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拾眼中微微露出诧异之色,“你今日倒是客气,往日只唤我全名的,让我倒觉得不似在跟苏府的三娘子说话了。”

    苏千夕心中一惊,糟了,没维持住人设,这跟在APP上玩游戏不同,这个世界里所有人和物都是真实在这个世界存在着的。

    自己这个苏千夕也是在这里从小长到大的,不是从自己开始游戏才有,这个人物是一路成长到现在的模样,到现在才突然变成的她,性格是截然不同的。

    “女大十八变嘛,我这如今也该有所改变了。”

    听着苏千夕并不高明的解释,暮拾没再说什么,只是抬手迎苏千夕去不远处自己的马车上。

    马车边,暮拾将脚踏亲手放下,伸出修长的手,翻转手心等待着。

    苏千夕面颊有些泛红,小心握住暮拾的手慢慢上了马车。

    待苏千夕进了车内,车内一股奇香钻进鼻子中,她听见马车外有人小声说话。

    “郎君这是何意,我们还有要事啊,你当真要花时间送这苏娘子回府?”

    接着是刚刚那男子的声音,“自然要送的,但我可没说何时送她回去,等个几天吧,让这苏侍郎也感受下亲人不在身边是何感受。”

    苏千夕察觉不妙,刚想起身下车却顿感浑身无力,困意突然涌来,很快身子一软重重趴在车上睡了过去。

    马车外,暮拾微微闭上双眸,眉头微皱,长长的睫毛投下深深的阴影,身侧的两只手用力攥着拳头。

    北夏小心翼翼道:“郎君是为了报复?”

    暮拾没说话,十五年前挥之不去的那些记忆又从脑子里蹦出来,满地倒在血泊中的侯府众人,火光冲天,他躲进了地窖才躲过一劫。

    当陈叔带他逃出侯府后,他们远远便看见侯府大门外围着许许多多兴城卫的人。

    而人群正中的正是刑部侍郎苏景君,当年八岁的他死死记住了那张脸,之后苏景君公开张贴告示,一身紫色官袍站在告示旁,征集为勇穆侯谋乱之事提供线索之人。

    后来陈叔将自己的脸烫伤,无人能认出,也把当时八岁的他打扮成乞丐模样,四处躲藏。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容易被人忽略的地方,反而安全,两个人便以奴身进了苏府,苏景君并不认识他,最后还将他收为了徒弟。

    暮拾回过神,眼中带着难以化开的凄然,几步上了马车,掀开帘子冷眼看了看已经昏睡过去的苏千夕。

    “送她到城外那间农宅中。”

    暮拾说完放下车帘跳下马车,转身隐没于街市人群之中,接着花了些时间召集了几名自己藏于坊间的人共同出了城。

    这许多年,暮拾给不少人提供了帮助,还了不少人的清白,救了不少人的性命,坊间不乏愿意追随他的人。

    几人为避免引人耳目,乔装打扮出了城,出城没多远,身后北夏便骑马追了上来。

    “郎君,信已经给御史台送去了,那苏娘子也已经送到城外农宅了,如梦香药效很长,估计能睡上一阵子了。”

    暮拾很满意,拽紧缰绳,“驾......”

    几人朝着郊外军营方向扬长而去。

    ......

    一天将尽,只剩微弱的余晖,折冲府外,一辆马车停了许久,似乎一直在等什么人。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微胖男子,晃着身体从府门走出,悠闲地享受身边人的服侍踩着木凳上了马车。

    掀开帘子的那刻,男人明显顿了下,车内坐着一个一身黑色翻领袍服,脸上蒙着黑布的人。

    没等络腮胡男人做出反应,里面的黑衣蒙面人一把拽住他,用力甩进车内。

    络腮胡男子伸手去抽身边的刀,刀刃将将出鞘,一把被黑衣人按下,一个翻手夺走了刀拿在自己手中,拔出鞘,刀刃架在男人脖子上。

    男人脸色煞白,哆嗦着嘴唇问道:“阁下,是要劫钱帛还是为了何事啊?我有的是钱,我是上府折冲都尉,也有权在手,想要什么,说来便是!”

    黑衣人冷冷笑道:“严都尉,我不过是想要......你的命而已。”

    说话间黑衣人眼神中流出骇人的凉意,没等严虎仔细辨别这双眼睛是否相熟,便被刀把敲晕过去。

    黑衣人伸手将马车帘子掀开一缝,“走吧。”

    马车两旁窜上两人,挥鞭驾马,随着马车缓缓驶动,黑衣人摘掉面罩,一张俊朗的面容露了出来,正是暮拾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严虎在在一间简陋的屋内醒过来,整个人坐在地上,身子被结实得绑在一口大水缸前,目光扫过四周,昏暗的房内只有面前两名蒙面的人。

    严虎见自己还活着,知道对方的目的并不是要自己命,态度也嚣张起来。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暮拾上前一步半蹲在严虎身前,“严都尉善于经商啊,城中的铺子如今可都是生意红火啊。”

    严虎梗着脖子,笑了笑,“本朝规定官员不得经商,我何来的铺子?”

    暮拾从怀中掏出一沓纸,抽出一张,盯着纸上的内容。

    “这是城中胭脂铺的租赁协议,远低于市场价,铺子的主人等同于白送一件店面给现在的店主。而这位白得店面的店主就是你阿弟。这样白送的铺子可不止一间。”

    说完,手腕一转将协议轻飘飘丢在严虎面前,又在严虎面前展开手中另外几张契约。

    “这里这么多铺子,房东竟都是你阿弟,白得来的房子转手就租出去了,这租金还远高于市场价数倍啊,愿意花高价租下铺子的都是何人啊?你霸占的这些铺子原来的主人呢?死了?”

    紧接着暮拾懒洋洋地掏出一份物资清单。

    “这上明明记录了充足的供应物资,可为什么城中很多店铺都因为物资短缺无法运营?奇怪的是那些高价租了你家房屋的商户物资却多到用不完。”

    严虎看着面前再次扔下的纸张,眼皮微微跳了两下。

    随着那一层层遮羞布一样的证据落在自己面前,他终于咆哮出声。

    “你们究竟想要什么?”

    暮拾清楚,能问出这话,严虎现在已经料定他们不是官府的人,更不是想要他命的人,应该已经知道他们只有一个目的了,就是他身上有他们想要的某些东西。

    “这些证据只需我随手扔进火堆,那你便可继续享受你的荣华富贵,而这火把就掌握在你手上,你把我想知道的吐干净了,火堆自然就燃起来了。”

    严虎眼珠一翻,笑了两声,“在我眼里什么证据都没用,只要我嘴严,我身后的人物自然会摆平一切。”

    但他随后还是开口道:“你们且问问看。”

    “说说你怎么得到现在这个官职的?”伴着渗人的笑意,暮拾口中挤出几个字,“上府折冲都尉。”

    严虎漫不经心回道:“自然是我在战场英勇作战,打下来的功绩让我坐上这个位置的。”

    暮拾猛地掐住严虎脖子。

    “上一位折冲都尉在位时,你可只是一个团的校尉,如何轮到你晋升?”

    严虎眯起眼睛发问:“你认识勇穆侯?”

    暮拾在身后将手紧握成拳头,他知道,这个严虎能在父亲死后迅速坐上折冲都尉的位置,背后之人定然与构陷父亲的人有所关联。

    决不能打草惊蛇,声音便一如平常地说道:“勇穆侯忠贞为国,谁人不知,不过是为他不公,你不过只是一枚棋子,只要说出你背后的人,我也不会向一枚棋子讨说法的。”

    严虎轻蔑地看着暮拾和他身后之人。

    “那勇穆侯犯上谋逆,有何忠贞可言......”

    话未说完,暮拾身后的男子冲上前,一脚踹在严虎胸口上。

    严虎跟着喷出一口鲜血,随后缓缓咧开嘴角,狰狞地朝两人笑着说:“弄死我,你们永远得不到想知道的答案。”

    “呸。”严虎将嘴里的血吐干净,“但是不弄死我,我也是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们说得不错,我背后大有人在,我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暮拾身旁人忍不住还想上前再踹上一脚,被暮拾及时拉住,继而弯腰捡起一地的罪证。

    “你背后的人知道你留下了这么多后患,想杀你还来不及,哼,救你?你就好好等着吧。”

    几人在屋内盘问严虎,完全不知屋外有人偷听。

    苏千夕早就醒了,见自己所在的房门没锁,心中便有了底。

    那暮拾嘴上说着要送自己回府,却将自己带到了这,怪不得自己一上车就头昏脑涨迷迷糊糊睡着了,原来是那上车便闻见的香气有问题。

    但是他既然没杀自己,房门也没锁着,应该是不会伤害自己的,没理由啊,他不是自己父亲的徒弟嘛,难道过去这个苏千夕跟他有过节?

    为了了解自己的处境,她便壮着胆子走出屋子查探,听见正房里有声音,蹑手蹑脚贴近窗边伏上耳朵听了起来。

    屋内打斗后突然没了声音,她刚想换个姿势再仔细听听,却见正房大门“嘎吱”一声被推开,暮拾拉着蒙面男子从房中离开

    苏千夕忙四处看了看,竟毫无躲藏之处,只能贴在房子边上一动不动站着,念叨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两人走到院子中间,暮拾拉下面罩。

    “韩兄刚才太冲动了,他可是现在唯一的切入口了。”

    身边人跟着拽下面罩,“有数。”说完便大步流星走开了。

    暮拾摇摇头,望着韩风的背影,神色略有些动容。

    两人很早就相识了,早到两人还是孩童之时。

    当时暮拾的父亲勇穆侯兼着兴城卫大将军之职,而韩风的父亲正是勇穆侯身边的将军,深得宠信。

    他和韩风便常常一起玩耍,那场腥风血雨之后两人许久未见,到大理寺任职后,一次跟兴城卫的合作中,两人才偶然再见。

    后来暮拾才得知,当时遇难的不仅仅是他们勇穆侯府上下,韩风的父亲从那时起也消失不见了。

    暮拾叫住韩风,“韩兄,相信我,我一定找到韩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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