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侍低眉顺眼起身向沈年执礼,沈父招手示意沈年到他身边来坐下。

    “年儿如今屋里没有个服侍的,爹爹瞧着这孩子不错,便送他到你房中伺候如何。”

    沈年挤了下眉叹息,端起桌案的酒壶倒了一杯饮下解乏,而后将酒盏重重按到桌上道:“有一个林氏已经够让女儿分神的了,再多的一个我也不要,还请父亲日后少为我做这些媒。”

    沈父嘴角的笑容僵住,错愕的看向沈年。从前他几番拦着沈年都能寻到空隙调戏他身边这个小侍,现在捧着送给她却不要。

    只要林氏一个......凭什么他殚精竭虑一手拉扯大的女儿,如今却要挣开他、忤逆他,平白向着一个外人。

    沈父变脸命令道:“年儿要违抗父命不成,照我说的今夜便纳他入屋就是。”

    “父亲你……”沈年正要出言抵抗,又听得身后林闻溪的声音。

    林闻溪笑脸吟吟从门外走进来,走到沈年身边欠身向主位的沈父问安,也不顾沈父的脸色扶着沈年的手道:“昨日听三娘告知母亲也在,小婿还未曾拜见,听说三娘在这便擅自跟来了,未扰了父亲清静吧。”

    沈父道:“你来的正好,我倒要问问,是不是你在年儿面前挑唆不让她纳新人的。”

    林闻溪直喊着冤枉:“父亲这话从何说起,三娘是我的妻主,只有我听她的话,哪有我做她主的事情。”

    书中林闻溪深谙后宅算计的手段,是个一顶一的宅斗好手。沈年看他此刻如鱼得水,甩开衣摆翘着腿坐下,自顾自夹着小菜等着瞧林闻溪要施展什么手段。

    林闻溪指了指那小侍,“父亲可问问他,我今日可允了这事的,还好心指点了他如何讨得三娘欢心,您仔细打量他的那脸便知。”

    沈父扭脸一寸寸细看,越看越发觉他有一丝似林闻溪的模样,二人长的并不相像,只是他将自己照着林闻溪脸上妆,硬将自己的脸仿的有一两分像。

    沈父压着嘴角,表情一点点变得冷硬。

    “主君……”小侍看在眼里声音发抖地跪到地上说。

    “谁教你化成这副模样的,你莫不是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

    小侍匍匐到沈父的脚前,知觉到中了林闻溪的毒计,沈父是要他到三娘子跟前分林闻溪的宠,他如此这般是弄巧成拙。

    若是只有长的像林闻溪才能得沈年欢心,便是印证了沈年独爱林闻溪,沈父扶持的是一个扮做他样子的赝品,更长了他的风头才对。

    小侍一手抓着沈父的裤腿,眼神愤恨指着林闻溪尖声道:“这都是少君教我的,是他存心陷害。”

    “我可是存着一番好心,而且我那句话教过让你扮我的样子了,”林闻溪抬起手背抹了抹泪珠,躲到沈年身后推了推她的肩,“三娘可要为我说句公道话。”

    沈年扬起脸,看向那小侍惋惜地拍了下腿,“我回父亲的话回的早了,现在这模样瞧起来是比今晨见到的更入眼几分。”

    沈父闻言气的脸都青了,扯开小侍的手拍桌子道:“蠢东西,还不滚下去,在这碍我的眼。”

    小侍咬着后牙侧眼钉了林闻溪一眼,满腔的憎恨在地上磕了个重重的响头后退了下去。

    沈年听见林闻溪在她头顶上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假装不经意用手肘碰了他一下。

    林闻溪回神过来又再自影自怜的垂泪,向沈父辩解:“父亲可不能轻信一个下人的话,恼了我。”

    “老是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沈年假意叱了林闻溪一句,转头向沈父道:“父亲您也瞧见了若屋里再添个人免不了成日吵嚷,女儿要务在身,纳侍的事就此作罢吧。”

    沈年见沈父要启唇驳他,又抢着拿话堵他,“或是一会回了母亲,问问她的意思再议。”

    沈父心中明镜一般,沈年是一心向着林闻溪,两人这是在他面前唱双簧,竟还搬了沈修撰出来压他。

    他心下凄凉,满肚子的苦怨不知往哪处倾泻。

    他默声长长看向沈年一眼,才发觉他的女儿说不上来是哪,与从前较变了许多,恍惚间都要认不出来了。

    他将视线转向沈年肩上的那只手,万般后悔当初为沈年定了这门亲事。

    是林闻溪从他手中抢走了她的女儿,抢走了他在沈府中唯一剩下的慰藉。

    沈父挺直脊背起身站定,直直走过去扇了林闻溪一掌。

    沈年阻拦不及抬手扶着林闻溪。

    她真觉得这一家子老的小的,个个都像个疯子不可理喻。

    沈年拉上林闻溪的腕便背身要走。

    沈父扯着嗓子喊到:“我当父亲的管教你们有何不可,你不道一声就走这是什么规矩!”

    沈年松开林闻溪的手,转头语气决绝道:“这个父亲,我不认了又怎样?”

    沈父瞪着眼珠:“你说什么!”

    林闻溪捂着脸在旁听着也被沈年的话嚇了一下,“三娘……”

    沈年取出怀中的檀木盒,将御赐的引凤钗举到沈父面前看。

    “即便我此刻就出门到官府改名换姓,父亲又能拿我如何呢。”

    沈父颤着身子将沈年的手推回去,双手捧着她的肩道:“你……你这孩子莫不是脑子糊了,说这些疯言疯语。”

    “是父亲要一意孤行。”

    沈父忙哄道:“好……乖女儿,你不愿便不愿,爹爹日后不逼你,也不会再对他动手就是了。”

    见沈年脸色缓和下来,沈父又拉着沈年往下坐。

    “陪爹爹用完饭再回吧,”沈父特意向林闻溪也抬手,“贤婿也一同来坐。”

    刚才的剑拔弩张陡然又变成了一派和气。

    饭毕沈父还备了马车送二人回去。

    沈年掐着眉心闭目养神,林闻溪揽着她的腰靠在肩上。

    “三娘今日怎突然冒出那么一句话。”

    沈年抬了抬肩问林闻溪:“我们日后回京也不回沈府去住了,你可愿意。”

    “只要和三娘一处我没有什么不愿意的,不过不回沈府要去何处?”

    沈年道:“买间小院子。”

    林闻溪在沈年侧腰上抚了抚,婉言给她浇了头凉水:“父母尚在堂,三娘又是沈家的独苗,官场上一向最看重这些孝节名声,三娘如何好出去独住。”

    听见沈年惆怅叹了一声,林闻溪坐起身来探出手指刮了下她的眉,舒缓她的疲惫。

    沈年静静看着他,想摸摸林闻溪面颊上残留的指痕,抬手却见到手上缠着的纱布,两人此刻都带着伤,像一对苦命鸳鸯。

    车辕行在这条长长的寂静的长街,许久也走不到头。

    幸好在这夜中还有对方相伴。

    沈年一寸寸凑近在林闻溪脸上的红痕上落下一吻。

    林闻溪手指上留下一点水痕,他将眼睁开,“三娘为何落泪。”

    “我只是觉得累。”

    林闻溪按着沈年的后颈让她靠肩上,他手足无措像是回到了幼时那般笨嘴拙舌,只是紧紧把她抱在怀中。

    他忽然有了点底气开口问沈年:“三娘今日说不再要旁人了,是说给父亲听的,还是作真的?”

    “真的。”

    林闻溪盯着沈年湿雾胧胧的眼眸,真切的笑了笑,挨上去与她吻的缠绵。

    沈年握住他的细颈,几乎是贴着他唇问:“那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林闻溪:“什么事?”

    “若这个孩子保不住,就不要强留。”

    狭窄的车厢内,林闻溪胸腔上下起伏眼睛黏在沈年眼睛上,手却从她的腰上缓缓滑了下来。

    “是大夫说了留不住吗?”

    沈年抿着嘴点头。

    林闻溪沉默着没有应声,他知道沈年是在为他的身体忧心,但他不能答应沈年。万一没了这胎,日后再也怀不上了,或是沈年日后厌弃他了该如何呢。

    他不敢去赌。

    林闻溪拿定主意的事,沈年再三相劝也动摇不了他分毫。

    回去院中林闻溪干脆把自己锁到里屋,不听沈年讲话了。

    沈年气的拍门,林闻溪快睡时才开门让沈年进去,将自己蒙在被中捂着耳朵。

    两人到后来莫名冷战起来。

    有了先前那一遭,沈父态度大变,对林闻溪十分热络起来,偶尔还亲自过来关照林闻溪,叮嘱吃喝。

    京中的大夫也寻到了,沈父请了车夫急送过来。

    沈年接连两日征够了劳工,盘点着开工已一连两日都未回家中。

    林闻溪每日被沈父逼着喝些倒胃口的汤药,不知是不是沈父故意捉弄他,那些汤不是苦的难以下咽,就是有一股怪味,他喝上一口一整日什么都吃不下了。

    偏偏沈年还不回来,他心中惦念,想着日后再也不同沈年置气了,盼着她回来好言好语哄一哄,叫沈父莫要弄那些子怪汤给他喝了。

    沈年不放心沈父与林闻溪独处,忙了两日,午间总算有些空隙回家一趟。

    推门进去是一股浓重的药味,林闻溪正盖着毯子在塌上昏昏沉沉的睡着,脸比几日前更瘦削了一圈,睡着了眉头还蹙在一起。

    沈年看着他容色不好,心里疼惜探手进去在他胳膊上握了握,似也细了几分。

    搬来张小凳守在他面前,琢磨着能再说什么话劝的动他。

    林闻溪睡的头昏,一睁眼瞧见沈年在就伸手去揽。

    “三娘可算回来了。”他坐起来都好像费力,沈年扶他起身。

    林闻溪想了她几日,碰到她的手便牵上来絮叨:“三娘把我一人仍在这里,可是还生我的气。”

    “有事忙。”沈年端给他杯温水润润喉,“怎瘦了这么许多。”

    林闻溪指着桌上的那一碗又一碗汤,“还不是父亲叫我喝的那些玩意,我哪还有胃口吃饭。”

    他说着都差一点要吐,沈年拍了拍他的背,走过去掀开盖一闻也差点反胃。

    沈年转头问:“这里头是什么东西?”

    “父亲说是保胎用的。”

    沈年看着药罐子里的黑水,心想这是保哪门子胎,故意折腾人才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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