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完过山车后,段郁又陪着余岁玩了大摆锤和激流勇进。不知不觉中,天突然沉下来,余岁看了眼时间,在闭馆之前最多还能玩一个项目,于是她打算拉着段郁去坐摩天轮。

    因为那算是对于现在的余岁来说,能接触到天空最近的一次。

    两人刚脱了雨衣换好衣服,这会儿正站在棚子下收拾其他东西,来的时候都没带什么东西,这会儿储物柜里的东西嘟嘟囔囔一堆。

    全是些玩偶挂件这种小玩意,段郁有时候觉得女孩子真的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嘴上说着不要,其实身体倒是很诚实。

    他拿起先前买的一个米老鼠的发箍走到余岁身前:“抬头。”

    余岁这会儿正弯腰检查口袋里的钥匙,闻言想也没想就照做了,一抬头才发现段郁就站在自己正对面,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差毫厘,余岁能清晰地看到段郁凸起喉结上的那一颗浅痣,有些可爱,又有些性感。

    “躲什么。”

    段郁“啧”了声,余岁便不敢动了,任由他把发箍戴好。

    看着段郁身上大大小小的挂件,余岁有些过意不去,伸手想帮拿一些,却被段郁打断。

    “不是要坐摩天轮,你再磨蹭一会儿都闭馆了。”

    余岁只好闭嘴老老实实地跟在段郁身侧,手里捧着杯热奶茶,然后时不时地混在人群中偷看他两眼。

    太阳徐徐落下,在天际滚出一卷卷霞红,像是千层卷,一层金光镀在少年俊秀的侧脸,段郁整个人都在发光。

    她轻抿了下唇,慢慢放缓脚步,握着手机的掌心有些出汗,打开相机的时候指尖都在打滑,余岁暗暗怪自己没出息,唇角弯了下,随后将这一帧永远定格。

    两人到地方后,没等太久就排到了他们,工作人员边领着往台阶上走,边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随后两人便钻进了同一个车厢里。

    来坐摩天轮的大多是一家三口或是正谈得火热的情侣,一个个腻歪在一起,身边无时无刻不在冒着粉红泡泡,只有段郁一个人冷着张脸,唇线绷得很直,看起来像是随时就会发火的模样,不好惹。

    旁边有一个小孩突然扯了扯余岁的手指,嗓音带着哭腔:“姐姐,那个哥哥好凶,他是妖怪吗?”

    他之前偷偷玩妈妈的手机,无意刷到了一个视频,说是吸血鬼会在特殊的一天化身成人的模样,然后专混在人多的地方,伺机而动。

    “对啊,一会儿就吃你。”

    段郁弯腰,冲小孩做了一个很可怕的鬼脸。

    小孩哇的一声跑开了。

    余岁:“……”

    车厢缓缓晃动,上升,随之整座游乐场的景色都纳入眼底。原来过山车居然有那么长,像条龙一样盘旋在山顶,但坐的时候并不那么觉得,从上车到下车感觉只用了不到三秒的时间。

    余岁又欣赏了一会儿便收回视线,因为往常这个时候段郁总会说点什么。

    譬如之前玩过山车的时候后座那个小孩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就被段郁形容成野猪叫,之后便是说什么都不肯再玩一趟,不像现在这样惜字如金,一直保持沉默。

    余岁抬眸看过去,就见坐在对面的段郁一直保持着一个动作,而且脸色也不大好看,嘴唇还有点发白。

    余岁急忙掏出手机亮给他看:“段郁,你怎么了?”

    段郁干巴巴地开口:“过来。”

    余岁听话地坐过去,靠得近了才发现段郁不知道什么时候脖颈上覆了层细汗,垂在大腿上的手指也有些微微发抖,整个人显得有几分虚弱。

    忽然想到什么,余岁继续在手机上编辑信息问:“段郁,你有恐高症?”

    段郁淡淡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便挪开视线,嘴硬道:“别乱猜。”

    看样子就是了,可为什么一开始不说呢?

    段郁额头上的汗此刻像是脱水般越聚越多,这会儿摩天轮已经升到半空,一时半会也下不去,余岁不由得有些着急,用力咬了下唇。

    段郁也是刚刚才确定自己有恐高症,之前坐过山车的时候还好,直到坐了一次大摆锤,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甩出来,再就是这会儿,身体感觉不受控制,软绵绵的像是下一刻就要化成一滩水。

    不过他并不想承认,一是觉得没面儿,二是不想扫余岁的兴,因为她好像还挺喜欢玩这些刺激项目的。

    再说就是撑一会儿就能落地的事,矫情个什么劲儿。

    这么一想,段郁就打算这么硬撑下去,突然脸颊覆上一层柔软。

    余岁的掌心贴上来,温柔地带动着段郁的视线。

    视线交汇的那一瞬,余岁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羞,整个人像是颗水蜜桃,皮肤泛着淡淡的粉色,她不能说话,只剩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圆滚滚地盯着他看,试图和他沟通。

    似是在说:段郁,这样好点了么?

    段郁生来就站在金字塔的顶端,衣食无忧的代价便是他要比普通人接受更为严苛的对待。

    自打有记忆起,段郁就没见段斯对他笑过,犯了错只有挨打,受了伤吃了亏没有安慰只有不停地责问和面壁思过。

    一直以来陪伴他的只有不停辞换的保姆,和冷清的没有一丝温度的空荡房间,为的就是让他在商场上杀伐果断,没有弱点。

    这就是段斯对段郁的培养方案。

    可段斯却忘了段郁也不过只是个孩子,所以段郁叛逆甚至忤逆,不过也只是想搏得一些父爱罢了,可惜段斯那时候忙于事业不懂,等懂的时候已经成了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

    段郁喉结滚动,视线下移落到余岁的唇上。

    淡粉色,看起来软软的,很好亲。

    可惜余岁并没有察觉到空气中的危险信号,见段郁垂下眼,以为人要晕过去了,一着急手上的力气便使得有些大,段郁“啧”了声,余岁面露抱歉。

    段郁扯了下唇,随后身体慢慢向她挪动。

    时间被一点点拉长,像是掉进云层里,整个身体都是酥的,余岁一动不敢动,因为段郁的唇就要擦上她的。

    心脏砰砰两下,余岁没出息地闭眼。

    紧接着,耳廓传来一道很轻的笑声,随后肩膀一沉,段郁的下巴搭到了她的颈窝上,然后浑身的力都一并泻过来,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交到她手中一样。

    余岁说不清那一刻的感觉,脑中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那就是她想把这一瞬的时间拉长,变成永恒。

    “沉么。”

    段郁的声音很懒,又带着点哑,像是用砂纸磨过。

    耳廓有电流穿过,余岁眨了眼,听段郁接着耍赖皮:“沉也受着。”

    余岁耳尖有些发烫,感觉自己好像都不不会呼吸了。

    两人就保持着这副姿势,一直到工作人员打开车厢的门,才拉开距离。

    落了地,身体虽然依旧像是飘在云端里有些虚浮,不过比起刚刚已经好太多了,段郁觉得自己再缓一会儿就好,可见余岁一脸紧张的模样,心动了动,便随她去买药了。

    好在距离闭馆还有一段时间,并且有地图册在手,余岁一路小跑很快找到了一家药店,刚从里面出来没一会儿功夫,就听到身后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喊她名字。

    顾曼珍就站在她身后,脸上戴着墨镜,穿着一套淡蓝色的公主裙,身上背着个香奈儿包,很显然也是来玩的。

    段郁还在等她,余岁并不想和顾曼珍叙旧,并且也没必要,而且那次也算是撕破了脸皮。

    余岁没管她,准备继续往前跑的时候,顾曼珍突然追上来,发了疯地把她拽到人群外。

    “余岁,你怎么在这儿?”顾曼珍突然大吼大叫,摔了墨镜,露出了一张瘦到脱相的脸,她本来就是瓜子脸,这会儿下巴尖得能当三角尺,说话也刻薄,“你知道吗,都是因为你!”

    顾曼珍上次期末考考砸了,顾父大发雷霆,母亲也责怪她,说她连她们班的那个哑巴都考不过,为此断了她的零花钱,还说要把她送出国。

    可是段郁不出国她也不想出去,而且她也绝对不能容忍像余岁这种阿斗踩到她的头上。

    “你一个残疾人,你以为和段郁待在一起就能混进我们的圈子里了?”

    余岁心当即凉了半分。

    “你不用这么看我,你和段郁我都拍到了。”顾曼珍洋洋得意地朝她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等着处分吧。”

    段郁在长椅上等得有点久,这会园区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该不会是迷路了吧,余岁也真够笨的。

    段郁刚起身,就撞上了从对面跑过来的余岁。

    余岁跑了一路,这会儿额前的碎发被汗黏在脸上,模样有点可怜,段郁眸光闪了闪,走上前帮她把发箍扶正:“这么着急干什么,一时半会儿我又死不了。”

    余岁抿了下唇,沉默地将药塞到段郁手里,又替他拧开矿泉水。

    “你手怎么了?”

    段郁眉头压下来,显得有点凶。

    余岁顺着视线看过去,才发现手背上有一道三厘米长的暗红色挠痕,应当是刚刚没注意被顾曼珍不小心抓伤的。

    只不过因为她的皮肤比较白,所以伤口看起来才显得有些触目惊心,要不是段郁提醒,她都没感觉到疼。

    “别跟我说是你路上摔的。”

    余岁抿唇,将手藏进袖子里,而后垂下眼。

    这回倒是学精了,知道说谎的时候躲避视线了。

    段郁双手抄进兜里,胸口起伏:“到底tm怎么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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