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下来,余岁抬眸就见原本站在讲台上讲课的生物老师突然放下手里的试卷,目光凌厉地扫过来,余岁后脖颈一僵,就听生物老师说:

    “最后一排的那位同学,你刚刚在干吗?”

    霎时间班内所有的同学都看过来,其中有几个本来就看不惯余岁能和段郁做同桌,又想着上次沈旭还单独找过她,简直酸得冒泡。

    “早就说了,平时唯唯诺诺一副好学生做派,其实心眼多着呢。”

    “看谁和段郁玩的好就去找谁玩呗。”

    “可不是,连退路都找好了,傍上段郁以后可不就衣食无忧了。”

    “你可得了吧,就她?段郁能看上她?段郁要真看上她,我倒立吃屎。”

    ……

    一道道细微的低语简直比冬日的寒风还刺骨,交互穿插在一起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余岁攥紧笔杆,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从椅子上挪动。

    突然肩头一沉,余岁有些懵然回头,就见一旁的段郁压着眉从座位里站起来,宽拓的背影几近挡住所有恶意的视线。

    凳子剧烈摩擦地面,带出一道极其刺耳的声响,段郁收回落在余岁肩头的手并插进裤兜里,整个人懒散地往墙上一靠,唇角扯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你吃一个我看看。”

    明明是说笑的语气,但大家却都笑不起来,各个僵持着脸色。

    段郁生气了。

    讲台上的生物老师看情况不妙,调解道:“好了,大家都不要再说话了,我们继续之前讲的内容。”然后拿起手边的课本继续复习知识点,“生物的性状是由什么决定的啊?”

    段郁视若无睹,人依旧倚着墙,姿势懒散没个正形,声音却要比刚刚冷了一个度。

    “倒数第三排、第二列的那位同学,问你话呢。”

    余岁抿了下唇,那个男生是顾曼珍的追求者叫张正,段郁不常来可能不知道,张正和校外的混混有些交道,她不想额外生事,更不想段郁也搅进来,于是伸手攥住段郁的衣袖往下拽了拽,想让他别闹了。

    但段郁明显没那么听话,耐心一秒告罄,没给众人反应的机会,一个健步上去,坐在座位里装死的张正被一把拽到地上,还没完,紧接着段郁揪着张正的领子就往墙上掼,下手没轻没重,张正的左脸肉眼可见地鼓起来。

    “刚刚不是挺能说的么,再说一遍我听听啊。”

    段郁扯了下唇,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脸颊。

    张正耳后通红一片,视线往座位某处瞟了一眼,粗着脖子朝段郁喊:“余岁本来就是个婊——”

    剩下一个字还没说出来,张正就被段郁单手掼到地上,朝腹部狠踢了脚,张正双手捂着小腹,五官瞬间皱成一团,嘴里还不忘继续补充:“她叔母就是在酒吧里卖的,她又能是什么好货!”

    余岁睫毛颤了下。

    下一秒,张正被重新拎起,段郁唇线绷直,冷笑一声,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火苗“啪”的一声闪出来,瞬间照亮张正眼底的恐惧。

    段郁眼皮沉着,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冰冷的话:“赌一下,你的血液几秒钟会沸腾。”

    张正睫毛胡乱地抖着,意识到段郁来真的,双手抱头往地上缩,嘴里求饶声不断:“我错了!我错了!”

    班级瞬间乱成一锅粥,生物老师明显还年轻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往外跑,边跑边喊教导主任。

    余岁也从座位里慌张跑出来,去拉段郁的手。

    再打下去会出事,但段郁显然对张正的回答很不满意,见拳头又要掼上去,余岁干脆闭紧眼冲到张正面前,脸上猝然抡来一股劲风,最后却又缓慢散去,只剩下一道道摩挲过后的细微麻酥感。

    余岁胸脯剧烈起伏,在不小的惊呼声中缓慢睁开眼,段郁就站在她正对面,两人靠得很近,鼻息纠缠,余岁能清晰感受到段郁身上传来的低气压。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段郁舌尖顶了下上颚,松开拽着张正的手,似是嫌弃,只肯用手背碰张正的脸,然后对着他淡淡说了句“滚”。

    余岁看着段郁,试图努力调整呼吸,拽着袖口的手有些用力,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说段郁是否有耐心等她扯张纸条在上面写些东西。

    最后,余岁什么都没做,沉下肩,也不敢再碰段郁,就那么干站着。

    段郁轻呵一声,在众目睽睽下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余岁抬起头看他,手用了点劲儿,虽然比起刚刚揍人的力度显然已经收着了,余岁还是疼地蹙了下眉,但没躲。

    “余岁。”

    段郁喊她名字,神色晦暗,似是有话想说,下一秒却被重新返回教室的生物老师打断。接下来的事就是段郁和那个被揍的男生一起被叫走,围观的一众学生也被遣散安排继续上课。

    余岁咬了下唇,朝门口的方向瞥了眼,正回头迎面却碰上顾曼珍,顾曼珍挽起她的手满眼关心,问:“岁岁,你没事吧?刚刚段郁他也不是故意的。”

    余岁突然觉得有点累,什么都不想说,更不想搭理她,于是抬手推掉顾曼珍握着她的手,也没管她什么反应径自回了座位。

    因为刚刚那事儿,班里的同学一度沉默,生物老师站在讲台上干咳两声继续讲课,只是讲课没多久就被请了出去,只好叫他们先上自习。

    余岁弯腰从桌洞里拿出一套新的试题,只是还没做几道思路就被彻底打断,她攥着笔杆,抬眸看了眼墙上挂的钟,等回过神的时候,笔尖的墨汁已经在空白的试卷上晕出一块不小的图案,余岁抿了下唇,抬手翻开新的一页。

    另一边。

    班主任年华气得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唾沫星子满屋飞溅:“你们还有没有点纪律了?打架这事儿是你们这个年级该干的事吗?还当着老师的面打架?”

    段郁双手插兜站在办公桌前,少年人高腿上,肩膀挺阔,足足比旁边的张正高出一个头,卫衣的袖口挽至小臂,露出一截健壮的肌肉,似是听得有些不耐烦,眉头轻蹙,表情很冷。

    “谁先动的手?”年华放缓语气问。

    张正抬手捂着青肿的脸,没敢吭声,但视线还是有意无意地朝段郁这边瞥了眼。

    段郁轻啧了声,骂了句“怂货”,然后抬眸看向年华说:“什么处罚我都认,但他得给余岁道歉。”

    ……

    这边刚下课,余岁起身准备去趟洗手间,沿着走廊正闷头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年级办公室,办公室的门没关,但里面已然没了段郁的影子。难道他们没来这里?余岁正要离开,里面的一个老师却忽然叫住她。

    “是余岁吗?”

    余岁点了下头,温吞地走进去。

    问话的这个老师她有点印象,好像是裴文松的班主任。果然对方下一秒开口就是向她打探裴文松的近况。

    裴文松这些天依旧回家很晚,若说有什么不对劲可能就是这个月不回家的次数变多了,不过他之前也经常在酒吧和网吧鬼混。至于别的什么余岁也是真的不清楚,最后对方只好让余岁先回去。

    余岁回到班级的时候还没开始上课,老师也没在,班里闹哄哄一片,直到余岁走进去才一瞬安静下来,不过还是能听到几许微不可察的谈话声。

    “看,她来了。”

    “不是张正站那儿干吗呢?”

    “估计道歉呗。”

    “不是,真道歉啊?”

    “谁敢跟段郁过不去?”

    “我还以为他是个勇士呢。”

    ……

    余岁站在班级最后面,闻言抿唇抬眸看了眼站在讲台上的人。张正被段郁揍得不轻,脸上的伤逐渐显出深紫色的淤痕,手里还捏着张纸。

    张正显然也注意到她了,但没管余岁什么反应,盯着手里的话稿,开始干巴巴地念上面歪歪扭扭的字:

    “余岁对不起,刚刚我不该那么说你,是我嘴贱,是我心里肮脏,所以看什么都是脏的。”

    顿了一会儿,余岁以为他说完了,结果张正又补充了一句:

    “余岁配得上段郁。”

    班级的惊讶声,唏嘘声瞬间此起彼伏且愈发高涨,甚至盖过了余岁有力的心跳声。

    余岁缓慢地眨了下眼,指甲深陷掌心强迫自己清醒些,可浑身的血液还是不可自抑的彻底沸腾起来,不断地冲击着她的最后一道精神防线。

    这时大小姐顾曼珍突然将手里的课本“砰”的一声砸到课桌上,声音很亮:“有完没完!班长你能不能组织一下纪律,没看见要上课了!”

    班长有些无语,是段郁让他盯着张正给余岁道歉的,但还是从座位里站起来,对大家说:“行了,大家都安静一下!下节华子的课,华子说上课要默写有关三角函数的公式,大家赶紧准备一下,别到时候又被罚抄一百遍。”

    班级收了声,余岁快步走回座位,刚翻开课本就发现书里夹着一张匿名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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