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君倚在门边,苕儿已经去了三个时辰还没回来,她心中隐隐担忧。

    想到此,秦玉君不想再等,她转身从衣架上拿起斗篷,穿戴好,出了素尘院。

    大雪飘扬,寒风吹乱了衣裳上的绒毛,秦玉君脚步匆匆,来到了红儿的院子外,她整了整斗篷,迈进了院子。

    红儿院子的丫鬟见她来了,没向她见礼,反而先去找红儿通传。

    红儿虽然怀孕,但还未抬成姨娘,可她得知秦玉君来了,也未亲自出门迎接,反而拍了一个小丫鬟出来。

    丫鬟站在台阶上,高高在上俯视台阶下的六奶奶:“六奶奶,红儿姑娘问您来此,有什么事,若没要事,恕我们姑娘不能招待奶奶了,实在最近小主子闹人,我们姑娘正难受呢。”

    若是前世,秦玉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会主动来找红儿,只是,她不会再允许苕儿重蹈覆辙。

    秦玉君眼眸轻轻抬起,目光很淡也很冷,如同这冬日飘雪冷不丁,落在人的皮肤上,让人冷得一激灵。

    “你叫什么名字。”在寒风中,冷冰冰的一句话传来。

    这丫鬟本就仗着红儿有孕,狐假虎威,这些天,全南园的丫鬟婆子都奉承他们院子的人,她们院子的人下巴抬得高高的,就连六奶奶院子里的柳儿,还不是毕恭毕敬的伺候她们主子。

    “我叫石榴。”石榴一点不把这个六奶奶放在眼里,等到小主子出生,她们院子的人,可比这个不得宠有没有孩子的六奶奶体面多了。

    “石榴是吧,你去告诉你们红儿姑娘,她抬姨娘这事是我向太太提的。”

    说完,秦玉君垂手,闲庭信步的开始在院子里闲逛,石榴不太明白,但这六奶奶也不吵不闹,也不再理她,反倒跟在自己院子里一样,悠闲的逛上了,只得回屋子禀告。

    红儿靠在软枕上,见石榴回来,掀起眼皮问:“她回去了?”

    石榴摇头:“没呢,还在外面,六奶奶让我和您说,您抬姨娘的事,是她向太太提的。”

    红儿唰一下从软枕上站起来,脸色变得阴沉,大姑娘何时发现自己怀孕的,她本打算等到孩子三个月,胎坐稳了,她再去求太太,那时才最为稳妥。

    没想到是自己的好大姑娘告诉三太太的,红儿心中不禁后怕,难道自己这院子里有她的人,可是想想又否定了这种想法,毕竟南园的人现在谁会帮她,帮她有什么好处。

    “去,把六奶奶请进来。”红儿重新坐回了榻上。

    红儿的院子算大,因她还未抬姨娘,孙庆宗图一时新鲜,不过是随便指了一个无人居住的小院子给她罢了,只是院子虽小,下人倒挺多。

    她的院子除了三太太那里,是如今最炙手可热的地方,毕竟,这是三房第一个孙子,三太太重视,每日都要派人来过问。

    秦玉君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是在找苕儿,她要送信,必然要来红儿的院子,红儿的院子不大,她暗中观察,左右两边的厢房都是锁着的,下人们主的房子,她无法进去。

    石榴出来,见六奶奶看着东厢房后面微微发愣,不知这六奶奶打的什么注意,她可不能让六奶奶对红儿姑娘不利。

    “六奶奶,红儿姑娘请您进去。”

    甫一进屋子,秦玉君就感觉到屋子里又暖又香,不像冬天,倒像是春天。

    屋内各种金的玉的,摆得满满当当,再走进去,还有一幅金镶玉的多子多福屏风,上面只穿着肚兜的小人儿,五六个,憨态可掬,神态各异。

    红儿的屋子虽不大,却是奢华至极,三太太果然很在乎这个孩子,殊不知,越是这样,这个孩子越是留不住。

    红儿见秦玉君看着那幅屏风出神,以为秦玉君这是羡慕嫉妒自己,噗嗤一声笑出来。

    秦玉君转过头,看向正坐在炕上,春风得意的红儿,因为室内温暖如春,她脸色红润,各种补品滋养下,她身材圆润,没了以前的苗条。

    红儿不起身让座,反而说:“奶奶体谅,我如今怀着孩子,不便起身,您坐旁边也是一样的。”

    红儿在示威,她这主子原先在秦府就是个怂包,后来嫁到孙家更是一点支棱不起来,连自己都护不住的人,怎么护得住她们这些下人。

    跟着这样的主子,能有什么好下场,那就怪不得她们这些下人另谋出路,事实证明,靠她自己,她可活得可比之前好多了。

    红儿本以为秦玉君会向像以前一样,要么忍气吞声,要么掉头就走。

    不想这一次秦玉君只是放下斗篷帽子,看着红儿,什么也没说。

    红儿心中被这种像是要看穿她心思的眼神,看得有些发虚,她原先毕竟是婢女,面上再虚张声势,心中还是虚的。

    便是正经姨娘在主母面前,主母不让坐也没有坐下的道理,何况红儿一个没有抬姨娘的婢女。

    秦玉君并不生气,轻轻走近两步,问一脸得志的红儿:“红儿,你很得意,从一个女婢成为半个主子,以后生下孩子,你会成为正经主子,你觉得你靠的是什么呢。”

    不等红儿回话,秦玉君又说:“你觉得是靠你的聪明、美貌,善解人意,还是靠你有强势的娘家,亦或者你有大把金银。”

    秦玉君没理红儿,走到屋子中间的火炉,从斗篷内,伸出冻僵的双手烤火,背对红儿:“你什么都没有,能够爬上来,不过是靠着孙庆宗的牲畜习性,便是阿猫阿狗是个母的,他也是想试试、收用。”

    “你,你……你竟然骂我是阿猫阿狗。”红儿看着面前边烤火,边淡定骂人不带脏字的六奶奶,她有些不敢确定,这还是以前自己服侍的那个大姑娘吗。

    秦玉君回头看向红儿:“我不是骂你,而是说你之所以走到今天,不是你多厉害,是因为孙庆宗本就是这样的衣冠禽兽。”

    “你竟然骂自己付夫君,夫主,我要告诉太太和六爷。”

    秦玉君面无惧色:“随你,我今天来并不是来告诉你孙庆宗是怎样的人,我只是想告诉你,好好的保住你的孩子,我应该是除了你之外,最希望你的孩子可以平安降生的人。”

    红儿警觉,手指着秦玉君:“是你,把我有孩子的事情告诉太太的,你是如何知道我怀孕的。”

    “我是在帮你,不然,你这满屋子的金银玉器从何而来,服侍周到的丫鬟婆子又怎么会供你驱使。”秦玉君叹了口气,“可惜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也是众矢之的,你的孩子能不能平安生下来,还是两说,你应该比我更明白吧。”

    红儿警惕的抱着肚子:“你休想害我的孩子!”

    秦玉君收回放在暖炉上的手,回身走到红儿面前,低眸看向红儿:“红儿啊红儿,好好看清楚吧,谁才真的要害你的孩子呢。”

    红儿刚要问,石榴在门外说道:“姑娘,柳儿来送安胎药了。”

    红儿狐疑的看着秦玉君,对着门外道:“让她进来。”

    柳儿端着红木都承盘,上面放着冒着热气的白瓷碗,抬眼,看见秦玉君在,她面色有诧异,但很快恢复如常。

    “哟,奶奶在这儿呢。”对红儿道:“红儿,你瞧,奶奶多关心你,亲自来看你呢。”说着,将瓷碗放在了红儿手边的抗桌上:“这药是太太吩咐的,宫里御医的方子,安胎最好了,快趁热喝了吧。”

    秦玉君看向神色如常的柳儿,又看向桌上的药,她不能确定这碗药是否有问题,苕儿现在还没有下落,就红儿的反应来看,那封信是没有送到红儿手里的。

    她问:“柳儿,听闻你前两日去金瑶银瑶处了,是她们两个有什么不便的吗,为何没来回禀我,我能办的帮她们办,不能办的也能回禀太太,她们和你一样,都是府里的老人了,又是六爷亲自抬的姨娘,不能怠慢,知道吗。”

    柳儿站在一侧,抬头看向秦玉君,她怎么知道自己去找金瑶银瑶了,她垂着的双眼,带着阴狠。

    她顿时感觉不妙,六奶奶这话不仅打她脸,更是让红儿知道,自己去找过金瑶和银瑶。

    秦玉君正是要让红儿知道,柳儿和她不是一条船上的,和金瑶金瑶才是,她们三个早就沆瀣一气了。

    红儿正要端碗的动作,听了秦玉君的话,停止了动作,她不顾秦玉君还在,当即火冒的质问:“你去了金瑶银瑶处,我怎么不知道。”

    红儿之所以这样生气,概因柳儿早就向她投了投名状,愿意帮着她对付六奶奶和金瑶银瑶,她本想着柳儿服侍六爷最久,金瑶银瑶升了姨娘,她却没有,应是个正经婢女,柳儿又有些本事,所以,当时柳儿来投诚时,她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可是如今,柳儿竟然瞒着自己去找了金瑶和银瑶,她们说了些什么,她们难道要害自己的孩子!

    是了,自己毕竟是外来的,现在得了宠有了孩子,金瑶银瑶如何不嫉妒,一定是她们要拉拢柳儿!

    柳儿和她们二人可是从小长大的情谊,如何比得上她这个半途才来孙府的情谊。

    红儿心中起疑,那碗药此时再看去,黑乎乎的,和平时不大一样,她看向柳儿,等待柳儿的回答,但无论如何,这碗药,她不会再喝。

    柳儿咬牙,这六奶奶何时变得这样聪明,几句话便让红儿这蠢货对自己产生怀疑。

    她道:“没什么,金瑶银瑶缺碳,找我通融呢。”

    红儿狠狠的盯着她:“哦,正好六奶奶在这,正好请六奶奶示下不正好吗。”

    “我已回绝了她们。”

    秦玉君道:“些许小事,天这样冷,何必回绝,她们都是府里伺候久的人了,柳儿你一会儿便多送些碳给她们去吧。”

    “是,到时我让苕儿跟着我,好好教教这小贱蹄子。”柳儿皮笑肉不笑,“奶奶将她提拔到屋子里伺候,她却整日东游西晃、不务正业,我便罚到在院子跪下,这样没规没矩,怎么能伺候好主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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