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第三十天
“嘿，薇薇？”
杰森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黑发黑眼的亚裔姑娘，她从走过来开始就一直在偷瞄西尔维娅的侧脸，但考虑到这姑娘戴着眼镜，很难不怀疑她前面偷瞄了半天啥也没看清楚，所以打招呼的时候语气才这么犹豫。
西尔维娅回头，“噢！安娜！！”
“天呐，真是你！”
西尔维娅迅速把对方抱起来转了一圈，“你还是和原来一样，宝贝，”她一手抓着杰森，“杰森，这是乔安娜，你记得吗？我的舍友。”一手抓着乔安娜，“安娜，宝贝，这是杰森，我男朋友。”
“你也还是那么漂亮，宝贝，八百里外我都能看见你的美貌熠熠生辉（中文），”乔安娜上下打量了一眼杰森，“你好，杰森，很高兴见到你。”
“我也是，”杰森客气的微笑，“很高兴遇见你，乔小姐（中文）。”
“哇哦，你会中文？”乔安娜有点惊奇，又很快恢复镇定，“不过也对，你和薇薇是一家人，就算你会飞我也不该觉得奇怪，她老让我觉得她无所不能。”
“才没有，”西尔维娅撞她的肩膀，“少恭维我，亲爱的，我怕我会被你吹到天上去。”
女孩儿们笑成一团。
“我平时很多魔药和原材料都是安娜卖我的，”西尔维娅解释，“她家做魔药生意做的可大啦，超级了不起。”
“一点点啦。”乔安娜摆手。
“说到这个，薇薇，你们家对治疗魔药的需求量是不是有点太高了？我真的有点担心……”
“哦，你知道的，宝贝，”西尔维娅挑了挑眉，第一万次为不省心的、断了肋骨还非要出去夜巡的家人们编造谎言，“我们家在哥谭，而且我父亲赞助了蝙蝠侠。”
“噢，对，你说得对，亲爱的，哥谭嘛……”
……
“每次我胡说八道之后听见别人回我‘噢，哥谭’的时候总是觉得心情复杂……”西尔维娅叹气，她把那一笼子蒲绒绒托付给了乔安娜，安娜答应会和她预定的白鲜香精一起送到她家里。
哥谭……天，哥谭。
西尔维娅每次把它搬出来为自己辩解的时候总是觉得心情复杂，即为它的疯狂和堕落是如此声名远播而痛苦，又为布鲁斯的挣扎和努力而自豪，她的家人们为这座城市流尽了血和泪，字面意义上做到了为了正义而肝脑涂地。
她当然有过没办法理解布鲁斯的时期，在他一次又一次带着足以致死的伤口蹒跚着回家的时候，在他一次又一次伸出手去拯救那些并不值得拯救的人的时候，在他一次又一次失去最亲近的人或者几乎失去他们的时候……她有无数次想冲到他面前对他尖叫，祈求他停下来，不要再继续前进了。
“天呐，布鲁斯，看看自己吧，你飞得太高了，翅膀会融化的。”她曾经每个晚上都梦见他像伊卡洛斯那样从哥谭的夜空坠落，蜡做的翅膀融化在月色里，羽毛四散纷飞，她伸出手去够他，可他从来不肯握住她的手，于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摔下去，摔进哥谭暗无边际的夜色里。
“停下吧，布鲁斯，求你，求求你，停下来吧。”她一遍遍的在梦里请求他，哭泣着，哽咽着，怒吼着，尖叫着，“你到底要把自己逼到什么程度才能满意？”
阿福曾经和布鲁斯说成为蝙蝠侠最重要的是忍耐，他确实做到了，又或者他做得太好了，西尔维娅再也没见过第二个人像他那样善于忍耐痛苦。
……然而人的忍耐终归是有限度的，太过痛苦的时候心会裂出一条缝隙，轻轻一扭就碎裂。
那年西尔维娅十五岁，杰森十七岁，整座城市正在布鲁斯·韦恩的慈善事业和蝙蝠侠的正义裁决之下从泥沼里焕发新生。
提姆刚刚接手罗宾的制服，迪克已经在布鲁德海文扎下了根，杰森因为理念冲突决定卸任罗宾深入哥谭底层去探寻更好的道路，布鲁斯为他和杰森越发紧张的父子关系而紧张，但有迪克单飞在前所以他接受良好——
那时候一切看起来都无比美好，他们每个人似乎都走在人生的康庄大道上，而且今后似乎也还会继续这样走下去，一生一世，永不偏移。
西尔维娅还记得那年的平安夜。她坐在钟楼的窗口，阿尔弗雷德通讯频道里问布鲁斯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吃晚餐，提姆高高兴兴地说他偷看到杰克和珍妮特给他买了一直很想要的乐高做圣诞礼物，迪克说他警局临时有点事情得明天才能到家，但他给所有人准备了超棒的礼物，杰森从后面爬上来，揽着她的肩膀问她在看什么，她说……
“我在看月亮。”十五岁的西尔维娅靠在男友的肩膀上，窗外明月高悬，照亮市中心那棵超大的圣诞树，整座哥谭都笼罩在节日氛围之中，温馨又欢乐，“明天就是圣诞节了，杰森，你到底打算送我什么圣诞礼物？”
提姆早就告诉了她今年杰森要送她一个了不起的圣诞礼物，然而不管她怎么询问，提姆都不肯替杰森提前揭晓答案。接下来的日子里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拿出了应对敌人拷打的意志力来应对西尔维娅的盘问。就算现在她抓着杰森的手臂，又是撒娇又是撒泼，非要知道杰森神神秘秘老半天到底要送她什么，杰森也没有松口。
“你得更有耐心一点，亲爱的，等待也是礼物的一部分，”杰森咯咯地笑着，语气又甜蜜又可恶，“我不会告诉你的，但我保证那一定是一个足够惊喜的礼物。”
他轻轻松松从她的指尖溜走了，走之前在西尔维娅额头落下一个轻轻的吻，“布鲁斯在找我呢，我走了。”
“万事小心。”
“我会的。”杰森笑了笑，一双蓝眼睛在夜空下亮的让人心悸，英俊得好似王尔德笔下的少年神祗，“等着我回来。”
西尔维娅坐在钟楼的窗沿，轻轻哼着歌，看着她的鸟儿飞进哥谭的月色里，一眨眼就不见了。
——再也不见了。
那段日子简直是一段不会醒的噩梦，布鲁斯几乎为杰森发了疯，西尔维娅从来没见过他那副样子，暴躁、疯狂、压抑……他赶走了从家里赶来试图帮忙的提姆，甚至试图驱逐迪克，他对他们大喊大叫，说蝙蝠侠不需要罗宾，他和迪克当时在蝙蝠洞里大打出手，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那次他距离跨越底线就只差那么一点，他几乎把小丑杀了，他把小丑打成重伤，把断了四根肋骨的小丑从楼上抛下去……就差那么一点他就把小丑杀了，但他还是为了哥谭挺了过去。
“那年……你送我的圣诞礼物是戒指对吗？”西尔维娅喃喃，“你真的很早就下定了决心。”
“偷偷量你的指围可不容易，”杰森扶着她的头轻轻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声音温柔，“布鲁斯那时候把你看得可严了，我一靠近你的房间他就瞪着我，好像我真会在他眼皮子底下对你做什么坏事似的，要不是阿福帮忙我可搞不定。”
西尔维娅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布鲁斯那时候跑过来和我说家里的门禁是八点，天呐，你能想象吗？咱们家，门禁，这两个字居然能放在一个句子里。”
杰森也笑起来，“布鲁斯就差拿着猎枪站在你背后了，亲爱的。”
他们静静地彼此依偎了一会儿，杰森拢了拢西尔维娅的头发，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别在这么欢乐的地方流眼泪，宝贝，你要让我也跟着心碎了。”
“我才没有呢，”西尔维娅别开脸，擦了擦眼角，“少胡说了。”
她伸出手——西尔维娅几乎不参与蝙蝠侠的夜巡工作，但受伤和意外有时候总是无法避免。她的手指上交错着细细碎碎的伤疤，让原本流畅优美的手部线条变得支离破碎，无名指的关节处，一道细长的疤蜿蜒而下，像是一条扭曲的蚯蚓，横亘在原本白皙的皮肤上。
“回去之后，把戒指给我带上吧，杰森。”她沉默一会儿，仰起头微笑，“你迟到好久了。”
“好的，好的，”杰森短促地笑了一下，牵起她的手时下意识地摩挲了两下空空荡荡的无名指指根，“你说了算，公主。”
远处传来人群的喧闹声，以及入场倒计时的声音，有人在大喊比赛要开始了，西尔维娅拍了拍杰森的手臂，“走吧，我们该进去了。”
杰森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黑发黑眼的亚裔姑娘，她从走过来开始就一直在偷瞄西尔维娅的侧脸，但考虑到这姑娘戴着眼镜，很难不怀疑她前面偷瞄了半天啥也没看清楚，所以打招呼的时候语气才这么犹豫。
西尔维娅回头，“噢！安娜！！”
“天呐，真是你！”
西尔维娅迅速把对方抱起来转了一圈，“你还是和原来一样，宝贝，”她一手抓着杰森，“杰森，这是乔安娜，你记得吗？我的舍友。”一手抓着乔安娜，“安娜，宝贝，这是杰森，我男朋友。”
“你也还是那么漂亮，宝贝，八百里外我都能看见你的美貌熠熠生辉（中文），”乔安娜上下打量了一眼杰森，“你好，杰森，很高兴见到你。”
“我也是，”杰森客气的微笑，“很高兴遇见你，乔小姐（中文）。”
“哇哦，你会中文？”乔安娜有点惊奇，又很快恢复镇定，“不过也对，你和薇薇是一家人，就算你会飞我也不该觉得奇怪，她老让我觉得她无所不能。”
“才没有，”西尔维娅撞她的肩膀，“少恭维我，亲爱的，我怕我会被你吹到天上去。”
女孩儿们笑成一团。
“我平时很多魔药和原材料都是安娜卖我的，”西尔维娅解释，“她家做魔药生意做的可大啦，超级了不起。”
“一点点啦。”乔安娜摆手。
“说到这个，薇薇，你们家对治疗魔药的需求量是不是有点太高了？我真的有点担心……”
“哦，你知道的，宝贝，”西尔维娅挑了挑眉，第一万次为不省心的、断了肋骨还非要出去夜巡的家人们编造谎言，“我们家在哥谭，而且我父亲赞助了蝙蝠侠。”
“噢，对，你说得对，亲爱的，哥谭嘛……”
……
“每次我胡说八道之后听见别人回我‘噢，哥谭’的时候总是觉得心情复杂……”西尔维娅叹气，她把那一笼子蒲绒绒托付给了乔安娜，安娜答应会和她预定的白鲜香精一起送到她家里。
哥谭……天，哥谭。
西尔维娅每次把它搬出来为自己辩解的时候总是觉得心情复杂，即为它的疯狂和堕落是如此声名远播而痛苦，又为布鲁斯的挣扎和努力而自豪，她的家人们为这座城市流尽了血和泪，字面意义上做到了为了正义而肝脑涂地。
她当然有过没办法理解布鲁斯的时期，在他一次又一次带着足以致死的伤口蹒跚着回家的时候，在他一次又一次伸出手去拯救那些并不值得拯救的人的时候，在他一次又一次失去最亲近的人或者几乎失去他们的时候……她有无数次想冲到他面前对他尖叫，祈求他停下来，不要再继续前进了。
“天呐，布鲁斯，看看自己吧，你飞得太高了，翅膀会融化的。”她曾经每个晚上都梦见他像伊卡洛斯那样从哥谭的夜空坠落，蜡做的翅膀融化在月色里，羽毛四散纷飞，她伸出手去够他，可他从来不肯握住她的手，于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摔下去，摔进哥谭暗无边际的夜色里。
“停下吧，布鲁斯，求你，求求你，停下来吧。”她一遍遍的在梦里请求他，哭泣着，哽咽着，怒吼着，尖叫着，“你到底要把自己逼到什么程度才能满意？”
阿福曾经和布鲁斯说成为蝙蝠侠最重要的是忍耐，他确实做到了，又或者他做得太好了，西尔维娅再也没见过第二个人像他那样善于忍耐痛苦。
……然而人的忍耐终归是有限度的，太过痛苦的时候心会裂出一条缝隙，轻轻一扭就碎裂。
那年西尔维娅十五岁，杰森十七岁，整座城市正在布鲁斯·韦恩的慈善事业和蝙蝠侠的正义裁决之下从泥沼里焕发新生。
提姆刚刚接手罗宾的制服，迪克已经在布鲁德海文扎下了根，杰森因为理念冲突决定卸任罗宾深入哥谭底层去探寻更好的道路，布鲁斯为他和杰森越发紧张的父子关系而紧张，但有迪克单飞在前所以他接受良好——
那时候一切看起来都无比美好，他们每个人似乎都走在人生的康庄大道上，而且今后似乎也还会继续这样走下去，一生一世，永不偏移。
西尔维娅还记得那年的平安夜。她坐在钟楼的窗口，阿尔弗雷德通讯频道里问布鲁斯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吃晚餐，提姆高高兴兴地说他偷看到杰克和珍妮特给他买了一直很想要的乐高做圣诞礼物，迪克说他警局临时有点事情得明天才能到家，但他给所有人准备了超棒的礼物，杰森从后面爬上来，揽着她的肩膀问她在看什么，她说……
“我在看月亮。”十五岁的西尔维娅靠在男友的肩膀上，窗外明月高悬，照亮市中心那棵超大的圣诞树，整座哥谭都笼罩在节日氛围之中，温馨又欢乐，“明天就是圣诞节了，杰森，你到底打算送我什么圣诞礼物？”
提姆早就告诉了她今年杰森要送她一个了不起的圣诞礼物，然而不管她怎么询问，提姆都不肯替杰森提前揭晓答案。接下来的日子里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拿出了应对敌人拷打的意志力来应对西尔维娅的盘问。就算现在她抓着杰森的手臂，又是撒娇又是撒泼，非要知道杰森神神秘秘老半天到底要送她什么，杰森也没有松口。
“你得更有耐心一点，亲爱的，等待也是礼物的一部分，”杰森咯咯地笑着，语气又甜蜜又可恶，“我不会告诉你的，但我保证那一定是一个足够惊喜的礼物。”
他轻轻松松从她的指尖溜走了，走之前在西尔维娅额头落下一个轻轻的吻，“布鲁斯在找我呢，我走了。”
“万事小心。”
“我会的。”杰森笑了笑，一双蓝眼睛在夜空下亮的让人心悸，英俊得好似王尔德笔下的少年神祗，“等着我回来。”
西尔维娅坐在钟楼的窗沿，轻轻哼着歌，看着她的鸟儿飞进哥谭的月色里，一眨眼就不见了。
——再也不见了。
那段日子简直是一段不会醒的噩梦，布鲁斯几乎为杰森发了疯，西尔维娅从来没见过他那副样子，暴躁、疯狂、压抑……他赶走了从家里赶来试图帮忙的提姆，甚至试图驱逐迪克，他对他们大喊大叫，说蝙蝠侠不需要罗宾，他和迪克当时在蝙蝠洞里大打出手，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那次他距离跨越底线就只差那么一点，他几乎把小丑杀了，他把小丑打成重伤，把断了四根肋骨的小丑从楼上抛下去……就差那么一点他就把小丑杀了，但他还是为了哥谭挺了过去。
“那年……你送我的圣诞礼物是戒指对吗？”西尔维娅喃喃，“你真的很早就下定了决心。”
“偷偷量你的指围可不容易，”杰森扶着她的头轻轻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声音温柔，“布鲁斯那时候把你看得可严了，我一靠近你的房间他就瞪着我，好像我真会在他眼皮子底下对你做什么坏事似的，要不是阿福帮忙我可搞不定。”
西尔维娅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布鲁斯那时候跑过来和我说家里的门禁是八点，天呐，你能想象吗？咱们家，门禁，这两个字居然能放在一个句子里。”
杰森也笑起来，“布鲁斯就差拿着猎枪站在你背后了，亲爱的。”
他们静静地彼此依偎了一会儿，杰森拢了拢西尔维娅的头发，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别在这么欢乐的地方流眼泪，宝贝，你要让我也跟着心碎了。”
“我才没有呢，”西尔维娅别开脸，擦了擦眼角，“少胡说了。”
她伸出手——西尔维娅几乎不参与蝙蝠侠的夜巡工作，但受伤和意外有时候总是无法避免。她的手指上交错着细细碎碎的伤疤，让原本流畅优美的手部线条变得支离破碎，无名指的关节处，一道细长的疤蜿蜒而下，像是一条扭曲的蚯蚓，横亘在原本白皙的皮肤上。
“回去之后，把戒指给我带上吧，杰森。”她沉默一会儿，仰起头微笑，“你迟到好久了。”
“好的，好的，”杰森短促地笑了一下，牵起她的手时下意识地摩挲了两下空空荡荡的无名指指根，“你说了算，公主。”
远处传来人群的喧闹声，以及入场倒计时的声音，有人在大喊比赛要开始了，西尔维娅拍了拍杰森的手臂，“走吧，我们该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