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天才蒙蒙亮。
石家父女并被裹成粽子的青桔一行三人，便匆匆告辞宝芝堂。
只是离开暂居的医馆，他们却并没直奔石家大宅。
“爹，咱们这一大早是要去哪儿？”
因前一日将马车借给那庄稼汉夫妇回家用，他们眼下只能步行。且为了不占用宝芝堂太多地方，一些可以手拎的随身物件儿也都父女俩背着。
远远看去，若不论衣饰整洁程度只论这狼狈与大包小裹的样子，他们这一行简直就是街边或城墙下那些逃荒者中的一员。
石海玉听到了女儿手忙脚乱中，气喘吁吁的疑问，很快开口却不答反问道。
“累不累，还能坚持多久？”
石婵听到这话，心底立时哀叹了一声。
但凡如此口气说话，那她老爹的主意就无可转换全不用白费力气，甚至连开口的劲儿都可以省了。
不过，心底叹是归叹，石婵嘴里还是不免挣扎一下。
“光走路我倒是不怕的，就是，爹，咱们一会儿是直接再转去老宅吧？那到时候弄的汗流浃背……一头一脸的热汗，让那些门房看到怕是会被阴阳怪气的公报私仇吧？”
石海玉心头明镜一般，小丫头这就是随口拽了个理由，想要偷些懒或与他讨价还价少走些路。
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他脚步一顿的同时顺手拿过闺女手指尖，摇摇晃晃挂着的几乎要跌落下去的油布包裹。
“你这话有些道理。但今日该办的事，还是要办。快些走，尽量今日事今日毕，至少也要晚饭前能到大宅落脚才行。”
石婵本就知道商量的余地微乎其微，听到这话真真是预料之中。
“哦……嗯？”
蔫儿头蔫儿脑的随口应声后许久，她才猛然发觉老爹话中似乎不太寻常的地方。
这，到底什么事儿要提着这一手的大包小裹，非要做一天，才能去石家大宅落脚安顿？怎么如此着急，不能先去安置好了再出门来办？
偷眼打量了片刻一派严肃，完全没有再张口闲谈模样的老爹，石婵识相的把刚张开的嘴又乖乖闭紧。
哎，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折腾？总不会让她抱着这些东西再出城上山回家，咬咬牙一天怎么也能挺下来！
石婵虽在心底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谁知之后的这一路却并没那么难熬。
甚至若忽略满满当当的双手，以及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五花八门各种杂物，这一日的行程，简直能让她心花怒放。
老爹不仅带她们一起去吃了酒楼与沿街的小吃，还买了许多日用的杂物——除布巾蜡烛等，竟还有实用又精巧的钗环首饰，更是给她和青桔在成衣铺选了一身冬衣与春衣。
虽说这些钗环首饰，几乎都是木制竹制或寻常绒花头绳一类。成衣比之好看，更偏结识耐用。
但因老爹极好的眼光与见识，选出来的所有东西，那简直是件件有灵气，处处有惊喜。
更不用说成套的冬衣春装，对青桔可谓是从小到大都不曾见过的精致好物。而于石婵来说，也是别样的新鲜，哪怕不精致却也足够舒适。
且就在青桔去试衣服时，老爹竟还特意让裁缝给她量了量尺寸。
“爹，难道买成衣还有必须量体才能选的？”
一番忙碌后，石婵总算能坐下再喝口茶。
只是这还是她第一次来成衣铺，难免忍不住好奇东张西望，并对此处的规矩刨根问底。
石海玉睨了一眼闺女，让石婵迅速端正好坐姿与端茶的手势，这才慢悠悠啜饮一口热茶后开口。
“若要买成衣，自然是不用量体的。但若要做合身的，自然只能量体裁衣。”
不等女儿再追问，他已放下茶盏，看着石婵的脸认真道。
“这之后要做的衣物都是成套男子的样式，还会有一套道士的素袍。一来是为你那师父带着你行事方便准备，二来，也是为你日后若想闯祸提前做一个遮掩准备。”
石婵原本就有点儿被爹绕晕了。再听到后面的一二更是一个头两个大，这都哪儿跟哪儿？
但不提其他，只说这话里只一个字眼就够她激动兴奋。
石婵只一瞬就敏锐的捕捉“闯祸”二字，紧跟着又听老爹后半句话的态度，简直可以说是在引诱，甚至是怂恿一般。
心花怒放的刹那间，困惑也同样萦绕心头。
“呃，爹你不是昨晚没睡好或着凉了？要不咱们一会儿再回宝芝堂一趟，劳烦廖大夫先给你再把把脉？”
“啪——”
一声清脆不轻不重的戒尺，拍在额头，立时止住了石婵的胡言乱语。
“这是你师父的打算，若你想问，只管日后去缠你拿便宜师父。但我此时只跟你说一点，绝不能越雷池一步的规矩。”
石婵立刻放下轻揉额头的双手，做洗耳恭听状，同时心底也真的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在认真聆听。
老爹都已让步到这份儿上，可以想见这唯一一点的要求若她再做不到，若真踩雷后等着她的会是何等惨状。
石海玉又斜眼，睨了一瞬还算乖觉的闺女，这才收回目光，悠悠叹了口气。
“哎，这话你娘在你下山前其实也说过。我们不求你如何出息，但万不可做害人害己之事。”
石婵懵了一瞬后，越发有些不知老爹到底要让她做啥，或说不做啥。且不知为何老爹提了一句开头，自个反倒愣了神，目光看着窗外不知又想起什么。
为了自己的皮肉着想，石婵等又了等后，到底还是硬着头皮出声追问道。
“爹，你这话到底是指什么？”
石婵其实很想再加一句，‘杀人放火的事儿，你闺女就是想做也没这本事啊。’
但为免在如此和谐的氛围下点燃炮仗，她还是十分知趣儿的将之又咽回了肚子里。
果然。
老爹瞪了她一眼，却好似并不是嫌弃或恼火，目光中复杂的情绪，石婵竟一时难以辨清。
也不等她多想，就听老爹开口叹道。
“若说实了，不过八个字。我只说这一次，日后万不要忘。不违本心，不悔不惧。”
石家父女并被裹成粽子的青桔一行三人，便匆匆告辞宝芝堂。
只是离开暂居的医馆，他们却并没直奔石家大宅。
“爹，咱们这一大早是要去哪儿？”
因前一日将马车借给那庄稼汉夫妇回家用，他们眼下只能步行。且为了不占用宝芝堂太多地方，一些可以手拎的随身物件儿也都父女俩背着。
远远看去，若不论衣饰整洁程度只论这狼狈与大包小裹的样子，他们这一行简直就是街边或城墙下那些逃荒者中的一员。
石海玉听到了女儿手忙脚乱中，气喘吁吁的疑问，很快开口却不答反问道。
“累不累，还能坚持多久？”
石婵听到这话，心底立时哀叹了一声。
但凡如此口气说话，那她老爹的主意就无可转换全不用白费力气，甚至连开口的劲儿都可以省了。
不过，心底叹是归叹，石婵嘴里还是不免挣扎一下。
“光走路我倒是不怕的，就是，爹，咱们一会儿是直接再转去老宅吧？那到时候弄的汗流浃背……一头一脸的热汗，让那些门房看到怕是会被阴阳怪气的公报私仇吧？”
石海玉心头明镜一般，小丫头这就是随口拽了个理由，想要偷些懒或与他讨价还价少走些路。
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他脚步一顿的同时顺手拿过闺女手指尖，摇摇晃晃挂着的几乎要跌落下去的油布包裹。
“你这话有些道理。但今日该办的事，还是要办。快些走，尽量今日事今日毕，至少也要晚饭前能到大宅落脚才行。”
石婵本就知道商量的余地微乎其微，听到这话真真是预料之中。
“哦……嗯？”
蔫儿头蔫儿脑的随口应声后许久，她才猛然发觉老爹话中似乎不太寻常的地方。
这，到底什么事儿要提着这一手的大包小裹，非要做一天，才能去石家大宅落脚安顿？怎么如此着急，不能先去安置好了再出门来办？
偷眼打量了片刻一派严肃，完全没有再张口闲谈模样的老爹，石婵识相的把刚张开的嘴又乖乖闭紧。
哎，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折腾？总不会让她抱着这些东西再出城上山回家，咬咬牙一天怎么也能挺下来！
石婵虽在心底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谁知之后的这一路却并没那么难熬。
甚至若忽略满满当当的双手，以及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五花八门各种杂物，这一日的行程，简直能让她心花怒放。
老爹不仅带她们一起去吃了酒楼与沿街的小吃，还买了许多日用的杂物——除布巾蜡烛等，竟还有实用又精巧的钗环首饰，更是给她和青桔在成衣铺选了一身冬衣与春衣。
虽说这些钗环首饰，几乎都是木制竹制或寻常绒花头绳一类。成衣比之好看，更偏结识耐用。
但因老爹极好的眼光与见识，选出来的所有东西，那简直是件件有灵气，处处有惊喜。
更不用说成套的冬衣春装，对青桔可谓是从小到大都不曾见过的精致好物。而于石婵来说，也是别样的新鲜，哪怕不精致却也足够舒适。
且就在青桔去试衣服时，老爹竟还特意让裁缝给她量了量尺寸。
“爹，难道买成衣还有必须量体才能选的？”
一番忙碌后，石婵总算能坐下再喝口茶。
只是这还是她第一次来成衣铺，难免忍不住好奇东张西望，并对此处的规矩刨根问底。
石海玉睨了一眼闺女，让石婵迅速端正好坐姿与端茶的手势，这才慢悠悠啜饮一口热茶后开口。
“若要买成衣，自然是不用量体的。但若要做合身的，自然只能量体裁衣。”
不等女儿再追问，他已放下茶盏，看着石婵的脸认真道。
“这之后要做的衣物都是成套男子的样式，还会有一套道士的素袍。一来是为你那师父带着你行事方便准备，二来，也是为你日后若想闯祸提前做一个遮掩准备。”
石婵原本就有点儿被爹绕晕了。再听到后面的一二更是一个头两个大，这都哪儿跟哪儿？
但不提其他，只说这话里只一个字眼就够她激动兴奋。
石婵只一瞬就敏锐的捕捉“闯祸”二字，紧跟着又听老爹后半句话的态度，简直可以说是在引诱，甚至是怂恿一般。
心花怒放的刹那间，困惑也同样萦绕心头。
“呃，爹你不是昨晚没睡好或着凉了？要不咱们一会儿再回宝芝堂一趟，劳烦廖大夫先给你再把把脉？”
“啪——”
一声清脆不轻不重的戒尺，拍在额头，立时止住了石婵的胡言乱语。
“这是你师父的打算，若你想问，只管日后去缠你拿便宜师父。但我此时只跟你说一点，绝不能越雷池一步的规矩。”
石婵立刻放下轻揉额头的双手，做洗耳恭听状，同时心底也真的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在认真聆听。
老爹都已让步到这份儿上，可以想见这唯一一点的要求若她再做不到，若真踩雷后等着她的会是何等惨状。
石海玉又斜眼，睨了一瞬还算乖觉的闺女，这才收回目光，悠悠叹了口气。
“哎，这话你娘在你下山前其实也说过。我们不求你如何出息，但万不可做害人害己之事。”
石婵懵了一瞬后，越发有些不知老爹到底要让她做啥，或说不做啥。且不知为何老爹提了一句开头，自个反倒愣了神，目光看着窗外不知又想起什么。
为了自己的皮肉着想，石婵等又了等后，到底还是硬着头皮出声追问道。
“爹，你这话到底是指什么？”
石婵其实很想再加一句，‘杀人放火的事儿，你闺女就是想做也没这本事啊。’
但为免在如此和谐的氛围下点燃炮仗，她还是十分知趣儿的将之又咽回了肚子里。
果然。
老爹瞪了她一眼，却好似并不是嫌弃或恼火，目光中复杂的情绪，石婵竟一时难以辨清。
也不等她多想，就听老爹开口叹道。
“若说实了，不过八个字。我只说这一次，日后万不要忘。不违本心，不悔不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