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来到荷花池畔,池中铺满了荷叶,一眼望去,满眼的碧绿,中间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粉红,美不胜收。

    婉宁看着满池荷花,不时又偷瞄着范遥,想了又想,终于又再鼓起勇气说:“苦大师,我即将要远赴真腊国办事,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大都。我见不到你,一定会很想你的……”

    范遥低头凝视着她,那是一双熟悉的乌黑瞳仁,让他不禁又有片刻的失神。

    婉宁与他对视,看着他柔情似水的目光,呢喃道:“山有木兮木有枝,我心悦君,君亦应知……”

    范遥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匆匆移开视线,霍然转过头去。

    见他的眼眸忽然又恢复了冷漠冰冷,婉宁有点不懂了,急问:“苦大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到底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你不能够接受我?”

    范遥道:“长公主对在下的一份情意,我很清楚。只是……我已经有妻子了。”

    早在山洞的那一晚,他就认定了她是他妻子。

    婉宁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强忍着泪水,追问道:“可是,那个女人早已舍你而去,你何必这么执着?”

    范遥知道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对她说清楚,不想她再为自己耗费感情和光阴,便道:“当日我救你,只是因为你的外貌与我妻子十分相似,让我一度陷入了恍惚之中……但你始终不是她,我也不可以把你当成她。”

    婉宁听着这一字一句,终于明白他对妻子痴心难改。默然片刻,喟叹道:“我明白了,不是我不够好,而是我不是她。”

    范遥长叹一声,目含痛楚,沉声道:“所以,请公主不要再为我浪费青春了。”躬身一揖,转身离去。

    清风拂过,吹散满池花香,婉宁就这样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荷叶飘飘摇摇……

    ※ ※ ※ ※ ※

    晓芙自淮北启程赴真腊国,向南穿越江淮平原的水乡泽国,经江南行省辖地,沿途见到不少古镇和石板桥。出江南后踏入福建沿海,再经泉州港的繁华街市,眼见商船往来,古塔林立……这一路翻山越岭、换骑易舟,走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这日黄昏时分,终于行至真腊国西北边境,抵达与湄公河上游支流相接的扁担山脉北麓。她见到一条清澈的小溪,觉得有点口渴,便轻轻捧起一把清凉的水喝了。

    在溪边休息片刻,忽闻一阵骚臭味,树林里一声作响,跳出一只饥饿的大老虎来。

    那大老虎眼神凶狠,牙齿锋利,张开血盆大口,向晓芙咬去。

    晓芙吓了一跳,长剑挥出,对准老虎咽喉刺去,那老虎行动迅捷,向右一扑,便避开了长剑,又向晓芙扑去。

    晓芙提起右手对准老虎脑门便是一掌,砰的一声响,那头老虎翻身摔了个筋斗,咆哮声如雷。

    这一掌,正是当年杨逍在老翁山打雪人时所用的一招“力劈华山”,当时晓芙觉得厉害,就暗暗记住了他出掌的姿势。

    那头老虎挨了一击,脑浆爆出,当场倒地不起。

    晓芙刚松了口气,老虎忽然两目发光,爬了起来,又即扑上。

    晓芙大惊失色:“不是死了吗?”侧身避开,右手一剑,砍落虎腰。那老虎鲜血四溅,也不怕痛,仍继续向她扑来。

    晓芙有点搞不懂了,这死了的动物怎么还能活过来?

    又见它的头骨从头皮露了一半出来,眼珠都掉了一个,满面满身都是鲜血,但它仍是一拐一拐地奔来,仿佛是受了什么邪术控制一般。

    晓芙掉头就跑,老虎不断追赶,低沉的咆哮声震得四周小鸟惊飞。晓芙吓坏了,脑海里一片空白,拼命地穿过树丛,枝条在她的脸上划出一道道红痕都浑然不觉。突然脚下一绊摔倒在地,挣扎着想要爬起,但老虎已至身后,巨大的身躯投下一片阴影,将晓芙完全笼罩。

    晓芙向前一滚,躲开老虎挥来的利爪,起身继续狂奔。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黄衣女子斜刺里冲了出来,拦在老虎面前,挥剑砍下虎爪,再刺向老虎胸膛。

    老虎中剑后,倒在地上嗷嗷几声,复又爬起,转而向黄衣女子扑去。

    晓芙见有人帮忙,也不再跑了,窜到它身后,抱住老虎两条后腿,奋力一拉,将它扯趴地上。

    二人同时抢上,四掌齐出,“啪啪”两声闷响,击在老虎腹部,虎腹柔软,登时五脏皆碎。但它在地上挣扎几下,竟又爬了起来。

    黄衣女子一愣,五脏六腑都碎了,它居然还能动?心想:莫非是有什么法术控制了它?

    当下,她摘了地上的一根草,将草卷在右手中指,掐指捏诀,口中念道:“扁担山上一棵草,光见生来不见老,长在深山无用处,弟子扯来解法草。百般邪法击不着,恶虎魂魄归阴曹。汝法高一尺,我法高一丈,汝法高一丈,我法在天上,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令!”

    中指间绿光一闪,射入老虎双眼,那老虎的身体登时变得僵硬,直挺挺地扑倒地上,再也不动了。

    “这位女侠,多谢你出手相助!”晓芙惊魂未定,深深地喘息着,然后拱手施了一礼。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那黄衣女子刚要回礼,抬眼便被一张熟悉的面孔震惊住了。她凝视着晓芙,颤抖着声音,道:“你是……晓芙?”

    晓芙一怔,一瞬间泪眼朦胧,说不出话来……这个黄衣女子,竟然是苦儿!

    二人发足奔向对方,几步就冲到了一起,紧紧相拥!

    “苦儿,是你!真的是你?”晓芙抱着她,失声叫道。

    苦儿哭道:“真不敢相信,我们竟然还能见面!”

    晓芙道:“你一点也没变!”

    苦儿握着她的手,动情地说:“你也没有变,你还是我的晓芙。”

    晓芙抹了一把眼泪,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惊喜与疑惑:“这么多年了,我从没想过还能再见到你,尤其还是在这异国他乡。”

    苦儿便将早前遇到灭绝师太的事告诉了她。晓芙听罢,心中满是感动:“你对我还是那么好!为了我,竟然不远万里来到了这里。”

    苦儿道:“能再见到你,哪怕千山万水,也都不算什么。”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所有的思念和牵挂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回应。

    一路上,她们互相倾诉着过去十多年来的经历,皆不胜感慨。回想十七岁那年,她们就是这样结伴闯荡江湖,那些惊险的画面,那些刻骨铭心的回忆,仿佛就在昨天,清晰得触手可及。

    如今,她们又将一起前去真腊王宫探寻屠龙刀的下落,心中虽有几分忐忑,但想到有了彼此的相伴,那些曾经并肩作战的勇气又在心底重燃,再多的艰险也不再畏惧了。

    不觉间,两人来到了一个小镇,但见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客栈酒楼甚多,店名皆用古高棉语所写。沿着大街走了一会儿,看到一家“水云间客栈”,用的竟是汉语,顿觉亲切,便进去问问能否投宿,顺便打探那王宫所在。

    进得客栈,晓芙对掌柜说:“要一间客房,还有上几道小菜。”

    那掌柜身材瘦小,皮肤黝黑,头发梳成简单的椎髻,上身袒露,穿着短裤,脚蹬一双木屐,显得格外质朴。

    他见晓芙说汉语,也用一口流利的汉语应答道:“对不起,小店早已住得满满的,实在是腾不出房间了。”说罢往里头一指,只见连大堂都坐满了人。

    他们皆是中土人士打扮,手持各类兵器,一看便是来自中土的武林人物。大概是因为客栈实在无可安置,所以只得在大堂上围坐。

    苦儿道:“这样子啊,那我们去别家看看吧。”

    掌柜赔笑道:“最近,我们小镇的客店都住满了从你们元国来的客人。大堂里头还有些位置,两位若是不嫌委屈,可以将就一晚!我想你们找不到别的客店了。”

    晓芙诧异道:“生意这么爆火?”

    掌柜颔首笑道:“这两年,常有元国的武林豪客来往,这小镇的客店生意也因此热闹起来。如今,不少客店为了多招揽元国的客人,都开始学说汉话,写汉字了。”

    “原来如此!”晓芙和苦儿对望了一眼,心知这些人应该都是奔着屠龙刀而来的。

    她们不想和中土的武林人接触,于是离开了客栈。在路边摊档买了几个包子,见不远处有座破庙,晓芙便提议道:“去破庙暂宿一晚,好不好?”

    苦儿笑道:“无所谓。跟你在一起,住哪里我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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