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去弦吐箭。

    芷若今年十一岁了,已经懂得操持家务。她每天早早起来,帮苦儿煮饭、洗衣、打扫、捕鱼,是个十分懂事孝顺的孩子。

    清晨的微光中,芷若轻轻摇起小船,划进了波光粼粼的大江中,熟练地操纵着渔网。没过多久,鱼网慢慢浮出水面,她用力拉起渔网,网中有许多银光闪闪的鱼儿跃动着。

    “今天的收获真丰富,娘一定很高兴!”芷若开心极了。

    正自收网,忽然听见码头传来打斗声响。她抬眼一望,只见数十个蒙古武官和番僧正在围攻一个老道长和一名少年。

    那老道长出招凌厉,以寡敌众,依然游刃有余,那些蒙古武官和番僧打不过他,只得齐齐弯弓搭箭射去,老道长手中并无武器,袍袖挥动,将来箭一一挡开击落。

    哪知,蓦地里白影晃动,一股白色的粉末撒落在老道长的脸上。老道长不虞有诈,吃了一惊:“糟糕,是石灰粉!”

    他没想到敌人居然会这么阴险,用起了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芷若远远瞧见这一幕,不禁替那老道长气愤不平:“太过分了!不但以多欺少,还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她常听苦儿说,路见不平,就该拔刀相助,此刻见老道长落难,不能坐视不救。想也不想,当即横过船头,向码头驶去。

    其他的渔民,看见江湖械斗,羽箭乱飞,早吓得三魂不见七魄,拼命将船划开尚嫌不及,只有芷若敢回船救人。

    她跳落码头,大喝道:“鞑子住手,休得行凶伤人!”抄起船橹就往众人劈去。

    她学过几下拳脚功夫,跳到老道长身边帮他。老道长眼睛看不见,她就不断出言提醒他敌人的方位,这样一来,老道长不用花时间听声辨位,很快又占了优势。

    老道长深吸一口气,双掌一推,众武官番僧但觉疾风扑面,齐声惊呼,身子飞起,砰砰砰地全部掉入了江水之中。

    击退敌人后,老道长急忙寻找身边的少年,那少年奔上前去,抱着他的大腿,老道长伸手摸到少年,这才松了口气。

    芷若拿着毛巾上前,帮老道长小心地擦拭了脸上的石灰粉。

    老道长这才看清了她的容貌。只见她年纪甚轻,衣衫敝旧,赤着双足,虽是船家贫女,但容颜秀丽,而且机灵勇敢,面对那么多的敌人依然大胆相助,对她又是感激又是赞赏,说道:“小姑娘,刚才多亏了你。小小年纪,侠肝义胆,英勇无畏,真是英雄出少年!”

    这时,苦儿从家里做了午饭,正要拿给芷若,刚来到码头,见四周一片狼藉,吃了一惊。

    “芷若!”苦儿急急奔上前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芷若一见苦儿,高高兴兴地投入她怀抱,亲亲热热地叫了声“娘”。

    老道长见到苦儿,微微一笑,道:“夫人你好。”

    芷若道:“娘,刚刚有很多坏蛋在闹事啊。”又道:“这位老爷爷可厉害了,一个人能打几十个坏蛋,大袖轻轻一挥,那些坏蛋就全部掉到水里去啦。”

    苦儿一愕,只见这位老者身材魁梧奇伟,龟形鹤背,大耳圆目,须髯如戟,一看就是位得道高人,施了一礼,道:“老道长万福。”

    老道长道:“夫人,你生得一个好女儿,不但花容月貌,更有侠义心肠。刚才如果不是得她出手相助,老朽差点就中了鞑子的诡计。”

    苦儿一听,更加惊愕,老道长就解释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原来,这位老道长就是武当派的掌门张三丰。而他身边的少年,正是张翠山的儿子张无忌。因为张无忌被“玄冥神掌”打伤,张三丰就带着他四处求医。他们在汉水渡口遇见明教巨木旗的弟子常遇春。

    早前常遇春和绿林大盗刘聚在安徽杀了几个贪官污吏,成为朝廷追捕的对象。刚才那些鞑子官兵,原本是要捕杀常遇春的,幸好有张三丰出手相助,常遇春才侥幸逃脱,而张三丰自己却陷入了险境。

    张三丰的大名如雷贯耳,寻常武林中人要见他一面难于登天,苦儿一开始还不敢相信,但芷若说他能以一人对敌数十人,那自是千真万确,不由得激动万分:“久闻张真人大名,今日有幸一见,如蒙不弃,请到渔船上喝杯清茶吧。”

    芷若热情地挽着张三丰的手,说道:“是呀是呀,我娘泡的茶可好喝了。”

    张三丰哈哈一笑,连声说好。

    苦儿让芷若将船驶过来,招呼张三丰和无忌登船。

    张三丰浅尝一口苦儿所沏的茶,只觉茶香清新而不失醇厚,顿觉心旷神怡。苦儿又招呼他吃糕点,点心小巧玲珑,色泽诱人,张三丰尝了几口,大赞甜而不腻,香而不浓,手艺极佳。

    苦儿问道:“未知张真人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

    张三丰道:“我这徒孙身中寒毒,之前带他到嵩山求医未果。幸好,刚才救了一位常遇春常大侠,是明教的弟子,他建议我们去淮北蝴蝶谷,寻访‘蝶谷医仙’胡青牛,请他帮忙驱散寒毒。”

    一听到“明教”,苦儿心中怦然一动。她离开明教许久,也不知如今明教是何光景。

    但胡青牛的医术她是见识过的,玄冥神掌的毒性虽然厉害,以胡青牛的医术,说不定有办法医治,便点头道:“嗯,胡医仙的医术确实十分高明。既然他现今居住在蝴蝶谷,不如,就由我们的渔船载你一程。顺水东下,过了仙人渡,我送你们到枯荣山,然后你们沿着枯荣山一直到淮北去。”

    “啊,那实在是太好了!有劳夫人。”张三丰拱手谢道。

    苦儿笑道:“只是举手之劳。”

    船行半日,将近傍晚,苦儿在船上拿了几条鱼出来,煮了一些饭菜,摆在舱中小几之上,招呼他们用饭。

    张三丰再三感谢,拿起饭碗去喂无忌。无忌郁郁寡欢,垂头丧气,不肯吃饭,独自奔到船头坐着。张三丰便追到船头,劝他吃几口,但无忌还是不吃。

    芷若见状,就放下船橹,从张三丰手中接过碗筷,道:“张真人,你先吃饭吧,让我来喂这位公子。”

    无忌道:“我不想吃呢。”

    芷若微笑道:“你若不吃,张真人心里不快,他也吃不下饭,这岂不是两个人都要挨饿?”

    无忌心想不错,当芷若将饭送到嘴边时,张口便吃了。

    芷若将鱼骨细心剔除干净,每口饭中再加上肉汁,无忌吃得十分香甜,将一大碗饭都吃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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