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客栈内,刀光剑影,血溅横梁。

    清风手中长剑如银龙翻腾,剑锋所过之处,敌人咽喉绽开一线血痕。他身形如鬼魅,在人群中穿梭,每一次出手都精准狠辣,不留余地。

    "拦住他!快拦住他!"敌方喽啰惊恐大喊,可话音未落,清风已旋身而至,剑尖直刺其心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半边衣袍。

    蜀客双刀如轮,寒光闪烁间,已有三人倒地。他咧嘴一笑,眼中尽是狠厉:"就这点本事,也敢跟我们叫板?"

    蜀锦则守在门口,手中软鞭如毒蛇吐信,将试图逃跑的敌人一一抽翻。她冷眼看着客栈内的厮杀,直到清风一剑斩下那头目的首级,鲜血溅上他的眉梢。

    “任务完成。”清风甩去剑上血珠,将头颅装入木盒,动作干脆利落。

    一个时辰后,三人策马来到凤鸣谷外,谷口守卫远远看见他们,眉头紧皱。

    "怎么又是你们几个?"守卫不耐烦地挥手,"我们家阁主和墨公子都不会见你们的,赶紧走吧!"

    清风冷笑,扬手将木盒抛过去:"送给墨公子的礼物。"

    ———

    北境皇宫的琉璃窗将暮色滤成血色。

    拓跋怡指尖的金护甲在案几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又晚一步?宇文启的宅子连个看门狗都没留下?"

    萧明昭合上手中厚厚的册子,羊皮封面上"宇文氏罪录"四个字已被摩挲得发亮:"这半年第三次了。"她忽然轻笑,"上回连灶上炖的雪蛤羹都还冒着热气。"

    拓跋凛接过册子时差点脱手——竟有砖头般厚重。随手翻开一页:

    "腊月初七,宇文启在醉仙楼赊账三月,纵马踏碎卖花女阿萝的腿骨..."

    再翻一页:

    "正月十五元宵,强夺西街王铁匠祖传菜刀未遂,命人砸了铁匠铺..."

    "这......"拓跋凛的指尖停在某页记载上——连宇文启八岁时掏鸟窝摔死邻家鸭子都记录在案。

    “阿昭你这册子…哪搞来的,比我派的探子记录的还详细百倍……”拓跋凛忍不住说道。

    "不重要。"萧明昭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袖中滑出半枚染血的玄甲令,"重要的是,现在谁在替天行道——"她突然将令牌按在宇文宅邸图上,"——还专挑我们盯上的猎物。"

    —————

    凤鸣谷。

    晨雾还未散尽,杏花纷扬如雪。几只白鹤掠过瀑布,惊起的水珠在朝阳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一个男子穿过落英缤纷的练武场,黑色衣摆扫过青石板上未干的露水,留下一串暗色痕迹。

    后山的石门在藤蔓掩映下缓缓开启,露出向下的千级石阶。

    越往下走,空气中甜腻的花香渐渐被铁锈味取代。石壁上凝结的水珠滴落,在男子肩头上凝成血露般的红。

    地牢的石阶上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底层的火把"噼啪"炸响。

    男子乌发如缎,半束而挽,发顶的白玉发冠上,映着火光,在墙上投出鹤形的影子。

    地牢深处,被吊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囚犯,他抬头时,正看见眼前的黑衣男子指尖把玩的墨钢簪——簪尾银铃轻响,坠着的骨灰簌簌飘落。

    “多好的地方。”男子忽然开口,声音温柔得像在赏花。“前山白鹤泉,后山血牢狱。”

    他笑着用簪尖挑起囚犯下巴,“你说...是不是很像你们宇文家后院?”

    地牢深处,宇文启被铁链吊在刑架上。

    男子带着玄色面具,只露出一双寒潭般的眼睛。在刑椅前坐下,随手将一柄薄如蝉翼的小刀放在案几上。

    他漫不经心地拢了拢肩上的披风。

    "知道为什么先请你来吗?"他轻声问,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

    宇文启啐出一口血沫:“临天阁走狗!要杀便杀!”

    男子忽然笑了。

    他抬手抽出刚才把玩的墨钢簪,慢条斯理地挑开对方衣襟:"因为你家小公子,最爱吃你做的蜜饯。"

    簪尖划过胸膛的瞬间,一缕发丝滑落,发梢还沾着来时路上的杏花瓣。

    "放心,"他凑近宇文启耳边低语,发冠上的血玉在暗处泛着红光,"我会让他最后一口,尝出父亲的味道。"

    黑衣男子斜倚在玄铁椅上,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每敲一下,阶下就传来一声凄厉惨叫。

    宇文启被铁链吊在半空,玄甲卫正用细如发丝的银针,一根根钉入他的指甲缝。

    “我说!我说!”

    宇文启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他涕泪横流地仰起头:"我说...私矿在...在青崖山北面的溶洞里..."

    男子正在整理袖口的手突然顿住。他缓缓起身,玄色披风在潮湿的地牢里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惊起墙角的血蝠。

    "真叫人失望。"他俯视着瘫软的宇文启,声音轻得像在点评一道馊掉的菜肴,"宇文家的硬骨头,原来就这点斤两。"

    宇文启挣扎着去拽他的衣摆:"我已经说了...放我和我儿走吧..."

    "哦?"黑衣男子忽然蹲下来,发冠垂落的流苏扫过对方血糊糊的脸,"可我还没去验过真假呢。"

    "如今这般境地...我何必说谎!"囚犯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

    男子轻笑出声,指尖抚过腰间染血的短刀:"说得有理。"

    当宇文启浑浊的眼底刚亮起希望时,却听见头顶传来带笑的声音:"可我几时说过..."

    刀光闪过,一截断指滚落在地。

    "...会放你走?"

    宇文启的惨叫声还未出口,便被一旁的黑衣侍卫用布巾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哼,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混着血水滚落。

    这时,一名凤鸣谷弟子快步走来,在男子身后恭敬行礼:"公子,阁主请您到听水阁议事。"

    男子头也不回,只冷冷道:"知道了。"

    他慢条斯理地从袖中取出一方素白手帕,仔细擦拭着短刀上的血迹。刀刃寒光凛冽,映出他半张面具下冰冷的唇角。

    正要离开时,另一名侍卫上前请示:"公子,那宇文启的小公子已经被饿了三天了,现在快不行了,如何处置?"

    男子脚步微顿,侧首瞥了眼地上那截血淋淋的断指,忽而轻笑:"地上不是有现成的吃食吗?"

    他抬脚将断指踢到那侍卫跟前,玄色衣摆划过一道凌厉的弧度:"告诉他,这是他父亲'特意'留给他的。"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去,只留下满室血腥与恐惧在身后蔓延。

    远处,听水阁的檐角风铃在暮色中轻响,仿佛在迎接这位冷血公子的到来。

    ———

    凤鸣谷的听水阁临瀑而建,水雾弥漫间,飞流直下的银练在夕阳下泛着碎金般的光泽。

    阁内檀香袅袅,却掩不住桌上那个乌木盒子里透出的血腥气。

    傅辰一袭青衫立于窗前,背对着门口,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窗棂。

    听到身后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地轻笑一声:“你来看看你那几个好下属又给你送来了什么好东西?”

    脚步声停住。

    半束墨发的男子站在阁中央,他垂眸扫了眼桌上的木盒,衣摆暗绣的银纹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来人正是沈砚之。

    "宇文家的人?"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傅辰这才转过身,袖袍一拂掀开盒盖——

    一颗头颅赫然其中,双目圆睁,嘴角却诡异地保持着临死前的微笑。

    "宇文家二房的话事人,"傅辰用扇骨轻敲盒沿,"你那个叫清风的下属,倒是把你的狠劲学了个十成十,这已经是这月内的第三颗头颅了。"

    沈砚之目光未动:"死了多久?"

    "三天。"傅辰合上盖子,"听说清风为了抓他,特意等到他小儿子满月宴才动手。"顿了顿,"当着他全家的面砍的头。"

    阁内忽然静了下来,只剩下瀑布轰鸣的水声。

    沈砚之走到案前,指尖抚过木盒上暗红的血渍,忽然低笑一声:"不够。"

    傅辰挑眉:"嗯?"

    "宇文家欠的,"他抬眸,眼睛映着血色残阳,"得用全族的头来还。"

    “对了,”傅辰轻摇折扇,语气随意,"新一批玄甲卫结业大比结束,”随手翻手亮出十枚玉牌排成剑阵,“按你从前标准...”故意停顿,“此次怕是只能收两个。按规矩,需你赐名。”

    沈砚之接过玉令,指腹摩挲过刻痕。

    傅辰看着玉令继续开口道,“男的擅机关,女的通药理。”

    沈砚之静立片刻,目光落在窗外飞泻的瀑布上。水声轰鸣,白浪翻涌,仿佛能吞噬一切声响。

    "斩渊。"他忽然开口,嗓音低沉,像一把钝刀缓缓划过砂石。

    傅辰挑眉:"第一个?"

    沈砚之没有回答,只是继续道:"烬霜。"

    这两个名字落下时,阁内温度仿佛骤降。

    斩渊——斩断深渊,永不复见。

    烬霜——焚烬成灰,寒霜覆骨。

    傅辰摇扇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轻笑:“好名字。”

    他合起折扇,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窗外:“就是听着……戾气过重………”

    话音未落,却见那人玄色衣摆掠过门槛,水雾吞没了他的背影。

    ————

    马背上,蜀客忍不住抱怨:"都两年了,主上怎么还是不愿见我们?"

    蜀锦神色黯然:"我上次来时,他说他已不是玄甲卫统帅,让我们别再跟着他,也别再来找他。"

    清风目视前方,声音冷峻:"他不让我们跟在跟前,但也没拦着我们替他办事。"

    他一夹马腹,骏马嘶鸣,加速奔向前方。

    “ 走!”

    三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暮色中,马蹄声渐远,却仿佛踏在谁的心上,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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