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朱谧躺在床上,她翻着手机照片,心中欢喜雀跃,挑了几张风景照,发了个朋友圈。

    不一会儿,肖一帆给朱谧打了语音电话,朱谧翘着她的腿,说:“肖公子,你好呀!”

    肖一帆说:“好什么呀,清明假期第一天被父母拉着相亲,谁家清明节相亲啊,不过呀,终于有一次相亲对象我爸爸妈妈也觉得不行,难得啊。”

    朱谧来了兴趣,问:“怎么会呀?你之前不是说只要是一个正常的女孩,肖处长都满意吗?”

    肖一帆说:“可不是,这个太离谱了,我父亲大人说了,暂时不相亲了。”

    朱谧说:“恭喜恭喜,不用日常应酬多种女孩子了。”

    肖一帆说:“并不是,我父亲大人说要开始复盘了。”

    朱谧听了哈哈哈大笑,问:“你年纪也不大,三十都不到,肖处长干嘛这么着急啊?”

    肖一帆叹了口气,说:“又找大师算了一次,说我一定会娶一个二婚带孩子的女人,这给我爸爸妈妈急的呀!等你回来再慢慢聊吧,你什么时候回珠城,我去接你吧!”

    朱谧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看手机的宋书华说:“谢谢肖公子,不过不用了,我明天还要爬山,先不和你说了。”

    肖一帆没有多想什么,说:“好的,那等你有时间了,我们再约。你先好好休息。”

    朱谧说:“嗯嗯。”便挂了电话。

    还没有喘息的功夫,朱谧的电话又响了,是张弛的视频电话,她起身翻了翻,准备找个耳机,找了半天,没有找到。朱谧便整理了身上的睡衣,端坐在床上,开始和张弛视频。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视频通话,之前旁边也有人,但这是朱谧第一次感觉心虚和不自在,朱谧心想可能是开了外音,怕打扰到宋书华,朱谧朝着宋书华的方向看了一下,然后收回眼神,对张弛说:“张弛,怎么啦,有什么事情吗?”

    电话那头,张弛的表情凝固了,他说:“朱谧,以前我们视频的时候,你都会问我是不是想你了,或者问我在干嘛?甚至你在理工大学读研的时候压力大,就和我开着视频,自己忙自己的一句话都不说,你以前从来不会说这么伤人的话,难道我没有事情就不能找你了吗?”

    朱谧叹了口气,她和张弛回不去了,其实她以前忙的时候,接到张弛的电话,也会说这句话,只是那时候张弛会说:好的,你先忙,然后挂了电话,等朱谧不忙的时候,再一起分享生活中的细枝末节,如今的张弛,也罢,朱谧想着,本来就应该如此啊,她和张弛的确会渐行渐远了,朱珍评价朱谧和张弛之间感情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男女之前哪有单纯的友情。可是,这段感情最终剩下什么呢?朱谧停顿片刻,继续说:“张弛,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今天有点累,走路走多了,腿疼。”

    张弛听了朱谧了话,又开始心疼了起来,他知道朱谧不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她说累了是真累了。他说:“那你泡个澡,好好睡一觉。我就是想告诉你,张艳雪来燕城找我了。”语气温柔。

    朱谧说:“张弛,其实,你和张艳雪的事情不用告诉我。”

    张弛的确是沉浸在张艳雪的热烈追求下,但想要让他和张艳雪发展为男女朋友关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他和朱谧彻底不可能了,否则他是愿意一边享受着张艳雪的追求,一边爱慕着朱谧,只要他和朱谧还有可能,他都不会接受张艳雪。他想,这点他和朱谧心照不宣。

    张弛问:“那你和你男朋友肖一帆的事情呢,你也不会对我说,是不是?”

    从朱谧开始打电话的时候,宋书华便一直在听着,他原本是准备等自己和朱谧都洗漱完,问问朱谧是怎么看待他们的关系,毕竟,从朱谧主动牵起他的手后,他便不能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朱谧电话就没有停过。从肖一帆到现在的张弛,宋书华觉得他其实并不了解朱谧的情史,当他听见张弛说朱谧的男朋友肖一帆时,他朝朱谧看了一眼,这时朱谧也朝宋书华看了一眼。

    这一眼也被电话那头张弛捕捉到,张弛问:“你是和肖一帆一起去旅游的吗?”

    朱谧点了点头,说:“是的。”

    朱谧心想,其实她没有的选择了,要么,选择和张弛在一起,要么彻底断了张弛的念头,张弛一直在逼她,不给她第三条路走。张弛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前世今生他都很理性,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前世迷茫的自己便被张弛的清醒吸引。

    张弛笑了,说:“你们住一起了?” 朱谧听出,这是一个肯定句,她又点了点头,说:“对啊,我春节返校以后就搬出来和他住一起了。”

    张弛沉默了许久后,说:“那,祝你们幸福。”

    朱谧想说:你和张艳雪也要幸福啊。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挂了电话后,朱谧保持着这个姿势,发呆了一会。直到,宋书华说:“朱博士桃花运很好啊!”满屋奚落。朱谧没有说话。

    宋书华继续开口:“谎话连篇。”朱谧也没有说话。宋书华见朱谧不理他,自嘲了许久,便去洗漱了。

    浴室传来哗啦哗啦的流水声,让朱谧清醒了许多,她刚刚身心俱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宋书华,现在平静了许多。她和张弛本来就应该是这个剧本,张弛也是这样一个人,男性就是比女性要理性,唯一可惜了这段友情,但是朱谧也明白,朋友其实是阶段性的,比如,她和肖一帆现在是好朋友,有一天也会生疏,只要两个人有交集的时候能够愉快相处,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就足够了。

    朱谧又等了许久,宋书华一直没有出来,朱谧心想,这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了吧?她在浴室门外喊:“宋老师,宋老师。”没有人理她,又过来一会,正当朱谧准备推门进去了,宋书华出来了。

    朱谧说:“怎么洗这么久啊,皮都洗脱了吧!”

    宋书华淡淡道:“多谢朱博士关心。”宋书华生气了,朱谧叹了口气,摇着宋书华的胳膊说:“白天不是还好好的嘛,怎么到了晚上就生气起来了。宋老师,别生气了,好不好?”

    宋书华看着朱谧,叹了口气,说:“没有生气,就是累了。收拾收拾睡吧,明天还有一场硬仗呢,你明天别穿这个衣服了,明天我们要在山上住一夜,山上住宿环境应该不好,带贴身的内衣就可以了。”

    朱谧点点头,说:“好的。”

    第二天一早,朱谧便起床了,她很意外,昨天晚上自己竟然睡得很好。宋书华已经在收拾行李了。吃过早饭,他们便出发了。

    虽然才六点,但太阳已经出来了,山区清晨的空气,让人心旷神怡。今天要登的莲花山,海拔有1800多米。到了山脚,宋书华买了两根登山棒,他递给朱谧一根。朱谧穿了一身运动装,宋书华也穿着一身运动装,还戴着个帽子,朱谧看着这样的宋书华笑了笑。宋书华背了个大包,朱谧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但是看起来有些分量。

    朱谧一开始兴致勃勃、活力满满,爬了一个多小时,她就爬不动了,说:“宋老师,歇一下吧,我不行了。”

    宋书华说:“好。”

    朱谧坐在一个石头上,说:“宋老师,昨天晚上,后来,为什么又不生我气了。”

    宋书华看着气喘吁吁的朱谧,说:“没有不生气,本来就是带你出来爬山的,山还没爬,就生气,不太好吧?等爬完山,我自然要生气的。”

    其实,昨天晚上他在浴室想了很久,他更多地是懊恼,为什么用奚落的语气对朱谧说话?为什么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为什么那么暴躁?他更责怪自己,为什么不去理解朱谧的苦衷,他想张弛也好、肖一帆也罢,都不能阻止他要和朱谧在一起的决心了,也没有什么比他们此刻在一起更重要。

    朱谧说:“生气还能控制的住嘛?”

    宋书华牵过朱谧的手,欲言又止,最后说:“走啦,还早着呢。”

    一路上,朱谧和宋书华爬爬歇一歇,终于能看到莲花峰了,他们已经在半山腰了,朱谧望去,被眼前的景色震惊。朱谧蹦蹦跳跳对宋书华说:“云海。”宋书华说:“嗯。”朱谧说:“宋书华,你看天好蓝呀,我们是不是就身处云层中呀,我感觉空气湿漉漉的,我眉毛上是不是有雾水呀,好湿润呀。”朱谧眯着眼,给宋书华看,宋书华被她的模样逗笑了,说:“嗯,朱谧现在是仙女了。”

    又继续往上爬,又爬了一会,朱谧说:“怎么还没有到呀?”她靠在宋书华肩膀上,说:“爬不动了。”

    宋书华说:“朱谧,看看眼前的风景。”

    朱谧便放眼望去,群山绵延,峰峦叠嶂,云雾起伏山间。山岚静谧、如同天地之间的脊梁,见证着四季流转。朱谧收回视野,看看身边各式各样的石头、姿态各异的松树,偶尔出没的小动物,她又欣喜无比,伸开双臂,猛吸了几口空气,心旷神怡。

    宋书华说:“朱谧,时间还早呢,我们可以慢慢爬,不用那么着急,边走走边享受眼前的风景。终点固然重要,但沿路的风景会是我们最大的收获,你不要因为终点,而错过这些你触手可摸的风景。本来呢,我们就是出来玩的,最坏的结果也只是,你说累了,爬不动了,或者不想爬了,想回去,那也没有关系的。”

    朱谧抬头,看着宋书华,她的鼻头竟然酸酸的,一直以来,她接受的教育就是要怎样努力,要做的怎样好,一切应该都在正轨上,从来没有人对她说,就算是个坏结果也没有关系。

    她说:“我还能爬得动,只是刚刚太心急了。”

    宋书华说:“怎么感觉都要哭了。”

    朱谧说:“体力还没一个老头好,气愤呗!”

    宋书华笑着摇了摇头。

    到了山顶,疲倦一扫而光,朱谧并没有一览众山小的心态,她只觉得放松和满足。

    宋书华找了个平稳开阔的地方,说:“朱谧,今天我们就在这看夕阳。”

    朱谧跟了过去,已经有不少摄影爱好者架好了相机,有年轻人扬着五星红旗在拍照,有年长者眺望远方,也有小孩在吃着零食,叽里呱啦的和父母谈判着。朱谧被生生不息的气氛渲染,她蹦蹦跳跳到宋书华身边,说:“我也要拍照,你不许再把我拍那么丑。”

    宋书华说:“好。今天拍出来的肯定好看。”

    宋书华和朱谧并肩坐着。此刻,云海翻腾,看不见山峰了,已然是青山藏云海,云海拥青山的姿态了。晚霞铺满了远处的天空,金黄色的霞光和翻腾的云海连接起来,如梦如幻。宋书华轻声吟诵:“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朱谧看着橙红色的夕阳和泛着金边的云海,如痴如醉。她转头看了看宋书华,他看向远方的眼神坚定、明亮,朱谧觉得此刻的宋书华充满了少年的气息。

    宋书华看着朱谧说:“朱谧,我们运气很好,不仅天气好,还看到了云海和晚霞。”

    朱谧轻轻把头靠在宋书华的肩上,没去看他,笑了笑说:“是你很好。”

    晚上,他们便住在山顶。朱谧还是和宋书华住标间。他们放下行李,便去吃饭了。

    吃完晚饭,夜幕降临。宋书华对朱谧说:“我们,出去看星星。”朱谧激动地点头,跟着宋书华出去了。“天啦。”朱谧惊叹!

    宋书华找了个地方,带着朱谧坐了下来,他也很久没有看过这么纯净明亮的星空了。银河在天空中流淌,广袤无垠的苍穹、静谧的星光,神秘、浩瀚。朱谧从未看过这么多繁星,但她也不敢发出声音,只默默地惊叹又惊叹。

    流星划过天际,一颗一颗,朱谧没有闭起眼睛,只是看着划过的流星,在心底许愿:愿,我可以永远留在这一世,直到老去。

    宋书华看着朱谧安静虔诚的脸,把他的外套给朱谧披上,朱谧继续看了会儿星空,便低下头看着宋书华的外套说:“夜凉,我们回去吧!”

    宋书华说:“嗯,以后,我们还会有机会来看的。”

    朱谧说:“好。”

    回到酒店,朱谧顺手拎了拎宋书华的背包,说:“这么重,你还背了一天,晚上我给你捶捶肩膀,按按腰。”

    宋书华点点头,说:“好呀!”

    朱谧洗了澡,和宋书华说:“宋书华,这个酒店应该很贵吧。刚刚看见很多年轻人,都睡帐篷里。”

    宋书华说:“朱谧,你不用考虑这些,春节的时候惹你生气了,是我不好。”

    朱谧笑了笑,这个,她早忘记了,她说:“宋先生,你躺好,我来给你按摩了,我现在是你的按摩小妹,朱小谧,哈哈哈。”

    朱谧给宋书华捏了捏肩膀,捶了捶背,按了按腰,她觉得自己不适合干这个活,说:“宋老师,看来你健身挺有用的,肉都硬邦邦的。我手都酸了。”想着宋书华今天这么辛苦,她一直坚持着,直到宋书华说:“我困了,要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朱谧便躺在自己床上,这山上的酒店和山下的的确没办法比,床小、空间小,虽然说是标间,过道很窄,她感觉宋书华就睡在她傍边,不过,她可以理解啦,还有人睡在公共卫生间呢。

    朱谧觉得自己是兴奋过度了,被天地间美景和大自然的无穷魅力震撼了,她久久没有睡去。她轻轻叫了两声:“宋书华、宋书华。”没有人搭理她,朱谧听着宋书华均匀的呼吸声,应该是睡着了。

    朱谧蹑手蹑脚地起身,走到宋书华的床前,看着宋书华熟睡的脸,想到昨天他们手牵手,今天相依爬山的模样,还有,晚上,她披着宋书华的外套,闻着他的味道,温暖而安心。朱谧心底甜丝丝的,荡漾着一圈一圈涟漪。

    朱谧小声说:“宋书华,一会儿我数321,要是你不说话,就是同意我亲你一口。我开始数了啊。”

    朱谧迅速地数着:“321。”然后立刻,亲了一口宋书华的脸颊,又快速离开。她又说:“我再数一遍,要是你还不说话,就是同意我再亲你一口。”说着,她直接亲了宋书华的脸,这次她触碰了很久,还呼吸了一下。然后,她嘿嘿了两声,便回去睡了。夜色中,宋书华睁开眼,在朱谧来到他床边的时候,他便醒了,他一动不动,又闭上了眼。

    第二天清晨,朱谧便被宋书华叫起来,去看日出、登莲花峰。登顶莲花峰,朱谧给宋书华拍了很多照片,说:“宋老师,这些,都是你的人生照片。”宋书华一直盯着朱谧的嘴,朱谧被宋书华看了心虚,说:“我,脸上有东西吗?”

    宋书华笑了笑,说:“没有。”

    接着,她们便坐缆车下山,到达峡谷时,两岸山峰翠绿、烟雾环绕、美轮美奂,朱谧龇牙大喊:“啊啊啊,太美啦,人间值得。”

    宋书华摇摇头,说:“也真是没有太多文化。”朱谧仰起头,转着她的眼珠子,古灵精怪地说:“宋老师,好想抱抱你呀!”宋书华看着朱谧,也想说:“我也想抱抱你。”朱谧又转过身,放声对着远方的山峰呼叫着。

    下山,拿完行李,便去了高铁站。朱谧说:“好壮丽的风景,流连忘返。宋书华,有机会,我们再来玩,好不好?”宋书华说:“好,依你,我们一定有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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