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学妹,那天蝴蝶酥太好吃了,我吃得比较慢,吃到一半,有同学撞了我一下。蝴蝶酥就摔在泥土里了。”楚明远认真地解释,言辞诚恳。

    陈满意瞬间卸下了敌意,眼睛笑得弯弯的,很像夜空中的月牙。

    宴听棠和楚明远对视一眼,她看不懂他眼里的情绪,但是她知道:陈满意完全陷了进去,就像一只小猪摔进了一个叫楚明远的泥沼。

    她越挣扎越下陷,不挣扎也下陷,就是下陷速度慢一点。

    对着楚明远,宴听棠眼里露出了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敌意。

    楚明远毫不畏惧地看着宴听棠:“这个撞我的同学,你们也认识——季斩。不相信我的话,可以问他。”

    宴听棠勾起唇角,在心里冷哼一声:求证?就算季斩说你撒谎,满意也不会相信他的。

    不过这个事情确实宴听棠确实多心了,楚明远没有撒谎。

    玩弄人心的高手无需撒谎,正如一件事情不同叙述角度会产生不同的效果。

    但是宴听棠总觉得楚明远有些不对劲,可是他又优秀得让她无法对陈满意说:“满意,你要小心他,他不是好人。”

    正如现在这一刻。

    陈满意像一只开心的小猪,不知道自己是一只要进一个叫做感情的烤炉的小猪。

    她开心地星星眼:“我们没有不相信你,学长你喜欢的话,我下次再给你烤!烤满满一盒,只给你!”

    “好啊,高考后见。”楚明远低头,看向陈满意,目光温柔。

    “学长,高考加油!金榜题名!旗开得胜!”

    最后一天,上完最后一天,就可以连放三天假期!高二高一学生翘首以盼的高考假马上来了。

    课间,郝澍转过头:“苦主把帖子全删了,他说y女士把钱全退给他了。不过,他提交的作弊举报实在是撤回不了了。”

    柏茗悦:“这样啊。”

    陈满意:“大眼平台的帖子截图各种被举报删除,云一开始捂嘴了,你们发现了吗?”

    郝澍:“发现了。我听说,校长昨天叫了三个年段的段长去开了小会,勒令禁止所有人讨论这个事情。”

    柏茗悦:“莫非y女士的家庭很有背景?毕竟云一不会为普通学生徇私舞弊。”

    陈满意:“我还以为这一两周能听见通报批评呢。”

    趴在桌面上小憩的云雪阳直起身子:“陈满意你能不能小声点啊!我昨晚没睡好,还指望课间能补觉一下。”

    陈满意道歉:“哦哦哦不好意思啊,你睡,我闭麦。”

    郝澍递给陈满意和柏茗悦一张纸条:“快看云州一中官网。”

    陈满意左顾右盼确认没有老师后,决定为了看处分结果破例一次——她把手机开机了。

    结果一上云一官网没看见处分通报,只看见官方信箱和校长信箱的免责说明,以及准高三生的文理科保送资格申请。

    陈满意在字条上询问:“处分在哪?”

    郝澍写下:“不会有处分了,看第一条。”

    陈满意点开,满满一屏幕的内容,归纳总结一下不过一句话。

    近期有校外不法分子造谣中伤云一学生,我们云一的信箱爆满了,我们的信箱只对校内学生开放。

    未能在邮件内证明是校内学生的信息,我们不会一一受理,因为我们事务繁忙。

    上面是陈满意的翻译,云一官网的原文相当礼貌客气,但是把不管事三个字贯彻落实得淋漓尽致。

    陈满意耸耸肩,写下一行字:“这下肯定看不见通报批评了,毕竟校外举报没有用。”

    郝澍:“那没准,有校内学生实名举报y女士呢?”

    陈满意:“不会吧,一个学校的,举报了多尴尬啊。”

    郝澍:“谁知道呢?”

    陈满意:“就是可怜了茗悦,被冤枉。”

    柏茗悦压低声音,对他们说:“没关系的,y女士可以单元考期中考期末考作弊,但是高考,她不能作弊。”

    “希望她能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尤菲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了:“陈满意,算你运气好!你不用给我磕头了。”

    陈满意回头看向趴着睡觉的云雪阳,对着尤菲比了个小声的手势:“是你运气好吧?不然你就要给我一千了,我都想好你给我这一千怎么花了。”

    尤菲:“呵呵。谁给谁一千还难说呢。”

    陈满意:“对哦,我们之前打赌说的可没说场外因素呢,赌约继续:下周没听见柏茗悦的通报批评,你给我一千,然后给柏茗悦道歉。”

    尤菲不服:“凭什么?校外举报无效,柏茗悦就算作弊也不会被通报,凭什么算我输?”

    陈满意:“就凭当时打赌没有提到别的因素。你要耍赖是吗?”

    尤菲像是吃面包被噎住一般,说不出话来。

    陈满意乘胜追击:“看你这么输不起的样子,赌注二选一吧,你愿意给我一千,还是愿意向柏茗悦道歉?”

    尤菲被气得鼻孔喷气,半晌,她说:“道歉可以,我不跪。”

    陈满意笑:“本来就没让你跪,我又不是你,总想着为难别人。”

    尤菲走到柏茗悦面前:“对不起。”

    陈满意:“为什么对不起?”

    尤菲小声:“上周没有证据,我就直接说你作弊,网恋骗钱,对不起。”

    柏茗悦不作声。

    尤菲大声询问陈满意:“这样可以了吗?我可以走了吗?”

    陈满意摇头:“你问我干什么?你问柏茗悦?”

    尤菲看向柏茗悦,声音渐渐低下来:“对不起。”

    柏茗悦:“我接受你的道歉,并不是因为我想原谅你,而是因为不希望我同桌在和你浪费时间掰扯。”

    “我同桌时间很宝贵,她还要学习。”

    不管怎么说,尤菲虽然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但终归是道歉。

    众人心里是不是依旧给柏茗悦定罪为y女士,她们管不了。

    但是至少不会有人当面污蔑柏茗悦了。

    那些曾经怀疑过柏茗悦的同学,现在走在路上依然可以和柏茗悦笑着打个招呼。

    比如沈怡婵和郝澍。

    吃瓜群众们看着悬而未决的结果,都纷纷表示不满,这个结局不该是结局。

    做错事情的人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凭什么大家都辛辛苦苦学习,y女士却靠旁门左道爬上了红榜?

    他们抱怨着,仿佛自己身上没有一点道德污点。

    站在道德至高点的他们,不敢当面谴责云一藏污纳垢,只敢背后偷偷议论。

    有愤青看见云一官网发布的公告之后,当天晚上在社交平台含沙射影地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大致内容就是云一是个美好的学校,是省内万千学子的梦想,希望高考后彻查作弊这个事情,今天能作弊,明天就能犯罪。(陈满意看到这里,没忍住吐槽,这个逻辑真是太好笑了,建议他出去别说自己是云州一中的)

    最后结尾他慷慨陈词,他不希望云一成为罪犯的温床,伤害了万千赤子心的云一学生。

    十分钟后,愤青同志接到了班主任的电话。

    半小时后,愤青同志删除了这段话,重新发布了一句:这里不再是我的理想乡。

    y女士见证了这一切,她笑得合不拢嘴,调侃到:“理想哥(y女士给愤青起的外号)可真是太逗了。”

    她面前的男人一言不发,沉默着看着她。

    y女士拨开自己额前凌乱的长发,在床上打滚,猛抬头看向前方,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柏茗悦太惨了哈哈哈哈哈哈,云一的蠢货们都觉得我是柏茗悦。”

    “你最好不要再给我惹事了。”

    “知道了,我亲爱的父亲。”y女士敷衍地回答。

    “你的手机我会每天抽空检查,我不希望网恋的事情再次发生。”

    y女士撇嘴:“我也没想到一千多元仿佛要了那个抠搜男的的命呀。”

    “还好我发给他的照片都打了马赛克。”

    “不然这次可真是翻车啦。”

    “一千元对我们家,只是一顿饭钱,但是对于其他家庭可不一定。我不希望我的女儿掌心向上找人要钱,这种事情再有下一次,你直接给我滚出家门。”

    “听见了吗?”

    y女士用甜腻的嗓音回答:“听见了,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

    这次可是真的把y女士吓老实了,不知道网恋对象从哪里找到的作弊证据,要不是校长是她亲叔叔,这件事情就棘手了。

    没错,云一的校长,是她y女士的亲戚。

    y女士自鸣得意:有证据又怎么样呢?提交了证据又怎么样呢?还不是被压下来了呢。

    她的父亲离开之后,她在床上揽镜自照:为什么没人猜y女士是她呢?柏茗悦比她好看么?

    是啊,柏茗悦比她受欢迎,也比她成绩好,那又怎么样呢?

    我y女士就是比你柏茗悦漂亮,比你柏茗悦的人生有更多容错的机会。

    谁叫我做错了事情,都能有父母给我解决呢?而你柏茗悦没有父母。

    y女士顾影自怜了一会儿,觉得很没有意思。

    无人分享自己的心路历程,很寂寞。

    她从床上爬起来,开始撕一卷难求(云一的卷子在外面的学习机构售价相当昂贵)的押题密卷,一把一把的纸屑被她抛到上空,纷纷扬扬地落下。

    就像一场无人欣赏的雪。

    她咯咯大笑,比白卷子更甚的瓷白皮肤像恐怖片里的漂亮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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