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岁月如梭,转眼又来到了月中大朝。

    大朝里不外乎就是议定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槐安虽然感觉有点无聊,但仍旧装出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认真与会。

    桓逸向皇帝奏禀,表示需要上伏虎山与东冕大师讨教技术,山路崎岖危险,想叫上中郎将平槐安及部分左领军卫士随驾护送,皇帝准了,且赞赏其火铳进度乐观;

    (槐安:哎?哎?方才有叫到我名字吗?)

    桓逸见状,趁势追禀,要求想再募资/筹款/敲打一波臣工们,以扩建兵铸局的基建以及置办大量制造火铳用的原物料,皇帝微笑着,准了,户部尚书扶着脑门,哭了;

    户部侍郎为长官及一众被坑过的臣工们抱不平,要求待桓逸火铳造完后,得试办一场演武,他婉转地表示:以免臣工们的热情/钱财/命根子被丢入浪涛里,转眼便没了,皇帝点头赞许,准了。

    于是朝会就在这一番吵吵闹闹/哭天抢地/呼爹喊娘的气氛中来到了最后的高潮——勾结西境案。

    桓遂、刑部侍郎、大理寺卿、代理御史大夫平纪四人提袍越众而出,庄重地朝皇帝跪下,磕了三个头后方才起身,由大理寺卿代表,禀报案情。

    其实案情很单纯,不过是确认与前秦余孽的联络程度与严重程度,这些其实慢慢审,慢慢研究,终究是梳理得出来的,包含究竟是谁泄漏出桓逸购办队伍的路线,导致铳管遭劫,也绝对是能够水落石出,毕竟除了平纪以外的三人具是北朝探案与案牍高手,能力响当当摆在那。

    最难的还是要决定出严重程度对照到的惩处为何,以及,王云诺大将军的处置。

    据三司推事报告内容表示,王云诺十分干脆地交代了自己这几年来的所作所为,并且深切忏悔自己一时鬼迷心窍/利令智昏/耍了蠢,痛定思痛之余,甚还招出前秦旧贵的所在与据点,以为赎罪。

    其实说实在的,王云诺做这些事,并非是为了钱财,相反的,她还将自己的钱财给搭进去,尽管无论如何,都是心怀旧情,不容于当世的行径,但冲着她这份果断认错的决心、不拖泥带水的态度,桓遂及三司推事一致认为可轻拿轻放。

    端昭帝颔首同意,下了最终判定:王云诺大将军功高德着,着不日致仕,享荣衔封邑,赐华屋两座,良田百顷,子孙可继。安北都护府大都督及右武卫大将军之职,待议,由副将暂时充任。

    这一番操作看似抬高了王云诺的地位,实则是卸了她的军权以及王家的势力。王云诺戎马倥偬一生,战功无数,最后落得这般不堪的下场,尽管令人唏嘘,但以她的所作所为,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皇帝颁布完毕后,朝殿上竟一时寂静无声,众人垂下眼来,沉默着,仿佛在为这曾风光无限的大将军,送最后一里官程。

    御史中丞赵珲率先打破寂静,在三司推事汇报时,他一直都站在殿中央的后头,此刻,只见他噗通一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高喊:「臣代罪妻,谢陛下隆恩。」接着起身,前进一步,再跪下;磕头,「臣代罪妻,谢陛下隆恩。」起身,进一步,再跪下。

    就这样,他一步一步地,缓慢又庄重地,跪到了大殿的阶前,众臣们不发一语地望着他,神色各异。

    此刻的他,已不再是往前那意气风发、蛮横地大骂门下省纳言是苟且偷生之辈的大将军之夫;也不是步步进逼,直到把槐安逼至几近死局的张口就是以天下为己任的御史中丞。如今的他,不过就是一个,为妻子能够劫后余生,不再求余物,低声下气、卑躬屈膝,满怀万幸、心怀感恩的,一介再寻常不过的丈夫。

    槐安定定地望着那样的他,心里头的情绪复杂,想起过往王云诺的慷慨激昂,尽管她在起义之初没有站好队,可那死守到底的满腔赤诚、投诚后扛下漠北吃紧军情的忠肝义胆,却一再地跃然眼前,虽然槐安同她着实不熟悉,但仍旧不禁肃然起敬;

    又看到往前几乎逼死自己的赵珲,多么高傲、不可一世的人,却为了心爱的妻子,卑微又感激地跪伏在皇帝面前,看着看着,槐安觉得自己几乎要钦羡起来了。生而在世,得逢一人,甘为彼此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足矣。

    众人望着赵珲,皇帝说了些宽慰的话,槐安忽然感到一阵奇怪,于是她往身后瞧了眼,却见赵铁静默地立于队伍末端,低头垂眼,却是没有要上前谢恩的意思。

    槐安稍一寻思,便理解了。

    赵铁为了王云诺,大跪端门几日几夜,是为孝;而今,不为她得生而去谢恩,是为全自己彼时的诺言——母子关系已断、死生不必再见。

    即使她仍有些看不惯赵铁的耿直与难以变通,却又不禁深深钦佩起这样的坚毅。

    她想:过后得找时间好好和赵铁聊聊,开解开解,否则此一番后,他若继续同往常那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憋在心里,长此以往,心结闷出心病,胡同走不出来,结也解不开了。

    散朝后,槐安便奔去北大营了。

    前两日小祝特意和她相约,说大朝后要带她上街采买,他极度嫌弃她的穿衣品味,说穿来穿去老穿那些,真无趣。于是不顾她的意愿,硬摁着她的头同意由他亲自为她挑选。

    且再过不到十多日,就要上山了,槐安一面暗叹时间不够用,一面又认份地续往北大营来回奔波。

    不得不说,赵铁这人性子虽然是直了点,但料理事情起来确实妥贴,无论是兵士们起的争执、粮饷问题、士官考绩,他都处置得圆滑适当,无一处可挑惕,更是令原先对于百废待兴的军务而惴惴不安的槐安,满口称赞,心里头轻松无比。

    不过即使如此,仍是有些事情需要她亲自处理,比如:拔擢的士官考绩。

    当槐安赶到北大营时,已过未时,兵士们正被午课操练得半死,她笑盈盈地看着半死不活的兵士们,云淡风轻地掠过他们,脚步略显轻快地进了大帐。

    接着,槐安忽然想到,为了赶过来,自己似乎错过饭点了,与此同时,她的肚子像是为了回应,猛地咕噜咕噜大声叫了起来。

    跟在她身后的赵铁面无表情,像是习惯了耍蠢的主帅一般,只默默地退下,交代伙房端菜去了。

    「奇怪,煊洗,分明你和我是一块下朝的,怎地你会有时间吃饭?」而她却要马不停蹄地匆匆赶来赶去,连顿外食都没法停下来买?

    「回小将军,标下随身携带几块干饼,便省下用餐时间。说来是标下失职,未思及小将军,下回改进,定将饼子头一个敬给小将军。」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谁知道那饼子一天到晚揣在怀里,干不干净,她还是别干拉肚子的活吧。

    她又道:「将考绩本都呈上来吧。」

    赵铁闻言,行至大帐侧,捧起厚厚一叠的卷册,连同方才伙房送来的饭菜,一并恭敬地呈上大帐中央的办公案上。

    槐安一屁股坐上原先专属于次兄的办公大位。

    左领军卫属上十二卫之一,由上将军平晏所领,但平晏长年在泾州道奔波,敲打鞭斥西境各部,而左领军卫大将军与将军之职又无人担任,于是就只好由卫所中军衔最大的槐安充任领导,代管卫所中的杂事。

    因此槐安对于坐上她阿兄非常钟意的好椅子这事,可是心安理得的很,毫无亏欠之意,说来,她可是替他管事的功臣呢。

    她一一翻开考绩卷册,细细地读了起来,同时确保手中捏着的烙饼没有屑屑掉落其上。

    赵铁恭敬地等在一旁。

    约莫读了半个时辰,批下最后一笔,她方才从浩浩书海中抽出目光,看向赵铁,道:「把洛辛叫来吧。」

    洛辛入得大帐,行了个军礼:「标下参见小将军。」

    槐安抬起眼皮瞧她,静默半晌后,开口却是对着赵铁:「煊洗,你可知,半月前我方回京,来求我帮忙王大将军之人是谁?」

    赵铁闻言,跨步到大帐中央,行礼回道:「回小将军,事后标下去探问后方才得知。洛辛当时冲撞了小将军与殿下谈话,标下已严正告诫过她,日后定不会再犯。」

    槐安眯起眼,偏过头,看着洛辛,冷冷地问道:「你帮煊洗,可是为了考绩?」

    洛辛眼神中闪过诧异,当即拱手回道:「回小将军,自然不是。」

    赵铁见状,忍不住为其辩解:「小将军,标下可为洛辛担保,她绝不是为了考绩而帮助标下。」

    「可考绩册上,你可是给了她很高的评价啊?」

    洛辛闻言,几不可查地瞥了眼赵铁,随后垂下头来,不再说话。

    「那是她该得的。标下无半句夸大。」

    「去岁底,你们去收了高平郡?」槐安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回小将军,是。当时由崔将军领军,标下不过是奉命,率一千左领军卫协助。」

    「兵分两路?」

    「是。」

    「考绩册里说,洛辛在后领狙击部,替我军开道?」

    「是。」

    「狙击部一词从何而来?」

    赵铁困惑,倏地转头看向洛辛。

    「回小将军,此一词乃标下所发明。」洛辛回道。

    「何为狙击?」

    「回小将军,『狙』一字有埋伏、隐蔽之意,狙击意指在隐蔽之处进行攻击。标下观历来攻城方常处被动,无法主动进行远程攻击,故胆敢妄自尊大,向赵大人建议,建狙击部,令射生隐于攻城车之掩护处,拉弓射箭,首击敌将,再击城墙上之射生,后击冲杀之步兵,以替我军开道。」

    「此一想法颇佳,从何而来?」

    「回小将军,不过是标下偶日突发奇想,是赵大人度量大,容得属下尝试,这才于攻打高平郡时初试啼声,详情尚须小将军及少帅定夺。」

    槐安叹一口气,虽然狙击这个概念确实是在一战后因壕沟战而发扬光大,但也不能保证古代就没有相关操作,实在没办法凭『狙击』二字就断定洛辛和罗老人的儿子有关。

    于是她略一颔首:「我很赞赏这个概念,稍后将狙击部详细布置呈上来,若佳,我便会上报给陛下,扩大编制。」

    洛辛恭敬称是。

    「考绩册上说,你能弯七十斤的大弓?」

    「回小将军,是。」

    「也难怪能于远处,夺敌将之命。」槐安点头赞许,又道:「去岁中秋前夕,我说若你考核通过,就将你升做司矢,掌射生团有关事务。如今还未达一年,你就有如此亮眼成绩,很好。」

    「谢小将军不嫌弃。」

    「待狙击部成立,我便会呈禀陛下,升你作上司矢,掌左领军卫狙击部及射生团。」

    「标下谢过小将军。」洛辛恭敬下拜。

    槐安顿了顿,复又道:「不过倘若日后,煊洗去往漠北,你...还是跟在他身边,助他一臂之力吧。你的军衔,届时我会再琢磨的。」她的口气冷静,仿佛在说些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赵铁闻言,倏地抬起头来,瞪大眼睛看向槐安,错愕道:「小将军?」

    槐安回望着他,眼里尽是赞赏与欣慰:「我原先还想着,得给你找点领导经验,以免陛下忽然让你去接管王大将军的军务,你招架不来。现下看来,概是不需要了。」

    自北郑攻下京城以来,高平郡郡守柳促便一直竖着北秦的旗帜,死守着那座破城,柳促其人虽是愚忠,但守城的技能却是满点,几次派兵都攻不下来,加之离京城又远,久了,皇帝也就暂时放任了。

    但这回,赵铁却在崔将军只有负责压阵的状况下,独自攻打下来了,还赢得这么漂亮。

    不仅如此,这几日,槐安已从各式军报、宫报、属下禀报中得知,于她不在的这大半年里,赵铁一人挑大任,担大局,独自扛起许多大小战役,每一回都是有勇有谋,冷静排兵布阵之余,更是一马当先,冲锋陷阵,每一战都赢的漂亮无比,京城中无不口耳相传,竞相赞扬。

    更厉害的是,他仅以六品司阶之身,却驾驭了数千兵士,甚至令兵士们争相信服,实在是世间再难找到其他可与之比拟的大才了。

    想着,槐安忽然意识到,也许皇帝早有把赵铁放到边疆历练的想法,也才因此在这一段时日,如此地勤加锻炼他。

    她虽然感觉有点可惜,但也忍不住为她的同窗好友、昔日同袍高兴。

    她笑了笑:「于武举馆进学时我就知道,煊洗你定非池中之物,果然如此。」

    赵铁约莫也明白了,他望着槐安,深深地一拜:「标下不愿离开小将军麾下。」

    「大丈夫立足于世,顶天立地,当有鸿鹄之志。有大才,又得伯乐,自然该发挥己任,得召唤就应奔赴边疆,守护家国。」她顿了顿,又微笑着道:「今日你屈尊于我帐下,来日我当与你并肩。」

    她知道,漠北不能一日无将,在她跟着小祝上山的这一段时间,赵铁大概就会被丢到安北都护府去了吧,也因此,她必得把握住机会,好好道别。

    「标下…」

    「好啦。」槐安见赵铁这般依依不舍,眼眶竟也不禁酸了起来,她摆了摆手:「去做你们的事吧。」

    只见赵铁像是体悟到今日一别,来日再见不知何年,于是又再度跪下,磕着头道:「小将军的知遇之恩,标下感激在心,一日不会忘。但请小将军将洛辛留在身边,代标下守护小将军。」

    「再说吧。」将洛辛这个大才送给赵铁,槐安虽然也有点肉痛,可一来他们两互相搭配了这么些时日,默契肯定比旁人要好,横竖同样是替家国征战,给谁不一样?

    两人即将告退之时,槐安忽然想起一事,于是叫住了赵铁。

    赵铁旋身回头:「小将军?」

    槐安张了张嘴,原想说些什么,但随即便止住了。她想,煊洗和他母亲之间的事,也许在交接漠北军务时,能够得到些许缓解吧,此刻,她多说什么,都不过是以外人视角来揣度复杂的家庭内情罢了。

    于是她轻轻地道:「煊洗,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赵铁恭敬行礼回道:「不敢当。能为小将军分忧,是标下荣幸。」

    槐安笑了笑,尽管她的意思不是这个,但又如何能指望这愣头呆能够理解她背后的意思,于是她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就让赵铁退下了。

    槐安看着赵铁离去的背影,忽地就想起了往日。她一直都不知道为什么当年赵铁会甘愿屈居于她帐下,她并不认为自己有哪一点好到值得被追随,可她知道的是,无论是起义时的皇城攻防战、剿伐洛联,以及这之间的大大小小战役,赵铁那宽广、沉稳的身影,总与她并肩,同她奋战,甚至为她挡下许多刀劫,却一次未曾喊过苦,未曾怨过累,永远都是一如既往地,默默地守护在她身边。偶尔进些谏言,偶尔指下盲点,尊重她的决定,并全力配合协助到底。

    这样的友情,这样的赤诚,在这个世代,是难得的真挚,槐安也因此格外珍惜。

    往后,天各一方,她也许就得靠自己了。

    她愣愣地看着空气发呆,思绪沉浸于旧日岁月,却冷不防被一道嗓音打断。

    「你既闲到发慌,要不咱们今日就去买衣服吧?」

    槐安转向来人,吃惊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桓逸一面上前拉起她来,一面道:「这不是想你么?」

    槐安抖落一身鸡皮疙瘩,颤了个机灵:「你抽风?」

    「没抽风,就是学你发疯。」

    「…」

    「这不是再过几天就要上山了吗?我过来看看我的兵练得如何。」

    还记得槐安出使南齐前终于与小祝相认,那时的场景正是桓逸来北大营巡查自己的亲兵卫,而槐安相认后,很是高兴,央他留下来多陪她一会儿,还答应了会让赵铁帮他练兵。

    「怎么样?」槐安问。

    「不怎么样。」桓逸一脸嫌弃。

    「怎么会?煊洗这半年没给你看着?」

    「他忙的要死。」

    「喔。」也是,毕竟她把整个左领军卫都扔给他处理了,他还不能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还得仔细地写报告书,好让她回来后可以快速上手。

    「你现在闲吗?」桓逸问道:「去买衣服?」

    「恩...现下过去南市,恐怕都酉时末了,还买什么买啊。」

    「那不然明天?」

    「不成,明天我还得弄狙击部的东西。」

    「那后天?」桓逸没想追问狙击部是劳什子东西,眼下,他就只想抓着这懒姑娘去购物。

    「也不成,狙击部一时半会弄不好,上山在即,我得抓紧。」

    桓逸不乐意了:「不是,你到底有没有想买?」他横眉竖眼,脸色极其不悦。

    「当然。只是我忙得抽不开身嘛。」

    槐安腆着脸笑着。心里想的是:能拖一天是一天,拖到明天再明天。

    她其实是没有很想去买的,毕竟自己前世就不是个喜欢逛街的主儿,求学时候还可以用没钱搪塞过去,可开始工作以后,月月被小祝捞去买衣服、逛香水、试化妆品,逛得她腰都酸了,腿都废了,却还是只能笑着说喜欢。

    小祝说:打扮精神了,人也会跟着精神起来。

    她辩驳说自己一直都很精神。

    小祝闻言,斜眼看她,冷哼一声道:是在说什么笑话?

    接着拉她到屋里的全身镜前,指着她眼下的乌青,消瘦的脸颊,以及泛黄的肌肤,说:为了个破男人,不值得。

    破男人?那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槐安忽然想不起来了,她只记得,自那之后,小祝便发了疯似的给她添衣服,买化妆品,像是为了安慰她那本来就没怎么受情伤影响的心。

    久而久之,小祝也就养成了在看不惯她的衣装后,就撇了撇嘴,随手网购几件裙子给她的习惯。

    唉,若非看在小祝的面上,她也是没想舍命陪君子的。

    「不管了,就明天,明天巳时,我在你家门口等你。」桓逸俨然有不捞到人就不罢休的样子,直接给她下了决定:「反正那劳什子狙击部也不会这么快就弄好。」

    槐安无奈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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