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花臂男开了瓶啤酒搁到韩晓忆面前,“咚”的一声,吓得她看向一旁的乔乔。

    乔乔拿走韩晓忆面前的啤酒,脸色苍白,声音虚浮道:“她喝酒过敏,喝了要死人的。”

    花臂男抬眼用毫不掩饰的目光看着韩晓忆,仿佛在确认她俩是不是真的。

    韩晓忆立刻道:“嗯,我喝酒会喘不过气的。”

    “那你们还一起卖酒?”花臂男问。

    “卖酒又不喝酒。”乔乔插嘴道。

    “我又没问你,你说个什么劲儿?”花臂男转头看向乔乔,开始扒拉起桌上的饭菜。

    花臂男连着喝了两瓶啤酒,这才搁下筷子去阳台上搭建的电脑桌前打游戏了。

    韩晓忆连忙帮忙收拾碗筷,对乔乔道:“你回去好好躺着休息吧,我来收拾。”

    乔乔瘫坐在凳子上,似乎没有什么力气跟韩晓忆客气,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门一关,又倒在床上睡了。

    收拾完桌椅,韩晓忆有些尴尬地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电视。

    一直到晚上十点,花臂男还在阳台上一直打游戏,韩晓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先自己去洗漱。

    从卫生间出来,她犹豫了一下,才慢悠悠道:“哥,你要睡觉吗?”

    花臂男瞥了她一眼道:“你要睡就去沙发上睡,不用管我。”

    韩晓忆没敢继续吱声,一个大男人在阳台上,一眼就能看到沙发,她睡不着。

    但也没办法,她只好从袋子里拿出自己的毯子,将自己裹得个严严实实。

    等到快一点了,花臂男终于动了动,骂了几句,这才拖着鞋进了乔乔的房间。

    韩晓忆刚松了一口气,就听里面传来乔乔低沉的声音:“你干什么?我还在流血!”

    接着,是床板咯吱的声音,又听花臂男道:“又不是没闯过红灯,屁大点儿事儿,你还娇气上了。”

    乔乔压抑着怒意道:“你别在那乱动,我朋友还在外面呢!”

    花臂男突然“嘿嘿”笑了两声,那被烟熏过的嗓子里传出让韩晓忆心惊胆战的话:“你要不同意,我去找她了?”

    “你不准乱来!”乔乔似乎还在挣扎着,但很快,这种挣扎就变成了有规律的律动声,伴随着被堵住的呜咽和呻吟,韩晓忆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掀开毯子立刻从沙发上坐起来,然后在夜色中摸索着将自己的东西都收入行李之中,轻手轻脚地离开了乔乔的屋子。

    行李箱的轮子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发出“咕咕咕咕”的声音,被寒风一吹,韩晓忆整个人就清醒过来了。

    这一片是乔乔口中的红灯区,外面还有很多店铺开着,有女人坐在店铺外的沙发上,跷着二郎腿,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她。

    她几乎是一路小跑离开了那条街,一直走到大路上,才松了一口气,茫然地看着空荡荡的路,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刚才还只是星星点点的雨开始密集地下起来,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雨水沿着她的发梢滴落,却看不到一辆出租车的踪影。

    她感到一丝寒意,不禁加快了脚步,希望能尽快找到一个避雨的地方,但四周的街道冷清极了,没有一辆车经过。

    身后,传来几声男人的大笑,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显得格外刺耳和惊悚。

    韩晓忆回头一看,是几个喝醉了酒的男人,他们摇摇晃晃地走着,正拉着一个脚步虚浮的女人,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

    韩晓忆不敢停留,她的心跳加速,一边朝着前方跑去,一边拨通了刘云川的电话。

    当刘云川匆忙赶到现场时,他看到韩晓忆正蹲在一家通宵营业的面馆门口,身边摆放着一个行李箱和一个编织袋,看起来非常狼狈。

    她的下半张脸被埋在双臂之间,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充满了惊恐和无助,仿佛是一只被野兽逼入绝境的兔子,眼睛红肿,充满了泪水。

    刘云川迅速从车上下来,快步走到她的面前。韩晓忆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哽咽地对他说:“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刘云川转头看向她身后的那条街,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然后低头道:“先跟我梧桐别墅吧。”

    韩晓忆点了点头,任由他帮忙拿起行李和编织袋,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车。

    坐进车里后,刘云川将暖气打开,又将一件外套披在她的身上,这才发动车子,朝梧桐大道驶去。

    “你怎么会在那儿?”刘云川问。

    “房东说她的房子是违建的,建设局要过来拆,就叫我走人了。我去找我朋友,结果她那太乱了,我不敢住。”

    刘云川看着头发湿漉漉的韩晓忆,满肚子的怒意,忍不住冷哼一声:“这时候你才想到我?”

    韩晓忆默默地流泪,刘云川还想要说的话就咽进了肚子里,只递给她一张纸巾,让她能够擦去脸上的泪水。

    车子回到了梧桐别墅,韩晓忆一颗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刘云川将行李箱拖到二楼,对韩晓忆道:“你先去洗个澡,一身湿透了,明天会感冒。”

    “好。”韩晓忆不敢忤逆眼前这个看起来不怎么高兴的刘云川,“对不起啊,这个时候打扰你。”

    刘云川将浴巾塞给韩晓忆,沉声道:“赶紧去。”

    韩晓忆穿好睡衣出来,刘云川已经走了,没想到走之前还给自己的床铺了干净的床单和被褥。

    韩晓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吹干了头发,正准备睡觉,就听见楼下开门的声音。

    她赶紧下楼,就见刘云川提着一个袋子走了进来,看到她下楼,便道:“过来吃点儿东西。”

    “哦。”韩晓忆局促地走到了饭桌前,看他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烤串递给自己。

    “都两点了,还有得卖吗?”韩晓忆问。

    “酒吧那边通宵都有。”刘云川拎了一听啤酒给韩晓忆,“喝不?”

    韩晓忆摇摇头,刘云川便自己打开了啤酒,猛地喝了几口,才抬眼略带挑衅地道:“绕一圈不还是得回来?”

    韩晓忆嘴里咬着吃的,忍不住开口道:“那也算绕了一圈。”

    “哼。”刘云川冷哼一声,抬眼看到了韩晓忆的脖颈。

    她还是穿着上次那件白色的棉质睡衣,但是衣领的系带松散着,顺着脖颈露出一片白皙的皮肤。

    刘云川喉结滑动了一下,埋下头道:“你衣服没穿好。”

    韩晓忆埋头一看,瞬间面红耳赤地放下手中的烤串,去系自己睡衣的带子,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天灵盖,恨不得立刻就跑上楼。

    刘云川却道:“就你这身材,也没什么好遮的。”

    韩晓忆羞愤不已,咬着唇看向刘云川道:“那你看什么看?”

    刘云川气笑了:“你自己没系好,你怪我眼睛?就在我正前方,我不看我装瞎子?”

    韩晓忆被怼得说不出话来,只好拿起烤串继续道:“没什么好看的就没什么好看的呗,也碍不着你什么。”

    刘云川看着脸上绯红一片的韩晓忆,又灌了自己几口酒。

    吃完烤串,韩晓忆收拾了桌子,刘云川已经上二楼了。

    她在水池边洗着帕子,低头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襟,想到他说的那句没什么好遮的,心中难免有些不自在。

    等上了楼,刘云川突然从主卧走出来,在有些阴暗的过道里吓得韩晓忆缩了缩脖子:“你怎么不开灯?”

    刘云川道:“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房东退你钱了吗?”

    “退了。”韩晓忆道。

    “那还算不笨。”刘云川略感欣慰。

    韩晓忆张大了嘴,觉得刘云川是在讽刺她,立刻上前拉住他道:“我在心中就这么笨吗?”

    刘云川站在昏暗的走廊里,脸上的笑意有些明显:“你一直都很笨,你自己不知道吗?”

    韩晓忆有些生气,质问道:“我不就被人骗了一次吗?你有必要一直记在心里吗?”

    刘云川却突然走近她,道:“一次?要不是我今天来接你,你准备住哪儿?住酒店?还是网吧待一晚上?”

    韩晓忆急了:“我不能住酒店吗?我不能去网吧待一晚上吗?我不能找别的朋友吗?我就……”

    刘云川的脸在黑暗中贴了过来,带着一丝狡黠和压迫,用那双如深潭一般的眸子看着她道:“那你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逼得韩晓忆紧贴着走廊的墙,她双手撑在墙上,后颈和掌心冒出密实的汗来,支吾着道:“你……你说了让我搬回来的……”

    “你说不用了。”刘云川看着她,挑眉道。

    迎着这样的目光,韩晓忆咬牙道:“你要是不乐意,我马上收拾东西就走。”

    说完她就朝自己那间屋子走去,却突然被刘云川一把拉住,宽大的手掌轻易就将她的手腕牢牢锢住:“我不乐意我还大半夜来接你?”

    “那你说我笨?”韩晓忆故意忽视刘云川手掌传来的温度,执意要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

    “我只是怕你一个小姑娘没什么社会经验,像上次一样吃了亏也不跟我说。”刘云川解释道。

    “我又不会永远都是没有什么社会经验的小孩子,而且你又不是我谁,我跟你说干什么?给你添麻烦吗?”韩晓忆提高了音量道。

    刘云川的眼睛在黑暗中如星子一般闪耀,盯着她道:“我是你的谁?我现在是你的房东,你的债主,你目前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韩晓忆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她无比庆幸在这个黑暗的走廊里没有足够的光线能让刘云川看到自己涨红的脸。

    她扭开自己的手腕,强压着自己剧烈的心跳,笑着道:“谢谢房东大人,谢谢债主大人,我现在已经变聪明了,您可以放一百个心了。”

    刘云川松了手,看着奔跑回去的韩晓忆,站在黑暗之中,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他敲了敲韩晓忆的门,语气稍显得温和了一些,又道:“我没说你笨的意思啊,你别老惦记这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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