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话本子上好像都是这么写的。”

    “一时心软放过的孩子最后为了复仇灭敌人满门什么的——虽然这个也不算什么孩子。”

    更像野兽。

    她弯腰凝视着婴儿黑黝黝的瞳孔。

    良久,花枝一直一动未动,空气里一片寂静,气氛也凝滞起来 。

    素馨感觉到了不对,抬头向花枝看去。

    只见她的瞳孔渐渐染上金色,往常带着柔和笑意的脸也变成了一股无机质的冷意。

    最终,亘古悠长的气息弥散在每一处,天边朝霞煌煌,她眸中金光耀眼,金色的锁链再次出现,缠上了婴儿的身体。

    婴儿甚至来不及做出一点痛苦的表情,就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烛阴从花枝识海中出来,手掌紧紧握住花枝的手腕,墨色阴云蓦地荫在天空上,天际朝霞也黯淡了三分。

    少女看向他,眼神空冷,眼神与看向天地间的任何一株花草别无二致。

    半晌,花枝才带着迷茫慢慢反应过来,困惑地眨眨眼:“刚刚……发生了什么?”

    “你不记得了吗?”景枫赶忙问道。

    刚刚可快把他吓死了,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花枝摇摇头,看向还一脸凝重地握着她手腕的烛阴,忽然扑了上去,趴在他的肩膀上:“烛阴先生,你好像不太高兴,怎么了?”

    花子洛和景枫一个看天一个看地,装作自己不存在的样子,素馨恶狠狠地瞪着烛阴,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烛阴没有说话,紧紧抱住花枝腰肢,头深深埋在她的脖颈之间,用力地好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花枝愣了一下,耳尖渐渐染上了红,她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她好像,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她对烛阴先生好像怀有……

    哎呀!这和□□有什么区别!她怎么能。

    花枝脸红的快要滴血,她下意识地想往后退,但是被抱得紧紧的,根本退无可退。

    她从自己的心绪中抽离出来,意识到了烛阴的不对劲。

    所有害羞尴尬的情绪都被抛到脑后,花枝回抱烛阴,轻轻拍着烛阴的背:“烛阴先生,我在这里呢,别怕别怕。”

    好久,烛阴才开了口,声音着哑意:“以后要少动用祂的力量。”

    “好,我都听烛阴先生的 。”

    “最好也少动用千秋笔。”

    “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先把烛阴先生哄好再说,用不用都是以后的事情。

    花枝状似乖巧地回答,但是心里想的完全是另一回事。

    也许是听出来了花枝语气里的敷衍之意,他气笑了,理智完全回笼,伸手就往她头上轻轻拍了一下:“你真听进去了吗?”

    烛阴看了看旁边瞪大眼睛的素馨和竖着耳朵的花子洛景枫几人,设了个隔音罩,和花枝说起了刚刚的事情。

    “什么?”

    “这样啊?”

    “哦哦,我知道了。”

    “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大事。”

    “你早就知道了?”

    烛阴看着努力配合他表演的花枝,语气危险。

    他怎么感觉回到了有种教她课业时候的感觉。

    表面认真其实敷衍得很。

    孩子大了,也有小心思了。

    花枝笑嘻嘻地想要抱住烛阴胳膊撒娇,但是又突然感到不好意思,就老老实实的站了回去:“好啦好啦,我都招了。”

    “烛阴先生,你知道千秋画境是怎么破碎的吗?”

    *

    再次坐着鹏鸟飞回了铁城,只是来时五人,回去时就剩了四人。

    乌阳川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既护城大阵安然无恙,就足以证明陈氏血脉与这阵法没有牵连。”

    花枝点点头:“在我们离开之前,我会将控制护城大阵的枢纽制成阵盘交予翙羽军。”

    这样一城安危倒不至于掌握在一家一姓之手。

    “但是在那之前,我要见你们乌将军一面。”

    “正好,我也很早就想见花娘子一面了。”

    潇洒中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伴着铁饰叮当碰撞之声,门口落落与一身着铁甲的女子一同走来。

    乌寰羽头发乱蓬蓬的扎成高高的马尾,其上唯有代表翙羽军的银色羽毛铁簪为装饰,她甲胄朴素厚重,唯有腰间酒葫芦带上了一抹它色。

    晒得微黑的皮肤,手上的厚茧,骨骼清晰的下颌,锐利又明亮的双眼,花枝眨了眨眼,潋滟双眸中泛起欣慰的笑。

    “你喜欢喝酒吗?我在洛京家中埋了几坛好酒,改日给你送些?”

    乌寰羽拨弄了下腰间葫芦,笑了起来:“饮酒误事,我不饮酒。这葫芦里的酒是为了战场上清洗伤口备的,”

    花枝也不勉强,直奔主题:“我在燕草部落见到了子衿。”

    听到这里,乌寰羽和乌阳川脸色同时微变:“他做了什么?”

    “子衿不会对我动手,也没有能力对我动手。”花枝摇了摇头,“那孩子自从百年前出去历练后就变得有些偏执,只是那些时候我被困在千秋画境之中,也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

    “我听说翙羽军是他创立的?”

    “是,当年铁城饱受战乱之苦,那位救了上任翙羽军首领后,以昭文帝的名义一同创立了翙羽军。”

    “之后那位不愿被琐事烦扰,就再也没胡来过。”

    “直到上次他再出现邀请你们加入补天?”

    也许乌阳川提前和她说过,所以乌寰羽对此并不惊讶:“对。”

    “冒昧问一下,为什么当时会产生犹豫?”

    “你知道补天分为两派吗?”

    “救世派和升灵派?”

    “对,据那位所言恶事都是升灵派所为,而他隶属的是救世派。”

    “救世派力量薄弱,只要翙羽军加入,就能不废一兵一卒改变补天。”

    “别听他的鬼话,他在忽悠你们。”花枝斩钉截铁地说,“他们的预言从根上就是错误的,带来灭世危机的从来都不是灵气的稀缺,相反,灵气越少此界才越会稳定。”

    “世界上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永恒’,即使天道也不例外,这方世界早就摇摇欲坠,到了快要崩塌的时候。而主动逸散天地灵气,正是天道的救世之法。”

    “等到时间逐渐流逝,异人的数量不断减少,妖族退化为茹毛饮血的飞禽走兽,人族寿数不足百年之久,天地神异皆消,就连天道也彻底湮灭,只剩自然规律存在。此界也将获得真正的稳定,这才是天道所向。”

    而五千年前修真界的大战,是天道救世的第一步,不知多少年后天道与天道载体花枝的彻底湮灭,就是天道救世的最后一步。

    似乎所有人对这陌生的论调有些震撼,落落晃了晃脑袋,辫尾铁环叮叮当当:“那‘补天’的建立一开始就是一个谎言?”

    “‘补天’不是建立在滕六一脉的预言上……”

    花子洛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

    他们都想起了燕真真和那婴孩的诡异模样。

    这样的存在做出的预言,真的可信吗?

    “预言要么有错误,要么就有居心叵测值之人故意编造利用。”花枝不置可否地摇摇头,“总之不要相信‘补天’的任何一句话。”

    交代完毕之后,花枝和烛阴一同制造好控制铁城护城大阵的阵盘交给乌寰羽。

    获得了昆仑两仪阵旗,也得到了陈兰生一事的真相,只需要绕路往魔渊边境看一眼,就可以回到洛京。

    虽然好像过去了很久,其实她们离开洛京也不过才三四日而已。

    花枝看着周围一重又一重的山脉,铁城就像一个沉默又冰冷的巨物一般孤立在其中,荒凉又悲壮。

    谁能想到,如今是草木生发,肆意蓬勃的初夏时节呢?

    花枝有一点思念洛京了。

    “这个时候洛京的石榴花开得正漂亮,镜湖里莲叶新绿,莲花想必也有了花苞。”

    “夏日是好时节啊,等天再热一点点,就是吃槐叶冷淘的好时候,‘经齿冷于雪’,又清凉又爽快。”

    花枝不无向往地坐在鹏鸟背上向跟来的天裕絮絮说道。

    “我在铁城呆惯了,倒是没觉得铁城这样有什么不好。”天裕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但是落落肯定会喜欢洛京,落落最贪玩了,洛京好吃好玩的东西多。”

    “你们两个人一直守着铁城,会觉得无趣吗?”景枫好奇发问。

    “我们就是铁城人,待在自己家算什么无趣,就是有时候也想休个假期,出去走走看看。”

    只是铁城涤邪堂实在人少还不能随便加人,以至于他们就算休息,也不能离得太远。

    不然出事了赶不回来可怎么办。

    像今天随着一起去魔渊边界,就已经是很少会有的事情了。

    近一两年从边界漏进来的邪祟多得异常,铁城作为边疆城市更是首当其冲,落落是堂主,不能轻易离开铁城,就由天裕随花枝一起,去边界看看。

    “守着魔渊边界的是明煌军吧?”景枫支着脑袋看着天边白白的太阳。

    真奇怪,这边太阳一点也不刺眼。

    像洛京冬日里的太阳一样。

    “对,我记得阿姐就是从明煌军退下来的。”花子洛点点头。

    “明煌军、朝廷的军队、翙羽军、涤邪堂……这边疆势力未免过于复杂了。”

    素馨轻声能说。

    郑国公府的陆家姐弟是朝廷军队的,防得是他国势力,驻扎北疆。

    涤邪堂分布各地,防得是异人、妖和邪祟。

    翙羽军属于铁城内部势力,负责治理铁城,虽然直属皇室但是相对独立,尤其昭文帝去世后,已经少有联系。

    明煌军则是完全独立的大军,由拥有神通的人妖两组共同组成,不属于任何势力,也不参与任何斗争,只镇守魔渊,抗击邪祟。

    而明煌军内部,还有一套完整的修炼体系。

    这是此世少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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