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海院门口桃芝焦急地来回踱步,小姐怎的还未归来,愁死人了。

    ‘啪啪’几声。

    桃芝踮脚张大眼睛远眺声源。

    身着素雅白裙的女子款款走来,裙尾摇晃,长发飘动。

    小姐!

    几个大步,桃芝上前迎李安意。

    两人走进寝间,一番洗漱后,李安意落座竹榻,眼观忙来忙去的小丫鬟。

    倏然,她淡淡开口:“我房内常常用何香?”

    桃芝端来冒着白烟的热茶,疑惑答:“小姐惯用的鹅梨帐中香。”

    “谁看管?”

    “桃灵。”

    李安意的两个丫鬟各司其职,桃灵手脚灵巧,嘴巴甜,干的是梳发添香之类的轻松活计。桃芝针线活好,为李安意绣衣,日常亦要做端茶倒水的粗活。

    “明早拿些香来,此香莫用。”

    桃芝点头道好,顺便唠嗑神色稀奇言:“今日未时左右,四少爷来博海院与姑爷交谈一个多时辰才走,知秋添了三四次茶,真是罕见。”

    “可有异常?”

    “谁?姑爷还是四少爷,皆正常聊天。”

    要是粗心的桃芝发现问题,沈渡估计尴尬地撞墙。

    “叫知秋过来。”

    知秋内心忐忑望向李安意。

    李安意老神在在,吹口手中茶沫,“酉正,四少爷走时,有何异常?”

    绞紧手指,知秋想了半天答:“奴婢未瞧出。”

    沈渡年岁虽小,却行事谨慎,她白担心。

    “下去吧。”

    小姐雷厉风行的问话弄得桃芝莫名其妙,她刚要说话却见李安意面容疲惫,熄香后知趣退下。

    茶沫打着旋,李安意眼神复杂饮口热茶,她本欲问知秋蒙顶山茶之事,又恐打草惊蛇,便作罢。

    吹灯入睡,一夜无梦。

    翌日

    李安意待在府内,频频离府惹人生疑。况且,林管事亦会念叨。

    晚间,她独自一人前往碧水亭,两名一高一矮并肩站立的黑衣男子在亭内等候多时。

    沈渡率先说:“黑风,日后嫂嫂出府由他保护。”

    身材强健面容镇静的黑风行礼:“少夫人安好。”

    半空中香袋抛出一条弧线,平稳地落入黑风手中。

    一言不发,李安意转身走开。

    外人在旁少说为好。

    黑风眼坚神清,肌肉发达,一副练武之人姿态,且言行举止不似奴仆。

    沈渡拥有此人,必深藏不露。

    博海院

    身着锦袍头戴白玉冠的沈澹双手颤抖欣喜地看着李安意,桃芝说夫人去散步,他等在门口想第一时间见她,“回来了,安意。”

    女人神情疏离回应。

    “我们去书房谈谈。”

    李安意冷眼望向房内端茶倒水无事献殷勤的男人,想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沈澹未顾手指烫得发红端来热茶,他笑言:“快喝,暖身子。”

    “说吧,何事?”

    女人冷冷清清的话语如同铁夹狠狠夹住他跳动的心脏,血管破裂生疼。他尴尬出声:“关于昨晚的事,我出言不逊,我道歉……”

    体型高大神色愧疚的男人弯腰向李安意表露谦意。

    李安意顾左而言他,她问:“那日,承恩伯寻你为何?”

    沈澹立身,挑眉诧异,“原话是要我多关心弟弟妹妹。你放心,他没起疑。”

    身为盟友自要互帮互助,这是她的原则。

    “倘若你只有这些要说,我先走了。”

    目的达成,李安意未丝毫停留轻快离开。

    空寂的书房内,茶盏氤氲热气,沈澹咬牙脸上肌肉扭曲,指甲深深嵌入肉里,掐出血痕。

    *

    沈渡无语抬头望月,他对面男人趴在冰冷且摆放几个酒壶的石桌上,长发垂落遮面。

    男人正是沈澹,他双眼迷茫脸色酡红一副醉样,右手圈拿盛满酒的杯盏,嘴里时不时念叨。

    天知道哪阵风刮来沈澹,他提着几壶酒寻沈渡,见沈渡院子里没有桌椅,又去碧水亭,表态今日这酒一定要喝。

    沈澹念酒友年纪小,不要求沈渡喝,自己喝自己,几杯下肚便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倏然,酩酊大醉的沈澹直身,大喊:“她怎么能这样对我?”

    用手指头想都知道说的是谁。

    沈渡这才明白沈澹大半夜找自己喝酒欲意为何,宣泄被忽视的感情。

    夫妻俩把他沈渡当什么?

    情感谋士。

    未及弱冠的沈渡承受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经历,他罕见怜悯地看向伤心男人。

    大哥,抱歉!

    答应嫂嫂的事,我必须做到。

    沈澹不知晓自己弟弟内心所想,否则暴跳如雷,他一口气喝完酒杯里的酒,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沈渡。

    沈渡黑白分明的眼眸分毫未避与他对视。

    ‘扑通!’

    不胜酒力的沈澹摔倒,直挺挺地躺地。

    沈渡情不自禁笑出声,酒量浅还学别人醉酒解愁,他啧啧幸灾乐祸扶起倒地的男人。

    男人嘴里含糊呢喃,倾耳一听,‘安意’两字从齿间泄出,他乐想。

    大哥!

    你好可怜!

    此时的沈渡尚且未知日后有他看得。

    来福远远瞧见此种情形,赶忙上前和沈渡一同架起沈澹回院。

    前世沈澹久经商场,喝出千杯不醉的身体。

    如今只是个文弱书生,自然酒量浅。

    *

    荷花宴逐渐临近,林管事夜宿锦绣布庄,恨生不出三头六臂干事。李安意独自前去两三次帮他提出修改意见,余下时间皆待在博海院看书。

    期间,和沈渡见过一面,交流香的问题。

    鹅梨帐中香如李安意所想,内里添了些许使人心神不宁,性情暴躁的物质。

    然,这物质只对近期情绪波动较大的人有用。

    刚穿越时,李安意心绪起伏大,受到影响。此后,她整日阅书养性,香便无甚作用。

    而是何人下手,沈渡竟一并查出。

    王氏贴身嬷嬷,余嬷嬷。

    李安意啧啧称奇,王氏恨自己恨到此中程度,全然不顾亲生儿子死活,沈澹之前亦睡在此屋。

    他俩一番商讨,俱认为先按兵不动为好,随后定下中伤王氏的计划。

    一切只待荷花宴后。

    七月二十五日,林管事传来消息,新衣初成,邀李安意观看。

    经过近十日的了解熟悉,李安意知晓自己先前的顾虑不值一提。

    绞缬领域,大雍朝虽一片空白,但染衣制衣可谓遥遥领先周遭其他邦国,每岁皆有小国用皮毛珍物换取大雍朝绫罗绸缎。

    以大雍朝现有的固色剂完全能使文华郡主的新衣达到合格水准。

    至于其他问题林管事或多或少能用现有手段解决,如让手艺高超的绣娘修补不足,或直接用染料画出细微部分。

    就这样一条用绞缬方法染色的衣裙诞生。

    盛京中大型宴会所穿之衣大多仅会穿一次,重复穿显得女子囊中羞涩,为人耻笑。

    宴会不仅是巧思美貌地比拼,亦是财力的比赛。

    文华郡主参宴之衣也是如此。

    因此,林管事未考虑衣裙的实用性。

    李安意轻车熟路来到锦绣布庄后院,院内一如既往地繁忙,伙计往来穿梭,手脚未停。

    林管事在伙计的提醒下,顶着双眼底青黑、眼袋肿大的眼睛,一副操劳过度的模样拜见她:“小姐,来看看。”

    衣服未干透,挂在晾衣架上迎风飞舞。

    瞧着初步成型的衣服,李安意满意地点头,她关怀备至说:“管事辛苦了,忙过这阵叫店里的伙计休息,顺道赏些银子。”

    她掏出从沈滢那里坑来的部分银子递给他。

    说来奇怪,李安意检查原身财产时发现,她竟没有一丝现银,上锁的木盒里仅有房产地契,外加金银首饰。怀疑银子被偷走了,可钥匙只有她持有的那一把,而且木盒外表完整,无破坏痕迹。

    林管事不推辞感激地接过银子,用手甸了甸,二十两,他晓得连轴转大伙皆累,是要些外物刺激。

    伙计们听到赏钱脸上笑开了花,卖力十足地干活。

    他们一同走入后院房间,秘密交谈。

    仅有两人林管事双眉隆起情绪外泄,面含忧愁言:“小姐,文华郡主会看上咱们的新衣吗?”

    尽管自己相信新衣虽有缺点,却奇特又具有艺术魅力,必受人喜爱。但毕竟是一时赶造之物,比不上其他布庄精致。

    李安意微笑安慰他:“看不上如何?看得上又如何?终归是一时起兴。”

    先前是自己托大,觉得人人会喜爱现代来物。几日沉淀,方觉如蜉蝣般渺小。大雍朝屹立几百年未倒,自有独特风采。且皇室中人沾上难,甩下难如登天。

    “看上是缘分,未看上也是缘分。”林管事了然点头。

    李安意见他释然此事,转而言他:“管事认为另择一铺,出售绞缬染衣如何?”

    “这……”林管事心下犹豫,他打算专开一柜买此物,不知小姐为何大费周章买铺开店,是嫌锦绣布庄……

    百般神色变幻,他犹疑未定。

    李安意适时出声打消他的狐疑,“只是无意承恩侯府知晓,莫多想,店名叫双意布庄,记在你名下。”

    林管事目光复杂,拗不过她,答应了。

    变卖一间茶铺加些用不上首饰,方凑够买铺钱,林管事是自由身,记在他名下,和离不会徒生事端。

    两日后,新衣大成。

    万般准备就绪,只等文华郡主挑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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