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明丽,虽为秋初,案上仍有花枝招展,窗外果树生香。

    “谢长殷,你找我呀?” 林阿姝和朋友玩儿回来了。

    今天的谢长殷似乎有点奇怪,坐姿颇为端正,在那儿眼神都拘谨起来了。阿姝给他递上杯茶:“谢长殷,你有什么事呀?”

    谢长殷看着少女托着腮,一脸好整以暇地看他,他顿了顿,最终还是道:“我是有个忙想请你帮。”

    “嗯。”阿姝软软哼出个鼻音看他。

    谢长殷左右四顾,而后关了门窗,再过来说:“我想请你稍微褪点衣服,我想看看你的后脊。”

    “噗!”林阿姝一口茶水喷出来,随意擦了擦桌案,眼神亮亮地说:“你这么大胆我们玩这么大的啊!”

    “不是你想的那样……”谢长殷想着措辞欲解释,不妨一抬眼看到林阿姝跃跃欲试,干脆利落地直接把上裳脱了。

    少女肌肤莹白,漂亮优美的肩线,恰到好处的肉感,她转过去,脊背单薄又不瘦削,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的青春娇嫩感,如同四月桃花初绽。

    阿姝仅穿着抹胸大大方方地呈现在他面前,小嘴不停地叭叭:“没想到你有这种癖好~还要脱吗?再里面的内容要成亲的时候才能看哦。”

    谢长殷身下一热,一时浑身僵硬,他只瞅了一眼然后低下头,耳郭偷偷红了,他极力压下紊乱的呼吸,捡起衣服飞快给她披上,整个过程眼睛看向别处。

    “好了,你快穿上衣裳,别着凉了。”

    谢长殷从林阿姝的屋子里出来,脸色微红,神情不如从前自然,几乎同手同脚,好一会儿回书房了才找回状态。

    只回归之时他眼眸沉了下去。

    那日于县令家别院救她,她缩在被子里,被子折角空隙间隐约瞥到了后脊靠肩处的花形图案,当时没有在意,今日再一见一问,竟却为胎记,洗不掉脱不去。

    如此一来事情便不好办了。

    国师占得未来将有关系生死轮回的天命之女,若陛下临终垂危之时用其心头血,可保龙体安康。

    这些神棍的胡言乱语在谢长殷看来就是狗屁。

    但国师扶乩的画像,虽未画全脸,但那个眉毛那个脸型,谢长殷一看便和林阿姝至少八分相似。

    这也还好说,天下长得像的女子何其多,总不至于都要取其心头血,不然皇帝便是暴君了。

    但有一至关重要的信息,国师标出了那女子肩脊处的胎记,与林阿姝身上的一模一样!

    谢长殷暗骂神棍老王八蛋哄皇帝殃及池鱼,却不得不为此筹谋。

    圣上如今身体还算康健,自然不会重视此事,但谢长殷知道,五年后圣上因太子之事突发骤疾晕倒,之后身体便大不如前,没过两年便撒手人寡。

    也就是在最后两年,一定会全国紧锣密鼓收集信息寻找此人。

    他必须早做绸缪,不可再于边陲安逸小县做个有点势力的生意人了。

    窗外残阳微落,谢长殷望向对面林阿姝的屋子,沉默不语。

    -

    “什么?你要走?”

    林阿姝惊诧道,对此大为不解:“在这儿待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走啊?是生意原因吗?”

    她搀上谢长殷的胳膊:“你要去哪儿?我也跟你一起去。”

    “不是生意缘故。”谢长殷想了想,对她如实道:“朝廷新成立锦衣卫,已在私下网罗筛选人手,我打算加入锦衣卫。”

    “你为什么突然要去?我不想你走。”林阿姝挽留道。

    谢长殷眸色一软,摸了摸她的头,换来她的炸毛:“别摸我头发,我懒得再梳!”

    谢长殷好笑,连声说等会儿替她梳,一把将人揽过来,弯身凑到她颈间狠吸一口,成全最后的眷恋与柔软放纵。

    他低低道:“别人能欺负你,是因为在比你高的地方,人往高出走水往低处流,我越往上爬某个官职才能护住你啊。”

    “那地方在哪里?我也跟着去,还时常能看你。”

    “在京城。”谢长殷敛了笑意,严肃道:“我去就行了,你别跟过去,你一个小姑娘,怕有危险,千万别跟来,不然我还得担心你,知道吗?”

    林阿姝翻个白眼:“你最好不是因为逃避婚约或者朝三暮四见异思迁才想走。”

    “不是,我保证。”他轻轻戳戳她的脸:“一颗小脑袋怎么这么能想呢?”

    林阿姝打掉他的手,强调:“别这样动我!你也就比我大两岁,装什么大人!”

    谢长殷不闹她了,认真说:“我这一去,应该快的话一年就能出来。”

    “什么?你还不能出来的吗?你会被关起来?”林阿姝瞪大眼睛。

    谢长殷想了想那个地方:“差不多吧,一开始是在一个训练场,合格了能正式成为锦衣卫了就可以出来做任务,等做任务通过试炼期,便可自由行动。”

    他没说的是若是通不过,便永远留在那里,或者留在某个执行任务的地方,他把话说得像商铺招揽伙计一样,让她感觉他只是出去远点儿的地方做了个活,和镇里村里去县里人家中做活的没什么区别。

    阿姝对此的感觉就是他要像她阿爹一样出去了,她捏着强调叹口气:“我们家怎么都是女人守活寡哟……哎呦!”

    她被谢长殷笑骂着弹了弹脑袋:“哪里学来的?不学好。”

    他眼眸半是威胁:“我离开之后,婚约照旧啊,不许看上什么张公子李公子,”

    “你也是,不许多看别的女人一眼!”阿姝不甘示弱。

    两人一番闹腾,谢长殷抱着她,只觉得怎么看也看不够,香香软软的,怎么碰也碰不够。

    他叮嘱:“生意我已经拜托了管叔照看,你若有什么难处可以找他。若想和我通信,找他也可以代为转交,不过我的信传来的时间很不固定,你不要为我担心,好好照顾自己。”

    那晚,林阿姝许是受到这种依依惜别氛围感染,很不舍,于是她在夜里熄灯后,悄悄抱着枕头溜进谢长殷房间,爬上他的床,在另一侧躺下。

    哪知刚躺下,身侧响起一道阴恻恻的男声:“林阿姝,半夜爬上男人的床,你还真是大胆啊。”

    林阿姝一个枕头糊上去:“谢长殷你半夜装什么鬼!”

    她又说:“我这还不是你马上要走了,怕你舍不得本姑娘躲被子里哭,本姑娘屈尊降贵来陪陪你喽。”

    谢长殷笑,还能拿她怎么办?认命地去找了一床被子给她盖好。

    他点了点她的鼻尖,宠溺道:“那在下可多谢林大小姐。”

    那一晚,谢长殷并不好睡,温香软玉在侧看得到吃不到,倒是某个始作俑者小姑娘,心愿遂成睡得没心没肺。

    他就这么看着她的睡颜,像是要补偿未来多少天的不见相思之苦,不觉看到天亮,踏上那条征伐的路。

    相似的时间点,他最终还是走了跟那世一样的路。

    只是唯一不一样的,大概就是心里多了一个小姑娘,从此山高路远,风霜千里迢迢,而心有所向,无论走多远,始终都有归处,心中某一块永远都是暖的。

    以及有了那一世的经验、前期有意识地打基础,他也许可以早点回来,他想早点、再早点。

    想要获得无上权柄,护所爱之人一世任性悠游。

    -

    四季更替时光荏苒,不知不觉距离谢长殷离开已经一年了,这一年的时光阿姝过得稀松平常,谢长殷走了之后好像少了很多乐趣,兴致也就一般般。

    她在窗前等着,从小雪飘飘等到春暖花开,等阿爹,等谢长殷。

    三个月前,阿娘告诉她,阿爹就快做完事情回来了,阿姝欣喜,同时阿娘带来一个不幸的消息:她阿爹会抽查她的课业。

    阿娘让她赶紧临时抱佛脚好好看书写字,省得到时候她阿爹觉得她没把她教好。

    阿姝自然用功起来,小姐妹来时再和小姐妹玩玩,忙碌起来也觉得时光飞快,给谢长殷送去的信都没之前频繁了。

    而谢长殷是,开始几个月似乎很忙碌,她发出去信十几封他一个月才回一封,但后来渐渐回的信多了,阿姝猜他的“店家”宽容了

    谢长殷回信时候倒很高兴她的充实,只叮嘱她别忘了他。

    就在前一个月,他忽然来信说就快回来了,并且还在信上说到他错过了她的及笄礼,虽然叫人代为送了礼物,但是他会想给她再补办一个。

    他要回来了,可把阿姝高兴坏了,觉得两个人都要回来了,这是双喜临门。

    于是她兴冲冲地提笔:“静候佳期。”

    到了约定归来的日子,她远远地在城楼望着。她当时执手泪眼十里长亭相送,如今便在这里笑盈盈地盼归。

    他远远披一袭朝阳踏露而来,胯下马儿青骢,上头的人玄衣束袖,身形高挺英姿勃发,气质更让人无法忽视。

    他们热切相拥,倾诉离别意思念情。

    他送她一块锦衣卫的腰牌,她不要,觉得太重要了,这种东西送人不得落下把柄?

    他说,“我既是为你走这条路,在你这里我才能安心。”

    “你就是我的把柄。”

    他说,“如今我升得慢些,再过个三五年,等我成了指挥使,我必与你携手共享太平。”

    林阿姝也不知他哪儿来的自信,神神叨叨,好像他能预料未来一样,但她是他的未婚夫,她也就纵容着吹捧他。左右他也回来了,虽然过段时间要走。

    休整两日,他如约要为她再办及笄礼,当然,这次只是在自家,由他为她办,全当弥补他错过她及笄礼的遗憾。

    对此林阿姝的感觉是,好麻烦,要梳好几次头,换好几次衣裳。不过反正不用她动手,全程是他在忙活,她也随他高兴。

    她着最简单采衣,他为她梳好双鬟髻,便是初时孩童形态了。然后再进行初加、再加。

    他一件件为她添上衣物,衣袍从朴素到渐渐华美优雅,为她梳头换了发髻,插上他精挑细选的钗环。

    整个动作缓慢而细致,他享受这个过程,看着心爱的姑娘逐渐穿上成人礼服。

    林阿姝在当时及笄礼便不耐烦这些,现在明显是纵容了他好一会儿才把头上钗环卸下来,换上简单方便的衣物。

    两人正腻歪着,却突然传来院外一阵劈里啪啦的鞭炮声,阿姝随意地和他聊天说不知道哪家有喜事,鞭炮买得这么大放这么久。

    接着院外忽然传来喧闹之声,好像有一堆人涌进院子,林阿姝这才惊觉原来是找他们家的。但他们家也没什么事情啊?

    一群喧喧嚷嚷,还有林母的争执声。

    谢长殷让她在屋子里,他出去看看。

    阿姝听了两句道:“不,我也出去,好像是原先家里的事。”

    院中,几十个丫鬟小厮护卫将半个院子插满了,林母一人站在前面,撸着袖子手拿一根柴火棍,恰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我是不会让你们带阿姝走的!快滚!”她凶道。

    那管事婆子颇为惧她,看这架势远远的不敢上前。林母有多厉害,她是领教过的。

    管事婆子只能隔着护卫十分棘手地劝她:“您这又是何苦呢?当年就是您执意带姝姑娘出来,我们拿您没法子,这才害的姝姑娘缺了这十几年的教养……”

    “谁说我没教养!你才没教养!”林阿姝跳出来骂道,站在她娘身后,力挺她娘:“我也不想待那里,谁愿意跟你们一样当笼子里的鸟儿。”

    那嬷嬷被说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正无措间外头忽然有人到了,她忙不迭地上前恭敬迎接,那人身份似乎颇为尊贵,从华贵轿辇下来。

    嬷嬷又是谄媚又是诉苦:“还好您来了,您也看到了,我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妇人手靠在嬷嬷扶着的手上,步履雍容仪态华贵,她转过来的那一瞬间,林母看到她的脸神色凝滞了一下。

    那贵妇人上了点年纪,常年养尊处优保养得宜,轻轻一瞥院中情形便已了然,只道一声:“拿下。”

    身后便有几名高手护卫出动。

    她的这些护卫不是嬷嬷带来的酒囊饭袋,在江湖中武功也是排得上名号的。

    谢长殷和林母护卫在林阿姝身边,谢长殷在锦衣卫暗营一些特殊的训练和东西让他捡回从前的功力,他因着从前的经验,省了从前三四年的时间;

    而林母武功尽施各种银针毒药投上,他们一时未让护卫们得手。

    贵妇人见此停手,只转头淡淡看一眼林母:“你确定要与我为敌吗?”

    她轻轻慢慢勾下腰间玉佩:“我又不是要你们的命,我也是为你们好,十一爷蟾宫折桂风光无限,将来自有你们的好日子过……”

    林母看到那玉佩脸色一僵。

    谢长殷听得神色微顿,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刚冒出头被他立刻抹去。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林阿姝就是海边一小渔村的村姑,这个,虽然现在宁朝二十八年,没记错的话林御史确是今年中举,但天下姓林的那么多,应该也许是巧合……

    也不一定就是林阿姝的父亲,应该只是他们的某个亲戚……

    谢长殷眸中惊疑不定,虽然如此安慰自己,但莫名的巨大的恐慌仍旧袭来。

    那贵妇解决完林母,看着这个武功颇高的小子,厌恶地威吓道:“小子,此乃我青州林家的家事,识相的就快点退下!”

    青州,林家?

    谢长殷眉宇微惊,但他还是坚定地守在林阿姝面前:“她是此地隶属崔县林家村的林阿姝,与你青州林家何干?”

    应该只是远亲上门找事,没关系……

    谢长殷心中不知为何不断地对自己说。

    却见贵妇冷笑一声,扬声呼喝:“哪儿有什么林家村的林阿姝?她是我青州林家旁支第五代孙小姐,林、挽、姝!”

    谢长殷如遭雷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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