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国庆前一天是阴天，时苒坐在教室里次啊发现自己没带伞，只能暗自祈祷放学的时候别下雨。
一整天同学们都很亢奋，甚至到了上课的时候会主动回答问题不让老师下不来台。
时苒原本还在认真听课，却忽然被急促的雨声吸引了注意里。
坐在靠窗的同学纷纷站起身把窗户关上，时苒有些焦急。
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时苒一手扶额，叹气。怎么都学不进去了。
李梦楹趁老师不注意的时候转身对时苒说：“苒苒你带伞了吗？没带的话晚上让我爸送你回家吧。”
李梦楹家和时苒家并不顺路，甚至是相反的方向，时苒摇了摇头说：“不用，我等会给我爸打个电话问问他今天上不上班，不上班的话他就来接我了。”
李梦楹也没再坚持，只好作罢。
自习课的时候时苒看了一眼窗外，雨势变小了许多，但依旧是能把人浇透的程度。
时苒的父亲在机场工作，倒班制。再加上时苒和父亲并没有住在一起，所以平时的联系并不多，不过周末时苒的父亲和后妈经常会带着妹妹来爷爷奶奶这里吃饭，两个人都上班的时候也会把妹妹放在爷爷奶奶家照顾。
时苒和爸爸虽然不亲近，但关系挺好的，她偷偷弯腰把手机夹在书本里，给爸爸发消息，问他今天上不上班。
爸爸说不上班。
时苒松了口气，刚要让他来接自己放学，就看到他说妹妹生病了，他得带妹妹去医院。
时苒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一会儿，默默把刚打好的字一个一个删掉，回了一个表情包。
说不定等会儿雨就停了。
时苒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如果放学的时候雨还在继续下的话，那就只能打车了。
时苒想到自己所剩无几的零花钱有点惆怅，不过好在马上就是十月份了，新一个月的零花钱又要到手了。
裴许進敏锐地洞察到时苒的心不在焉，低头看了一眼桌位里的雨伞，轻抿了一下嘴唇。
放学铃声响起，时苒背上书包，站在教学楼门口的屋檐下，远远就看到学校大门处许多家长撑着雨伞，校外的街道上也停满了汽车。都是来接没带伞的孩子放学的。
下雨天不好打车，时苒站在原地等了很久也没等到有车接单。
这一年的打车软件已经流行了起来，与几年后相比还有很大的待改善空间，她有点焦虑地望着从天而降的雨丝，脑海中又想起了车祸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肉眼就能看到的细长的雨丝。
无奈地深吸一口气，清凉的风顺着气管吸进身体里，时苒把书包扯下来，准备顶着雨跑到车站。她已经做好了车站人爆满的准备。
忽然，头顶出现一把黑色的雨伞，为时苒遮住雨丝。
雨水敲打的伞面的声音很清脆，淅淅沥沥的声音毫无保留地落在时苒的耳膜上，带来轻微的震颤，她的脚步刚迈出去，还没来得及收回来，目光惊讶地回头看。
是裴许進。
天气变凉，他没穿外套，只是把秋季校服的拉链拉到了最上方，领子立了起来，微微低头，锋利减削的下巴收在衣领里，削减了几分他五官的冷冽，反而给人一种柔软的感觉。
“你……”
“拿着，雨伞。”裴许進声音清澈，二话不说就把伞塞进时苒的手里。
时苒握着的部分正好是裴许進刚才握着的部分，伞柄上的温热还没有消散，就被时苒握在了手心里，她莫名有一种正在和裴许進牵手的惊恐错觉。
“你把伞给我了，那你呢？”
裴许進拽拽地扬着下巴，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我淋雨一直走。”
时苒：“……”
时苒被他这句话以及现在的表情逗笑了，肩膀跟着一抖一抖的。恰好有一阵风吹来，把伞面吹歪了一点，裴许進在倾斜的伞面里，看到了时苒的笑眼。
体内的寒意仿佛被这明媚的笑容驱散了几分，裴许進也觉得自己刚才说的那话有点奇怪，轻咳两声，嘴角微微绷着，没好气地说：“笑什么。”
时苒好不容易才收住笑意，举高了伞，和他四目相对说：“我们一起吧。”
“没、没事，我身体好，跑着回去也不会感冒，两个人太……太挤了……”裴许進支支吾吾地说，视线到处乱飘。
眼见教学楼的人都走空了，时苒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天空，担心一会儿雨势变大，也懒得跟裴许進继续废话，直接把人拽到了自己的身边。
“我们离近点就好了。”时苒认真道，“快走吧，别等会儿下得更大了。”
裴许進比她高很多，她撑着伞的高度不太够，没走几步伞柄就会不小心撞到裴许進的头上，把他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裴许進有点受不了了，直接从她手里把雨伞夺了过来，过程中还不小心蹭到了时苒的手背。
时苒的压力小了很多，耸了耸肩膀乐得自在。
而裴许進则是跟烫到手了似的，差点没拿稳伞。
时苒稀奇地说：“你怎么了，胳膊在抖？”
“没事，你看错了。”裴许進语速飞快地说。
时苒眯起眼表示怀疑：“我才没看错，明明就是在抖，要不还是我拿着吧。”
“不用。”裴许進语气很是坚硬，时苒只好放弃这个念头。
雨伞虽然很大，但两个人共用一把伞还是有点拥挤的，行走的时候几乎是胳膊贴着胳膊，不过也正是这样，时苒没觉得多冷。
伞面早在不知不觉间朝时苒的方向倾斜，时苒目不斜视，她现在感到不爽。因为裴许進太高了，撑伞的高度也很高，导致风一吹，雨丝就毫不留情地刮到她的脸上了，她只能反复用校服擦拭自己的脸，两鬓的刘海也湿哒哒地黏成一缕一缕的贴在脸上。
好狼狈。
时苒心中有怨气也不好发作出来。
沿着路边走，时苒注意到了一个正站在屋檐下躲雨的老爷爷，身旁还有一个糖葫芦车，时苒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多看了几眼那个小车。
裴许進脚步忽然停住，时苒疑惑地挑了挑眉：“怎么不走了？”
只见裴许進恣意地勾唇一笑，“你等我一下。”
说罢他就把伞柄又塞回时苒的手里，微微弓着腰钻进雨中，小跑两步到那位老爷爷面前，不知和他说了什么，再转身时，他的手里就多了两串糖葫芦，一串草莓的一串山楂的。
时苒一阵怔愣，心底蔓延起一股很微妙的情绪，她一时间有点摸不准。
裴许進很快就回来了，发梢还挂着水珠，时苒盯着那颗圆滚滚的水珠看了许久，才缓缓将视线落回裴许進的脸上。
“喏，你吃哪个？”裴许進两手晃了晃问道。
注意到他弯着腰的姿势，时苒紧绷的嘴角稍稍松了几分，举高伞，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草莓糖葫芦说：“我吃这个……谢谢。”
裴许進满不在乎地笑了一声：“每次想吃的时候就碰不到糖葫芦，不想吃的时候天天都能看到。”
时苒没接话，只是目光涣散地盯着裹了一层冰糖的草莓。
“把伞给我吧。”
时苒把伞递过去，意识回笼，这才想起拿出兜里的手纸，抽出一张，踮起脚在他脸上蹭了几下，动作很轻柔。
裴许進浑身僵硬，在原地呆滞，仿佛一座雕像，时苒的手举得发酸，甩了两下说：“低头。”
“哦。”裴许進语气有点生硬，但却很乖顺地低下头。
一时间呼吸碰撞缠绕在一起，时苒倒没意识到现在两个人的距离有多近，又有多么的暧昧，而裴许進则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少女，皮肤干净透亮，晶亮的瞳孔中倒映这自己的身影。
裴许進无数次会梦到这个雨天，他希望这个短暂的瞬间能成为永恒，也希望自己的身影永远沾满她的双眼。
时苒仔细把他额头和发梢的雨水擦干，然后勾了勾唇，“走吧。”
“哦。”
“你走快点啊。”
“哦。”
“你怎么了？跟死机了一样。”时苒嫌他走得慢，抱怨道。
恰好路边有垃圾桶，时苒把用过的手纸扔了进去。
又过了一个路口，时苒看到了自家小卖铺，他对裴许進说：“好了，我快到家了，今天谢谢你了，我先走了。”
后半程一直处于呆愣状态的裴许進猛然拉住她的胳膊，又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赶紧松开了手。
“你……家在哪？我送你到门口吧。都到这儿了也不差这几步路。”裴许進抓了一把凌乱的头发，语气随意说道。
“哦……”时苒伸出胳膊指了指大概一百米开外的食杂店，“在那儿。”
要是换成十七岁的时苒大概羞于说出口，倒不是因为觉得这个小卖铺拿不出手，只是它外表看上去确实破破烂烂的，里面也很老旧，时苒不愿意过多对人提及自己家的情况，不想被人用可怜的目光注视，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沉默。
二十三岁的时苒变得更勇敢，也更加不惧他人目光了。
她就是要大大方方地承认，她的爷爷奶奶开了一家老旧小卖店。
“走吧。”裴许進并未露出什么怪异的表情，“正好有点渴，买瓶矿泉水。”
一整天同学们都很亢奋，甚至到了上课的时候会主动回答问题不让老师下不来台。
时苒原本还在认真听课，却忽然被急促的雨声吸引了注意里。
坐在靠窗的同学纷纷站起身把窗户关上，时苒有些焦急。
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时苒一手扶额，叹气。怎么都学不进去了。
李梦楹趁老师不注意的时候转身对时苒说：“苒苒你带伞了吗？没带的话晚上让我爸送你回家吧。”
李梦楹家和时苒家并不顺路，甚至是相反的方向，时苒摇了摇头说：“不用，我等会给我爸打个电话问问他今天上不上班，不上班的话他就来接我了。”
李梦楹也没再坚持，只好作罢。
自习课的时候时苒看了一眼窗外，雨势变小了许多，但依旧是能把人浇透的程度。
时苒的父亲在机场工作，倒班制。再加上时苒和父亲并没有住在一起，所以平时的联系并不多，不过周末时苒的父亲和后妈经常会带着妹妹来爷爷奶奶这里吃饭，两个人都上班的时候也会把妹妹放在爷爷奶奶家照顾。
时苒和爸爸虽然不亲近，但关系挺好的，她偷偷弯腰把手机夹在书本里，给爸爸发消息，问他今天上不上班。
爸爸说不上班。
时苒松了口气，刚要让他来接自己放学，就看到他说妹妹生病了，他得带妹妹去医院。
时苒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一会儿，默默把刚打好的字一个一个删掉，回了一个表情包。
说不定等会儿雨就停了。
时苒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如果放学的时候雨还在继续下的话，那就只能打车了。
时苒想到自己所剩无几的零花钱有点惆怅，不过好在马上就是十月份了，新一个月的零花钱又要到手了。
裴许進敏锐地洞察到时苒的心不在焉，低头看了一眼桌位里的雨伞，轻抿了一下嘴唇。
放学铃声响起，时苒背上书包，站在教学楼门口的屋檐下，远远就看到学校大门处许多家长撑着雨伞，校外的街道上也停满了汽车。都是来接没带伞的孩子放学的。
下雨天不好打车，时苒站在原地等了很久也没等到有车接单。
这一年的打车软件已经流行了起来，与几年后相比还有很大的待改善空间，她有点焦虑地望着从天而降的雨丝，脑海中又想起了车祸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肉眼就能看到的细长的雨丝。
无奈地深吸一口气，清凉的风顺着气管吸进身体里，时苒把书包扯下来，准备顶着雨跑到车站。她已经做好了车站人爆满的准备。
忽然，头顶出现一把黑色的雨伞，为时苒遮住雨丝。
雨水敲打的伞面的声音很清脆，淅淅沥沥的声音毫无保留地落在时苒的耳膜上，带来轻微的震颤，她的脚步刚迈出去，还没来得及收回来，目光惊讶地回头看。
是裴许進。
天气变凉，他没穿外套，只是把秋季校服的拉链拉到了最上方，领子立了起来，微微低头，锋利减削的下巴收在衣领里，削减了几分他五官的冷冽，反而给人一种柔软的感觉。
“你……”
“拿着，雨伞。”裴许進声音清澈，二话不说就把伞塞进时苒的手里。
时苒握着的部分正好是裴许進刚才握着的部分，伞柄上的温热还没有消散，就被时苒握在了手心里，她莫名有一种正在和裴许進牵手的惊恐错觉。
“你把伞给我了，那你呢？”
裴许進拽拽地扬着下巴，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我淋雨一直走。”
时苒：“……”
时苒被他这句话以及现在的表情逗笑了，肩膀跟着一抖一抖的。恰好有一阵风吹来，把伞面吹歪了一点，裴许進在倾斜的伞面里，看到了时苒的笑眼。
体内的寒意仿佛被这明媚的笑容驱散了几分，裴许進也觉得自己刚才说的那话有点奇怪，轻咳两声，嘴角微微绷着，没好气地说：“笑什么。”
时苒好不容易才收住笑意，举高了伞，和他四目相对说：“我们一起吧。”
“没、没事，我身体好，跑着回去也不会感冒，两个人太……太挤了……”裴许進支支吾吾地说，视线到处乱飘。
眼见教学楼的人都走空了，时苒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天空，担心一会儿雨势变大，也懒得跟裴许進继续废话，直接把人拽到了自己的身边。
“我们离近点就好了。”时苒认真道，“快走吧，别等会儿下得更大了。”
裴许進比她高很多，她撑着伞的高度不太够，没走几步伞柄就会不小心撞到裴许進的头上，把他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裴许進有点受不了了，直接从她手里把雨伞夺了过来，过程中还不小心蹭到了时苒的手背。
时苒的压力小了很多，耸了耸肩膀乐得自在。
而裴许進则是跟烫到手了似的，差点没拿稳伞。
时苒稀奇地说：“你怎么了，胳膊在抖？”
“没事，你看错了。”裴许進语速飞快地说。
时苒眯起眼表示怀疑：“我才没看错，明明就是在抖，要不还是我拿着吧。”
“不用。”裴许進语气很是坚硬，时苒只好放弃这个念头。
雨伞虽然很大，但两个人共用一把伞还是有点拥挤的，行走的时候几乎是胳膊贴着胳膊，不过也正是这样，时苒没觉得多冷。
伞面早在不知不觉间朝时苒的方向倾斜，时苒目不斜视，她现在感到不爽。因为裴许進太高了，撑伞的高度也很高，导致风一吹，雨丝就毫不留情地刮到她的脸上了，她只能反复用校服擦拭自己的脸，两鬓的刘海也湿哒哒地黏成一缕一缕的贴在脸上。
好狼狈。
时苒心中有怨气也不好发作出来。
沿着路边走，时苒注意到了一个正站在屋檐下躲雨的老爷爷，身旁还有一个糖葫芦车，时苒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多看了几眼那个小车。
裴许進脚步忽然停住，时苒疑惑地挑了挑眉：“怎么不走了？”
只见裴许進恣意地勾唇一笑，“你等我一下。”
说罢他就把伞柄又塞回时苒的手里，微微弓着腰钻进雨中，小跑两步到那位老爷爷面前，不知和他说了什么，再转身时，他的手里就多了两串糖葫芦，一串草莓的一串山楂的。
时苒一阵怔愣，心底蔓延起一股很微妙的情绪，她一时间有点摸不准。
裴许進很快就回来了，发梢还挂着水珠，时苒盯着那颗圆滚滚的水珠看了许久，才缓缓将视线落回裴许進的脸上。
“喏，你吃哪个？”裴许進两手晃了晃问道。
注意到他弯着腰的姿势，时苒紧绷的嘴角稍稍松了几分，举高伞，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草莓糖葫芦说：“我吃这个……谢谢。”
裴许進满不在乎地笑了一声：“每次想吃的时候就碰不到糖葫芦，不想吃的时候天天都能看到。”
时苒没接话，只是目光涣散地盯着裹了一层冰糖的草莓。
“把伞给我吧。”
时苒把伞递过去，意识回笼，这才想起拿出兜里的手纸，抽出一张，踮起脚在他脸上蹭了几下，动作很轻柔。
裴许進浑身僵硬，在原地呆滞，仿佛一座雕像，时苒的手举得发酸，甩了两下说：“低头。”
“哦。”裴许進语气有点生硬，但却很乖顺地低下头。
一时间呼吸碰撞缠绕在一起，时苒倒没意识到现在两个人的距离有多近，又有多么的暧昧，而裴许進则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少女，皮肤干净透亮，晶亮的瞳孔中倒映这自己的身影。
裴许進无数次会梦到这个雨天，他希望这个短暂的瞬间能成为永恒，也希望自己的身影永远沾满她的双眼。
时苒仔细把他额头和发梢的雨水擦干，然后勾了勾唇，“走吧。”
“哦。”
“你走快点啊。”
“哦。”
“你怎么了？跟死机了一样。”时苒嫌他走得慢，抱怨道。
恰好路边有垃圾桶，时苒把用过的手纸扔了进去。
又过了一个路口，时苒看到了自家小卖铺，他对裴许進说：“好了，我快到家了，今天谢谢你了，我先走了。”
后半程一直处于呆愣状态的裴许進猛然拉住她的胳膊，又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赶紧松开了手。
“你……家在哪？我送你到门口吧。都到这儿了也不差这几步路。”裴许進抓了一把凌乱的头发，语气随意说道。
“哦……”时苒伸出胳膊指了指大概一百米开外的食杂店，“在那儿。”
要是换成十七岁的时苒大概羞于说出口，倒不是因为觉得这个小卖铺拿不出手，只是它外表看上去确实破破烂烂的，里面也很老旧，时苒不愿意过多对人提及自己家的情况，不想被人用可怜的目光注视，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沉默。
二十三岁的时苒变得更勇敢，也更加不惧他人目光了。
她就是要大大方方地承认，她的爷爷奶奶开了一家老旧小卖店。
“走吧。”裴许進并未露出什么怪异的表情，“正好有点渴，买瓶矿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