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任务以后,林讷行又不时跟着白灵几个出去做了些凡世里的任务。果然如沈谦语所说,很少见到像她第一次遇到那样的极端事件,这也让她安心不少。

    而在宗门之内,她依然是偶尔和吴一余、曾法柔、白灵几人凑在一起捣鼓灵膳。沈谦语若在宗门,也会被叫来品评。

    有次,林讷行在几人做灵膳时收到了陆玉韬的传讯,说是有新符想马上跟她讨论一下。林讷行询问了灵膳小组几人的意见,便让陆玉韬也来了灵植苑。

    从那以后,陆玉韬也加入了这个灵膳小组,且经常喜好研究一些新奇的菜式。

    不过,陆玉韬几次做的灵膳美则美矣,滋味比林讷行的还要难言。后面曾法柔每回便只让他做一道小点心给沈谦语尝,几人这才逃脱了他的“毒手”。

    在试菜时,沈谦语虽然脸上毫无波澜,但各人从他动作的迟疑以及吃完后的沉默中亦能看出来他深受其害。

    林讷行一开始也有些不忍心,想要帮忙分担一些,但被陆玉韬和沈谦语阻止了。显然,陆玉韬也是知道自己做出的点心吃起来会是个什么味道的。

    每每陆玉韬眼底露出了几分狡黠之色,林讷行瞥见了也莫名地觉得有些开心。这样的事情经历得多了,她也就暂时放下了自己仅存的那点良心,在观察沈谦语品尝点心时的神情中瞧出了些许趣味。

    一次灵膳组会结束后,林讷行跟着陆玉韬一起回到符箓峰。

    临分别时,林讷行还是忍不住问他:“陆师兄,你做出的点心明明瞧上去很诱人,甚至比阿灵做的还要精致,对神识和经脉的滋养效果也算不错,为何味道却……我看沈师兄吃着时神情总是有些微妙。”

    陆玉韬眼里闪过一丝复杂。没等林讷行读懂,就见陆玉韬眨了眨眼,微微弯下腰,用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平视着她。

    陆玉韬抿了抿唇,道:“阿行这是在怪我吗?我也不知道为何会是这样。我这些点心法子还是专门找灵膳堂的师兄姐学的,在师兄姐那儿做的时候他们也都说我做的很不错。”

    说完,他就垂下了头,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但又偶尔抬眼看一下林讷行,像是做错了事又期待她的原谅。

    林讷行被这天真无邪的眼神看着,心尖一颤。她搓了搓手指,忍住了想摸摸他的头的冲动,并转过眼去,避开了陆玉韬的目光。

    她温声道:“我并非是在责怪陆师兄。”她叹了口气,还是迟疑着说道:“只是不知,陆师兄是否和沈师兄曾有过节?”

    陆玉韬挑了挑眉,像是有些惊讶。但他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他无辜道:“我与他本来并没有什么过节。可是,要说也是我先跟阿行认识的。那个白灵也就算了,一上来就跟师妹打得火热。那个沈谦语,你们之前不也都不熟吗?”

    他长吸了口气,接着道:“若说修为,我也不比他差;若说修行之道,他更是个剑修,论起符箓来,当然也是我跟师妹更有话题可聊。且那时他前不久刚伤过你,你还跟着他一起出去做任务。”

    又委屈道:“后来你又多是和白灵她们一起出门,你一次都没来找过我……”说完,他就用他那清澈无害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林讷行。

    林讷行被陆玉韬突如其来的控诉说得一楞,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在意这些事,甚至还吃起醋来。她轻声道:“若说不熟,我与陆师兄虽是同峰,但此前不也只见过几次?”

    她顿了顿,又道:“我也不是不相信陆师兄。只是那时凑了巧,沈师兄正好要去接任务,我才拜托了他带我同去的。至于后来,也是因为阿灵和我事先有过约定。”

    陆玉韬听见她这么说,眉眼间才展露出笑意。他向林讷行走近一步,眼含期待,缓声道:“那阿行以后去接宗门任务,一定要带我一起去。”

    林讷行本想拉开距离,可看着他那湿润的眼眸,又忍不住心软了几分。她道:“陆师兄不一定会有空。”

    陆玉韬挠了挠头,略显尴尬,心想确实如此,但他还是认真道:“那阿行也要先问一问我。”

    林讷行摇了摇头,既是无奈又觉得好笑。她退了半步,拱手执礼道:“那讷行就在这里先谢过陆师兄相助了。”

    陆玉韬笑了笑,语气轻松道:“阿行不必跟我客气,我可是你的亲师兄啊。”

    但是,事后沈谦语和陆玉韬还是打了一架。事情是这样的。

    虽然林讷行问明白了陆玉韬做的点心味道为何那样奇怪,但陆玉韬做新奇尝试的心已经被激发了出来,便再收不住手,此后更是几次踩在沈谦语的容忍线上“跳舞”。

    这一次,他终于不满足于只让沈谦语面无表情地吃完他的点心后做些平平无奇的评价,还要沈谦语给好评。

    沈谦语额上青筋冒起,他深吸一口气忍住了脾气,起身就要告辞离开。

    陆玉韬怎肯就此罢休?他眼疾手快,一把就按在了沈谦语的剑鞘上。

    沈谦语脸色骤然变冷,眼里寒光四射:……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立马就要拔出听雨,剑指陆玉韬。然而,他的动作突然一顿,目光轻轻扫过林讷行,随即收回。他想起了上次和吴一余打架的后果,于是强行压下了自己的冲动。

    林讷行收到沈谦语的眼神,然而两边都是师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劝。

    剑修的剑,就好比符修的笔,往往都是不容他人触碰的底线,就算是摸一摸也不行!这些陆玉韬不可能不知道,却偏偏要这么做。

    沈谦语把剑按了回去,冷冷地看了陆玉韬一眼,咬牙沉声道:“去演武台。”

    陆玉韬也不怕他,掏出一叠黄灿灿的符箓就道:“去就去!”他又扬眉挑衅道,“不过——若是我打赢了,你得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做的点心天下第一好吃,你特别喜欢!”

    林讷行虽知道陆师兄就是个孩童心性,但不得不说,他有时候是真的欠揍。

    沈谦语的太阳穴狠狠跳了两下,他冷声道:“你先打赢了我再说吧。若是你输了,以后就别再做灵膳了。”

    数日后,众人再次相聚,却唯独不见了陆玉韬的身影。白灵环顾四周,疑惑道:“咦?陆师兄怎么没来?”

    林讷行沉默片刻,木然道:“他在自己居舍里绘符,说是要研究新的符箓。”

    白灵点点头,笑道:“陆师兄还真是勤奋。”

    林讷行愣了一瞬,想到陆玉韬此时可能还在气鼓鼓画符的样子,她不禁莞尔。

    上次的比试并没有分出个输赢,原因是陆玉韬被自己的符给传送走了。

    说来也是离奇,演武台内设置的禁制,除非两人主动从演武台下来,或者一方重伤后被阵法弹出,否则一般不会出现这种突然把人传送不见了的情况。

    观战的众人见是个符修和剑修比武,都觉得很是新奇。即便是在陆玉韬被传送走后,他们也只是笑陆玉韬是自己眼见着打不过就逃跑了。

    之后林讷行听陆玉韬说,他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从某个荒无人烟的小岛上回到了宗门。并且陆玉韬知道,这分明是沈谦语使了手段。

    这让他怎么能咽下这口气?于是这些天里他都在画符钻研怎么对付沈谦语。

    其他人也许不清楚其中的蹊跷,林讷行却不由得想起来乾元锅。现在想想,乾元锅虽说只是个聚灵用的法器,但似乎也能够跨越空间,不然无法解释它为何屡次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想到这里,她若有所思地朝沈谦语看了一眼。沈谦语则平静地回眸看她,面色波澜不惊,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林讷行默默转回了视线:……她也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除了宗门任务以及做灵膳这项爱好,有时候林讷行也会去万法阁参阅各种典籍。其余大多数时间里,她还是独自待在养心居内画符和修炼。

    眼看还有两个多月就要到年底,林讷行忽然想起来白灵在年初时说的丹阳秘境的事。她翻了翻自己手上的“财产”,眉头不由得紧紧皱起。

    一晃大半年过去,她也没有攒下多少灵石。虽然多备了些丹药和十几张高阶符箓,但数百张符纸在她手中进进出出,竟然没赚到多少。

    别的法器她尚且还没有买过,有时甚至她一个月赚的还不够买一张黄品传送符,这样可不行。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又重新登上了“灵镜论坛”,以“符箓峰的一颗小石头”的身份不停地接符箓需求帖。但她绘制的符箓也不能都卖了,还得攒下一些自己用。

    好在她也有几个常客,比如最开始她在天衍阵院邀请试符的那个秘境寻宝小队,因而收入还算可观。

    每天除了固定的修炼时间,林讷行都在不停地绘符,绘符过程中又都是灵膳、回灵丹、聚灵阵三管齐下帮助灵力恢复。

    在和白灵一起去执事堂报名考核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

    白灵伸出手在林讷行眼前晃了晃,道:“阿行?你还好吗?”

    林讷行闭了闭眼,轻轻吐息两三次,这才睁开眼对着白灵笑道:“我没事,只是最近绘符太多。”

    白灵关切道:“阿行可别太拼了,丹阳秘境虽然重要,但身体更要紧。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也可以来找我或者几位师兄姐。”

    林讷行道:“虽是如此,但我若是能自己做到,自然是更好的。何况只是画符,并非什么艰难任务。”她苦笑道,“只是不知道以我目前的修为,能不能赶上这次秘境开放。”

    这时,就听见有一个声音道:“别人说不好,你应该对自己有些信心才是。”

    两人转过头去看,只见一人唇红齿白,眉目如画,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灵秀之气。他穿着暮山紫法袍,中衣领间绣一朵蓝色莲花,正朝着二人走来。

    来人比起三年多前抽条了不少,声音也变得清亮有力,但面容依旧。不必多加回忆,林讷行就拱手行礼道:“小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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