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夜奔寻踪

    北境驿馆的灯笼在风中摇晃,萧明昭跌跌撞撞地拍开大门。开门的小厮睡眼惺忪,刚要呵斥,却见她颤抖着举起一枚凤纹玉佩——

    "昭阳公主。"她的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我要找人。"

    小厮慌忙让开,萧明昭冲进驿馆,裙摆扫过平滑的石阶。楼下大堂空无一人,楼上客房的门一扇扇被她推开,冷风卷入,烛火明灭,却始终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最近两日……可有东陵的人住在这里?"她攥住小厮的衣袖,指尖冰凉。

    小厮摇头:"没有,这两日只有北境和西凉的商队。"

    萧明昭怔住,胸口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一块,冷风灌进来,冻得她发疼。她忽然想起那人腹部的伤,血色浸透玄衣的画面在眼前挥之不去——

    "医馆……他一定在医馆!"

    ————

    长街上的风呼呼刮着,萧明昭一家一家拍着医馆的门,手掌拍的通红,嗓音几乎撕裂——

    "沈砚之!你在里面吗?"

    "沈砚之……是不是你来了?"

    "我知道你来了……你是不是生我的气,才不肯见我?"

    回应她的只有狂风呼啸。

    直到最后一家医馆,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药童揉着眼睛探出头:"没人在这儿治病,但我师傅今晚出诊了,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姑娘来请的人,去了南郊。师傅走之前,说是去看一位东陵的病人,病得很棘手……"

    鹅黄色的衣裙———明月!

    萧明昭的瞳孔骤然紧缩,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浮木:"在哪?带我去!"

    "吵什么吵!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了?"掌柜的披着外袍从后堂走出,满脸不耐。

    萧明昭几乎要跪下去:"求您……告诉我他在哪儿。"

    掌柜的打量她片刻,终于叹了口气,"这个时辰,我们店的大夫怕是出诊完回家了。”随后抬起手指了指,“今日大夫去的地方是南郊,到了城门口沿着官道走三里,有棵老槐树的地方拐进去,有一个别院。"

    萧明昭转身就要跑,余光却瞥见医馆门口拴着的一匹黑马。她一把扯下腰间金坠塞给药童:"马我买了!"

    不等回应,她已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

    林院内,寝室。

    沈砚之靠在榻上,面色苍白如纸,腹部的绷带渗出血色。清风正替他换药,忽听院外马蹄声急,由远及近。

    "大人,有人——"

    话未说完,大门已被猛地推开。

    狂风卷着那道熟悉的身影闯入,萧明昭的发髻散乱,满身尘土气息,却在看到他的瞬间,眼泪倏然落下——

    "……沈砚之。"

    她的声音轻得像是叹息,又重得像是砸在他心上的烙印。

    "……沈砚之。"她哽咽着往前一步,绣鞋踩到地上散落的药方,上面"玄胡"二字被血晕开,刺得她眼眶生疼。

    玄胡,止疼用的。

    “沈砚之。”她又试着唤了一声。

    沈砚之垂眸不语,指腹反复摩挲着右手扳指——白玉上蛛网般的裂痕被金丝细细缠绕,在烛火下泛着破碎的光。

    那是之前在东陵,裴琰和她在嬉闹时,他在假山后捏碎的。修复扳指的金线还是清风连夜寻来的。

    "这扳指…"萧明昭哽咽着去碰他手指,"是我十三岁那年送你的…"

    他轻轻缩回手,扳指边缘划过她指尖。

    窗外雨声骤密,他低着头,气息不稳,衬得他神色愈发冷。

    "你是不是气我没认出你?"她单膝跪在榻前,冰凉的手指碰到他腹部染血的纱布。

    "还是气我害你受伤?"眼泪砸在他手背,烫得他指尖一颤。

    他阖上眼,浓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道青影,像关上了所有情绪的闸门。

    "沈砚之,你说句话,你别这样…”

    “你如果生气,你打我骂我都行,别不理我……我会害怕。"

    沈砚之终于抬眼,漆黑的眸子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可还记得雪峰上,蜀锦嘱咐过你什么?"

    她浑身一僵。

    "若再遇险——"她哭的嗓音沙哑,唇颤了颤,声音像砂纸磨过青石,"摔碎炉身。"

    她当然记得,当时拓跋凛将摔下悬崖,北境探子让她闪开,她誓死不从,她想都没想就砸碎了手炉……

    沈砚之突然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猩红:"咳咳……我算尽一切护你性命……"他猛地攥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呢?你如此不顾及自己,为拓跋凛摔炉子的时候,可曾想过——"

    一口血咳在她衣襟上,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她慌乱地用袖子去擦他唇边的血,泪水混着血迹糊了满脸,"你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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