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琉琛见程静愣怔，淡声问：“怎么？”
程静捏紧手机，默默地点下保存才答，“没……没怎么。”
号码竟然还是六年前他用过的那个号码。
电梯门一打开顾琉琛就率先走了出去。
程静站在电梯门里，没往外走。
“那个……顾总，我就不打扰了。”
顾琉琛闻言停步回头，讽刺地笑起来，“我才接下你的计划书，就迫不及待地走了？”
程静一听这不妙的语气，当即箭步跨出电梯，“我这不是怕打扰顾总么？”
“既然怕打扰我，就不该死皮赖脸跟到这儿。”
顾琉琛捏着计划书，手指在封皮上轻轻地弹了两下，转身走了。
这无声的要挟和毒嘴暴击！
“既然这样，那就叨扰顾总了。”
顾琉琛在玄关处换好拖鞋进了屋，好一会儿没听到动静回头一看，程静正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瞧着鞋架，上面唯一的女式拖鞋还是她上次穿过的那双。
“愣着做什么？”
程静回神，赶忙换鞋进屋。
“咖啡还是茶？”
“喝茶吧，提神抗疲劳。”
虽然她来这里过一次，那时的情形，她没机会也没心思观察顾琉琛的住处。
此时她才发现这房子够大，却也够简洁，简洁到和她自己的住处不相上下。
除了生活起居必要的用品，没有任何多余的坠饰。
说得再直白点，简直没有人气儿，一看就知道这地方对主人来说最有用的大概就是床与水杯。
顾琉琛把茶水放程静面前，在她对面坐下，还没容他开口，他刚才放在桌上的项目计划书就被程静推过来。
“顾总，既然现在有时间，不如看看呢？”
顾琉琛额角轻轻抽了一下，按住她推过来的资料，力道一转拨拉到一旁，“我说过，下班时间不谈工作。”
那你三番两次地拍着计划书用行动无声地要挟我？！
程静心里又气又无奈。
手握大权的都是爷，她只能忍气吞声，喝茶解气。
顾琉琛看她满心不爽又不能发作，心里总算舒坦了不少，脸色也有所缓和。
程静知道眼下工作上想要更进一步是不可能了，打打私下的关系却是好时机，于是皮笑肉不笑地退了一步：“好吧，既然顾总，哦不，顾同学！下班时间喊顾同学更亲切。既然顾同学下班时间不谈工作，那我们就撇开工作，聊聊别的。”
顾同学……
这称呼倒是变得很及时，顾琉琛心中哂笑，挑了挑眉，“程老师想聊什么？”
当下跟顾琉琛这种模式相处，对程静来说除了工作带来的压力之外，还有私心上的煎熬。
没与顾琉琛面对面的时候，她刻意不回忆不思考，直接把这个人和过去那些事情一同抛开。
可只要一看到顾琉琛，不管程静表面上表现得多么自然随意、无懈可击，过去经历过的一切，还是会冒出来扰乱她的心境。
她终究没法彻底抛开过去的滤镜，把他当成彻彻底底的甲方爸爸来看待。
如果不是因为青城集团必须争取到与玖荣的合作机会，她其实恨不得能滚多远就滚多远。
聊什么？
程静也不知道到如今，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聊的。
叙旧吗？
顾琉琛也说过，他们之间没什么旧可叙了。
她深知顾琉琛对她心怀怨恨，随着时间流逝，那些恨意不但没有减退，反而与日俱增。
不叙旧还能聊什么？
现在的他们，就连一句客套话都显得无比虚伪。
然而，再虚伪也得上！
“要不……聊聊你这些年的奋斗历程？”
没留在景城顾家继承家业，反而入职玖荣江城分部。
谁都知道玖荣背后是强大的韩氏控股。
一般而言，凡是成功人士都很喜欢别人认真倾听他们讲述自己的奋斗史，十之八/九都能说得跌宕起伏激励人心。
她思索许久，才选了这个自认为不会踩雷的话题。
可她没想到自认为最安全的话题到了顾琉琛这里却似戳中了痛脚。
顾琉琛原本还算温和的气场突然就冷了下去，他缓缓抬起眼一瞬不瞬地望着程静，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露出个意味深长到有些阴郁的笑，轻声道，“程老师对我这六年的生活很感兴趣吗？”
程静预感到有些不妙，稳了稳心神，“还好吧，如果顾同学想说可以换个话题。”
“程老师怎么突然紧张了？”顾琉琛以一种看似放松的姿态靠在靠背上，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也没什么可说的，如你所见，你离开后我就出了国，后来进了玖荣一路做到了现在。”
他轻描淡写，一句简单的话概括了漫长的六年。
“顾先生会同意？”
顾廷不会轻易放他去做想做的事情。
六年前，她对顾廷最大的错误认识就在于她认为顾廷对顾琉琛是完全放任，由他自生自灭的态度。
实际顾廷只是对顾琉琛以他自认为对的方式进行放养，他做父亲的方式与程静所见过的所有父母都不同。
顾廷的专制和自以为是超出旁人的想象。
提起顾廷，顾琉琛眼底寒芒一闪，继而若无其事地笑道：“我要做什么，怎么做，他有什么资格干涉？离开顾家，我不一样活得很好？”
程静识趣地避开锋芒，只顺着他说：“对，我一直坚信你能够自强不息，即使没有掌声也能勇往直前，成为很优秀的人，你做到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看到你现在这么好，我心里其实很自豪。”
顾琉琛听得眼底波涛诡谲，讽刺、厌恶、憎恨、痛苦、不甘，种种情绪沸腾纠缠，仿佛会在下一刻喷薄而出。
然而这些情绪却在她话音落下那一瞬归于平静。
“是吗？即使你当初相信我会变得很优秀，也完全不妨碍你说走就走。现在你跟我说，你为我而自豪，讲真的，我确实不信。”
顾琉琛终于不再叩击桌面，而是勾着食指漫不经心地掀开计划书封皮，盯着扉页上青城集团的图标似笑非笑。
“如果不是为了青城集团，你见了我恨不得躲着走吧？”
被戳破心思的程静，手足无措，无言以对。
气氛正僵冷时，顾琉琛的电话响了。
程静的角度恰好能看到他来电显示上备注的名字——崔锦。
几年前崔锦就一心一意地爱慕顾琉琛追着他不放，几年之后，他们依然关系紧密，交情匪浅。
这可真是一对没被毕业季打垮的情侣呢。
“抱歉，接个电话。”
“你忙，我就先撤了。”
顾琉琛瞥了程静一眼，没理会，直接按下接听键。
崔锦的声音隔着听筒传了过来，还是外放，“琉琛，我在步行街扭伤了脚，疼得走不了路，你能不能过来接我？”
程静琢磨着自己大灯泡似的立在这里，实在太不知情识趣，于是又指了指门口示意先走一步，可顾琉琛却选择视而不见，搞得程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原地望天……花板。
“把位置发给陆平，让他过去接你。”
“你……不能过来吗？”
崔锦殷殷期盼落空后的失望，隔着听筒传了过来。
“我手头有事要忙，过不去。”
顾琉琛平铺直叙，连敷衍都欠奉的冷淡。
那边崔锦没再多说什么，收了线。
“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情要做，真的得走了。”
“怎么说得好像我拉着你不让走一样？”顾琉琛按熄手机屏，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让程静恨不得抽他两巴掌，“急着去帮人出摊带孩子？”
如果下班比较早的情况下，程静偶尔会去李泽的小摊上帮帮忙。
顾琉琛居然会知道这个，程静难掩惊讶，“你怎么知道？”
“凑巧看见了而已，你们关系似乎很不错。”
说起她和李泽的关系，那就要好好翻翻老皇历了，只是那些日子对程静来说实在不堪回首，她并不想多说。
可顾琉琛明显很感兴趣，她不好回绝得太生硬，斟酌片刻挑挑拣拣地概括了一下，“确实不错，我刚到江城的时候日子不大好过，他给了不少帮助……”
顾琉琛摩挲着手指，淡淡一笑，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友好，“原来是恩人，那确实该好好回报。不过，回报的方式有很多，程老师却偏偏选择最容易让人误解的那种，就不怕他家里闹矛盾么？还是说程老师本来就醉翁之意不在酒？”
程静觉得自己以前脾气就很好，这些年被社会狠狠毒打过一番之后变得更好了，但顾琉琛嘴毒的时候，总能轻易挑起她的脾气。
她默不作声地瞧悠然喝茶的顾琉琛片刻，暗暗磨牙：忍字心头一把刀，得为大局着想，不能跟他翻车。
她敛住脾气，皮笑肉不笑，“顾同学，这是我私事。我怎么对身边的人，对他们抱有什么样的意图，都是我的事情。”
顾琉琛喝茶的动作停住，一寸寸抬起目光盯住程静，直把程静盯得浑身发毛才放下茶杯道，“程老师说得对，是我多事了。”
他指了指门口，“既然程老师还要去帮忙，就不留您了。明天下午三点，玖荣办公大厦见。”
程静走出几步，听了这话又停下来回身看他，“不是朋友的生日晚宴吗？”
为什么去玖荣办公大厦，而且时间安排得那么早？
程静捏紧手机，默默地点下保存才答，“没……没怎么。”
号码竟然还是六年前他用过的那个号码。
电梯门一打开顾琉琛就率先走了出去。
程静站在电梯门里，没往外走。
“那个……顾总，我就不打扰了。”
顾琉琛闻言停步回头，讽刺地笑起来，“我才接下你的计划书，就迫不及待地走了？”
程静一听这不妙的语气，当即箭步跨出电梯，“我这不是怕打扰顾总么？”
“既然怕打扰我，就不该死皮赖脸跟到这儿。”
顾琉琛捏着计划书，手指在封皮上轻轻地弹了两下，转身走了。
这无声的要挟和毒嘴暴击！
“既然这样，那就叨扰顾总了。”
顾琉琛在玄关处换好拖鞋进了屋，好一会儿没听到动静回头一看，程静正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瞧着鞋架，上面唯一的女式拖鞋还是她上次穿过的那双。
“愣着做什么？”
程静回神，赶忙换鞋进屋。
“咖啡还是茶？”
“喝茶吧，提神抗疲劳。”
虽然她来这里过一次，那时的情形，她没机会也没心思观察顾琉琛的住处。
此时她才发现这房子够大，却也够简洁，简洁到和她自己的住处不相上下。
除了生活起居必要的用品，没有任何多余的坠饰。
说得再直白点，简直没有人气儿，一看就知道这地方对主人来说最有用的大概就是床与水杯。
顾琉琛把茶水放程静面前，在她对面坐下，还没容他开口，他刚才放在桌上的项目计划书就被程静推过来。
“顾总，既然现在有时间，不如看看呢？”
顾琉琛额角轻轻抽了一下，按住她推过来的资料，力道一转拨拉到一旁，“我说过，下班时间不谈工作。”
那你三番两次地拍着计划书用行动无声地要挟我？！
程静心里又气又无奈。
手握大权的都是爷，她只能忍气吞声，喝茶解气。
顾琉琛看她满心不爽又不能发作，心里总算舒坦了不少，脸色也有所缓和。
程静知道眼下工作上想要更进一步是不可能了，打打私下的关系却是好时机，于是皮笑肉不笑地退了一步：“好吧，既然顾总，哦不，顾同学！下班时间喊顾同学更亲切。既然顾同学下班时间不谈工作，那我们就撇开工作，聊聊别的。”
顾同学……
这称呼倒是变得很及时，顾琉琛心中哂笑，挑了挑眉，“程老师想聊什么？”
当下跟顾琉琛这种模式相处，对程静来说除了工作带来的压力之外，还有私心上的煎熬。
没与顾琉琛面对面的时候，她刻意不回忆不思考，直接把这个人和过去那些事情一同抛开。
可只要一看到顾琉琛，不管程静表面上表现得多么自然随意、无懈可击，过去经历过的一切，还是会冒出来扰乱她的心境。
她终究没法彻底抛开过去的滤镜，把他当成彻彻底底的甲方爸爸来看待。
如果不是因为青城集团必须争取到与玖荣的合作机会，她其实恨不得能滚多远就滚多远。
聊什么？
程静也不知道到如今，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聊的。
叙旧吗？
顾琉琛也说过，他们之间没什么旧可叙了。
她深知顾琉琛对她心怀怨恨，随着时间流逝，那些恨意不但没有减退，反而与日俱增。
不叙旧还能聊什么？
现在的他们，就连一句客套话都显得无比虚伪。
然而，再虚伪也得上！
“要不……聊聊你这些年的奋斗历程？”
没留在景城顾家继承家业，反而入职玖荣江城分部。
谁都知道玖荣背后是强大的韩氏控股。
一般而言，凡是成功人士都很喜欢别人认真倾听他们讲述自己的奋斗史，十之八/九都能说得跌宕起伏激励人心。
她思索许久，才选了这个自认为不会踩雷的话题。
可她没想到自认为最安全的话题到了顾琉琛这里却似戳中了痛脚。
顾琉琛原本还算温和的气场突然就冷了下去，他缓缓抬起眼一瞬不瞬地望着程静，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露出个意味深长到有些阴郁的笑，轻声道，“程老师对我这六年的生活很感兴趣吗？”
程静预感到有些不妙，稳了稳心神，“还好吧，如果顾同学想说可以换个话题。”
“程老师怎么突然紧张了？”顾琉琛以一种看似放松的姿态靠在靠背上，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也没什么可说的，如你所见，你离开后我就出了国，后来进了玖荣一路做到了现在。”
他轻描淡写，一句简单的话概括了漫长的六年。
“顾先生会同意？”
顾廷不会轻易放他去做想做的事情。
六年前，她对顾廷最大的错误认识就在于她认为顾廷对顾琉琛是完全放任，由他自生自灭的态度。
实际顾廷只是对顾琉琛以他自认为对的方式进行放养，他做父亲的方式与程静所见过的所有父母都不同。
顾廷的专制和自以为是超出旁人的想象。
提起顾廷，顾琉琛眼底寒芒一闪，继而若无其事地笑道：“我要做什么，怎么做，他有什么资格干涉？离开顾家，我不一样活得很好？”
程静识趣地避开锋芒，只顺着他说：“对，我一直坚信你能够自强不息，即使没有掌声也能勇往直前，成为很优秀的人，你做到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看到你现在这么好，我心里其实很自豪。”
顾琉琛听得眼底波涛诡谲，讽刺、厌恶、憎恨、痛苦、不甘，种种情绪沸腾纠缠，仿佛会在下一刻喷薄而出。
然而这些情绪却在她话音落下那一瞬归于平静。
“是吗？即使你当初相信我会变得很优秀，也完全不妨碍你说走就走。现在你跟我说，你为我而自豪，讲真的，我确实不信。”
顾琉琛终于不再叩击桌面，而是勾着食指漫不经心地掀开计划书封皮，盯着扉页上青城集团的图标似笑非笑。
“如果不是为了青城集团，你见了我恨不得躲着走吧？”
被戳破心思的程静，手足无措，无言以对。
气氛正僵冷时，顾琉琛的电话响了。
程静的角度恰好能看到他来电显示上备注的名字——崔锦。
几年前崔锦就一心一意地爱慕顾琉琛追着他不放，几年之后，他们依然关系紧密，交情匪浅。
这可真是一对没被毕业季打垮的情侣呢。
“抱歉，接个电话。”
“你忙，我就先撤了。”
顾琉琛瞥了程静一眼，没理会，直接按下接听键。
崔锦的声音隔着听筒传了过来，还是外放，“琉琛，我在步行街扭伤了脚，疼得走不了路，你能不能过来接我？”
程静琢磨着自己大灯泡似的立在这里，实在太不知情识趣，于是又指了指门口示意先走一步，可顾琉琛却选择视而不见，搞得程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原地望天……花板。
“把位置发给陆平，让他过去接你。”
“你……不能过来吗？”
崔锦殷殷期盼落空后的失望，隔着听筒传了过来。
“我手头有事要忙，过不去。”
顾琉琛平铺直叙，连敷衍都欠奉的冷淡。
那边崔锦没再多说什么，收了线。
“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情要做，真的得走了。”
“怎么说得好像我拉着你不让走一样？”顾琉琛按熄手机屏，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让程静恨不得抽他两巴掌，“急着去帮人出摊带孩子？”
如果下班比较早的情况下，程静偶尔会去李泽的小摊上帮帮忙。
顾琉琛居然会知道这个，程静难掩惊讶，“你怎么知道？”
“凑巧看见了而已，你们关系似乎很不错。”
说起她和李泽的关系，那就要好好翻翻老皇历了，只是那些日子对程静来说实在不堪回首，她并不想多说。
可顾琉琛明显很感兴趣，她不好回绝得太生硬，斟酌片刻挑挑拣拣地概括了一下，“确实不错，我刚到江城的时候日子不大好过，他给了不少帮助……”
顾琉琛摩挲着手指，淡淡一笑，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友好，“原来是恩人，那确实该好好回报。不过，回报的方式有很多，程老师却偏偏选择最容易让人误解的那种，就不怕他家里闹矛盾么？还是说程老师本来就醉翁之意不在酒？”
程静觉得自己以前脾气就很好，这些年被社会狠狠毒打过一番之后变得更好了，但顾琉琛嘴毒的时候，总能轻易挑起她的脾气。
她默不作声地瞧悠然喝茶的顾琉琛片刻，暗暗磨牙：忍字心头一把刀，得为大局着想，不能跟他翻车。
她敛住脾气，皮笑肉不笑，“顾同学，这是我私事。我怎么对身边的人，对他们抱有什么样的意图，都是我的事情。”
顾琉琛喝茶的动作停住，一寸寸抬起目光盯住程静，直把程静盯得浑身发毛才放下茶杯道，“程老师说得对，是我多事了。”
他指了指门口，“既然程老师还要去帮忙，就不留您了。明天下午三点，玖荣办公大厦见。”
程静走出几步，听了这话又停下来回身看他，“不是朋友的生日晚宴吗？”
为什么去玖荣办公大厦，而且时间安排得那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