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担心的事没有发生。

    入了京后,槐安才得知,原来桓遂被派去东海了。

    郑齐联姻后,南界边境状况消停了好一阵子,加之东海倭寇骚扰频频,皇帝遂派遣桓永赐这个河南道大都督率兵去东海协助久未归京的太子aka东海大都督aka桓遂的次兄打仗去了。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当下,槐安竟然重重地松了口气。

    哎呀,真是好险,嗯嗯,下次还是得注意点,啊哈,怎么可能^^

    她高高兴兴地和桓逸一道入宫覆命。

    皇帝特别召来兵部、工部几个大人,和桓逸讨论了一些火铳问题以及未来应用情况预估,她百无聊赖但装作认真旁听的样子坐在侧边的凳子上。

    她的神识很快远离此地,无拘无束地飘到天涯海角。

    按照出行时日来算,醋桶遂此刻应该已要到汴州了吧,呀,汴州!那可是她除了洛阳以外,最喜欢的地方了,不,洛阳还得排后。

    她的童年是在汴州节度使院度过的,那儿的亭台楼阁、山石湖泊、花草树木至今都仍常入梦。那是她的避风港、她的安全居,她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再后来,秦厉帝因为不放心几个节度使,担心他们在地方做大,因此许了孩子们京中武职,包含次兄当时领的东宫左卫率,还有桓遂授的另一个东宫的缺,虽然是实职,不过此番操作最重要目的仍是将节度使们的家眷放在京城中,就近看管。

    那时候在京城度过的日子,虽然也是颇滋润,还有桓家一帮兄姐弟妹们一道玩乐,但比起汴州的自由奔放,皇都人拘谨、礼数又多,而且她不再能当小霸王,想来还是拘束的多。

    可惜,没机会给阿遂饯别,否则她还能多提点他一些汴州好吃好玩的东西,顺道央他带一些回来。恩...不过,从东海回来时,他也当会带礼物回来吧?毕竟她可是他的未婚妻呀,嘛,听说东海的鱼产可好吃了,哎呀,但路途遥远,怕是他想带也带不回来。

    说到未婚妻,槐安忽然意识到,此番桓遂被派东海协军,也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回来?东海战况胶着,打了好几年也没什么进展,一时半会肯定是解决不了的。桓遂虽然在南界也常要过淮水应战,可对于海战也不是说多熟悉,那么滞留时间肯定又会加倍,这样的话...

    他们的婚事岂非要拖延一阵了?

    可那时,皇帝分明说了『该将期程提上来了』,甚至召见阿爹阿娘入宫商量,怎么会在这个关口,忽然把桓遂叫去东海那么遥远的地方?

    槐安柳眉轻蹙,心下一阵奇怪,本想深思,不料却被一道呼唤打断。

    「槐安,你说如何?」问话的正是皇帝。

    槐安赶紧从神游中抽回,慌忙站起身来向皇帝拱手行礼。

    趁着站起身的空挡,她扫视一圈,只见工部、兵部的大人们都走了,剩下桓逸一人还留在殿内,看起来是和皇帝讲到了什么新话题。

    要命,刚刚他们在讨论的是什么!槐安低着头,慌乱的目光却悄悄移往桓逸的方向,渴求协助。

    桓逸见状,以口形无声地说了个『波霸』,槐安眼神更慌乱了,什么波霸!现在是在讨论她的胸部吗?皇帝是在说她,恩,胸部太小吗?等等,这妥妥是职场性骚扰现场啊!

    想是这么想,她还是缩起下巴,垂下脑袋,端详胸前的一马平川...呜呜,分明是被铠甲和官服给遮住了,她还是有对漂亮的少女胸部的。

    许是方才她呆滞的眼神太过明显,许是被叫到名字时的惊吓未及遮掩,皇帝宽容大度地重述一次问题:「槐安,让你去做漠北大都督,你说如何?」

    哦,原来是『漠北』,暧呦,我都还没来得及想到这个时代怎么会出现波霸这个词,解答就出现啦?等等等等!他方才说的是,漠北大都督吗?

    若说方才突然被点到名的是慌张,那么眼下槐安猛然抬起的脸上写的就是惊恐了。

    只见她完全忘记礼数,只是惊恐地答了一声:「啊?」什么鬼?叫我去当大都督?那还不如叫我脱衣服去大街上遛两圈,都像小丑。

    皇帝失笑,解释道:「赵煊洗在你麾下嘛。」

    槐安很快找回理智,她恭敬地应道:「启禀陛下,正是。」

    「王大将军致仕,可她在漠北的势力仍需要有人接手,朕欲培养煊洗接任。」皇帝道:「煊洗此人,虽说忠孝两全,但当大忠大孝冲突时,他仍旧会选择忠,这一点,朕很欣赏。」

    「微臣不能再赞同更多了,只是...」

    皇帝接过话:「只是,他终究没做过主将,多任副手之职。因此,朕打算让你暂时接任漠北大都督,两三年内,将煊洗培养起来,让他有接手其母于漠北的能力。」皇帝看着她:「你可愿意?」

    「微臣…」槐安迟疑,这大都督一职说有多重要就有多重要。漠北局势复杂,环境险恶,不仅时刻要提防外敌,还需要协调各方势力,处理与当地部族的关系,更是得管理整个大营的系统制度。她一个战场小菜鸡,就她次兄的说法——蠢东西,不过是领兵打了几场小仗,又如何能够担起重任?

    「桓伯是看着你长大的,」皇帝以『桓伯』一词自称,像在对邻家孩子说话:「起义时,你阿爹拎着你上战场,你的功法谋略,比之你父兄当年都更上一层,让桓伯刮目相看。后来独自领兵打的那几场仗,更是漂亮、迅速,足见你有勇有谋。桓伯相信你的能力。」

    槐安仰天长啸,你相信我的能力,可我不相信自己啊!再说了,什么独自领兵打的那几场仗,往细里说,也就只有洛联和南齐出使两件差事而已,压跟是小到不能再小的事,如何和镇守边疆这么大的责任相提并论?

    她耷拉着眉尾,有点不知如何拒绝的样子,表情为难,型态显得有点僵硬,嘴唇微微抿起,像是在思索着措辞。

    桓逸赶紧出声替她解围,只听他道:「阿爹,可如此,三兄和槐安的婚事,岂非要延后?」

    闻言,槐安两眼绽出光芒,对噢!婚事!小祝这个聪明蛋!竟想到这么棒的婉拒借口。她忍住冲上前吧唧一口亲上小祝脸颊的冲动,只是低眉顺目地悄悄抬起眼来,覻了覻。

    皇帝像是被点拨了一般,恍然大悟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夸张,他一敲掌心:「难怪我说,三郎那时要离开京城前往东海时,还一脸离情依依,有话想说的样子,彼时还以为是留恋家乡,原来是为了心上人啊!」

    槐安有点想翻白眼,不是,你一个做人阿爹的,昨天还一脸义正严词(?),亲口说要替他们主持婚事,结果今天马上就忘记,还把新郎派到遥远的地方出差,这到底是记性糟糕,还是压根没想让儿子结婚?

    她陪起笑脸,点头捣蒜:「是啊,得...留在京城中...恩...备婚呀。」嘛,备婚这两个字怎么说起来这么别扭,好像她真的很期待似的。恩,不过眼下似乎也就只有这个借口能让她推掉漠北的差事,就将就着用吧。

    皇帝眯起眼,认真思考了半晌,末了才挥挥手,道:「也罢,朕过后再和几个大人商量吧。」

    槐安高高兴兴地跟着桓逸出了宫。

    待行至无人能见的所在时,她终于逮到机会,一把勾上桓逸的手臂,在他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桓逸还未来得及发难,便见眼前那不要脸的家伙,嘴角都是笑意,眼里都是光芒,高兴地对着他道:「小祝,谢谢你!」

    桓逸无视她眼里的星星,仍旧嫌弃地抽出帕子来将脸颊的噁心唾沫揩拭干净:「谢个屁。」

    「我真不想去漠北。」

    「当大都督多威风,旁人都巴不得去占位呢,也就你心大,一点儿也没想往上窜。」

    「谁爱谁谁去,反正我是不去。那得多累啊!我听洛辛说,漠北可冷了,一年到头风雪刮刮不停,白茫茫一片,鞑靼人还凶得狠,常常一言不合,直接就『枭首如泥』,可吓人了。」

    「大都督哪需要亲自下场应战?」

    「大都督就是明晃晃的目标,所有的箭矢都朝他射来,镇日里担惊受怕,丝毫不能松懈,还得督军、练兵、管东西,累得很。我就是个没抱负的小菜鸡,平生唯一志向就是吃饱睡饱,享受万恶封建制度下的顶级待遇。」难得托生在富贵人家,她还不得好好利用,享受从来没享受过的给人伺候的生活?

    桓逸失笑,他认识的安安,肯定不是这家伙口中所说的『没抱负的小菜鸡』,无论是顾安安或是平槐安,都是有主见、有理想抱负的人,会这么推辞,不过是因为知道自己绝对承担不起大都督这么个重责大任,也知道自己就算去了,也只会因为自己的缺乏经验而让情况变糟。

    于是他也不再说服,摇摇头后就和槐安分道扬镳了。

    谁也没想到,几日后,朝廷的公文就下来。

    槐安看到公文,当即傻住。

    前头细述的那些,漠北如何重要,安北都护府身为大郑边关重地,乃巩固疆土关键之地云云,她完全略过,只因在她看到『特命平家三娘左领军卫中郎将平槐安为安北都护府大都督』后,她便无心再读下去了,就连任命前的赞词,槐安都只觉得是种嘲笑。

    她觉得天都要塌了。

    她从一个四品中郎将,连跳六级,忽然拔擢为正二品大都督,守的还是那么重要的关卡,此刻已经不能只是说一句『微臣不敢当』那么云淡风轻了,而是——

    「臣妾做不到啊!」槐安哀嚎。

    先不说她独自领兵的经验少的可怜,就是平日里管个几个小营,她都忙到哎哎叫了,何况如今要管的是整个都护府,这不是要把她往死里弄吗?

    不知情况的下人们忙着贺喜,槐安脸上却半点高升的喜悦都无,心里不停咒骂那位息事宁人后搞偷袭的老头,说什么桓伯?套什么近乎?合著都是要让她卸下心防后猝不及防!

    槐安正意兴阑珊、心如死灰地走向主屋,预备与父母商议此事,却听从人来禀报:「小女君,赵大人有找。」

    槐安肩膀更垮了,只道煊洗大约也得到消息了。记得半月前,上山在即,她还在军营里和赵铁搞了一出离情依依,英雄惜英雄的戏码,那时惆怅的情绪还未散去,结果现在就即将要被打脸了。

    槐安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出了府门迎接。

    她没有让仆役将人接近府,而是亲自迎接的原因,也是因为心中实在尴尬,有点愧疚又有点委屈,愧疚的是似乎将赵铁的机会抢走了,委屈的是分明不是自己愿意的,却得承担这种歉疚,实在委屈。

    赵铁没有预料到槐安会亲自来迎,见到一脸菜色的自家小将军后,他立即躬身行礼。

    槐安也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一见到赵铁行礼,连忙扶起他来,一面用哭腔道:「煊洗...」

    赵铁抬起脸来,面上除了无奈,更多的是笑意,他应道:「小将军何故愁眉苦脸?」

    「你不知道吗?我被叫去安北都护府。」

    「自然知道,标下在这边先恭喜小将军。不,恭喜大都督!」赵铁笑容灿烂。

    「去你的,」槐安见到赵铁笑呵呵的脸后,竟然有点生气,忍不住骂道:「这顶帽子本该落在你顶上的,却扣上我的脑瓜子,你倒是高兴了,我可怎么办!」

    「给小将军讲的,大都督之位难不成是个屎盆子?」赵铁像是心情很好,往日里那种毕恭毕敬不再,面上倒添了许轻松的春风之气。

    「就是屎盆子!」槐安气炸了。

    赵铁一面跟在槐安身边入内,一面回道:「标下一听还能在小将军麾下做事,可是高兴至极呢!难道小将军不乐意?」

    槐安暗自啐了句粗话,道:「休想再扣屎盆子,我岂是不乐意与属下一道做事的长官?这要传出去,我还怎么带兵?」

    她继续碎念:「这一年来我镇日忙地团团转,又是若埕、又是出使、还上了山,独自领兵打的仗却比你少了许多,陛下也不知抽的什么风,不叫你,却把我塞进这个粪缺。」

    赵铁失笑,若非她和槐安相识已久,知道这小他几岁的同窗也只有在心情不好时,才会私底下嘴上不饶人,此刻还真会以为她对朝廷真有多大的怨念呢。

    尽管如此,赵铁仍旧劝了几句:「小将军,您行行好,留点口德吧,这要真让陛下听见了,饶是再怎么疼,还不得——」

    赵铁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就听一道低沉浑厚的嗓音幽幽响起:「不劳烦陛下动手,我先揍一顿再说。好长长记性,看下次还敢不敢这般口无遮拦?」

    「阿爹!」槐安吃惊地唤道。

    「公爷。」赵铁见到平纪,赶紧行了个隆重的军礼。

    平纪负手走了过来,冷冷看了眼槐安,严肃地令道:「跪下。」

    槐安一听这句半是威吓,半是怒气的命令,腿脚当即一软,立即跪了下来。

    「你可知错?」

    「孩儿知错,」槐安跪伏于地,头低的不能再低了:「不该妄议圣人。」尽管她形容谦恭卑谨,语气却充满委屈与不甘。心中仍在暗暗骂着皇帝不靠谱,却在骂完这句的瞬间倏然顿住。转而骂自己蠢,竟然没有长记性!

    那时若埕被迫联姻之事,也是在她以为事情将要和平落幕时,来了个发夹弯,急转直下,才导致了后续一连串的状况。而究其源头,还不都是因为皇帝的固执,只要他决定好了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

    谁知这回,她竟然在同一个坑里摔第二次。当时她就该死赖活拖,拖出皇帝的承诺来才对,竟然被他一句云淡风轻的『再讨论』给打发掉,真是蠢不可言。

    槐安想通后,忽然就不委屈了,转而后悔愤慨了起来,连带着父亲的话都没听进几分。

    等到她回过神时,赵铁已经被遣走,自己也被拎到祠堂里去了。

    「槐安,阿爹说的话,你可了解?」

    「恩?」槐安眨了眨眼,白日里,祠堂中的蜡烛仍旧点满了一屋,火光明晃晃,晃的她头晕。

    平纪叹了口气:「阿爹也不愿意对你那么严厉,那是做给外人看的。」

    「孩儿晓得。」槐安垂下脑袋,语气却已不再愤慨。

    从小到大,她亲眼见过哥哥们被阿爹狠狠地摁在地上揍,可唯独她这个平氏夫妻盼了好久的宝贝女儿,一次都没被料理过,总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即使她幼时一身熊气,上房揭瓦,拆屋卸梁,平纪也都舍不得下狠手,顶多拿个戒尺轻轻拍几下手心,意思意思了事,事后还颠颠地捧着伤药给孩子抹那根本没有痕迹的手心。

    所幸这样的教育方式,倒是没养出娇气的公主病,说来也是个奇迹。

    「三殿下被叫去东海的时候,你就该有所察觉了。」

    槐安不理解,虽然仍旧垂着脑袋垂着手,眼皮却偷偷抬了起来,覻了眼父亲,目光里写满了疑惑。

    「圣人,并不希望让你们俩成婚啊。」平纪轻轻地说道。

    槐安更不明白了,订下娃娃亲的是皇帝,说要提期程的也是皇帝,让阿爹阿娘入宫商议的还是皇帝,怎么如今会忽然不想让他们俩成婚呢?

    「你再仔细琢磨。」平纪打算给这个傻女儿一点时间思考。这个傻女儿看似生了个七窍玲珑心,眼珠子总是估溜地转,好像对任何事情都通透,可只有平纪这个做阿爹的才知道,这个傻不呤叮的傻小个儿,只要遇到和她切身相关或这是身边重要人的事情,她不是钻进去,就是像睁眼瞎一般,什么都瞧不清了。

    因此他只好给这个傻小个儿多点时间思考,再适时提点几句。

    槐安认真思考了半晌,忽然倒抽一口气。

    她想到过的!她分明想到过的!

    早在桓遂于饭摊子和她告白前,她就已经思考过,在桓遂的心意之中是否掺了成婚后可获得的利益的考量,彼时她还默默嘲笑端昭帝又蠢又心大,竟敢放任儿子做大到能与太子抗衡,眼下看来,蠢的倒是她了。

    平纪见槐安似乎已经想通,却还是忍不住想提点几句:「太子宽厚仁慈,有仁君之象。圣人对太子寄与厚望。大郑国祚初立,圣人自然不希望有任何动摇国本的状况发生,而夺嫡之乱正是他首要避免的。」

    槐安有些不知该怎么说了。桓遂被派去东海时,她也半嘲讽地想过皇帝是不是压根不想让他俩成婚,没想到,当时的直觉竟然是对的。

    「我平家历经数朝不倒,归根结底只一句:不参与皇权之争。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就连彼时起义,也都只是因为你次兄的关系,才被迫加入桓氏的军队。」

    平纪继续道:「陛下把你们俩支开是好事也是坏事,好的是只要你们不成婚,就不会对太子造成威胁;坏的是,陛下...恐怕已对我平家起猜忌之心了。」最后这句话,平纪说的沉重,目光里却有着无奈,仿佛伊始即看见未来。

    「因此,孩子,」平纪殷殷切切地对着槐安又道:「你千万不能恃宠,不能仗着陛下对你的疼爱而有恃无恐。无论是在家、在外、在军营中,都千万不能表现出半分对皇室的不满或是藐视的态度。否则今天还给妳捧在高处,明日就将是粉身碎骨之日。」

    槐安恭谨地应是。

    「至于漠北一事,你还这么小,连个一营主将都没做过,一下子陡然要你担起这么大的责任,确实是不够慎重,阿爹会再去和陛下商量的。就别担心了。」平纪轻轻地说:「有事,阿爹都担着呢。」

    槐安再度恭谨答道:「谢阿爹。」

    平纪抚了抚孩子的脑袋,转身出了祠堂。

    几日后,召令下来,槐安看着朝廷公文,喜忧参半。

    事情确实是解决了,喜的是,虽然槐安仍须前往漠北支援,但朝廷决定另择大都督人选;忧的是,大都督人选,正是平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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