,那可是他任金州知州以来最大的收获,听了侍卫的话,心中咯噔一声,道:“谁?”

    “还不知,至少有十八九人。估计是听到风声混进来的百姓。”

    乔奉兴思忖,混出去倒没什么,只怕乱世出刁民,一出金州界,自己那些宝贝被抢了,一时后悔不迭,心道守卫带少了。乔奉兴想了想,道:“尚书大人知道吗?”

    “不知道。”

    乔奉兴道:“让后面的十五辆马车先走。”

    这只车队,装货的马车共三十车。前十五车装着献给尚书大人的名贵药材,后十五车装着乔奉兴的各式财宝。换个位置,先让财宝出城,再让药材出城,最后那三车人坚决卡死,即便他们闹起来,也是打劫尚书大人的东西,与他何干?

    乔奉兴那张往日笑眯眯的脸上,出现阴狠的笑容:“最后三辆车,处理干净。”

    侍卫了然:“是!”

    看了令牌,城门大开。一行车马徐徐出城。

    田蜜芽等人离城门越来越近,城墙的黑影在帘子上越来越大,一行人微微兴奋,大气不敢出。

    顷刻间,忽然有人大喊一句:“关——城——门!!!”

    两扇宽大的红色城门立即轧轧启动,将最后四辆车拦在了门里。

    ……什么情况?!

    车里的人都冒出一身冷汗,浑身冷凉,如坠冰窟。

    外面有个影子走近最后一辆车,端详两眼,道:“这几辆车不像知州府的车嘛。打开!”

    车夫吓傻了,僵坐着没应,车里所有的呼吸都瞬间凝滞。

    那人一跨跳上车,伸手就要掀开帘子。

    便在此时,城门外传来数人框框砸门的声音:“开门!开门!快开门!!!”

    刚跳上来这位应该是守门的头头,听到这么嚣张的砸门声,怒气上涌,骂骂咧咧跳下车,走到城门下,仰脖子喊:“搞什么?没有命令不开城门!”

    门外传来一人的怒喝声:“我是崔尚书!本官命令你们即刻开门!丢一样东西,砍你们十颗人头!!!”

    那名首领一听崔尚书的名字,吓得膝盖一软,城门一开,立刻扑在尚书大人脚下。

    “尚书大人!尚书大人!小的有眼无珠!小的知错!!!”

    他还不知自从到金州后从不露面,躲在知府府上享清闲的尚书大人,怎么忽然亲自下车来了。崔尚书怒目圆睁,问:“哪一辆?”

    一名守卫指着第一辆车,道:“这辆。大人,这是最后一辆装药材的车,里面有鹿茸二十斤、血藤二十斤……”

    尚书大人打断道:“清点!”

    那名守卫跳上车,许久后,才掀开帘子跳下车,躬身道:“回大人,一样不缺。”

    尚书大人眉间抽动,指着那名首领道:“敢拦本尚书的东西!小心你的脑袋!走!”

    那辆车装着满满珍惜药材的车跟着尚书大人动起来,后面三匹马顺势跟了上去。

    谁知尚书大人的车一离开城门,城门没像上次那样匆匆关上,可头上远远的高墙上,却传来成群利箭破空的声音。

    数百只箭头,对着三辆马车,从天而下!

    顷刻间,车里传来一片尖叫,有的马中了箭,扬蹄嘶鸣,其他马被惊到了,也狂奔起来。

    现场一乱,马和马撞在一起,两辆车相撞后摞了起来,从上方下方滴溜溜滚出几个人影。

    而在他们的头顶上方,第二轮弓箭正搭弦拉满,破空而下。

    可这新一轮弓箭却射歪了……

    因为,不知从哪飞出几串硬币大的灰影,在城楼边沿嗖嗖飞过,一排守卫应声倒下!箭也射得七零八落,有的直接掉在城楼上。城楼上顿时哀嚎阵阵,一片混乱。

    聂小裳躲在一颗树后,暗骂一句:“乔奉兴你还来真的!”

    她昨夜就听说这几家医馆要连夜出城,敏锐地觉得事情不会那么顺利。乔奉兴她见过一次,此人外表看着弥勒佛似的,城府极深,关键时刻绝对是个狠手,是以悄悄跟在后面,静观事变。

    顺利出城,算他们运气好,出不了,也好暗中保护。

    可她没想到,乔奉兴不仅不让他们出城,还要原地射杀!

    真真一手遮天,丧心病狂!

    趁楼上的士兵捂眼的捂眼,捂胸的捂胸,哀嚎遍野,田蜜芽等人从马车中跳下,飞奔逃命。

    一行人一口气逃了三四里路,专往人烟罕至的小树林里跑,眼见没有追兵追上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这口气一松下来,立即有人“哎哟”大叫起来。

    原来康乐医馆的秋掌柜、其他两家医馆的掌柜都中了箭。秋掌柜的侧肋插进去一只箭头,一只被他夹着跑到现在。

    秋夫人是个经不住事的,吓得惊叫连连,众人连忙把秋掌柜和另外两名掌柜扶在一棵树下包扎救治。

    好在一群人都是行家里手,拔箭包扎轻车熟路,手头没有东西,撕下衣角,以草茎捆绑也能将创口包得漂漂亮亮。

    他们当然不知,这棵树高高的枝丫上,绿叶掩映处,藏着一个人。

    聂小裳嘴里含着一块树叶,望着底下一群脑袋,替他们发愁:“何必呢,这是不是就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不过这些人忽然这么团结一致,在骄人巷真是难能可贵。聂小裳的脑海中忽然出现董澈的身影。

    刚刚还残留的那份潇洒瞬间被击得粉碎。

    她都不敢回忆那天在农庄里众多感染者犹如躺在地狱的场景,每想到一次,都怕下一秒地上就会多一个人,而那个人正好就是董澈。

    还是她亲自把他送过去的。

    也许原本就是错的,以为是心有灵犀,以为是家国大义下的英雄式壮举,可回来后每个夜里的辗转难眠,又让她生出越来越深的内疚和惭愧。

    真的需要董澈去疫区吗?

    一个区区帮扶者,对那么多病人来说犹如杯水车薪,可对她而言,却是整个世界。

    安置好几位受伤的掌柜,众人分头捡了一棵树,在旁边坐下来,每家医馆的人坐在一起,田蜜芽的宝应也坐在一起。

    这些人平日都是娇生惯养,如今却落得灰头土脸。不断有人唉声叹气,包袱都落在了车上,饥肠辘辘,回去还有三四十里地,颗米未进,光靠脚走,岂不饿死在半路上?

    只有田蜜芽一人,对那些人的长吁短叹充耳不闻,一双涂满鲜红丹蔻的手在头发上、脸上拨来拨去,光顾着打理妆容。

    美人就是越落魄越惹人怜,哪怕头发上落了灰。光是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神和微微瘪起的小嘴都让人心疼。

    几个方向上,不时有掌柜悄悄投来同情又倾慕的眼神。

    而这些眼神旁边的目光却相当不善,醋气喷天,几乎可以说马上要暴起。

    哪个女人能容忍自己的丈夫在众目睽睽下对别的女人隔空传情?!

    而这种传情,几年了,每天都在骄人巷上演,刺激得人发疯。如今居然还在公然在她们面前眉目传情,每一束投过去的目光仿佛刀子戳人心窝。

    尤其是秋桃,气得肺都快炸了!

    昨夜她当众警告过黄西银,谁知他还是把田蜜芽带上了。为了掩人耳目,让田蜜芽上了另外一辆车,因此当一群人奔出车疯狂逃窜了几里地,她才发现,田蜜芽居然混进来了!!!

    如今田蜜芽头上那层罩纱早在奔跑中被风吹跑了,露出里面的袄裙。

    秋桃一见那袄裙,气得要笑了,这种逃命的戏码,人家居然还打扮得如此精致。那件袄裙的上衣真是省布料,两个肩头各露出雪白的半个,尖尖的低胸处又露出雪白的两片,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料。

    就是贱!!!

    这时,有个丫鬟忽然叫了一声,原来这才想起随身绑着的褡裢里还有几个烧饼,连忙翻出来分给众人,正好一家一块。

    当然,没有田蜜芽的。

    秋桃握着半张饼,黄西银也握着半张,眼睛却往那边一瞟一瞟。秋桃看了一眼黄西银那张极力掩饰的脸,再看看靠坐在树上搔首弄姿的田蜜芽,冷哼一声,站了起来。

    她悠闲地走到田蜜芽面前,把饼递过去:“给你。”

    田蜜芽把理头发的手放下,平静自若道:“你没这么好心。”

    秋桃勾了勾嘴,轻蔑笑道:“还是你了解我。”

    她把那半张饼握在手心,用力一揉。

    她本就不是什么文弱的老板娘,人称骄人巷母夜叉的,打人骂人都是常事,何况是捏半块烧饼,心中那股怒气也要化为真力!那张烧饼被她生生捏成粉碎,酥脆的渣渣掉了满手。

    秋桃手心一松,渣渣纷纷扬扬洒在地上。

    秋桃手指田蜜芽,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人渣只配吃渣滓!”

    坐在树顶里暗自伤神的聂小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吓得心悸,低头一看,心道:“完了,完了。又要出事。姐姐们啊,你们刚死里逃生,还有那么大的生命力内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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