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过,从繁花的山林里,带来了一股幽远的淡香。

    灭绝看着倒在地上的晓芙,又抬头看天,叹恨不已:“晓芙啊,你怎么也跟你的师伯一样?为了魔教的人,连掌门之位也不要?甚至,连命也不要……唉,你们都是我最亲的人,我已经失去了他,又怎能再失去你?”

    说着,将晓芙的身子抱了起来,靠在凉亭的长椅上。左手提起,往她的后脑轻轻一拍。

    原来,刚才无忌看见的那一掌,并非杀招,只是灭绝封锁了晓芙的百会、通天、前顶三个穴道,让她骤然昏厥而已。如今她在晓芙后脑的凤池、天柱二穴轻轻一拍,晓芙当即醒转过来。

    晓芙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尚在人间,有点不敢相信,吃惊道:“师父……你……”

    灭绝目光苍凉,道:“你能为了他而死,可见你真的不恨他。这么多年了,你不肯去见杨逍,心里却是一直爱着他。而我,无时无刻都想见到你的师伯,为的只是一剑杀了他……也许,我并没有那么爱他。既然我不爱他,又有什么理由值得我一直恨下去?”

    直到今天,灭绝终于想通了什么。多年来的那份怨恨和痛苦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释然。

    晓芙没想到素来严酷无情的师父,竟然肯饶了她的性命,惊喜之余,心中却是十分惭愧,扑到灭绝怀里,失声大哭起来。

    灭绝见她对杨逍的感情至死不渝,心里涌现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有几分惋惜,有几分无奈,又有几分感动。

    她轻轻地抚摸着晓芙的头发,师徒间的隔阂终于化为无形。

    从凉亭中出来,过往的事也不再多谈,只说起近年来武林中和峨嵋派发生的事情。原来,灭绝今趟下山,是为了去西域的金麦山,寻找屠龙刀。

    相传,当年郭靖、黄蓉聘得高手匠人,用玄铁、精金铸成了两件神兵利器,一把是倚天剑,另一把就是屠龙刀,将其授予小儿子郭破虏,但襄阳沦陷后,郭破虏同父母一起殉国,屠龙刀从此流落江湖百余年,数度易主,最后落到金毛狮王谢逊的手上。

    今年年初,江湖盛传,谢逊将此刀交给了他的姨母汪樵珍保管。这汪氏是陇右的望族,汪樵珍在年少时曾孤身游历西南小国真腊,邂逅国王万达,二人一见相悦,遂结良缘,成为了真腊国的王后。

    灭绝道:“自从这个消息传出江湖后,不少武林中人都想去真腊国夺刀。那屠龙刀原本就是属于我们峨嵋派的宝物,我当然不能让它落入他人之手。我前后一共派了三十名高手去吴哥城的王宫打探宝刀所在,可惜,人人铩羽而归。我实在没办法了,唯有亲自出马……”一句话没说完,胸口又疼了起来。

    晓芙见她受了这样的重伤,还怎么去取刀呢?关切道:“师父,你身上有伤,实在不宜冒险啊。”

    灭绝叹道:“找回屠龙刀,是你太师父临终前的遗命,我不去不行!”

    晓芙担心道:“但你派了三十名高手去,竟没有一个人能成功,足见那个地方宫禁森严,入者皆凶多吉少。”

    灭绝皱起眉头,道:“是不简单。听说那王宫内有一种‘人蛹’,是用活人制成的守护物,诡异非常。一旦有人闯进去,就会被‘人蛹’围攻,下场惨不忍睹。”

    晓芙道:“既然那地方如此恐怖,而你又身受重伤,就更不能冒险了。不如让我去真腊国,替你探探那里的情况。”

    灭绝摇了摇头,道:“你现在已经不是峨嵋弟子了,实在不必为本派冒这样的险。”

    晓芙凝色道:“我虽不是峨嵋派弟子,但在心里,我一直把你当作师父。我这次去,并非是为了峨嵋,而是为了报答师父的养育之恩。你教我武艺,我却没能为峨嵋争光。我嫁给明教中人,犯下大错,可你依然宽宏大量,既往不咎,还饶了我的性命。我实在无以为报,唯有为师父你分忧解难,聊表寸心。”

    灭绝深深地看着晓芙,迟疑不语。她实在不舍得让晓芙去冒险,但自己身负重伤,短期内难以恢复元气,确实无法亲自前往。而屠龙刀之事,时间紧迫,若再耽搁,刀极有可能落入其他门派之手。如今峨嵋派的高手已尽数派出,正是无人可用之际。晓芙武艺高强,深得自己真传,若让她去,或许还有夺刀的希望。

    晓芙跪了下来,恳求道:“师父,你就让我去吧!”

    灭绝思前想后,终于点头道:“好,晓芙,你有这份心意,我真的很欣慰,不愧是我灭绝教出来的徒弟!当日我曾在你背椎之中,放入了三根玉蜂针。如今你既肯为本派冒险,我便将这三根玉蜂针取出,恢复你的功力。”

    晓芙喜出望外。以前,杨逍见她后背的玉蜂针折磨得她痛苦不堪,曾请胡青牛帮忙取针。胡青牛说,取出玉蜂针不难,用吸铁石按顺序吸出即可,但难就难在,玉蜂针插在什么穴道、深浅如何,只有施针者才知道。旁人贸然吸出,很容易刺穿经络,导致银针随血液游走全身,造成肢体瘫痪。所以当时,胡青牛也不敢帮她取针。

    如今灭绝已经原谅了晓芙,自然不忍心再让她受玉蜂针的折磨。于是她拿出吸铁石,在至阳、魂门、意舍三穴上轻轻一探,再用力一拍她的后背,三根玉蜂针就被顺利吸了出来。

    三针一除,晓芙顿觉脊梁一挺,浑身血脉都通畅起来。

    灭绝道:“我已经帮你解除了筋骨、经络的封锁。但你失去功力已久,自己需得花费三个时辰调理气血,重新适应。”

    晓芙大喜,磕头谢道:“多谢师父开恩!”

    灭绝扶她起来,期许道:“希望你恢复功力后,能够帮本派夺回屠龙刀。你一切小心!”

    晓芙道:“师父请放心,我一定不负重托。”

    灭绝点头道:“好,如此我就先回峨嵋山疗伤,再等你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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