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之境？
她怎么莫名其妙就进来了，难道不应该是攒够了命珠和命珠碎片，然后再进来吗？
乐晴手忙脚乱打开面板，又打开随身空间。
加起来也就能兑换十六块砖头，八百万。
“统子哥，你在吗？”
……
不在。
乐晴垂头丧气地坐在光河上，顺手捞了一把。
光河像银河一样，里面没有水，只有流淌的光点。
是水，是清洁剂，是生命。
光点像水一样从她的指缝溜走。
下一步该去哪儿？
乐晴有些迷茫地站起来。
这个迷雾之境，有没有什么任务指引啊？
【滴——检测到挑战者进入，任务分配中——】
【你的任务：顺利升职，解雇老板。】
？
乐晴更茫然了。
什么意思？迷雾之境不是兑换砖头的地方吗，怎么变成打副本了，还是现实倾向的副本？
顺利升职？解雇老板？这两句话连在一起怎么那么难懂呢？而且这意思，是说要让她重回职场的意思？
不要！
任务刚刚发布，光河里的光点分散开，围绕着一个黑洞一样的圆，这个圆突然开始将她往河底拉扯，而乐晴几乎是手脚并用对抗着光河的引力，只可惜无济于事。
没有人可以从“黑洞”中逃逸出来，没有人可以对抗引力。
被吸入“黑洞”之后，乐晴失去了一切感觉，感觉不到时间，感觉不到空间，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好像被扔进了无垠的宇宙。
但是她还残存一丝意志。
然而意志在扭曲的时空中变得混乱，就好像摘下来的棉花被做成衣服，然而衣服是残次品，工人又把这些残次品拆开，把能二次利用的棉塞进毛绒玩具的肚子里，把再也没有用处的棉扔进回收站，而又有人把没有用处的棉分开，一些用来做成商品，一些被焚烧。
不管是衣服、毛绒玩具、商品还是被焚烧的灰烬，都是她。
乐晴能感知到自己有大脑、有双腿、有双臂、有躯体，可是这些部位都是混乱地飘荡在太空中，被来自各个方向的引力拉扯着，就连她的意志都被撕成碎片，一些在想孤儿院的事情，一些游荡在初中上学的路上，一些在回忆高中的考试，一些奔走在大学的校园……
人的一生不算长。
根据一些记载，最初的人的寿命长达九百多岁，比如亚当、玛土撒拉，只是后来的洪水席卷大陆，或许是因为得罪了神，或许是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人类的寿命逐渐缩短。
而乐晴甚至刚出大学没几年。
可为什么记忆那么多？大学为了学分给学生会会长当牛做马，高中为了一道题熬到凌晨……就连在孤儿院的时候，被围栏外的小朋友投喂一颗巧克力的事情都记得。
“喂，醒醒，今天的两万字写完了吗，就睡觉，信不信我炒了你？！”
吵什么吵……
乐晴的感知回笼，分散在太空中的组织也奔向“龙骨”，组成完整的乐晴。
乐晴撑起脑袋，眼睛被刺眼的白光刺激了一下，忍不住眯起来。
白色的桌面，被盘包浆了的黑色GW键盘，旁边黑色的鼠标，还有画质堪忧的电脑屏幕，打开的文档里只有几行……
乐晴猛然睁开眼。
文档里的哪里是字，而是跳动的马赛克光点。
光点组成的马赛克只有一个字符大小，五十个光点组成几行马赛克，在屏幕上跳动着。
一个字都看不出来。
“疯啦？”叫醒乐晴的人拍了一掌桌子，“睡迷糊了？问你话呢，五万字的稿子写完了吗？”
五万字的稿子？什么稿子？
乐晴回头，看见后面那人的脖子上挂着蓝色的工牌，工牌上是他的照片、姓名和职位。
[臭柿仔文化科技有限公司，文化输出部经理，张召]
一个脸大五官小，秃顶，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乐晴又看见背后工位上挂了一张铭牌，上面写着：
[臭柿仔文化科技有限公司，文化输出部，邹新伊]
那她是？
乐晴回头，从工位边沿抽出自己的铭牌。
[臭柿仔文化科技有限公司，文化输出部，乐晴]
所以，她是这个公司文化输出部的员工，而这个张召，就是她的上司。
乐晴忽然想起来她的任务：顺利升职，解雇老板。
升职，要升到什么程度，组长还是经理？
她又要怎么解雇老板？
乐晴打量着这个经理。显然，张召只是她的上司，而不是老板。
“看什么看，不想干了？！”
乐晴差点被张召喷了一脸口水，默默带着办公椅挪得远了些，顺手把铭牌放回去。
“经理，我要工作了。”
乐晴想先离这个“污染源”远一点。
张召被呛了一回，似乎没有立刻想到回应的方法，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背着手离开了。
看到张召走开，乐晴立刻转头找背后工位的同事。
“下午好，今天过得怎么样？”
那个叫邹新伊的女生抬起头，把乐晴吓了一跳。
邹新伊的双眼下挂着大大的黑色眼袋，眼神空洞，头发凌乱，加了半个月的班估计都成不了这个样子。
看起来，她今天过的不怎么好。
“你……多久没回家了？”
“一，二，三……”邹新伊低头掰着手指，掰了半天，“二十三……”
“二十三个小时，还是二十三天？”
邹新伊盯着乐晴的嘴唇，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敢情是加班加傻了。
“那我能问一下，我们的工作内容是什么吗？”
邹新伊痴痴地盯着乐晴看了半天，久到乐晴以为这个“工作机器人”死机了，她这才慢吞吞从抽屉里拿出来一本厚厚的书，递到乐晴面前。
乐晴接过书一看，发现这不是什么书，而是《文化输出部工作条款》。
这家公司、这个部门的工作条款。
乐晴拿着书转回工位，打开能拍死上司的工作条款，按照目录直接翻到工作内容。
“第一条，每人每天需要完成五万字的小说创作，如当天未能完成，则追加十万字惩罚……”
所以，这家公司所谓的“文化输出”，其实就是写小说。
一天五万字，如果完不成就要在补齐的基础上再写十万字……这是什么人间牛马，难道大家都不反抗的吗？反抗不了，离职也行啊。
难道这里没办法离职？
乐晴抬头环绕四周。
挤得满满当当的办公室里，只有键盘啪嗒声和主机嗡嗡声，所有人都在顶着鸡窝头在打字，没有一个人关注乐晴的小动作。
于是，乐晴光明正大走了出去。
走出办公室之前，乐晴不忘回头偷偷瞄了一眼邹新伊的电脑屏幕。
闪烁的屏幕上，跳动着七个字符，任凭邹新伊怎么继续打字，不断出现新的色块组成马赛克，可是马赛克只是堆叠在一起，让原本的文字更加模糊，就好像他们的生活，而文档上的字符怎么也没有多出一个来。
永远也打不出下一个字符的文档，永远也无法完成的工作任务，永远也没有办法下的班。
他们成为耗材，被困在这里，直到腐朽，直到下一批耗材满怀憧憬地接替他们的岗位。
-
乐晴坐电梯来到一楼。
“叮”！
乐晴从电梯里走出来，六米的挑高层只有八台电梯，往左是大理石墙，往右是闸机，闸机外站着六个保安，他们目光灼灼盯着乐晴。
乐晴在闸机的人脸识别系统前对了半天，系统总是弹出“非法闯入人员”的红色警告，而守在外面的保安一手插兜，好像就要对乐晴动手。
有没有搞错，哪里有人是从闸机内部非法闯入的？
还有这几个保安，他们兜里是有枪吗，这么警戒？
还真有可能……乐晴差点忘了，这是在迷雾之境。
乐晴从兜里掏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工牌。
[臭柿仔文化科技有限公司，文化输出部，乐晴]
乐晴把工牌放在闸机上，闸机依然重复着“非法闯入人员”的红色警告。
眼看着保安就要一拥而上，乐晴当机立断躲进电梯。
保安皮鞋敲打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乐晴拼命按电梯关门键。
电梯门缓缓关上，保安举着枪已经到了门口，漆黑的洞口对准了她。
终于……在保安扣动扳机前，电梯门关上，开始缓缓上升。
乐晴靠在梯厢，松了一口气。
身体放松下来，乐晴一阵后怕，不由得想，如果死在迷雾之境会怎样，彻底死去吗？如果是魂穿，说不定还能出去，但如果是身穿……那应该是彻底死了。
到底是身穿还是魂穿？在地铁站的时候，她是不是也死在了里面？还是在死前被判定任务成功，所以活了下来？
一切猜测都是虚的。
靠着混乱的世界和她贫瘠的大脑，完全无法推理出完整的世界观，她只能连蒙带猜，十分警备。
看着电梯显示屏的数字不断跳动，乐晴还是回到了六楼——文化输出部所在的楼层。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门外站着一个还算是熟悉的人。
如果把迷雾之境当作副本，这算什么，多人副本？
不过系统也的确没有说迷雾之境可不可以多人一起进入。
“乐晴？”
电梯外的人也有些惊讶。
丁凡穿了一件格子衬衫、一条灰西裤站在电梯外，手里还拿着一叠文件。
乐晴刚想往外迈的腿忽然停住。
这个丁凡，是真的丁凡，还是迷雾之境生成的幻相？
她怎么莫名其妙就进来了，难道不应该是攒够了命珠和命珠碎片，然后再进来吗？
乐晴手忙脚乱打开面板，又打开随身空间。
加起来也就能兑换十六块砖头，八百万。
“统子哥，你在吗？”
……
不在。
乐晴垂头丧气地坐在光河上，顺手捞了一把。
光河像银河一样，里面没有水，只有流淌的光点。
是水，是清洁剂，是生命。
光点像水一样从她的指缝溜走。
下一步该去哪儿？
乐晴有些迷茫地站起来。
这个迷雾之境，有没有什么任务指引啊？
【滴——检测到挑战者进入，任务分配中——】
【你的任务：顺利升职，解雇老板。】
？
乐晴更茫然了。
什么意思？迷雾之境不是兑换砖头的地方吗，怎么变成打副本了，还是现实倾向的副本？
顺利升职？解雇老板？这两句话连在一起怎么那么难懂呢？而且这意思，是说要让她重回职场的意思？
不要！
任务刚刚发布，光河里的光点分散开，围绕着一个黑洞一样的圆，这个圆突然开始将她往河底拉扯，而乐晴几乎是手脚并用对抗着光河的引力，只可惜无济于事。
没有人可以从“黑洞”中逃逸出来，没有人可以对抗引力。
被吸入“黑洞”之后，乐晴失去了一切感觉，感觉不到时间，感觉不到空间，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好像被扔进了无垠的宇宙。
但是她还残存一丝意志。
然而意志在扭曲的时空中变得混乱，就好像摘下来的棉花被做成衣服，然而衣服是残次品，工人又把这些残次品拆开，把能二次利用的棉塞进毛绒玩具的肚子里，把再也没有用处的棉扔进回收站，而又有人把没有用处的棉分开，一些用来做成商品，一些被焚烧。
不管是衣服、毛绒玩具、商品还是被焚烧的灰烬，都是她。
乐晴能感知到自己有大脑、有双腿、有双臂、有躯体，可是这些部位都是混乱地飘荡在太空中，被来自各个方向的引力拉扯着，就连她的意志都被撕成碎片，一些在想孤儿院的事情，一些游荡在初中上学的路上，一些在回忆高中的考试，一些奔走在大学的校园……
人的一生不算长。
根据一些记载，最初的人的寿命长达九百多岁，比如亚当、玛土撒拉，只是后来的洪水席卷大陆，或许是因为得罪了神，或许是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人类的寿命逐渐缩短。
而乐晴甚至刚出大学没几年。
可为什么记忆那么多？大学为了学分给学生会会长当牛做马，高中为了一道题熬到凌晨……就连在孤儿院的时候，被围栏外的小朋友投喂一颗巧克力的事情都记得。
“喂，醒醒，今天的两万字写完了吗，就睡觉，信不信我炒了你？！”
吵什么吵……
乐晴的感知回笼，分散在太空中的组织也奔向“龙骨”，组成完整的乐晴。
乐晴撑起脑袋，眼睛被刺眼的白光刺激了一下，忍不住眯起来。
白色的桌面，被盘包浆了的黑色GW键盘，旁边黑色的鼠标，还有画质堪忧的电脑屏幕，打开的文档里只有几行……
乐晴猛然睁开眼。
文档里的哪里是字，而是跳动的马赛克光点。
光点组成的马赛克只有一个字符大小，五十个光点组成几行马赛克，在屏幕上跳动着。
一个字都看不出来。
“疯啦？”叫醒乐晴的人拍了一掌桌子，“睡迷糊了？问你话呢，五万字的稿子写完了吗？”
五万字的稿子？什么稿子？
乐晴回头，看见后面那人的脖子上挂着蓝色的工牌，工牌上是他的照片、姓名和职位。
[臭柿仔文化科技有限公司，文化输出部经理，张召]
一个脸大五官小，秃顶，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乐晴又看见背后工位上挂了一张铭牌，上面写着：
[臭柿仔文化科技有限公司，文化输出部，邹新伊]
那她是？
乐晴回头，从工位边沿抽出自己的铭牌。
[臭柿仔文化科技有限公司，文化输出部，乐晴]
所以，她是这个公司文化输出部的员工，而这个张召，就是她的上司。
乐晴忽然想起来她的任务：顺利升职，解雇老板。
升职，要升到什么程度，组长还是经理？
她又要怎么解雇老板？
乐晴打量着这个经理。显然，张召只是她的上司，而不是老板。
“看什么看，不想干了？！”
乐晴差点被张召喷了一脸口水，默默带着办公椅挪得远了些，顺手把铭牌放回去。
“经理，我要工作了。”
乐晴想先离这个“污染源”远一点。
张召被呛了一回，似乎没有立刻想到回应的方法，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背着手离开了。
看到张召走开，乐晴立刻转头找背后工位的同事。
“下午好，今天过得怎么样？”
那个叫邹新伊的女生抬起头，把乐晴吓了一跳。
邹新伊的双眼下挂着大大的黑色眼袋，眼神空洞，头发凌乱，加了半个月的班估计都成不了这个样子。
看起来，她今天过的不怎么好。
“你……多久没回家了？”
“一，二，三……”邹新伊低头掰着手指，掰了半天，“二十三……”
“二十三个小时，还是二十三天？”
邹新伊盯着乐晴的嘴唇，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敢情是加班加傻了。
“那我能问一下，我们的工作内容是什么吗？”
邹新伊痴痴地盯着乐晴看了半天，久到乐晴以为这个“工作机器人”死机了，她这才慢吞吞从抽屉里拿出来一本厚厚的书，递到乐晴面前。
乐晴接过书一看，发现这不是什么书，而是《文化输出部工作条款》。
这家公司、这个部门的工作条款。
乐晴拿着书转回工位，打开能拍死上司的工作条款，按照目录直接翻到工作内容。
“第一条，每人每天需要完成五万字的小说创作，如当天未能完成，则追加十万字惩罚……”
所以，这家公司所谓的“文化输出”，其实就是写小说。
一天五万字，如果完不成就要在补齐的基础上再写十万字……这是什么人间牛马，难道大家都不反抗的吗？反抗不了，离职也行啊。
难道这里没办法离职？
乐晴抬头环绕四周。
挤得满满当当的办公室里，只有键盘啪嗒声和主机嗡嗡声，所有人都在顶着鸡窝头在打字，没有一个人关注乐晴的小动作。
于是，乐晴光明正大走了出去。
走出办公室之前，乐晴不忘回头偷偷瞄了一眼邹新伊的电脑屏幕。
闪烁的屏幕上，跳动着七个字符，任凭邹新伊怎么继续打字，不断出现新的色块组成马赛克，可是马赛克只是堆叠在一起，让原本的文字更加模糊，就好像他们的生活，而文档上的字符怎么也没有多出一个来。
永远也打不出下一个字符的文档，永远也无法完成的工作任务，永远也没有办法下的班。
他们成为耗材，被困在这里，直到腐朽，直到下一批耗材满怀憧憬地接替他们的岗位。
-
乐晴坐电梯来到一楼。
“叮”！
乐晴从电梯里走出来，六米的挑高层只有八台电梯，往左是大理石墙，往右是闸机，闸机外站着六个保安，他们目光灼灼盯着乐晴。
乐晴在闸机的人脸识别系统前对了半天，系统总是弹出“非法闯入人员”的红色警告，而守在外面的保安一手插兜，好像就要对乐晴动手。
有没有搞错，哪里有人是从闸机内部非法闯入的？
还有这几个保安，他们兜里是有枪吗，这么警戒？
还真有可能……乐晴差点忘了，这是在迷雾之境。
乐晴从兜里掏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工牌。
[臭柿仔文化科技有限公司，文化输出部，乐晴]
乐晴把工牌放在闸机上，闸机依然重复着“非法闯入人员”的红色警告。
眼看着保安就要一拥而上，乐晴当机立断躲进电梯。
保安皮鞋敲打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乐晴拼命按电梯关门键。
电梯门缓缓关上，保安举着枪已经到了门口，漆黑的洞口对准了她。
终于……在保安扣动扳机前，电梯门关上，开始缓缓上升。
乐晴靠在梯厢，松了一口气。
身体放松下来，乐晴一阵后怕，不由得想，如果死在迷雾之境会怎样，彻底死去吗？如果是魂穿，说不定还能出去，但如果是身穿……那应该是彻底死了。
到底是身穿还是魂穿？在地铁站的时候，她是不是也死在了里面？还是在死前被判定任务成功，所以活了下来？
一切猜测都是虚的。
靠着混乱的世界和她贫瘠的大脑，完全无法推理出完整的世界观，她只能连蒙带猜，十分警备。
看着电梯显示屏的数字不断跳动，乐晴还是回到了六楼——文化输出部所在的楼层。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门外站着一个还算是熟悉的人。
如果把迷雾之境当作副本，这算什么，多人副本？
不过系统也的确没有说迷雾之境可不可以多人一起进入。
“乐晴？”
电梯外的人也有些惊讶。
丁凡穿了一件格子衬衫、一条灰西裤站在电梯外，手里还拿着一叠文件。
乐晴刚想往外迈的腿忽然停住。
这个丁凡，是真的丁凡，还是迷雾之境生成的幻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