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真能作!”老太太伸手点点正看着虾流口水的诗菡,“不过看在你们还知道顾着小羊,就不收拾你们了!晚上多放些油,解解你们的馋嘴,看看是不是能招来狼崽子。”

    老太太利索的拍拍深山的灰尘,转身领着诗菡进厨房收拾晚饭。诗菡一边烧火,一边紧紧盯着老太太放油罐子的角落,悄悄舔舔嘴唇。

    老太太拿着葫芦瓢舀了整整四瓢水放到大铁锅里,余光瞥见诗菡冒绿光的眼神儿,心里酸涩,“别看了!又不是不给你吃,就这点油,要是平时不节省着,过年的时候哪有好吃的。赶紧再加把柴,今个儿晚上放四滴油,这次总行了吧?唉,怎么就养了一帮子馋嘴的娃子。”

    诗菡才不管老太太怎么说呢,现在干瘦的脸上带着欣喜,活力十足的帮老太太刷着小铁锅,这可是一会子做菜用的,可是放了四滴油的菜!过年才吃的着呢!老太太端着陶盆准备和面,贴些饼子,既然都吃好的了,那就一起吃吧。

    书玉送剥好的龙虾进来的时候看到老太太一边肉痛一边和面的滑稽模样乐了,“阿奶,这次咱们是不是吃了三天的口粮啊?要是粮食不够怎么办?”

    老太太本来就肉痛的心脏再次中了一箭,没好气的撇了一眼大孙子,“既然知道,一会儿就少吃点,才是知心的孩子呢。”

    诗菡马上不乐意了,“阿奶,既然都做了,当然要吃饱,吃好了!为什么要少吃点,人家还想着吃了这一顿顶好几顿呢。”

    老太太翻个白眼,“知道了!去看看小羊醒了没有,要是踢了被子别忘了给盖上。醒了就抱过来,热了就给她扇扇子,要小着点劲儿,别再让小羊着凉了,记住没有?”

    诗菡早就撒丫子跑了,这个偏心眼的奶奶只要是说起小妹就没玩,不知道人家虽然大度不会嫉妒,但是也不高兴好不好?

    老太太低头啐了一口,“死丫头,还敢跑了!照顾不好小羊,看我怎么收拾她。书玉,快给我说说,这个要怎么做。”

    正好诗晴带着辣椒、葱姜蒜回来了,“阿奶,我都洗干净了。”

    老太太检查了一边,满意的点头,“行了,你手伤了别在这呆着了,去把你妹妹叫过来,你去看着小羊。”

    老太太刚刚说完,院子里就传过来诗菡的声音,“哎哟,累死我了!阿奶,小羊醒了,吵着要来看小龙虾呢。”

    老太太手上的小木勺一晃,“嗞”一声,一小勺油落到了烧热的铁锅里,那香味儿传出去老远。几个孩子纷纷深吸一口气,满足的笑了。抠门的老太太却没注意,着急的出了厨房,打眼看到小豆丁的诗菡,艰难的抱着胖嘟嘟的小羊,摇摇晃晃走过来的模样。

    小羊长得好,个头长得足,那一身的小肥膘可不是营养不良的诗菡能抱得动的。“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这是又闹什么?怎么就敢叫诗菡这丫头抱你,摔了你怎么办?快给我,哎哟!”

    老太太小心翼翼的接过来还有些迷糊的小羊,轻轻扶着脊背,“醒了就开始闹腾了,一点不叫奶奶省心!要是摔了你,奶奶就要心疼死了,以后不许这样了,知不知道?”

    诗菡站在一边摔着酸疼的小胳膊,撇着嘴儿说道:“阿奶就知道不能摔了小妹,怎么不说我也摔了?再说,要真是摔了我还能不垫在下边?该心疼的是我好不好?”

    老太太一边摸摸小羊的脑门,一边睁着凌厉的掉捎眼说道:“你都这么大了,摔两下怎么了?你是做姐姐的,还能叫你妹妹摔了?好在你还知道垫在下边,不枉费老娘平日对你们的好。”

    诗菡还想再回嘴,嘟囔着“您这还叫对我好呢?能有小羊一半我就知足了!”就被诗晴拉了一把,跺跺脚进了厨房。

    “你傻呀,这个时候还和奶奶回嘴?奶奶一见了小羊,那眼里还有你吗?有这功夫还是赶紧的闻些肉香,你不是最喜欢猪油泡饭吗?”

    诗菡马上被哄了回来,凑在大锅旁紧紧盯着冒着青烟的猪油。“吸溜,姐,奶放的油真多,这都有五六滴了吧?不是说四滴吗?”

    老太太这个时候也站在了厨房门口,听到诗菡的话,身子就是一愣,随即把手上的小羊交给书玉,一个箭步挤开了诗菡站在了锅旁,肉痛的整张脸都纠结在一起了。

    “哎哟!遭禁东西呀!还不赶紧的舀出来些,难道都吃了!赶紧的,还愣着做什么?”诗晴和诗菡都悄悄退到了一边,躲在书玉的背后,她们可不想把油再舀回去。书念悄悄戳戳小羊露在外边的白嫩屁屁,冲着老太太使眼色。

    小羊醒过来的时候有些迷糊,只是想着龙虾就说要去厨房。诗菡自然愿意去,即使后来被老太太抱过去了,也没怎么清醒。女孩子大忌的屁屁被人戳了,这可是大罪!

    “什么人敢戳老娘的屁屁?不想活了?”

    奶娃子的声音可是清脆的很,一厨房的人都愣了!然后又哈哈笑了起来,老太太红着脸说道:“以后说话都注意点,没得叫小羊学了这些浑话!”

    然后自己别扭的把葱姜蒜和辣椒放进了锅里,回过神儿的时候又再次肉痛了!合着闹腾这么久还是遭禁了东西!小羊凶恶的等着水汪汪的大眼居高临下的环视一边身边的哥哥、姐姐,势必要找出来是哪个下的黑手。

    书念举起双手投降,“哈哈,是哥哥做错啦,小羊不要生气哦。”

    诗蕴高傲的抬起小下巴,双手抱拳放在胸前,“我就大人大量原谅无知无畏的哥哥一次吧,只有一次哦!要知道淑女的小屁屁可是摸不得的!是吧,姐姐?”

    诗晴和诗菡马上点头,果然自家这个神奇的小妹永远都是正确的。“奶奶,这个龙虾要注意翻炒哦,还有辣椒多放些,能遮住腥味。哦,奶奶,咱们家有酱吗?”

    老太太翻炒着龙虾说道:“大酱还有许多,小羊想吃吗?可是你不是不喜欢大酱的模样吗?以前看见大酱都要闹腾的。”

    “奶奶,虽然我不喜欢大酱,但是伯伯和爹爹他们都喜欢哦!要是爹爹他们吃不了辣味,还可以吃酱香味的龙虾。奶奶快去拿些吧。”

    老太太扭头看着小羊一瞪眼,“可见是长大了,知道吃好的了!以前都是笨的,有好吃的也不喜欢吃。委屈我们小羊了,今天咱们都补过来。二丫头快去拿一碗大酱来,今晚上叫你们吃个够。”

    老太太说着眼里竟然有些湿润,看着诗蕴的掉捎眼都带着柔情。书枫最喜欢吃大酱,“阿奶怎么不说小羊嘴馋呢?小羊要是长得还不好,我们就更不好了。”

    说完就跑去一起拿酱了,老太太就是再疼孙子,也不会喜欢孙子顶嘴的。小羊可是最特别的。最后一缕夕阳落下的时候,上工的人陆陆续续的回来了,今个小南村散发着一阵阵迷人的香味。

    越靠近老鲍家越香,小羊的大伯娘周双和自家的娘亲王绮真也疑惑的加快脚步回家。“哟,周双,你家这是来客了?怎的做这么香的菜?”

    周双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能有什么客。”

    王绮真忽地一笑,对身边的刘琴说道:“你瞅瞅,那个篱笆后边的黑脑袋是不是你家的小虎子?”小虎子就是把小羊推倒的孩子,现在却是小羊的守护神。

    刘琴仔细看了,一拍大腿,“可不是我家那个魔星,这是又想做什么坏事了。”

    身边一身蓝衣的年轻媳妇爽朗一笑,“这次刘家嫂子说错了,小虎子只怕是被香味儿引来的。你看看,那篱笆后边可是窝着一群的小耗子呢。”

    回来的妇女们一个个都把自家的小崽子们喊过来,“你们这是做什么了?这个时候了还不赶紧回去吃饭?”

    小虎子是孩子王,这个时候就是第一发言人。“婶子,家里的饭还不是那些黑面糊糊、黑面窝窝,再不就是一滴油也没有的老咸菜,哪有小羊家的饭菜香?我们不是想吃,我们就是闻闻,是吧?”

    身后的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赶紧点头,“就是,就是!我们就是闻闻味儿,是吧,小狗子?”

    被问的小狗子只有三岁,吸溜着口水,巴巴的看着香味儿聚集地,“嗯,就是想吃!”感觉背后一冷,察觉自己说错了,“啊,不是,闻闻,就是闻闻。闻闻也好呀!不知道咩咩现在在吃什么。吸溜!”

    这话说出了一群孩子的心声,年纪小的也开始吸溜了。大人们觉得丢人,拉扯着孩子就要回去,只是小孩子执拗起来,一身的牛犊子力气,谁也拉不动。

    这时老鲍家的柴门打开了,一个胖嘟嘟白嫩嫩的豆丁端着个小碗出来了,水灵的大眼带着笑,“娘亲,伯娘,欢迎回家!”

    小姑娘弯着大眼,奶糯糯的话音就像是融化的奶糖落进了一群妇女的心里,瞬间被萌的晕乎了。王绮真骄傲的拉着自家妯娌走过去,弯腰蹲下,“谢谢小羊!我们回去吧。”

    小羊看着有些模糊的娘亲,高兴的点头,但是被一群小孩子发光的大眼紧紧盯着,那种如影随行的感觉可是难受的很。

    “虎子哥哥,石头哥哥,狗子哥哥,奶奶把今天做的龙虾做成菜了,你们的那份要不要现在拿回去啊?”

    这话简直是圣音传进了小虎子三个的心里,红着脸在一群小伙伴羡慕的眼神儿跑了过去,一人一边牵住小羊滑滑的小手,小碗早就被害怕女儿累着的好娘亲拿过去了。

    “小羊,我们真的可以拿些回去吗?你奶奶会同意吗?”老太太的回答就是笑的一脸和善给他们一人一小碗龙虾,“拿着吧,我们小羊说了你们平日很照顾她,这次的龙虾也有你们的份。”

    小虎子三个红着脸兴奋的道了谢,又把正享受女儿控爹爹喂虾仁小羊抱了起来,向天抛了好几下,“哦哦!谢谢小羊!每天再带着你捉鱼啊!”

    唬的老太太小心翼翼的护在边上,就怕小虎子失手摔了自家的宝贝。外边早就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起来了,大部分是来寻孩子,顺便看热闹的家长。小伙伴们眼巴巴的看着小虎子三个真的端出来三碗香气扑鼻的龙虾,一个个小眼泡带着泪珠,转啊转的扯扯身边的爹娘,无声的抗议。

    这个年头大家都吃不饱,有什么好吃的还不紧着自己的孩子。这龙虾油光光的,就着月光都能看到反光,一看就是下了本钱的,自己怎么好意思上去要呢。一家子人坐在院子里吃饭,但是外面黑压压的一群人,加上孩子低声的呜咽,诗蕴无奈的叹口气,小手上拿的玉米饼子也放下了。

    “奶奶,左右这些龙虾没花钱,虽然费了些调料,可是也不能伤了我拿些小伙伴的心。咱们就让他们一人拿一只尝尝吧。”

    老太太端坐在上首看着低头吃饭的儿孙们,“你们什么想法?”

    永和作为老大一向憨厚,“娘,咱们家您说了算!今个的龙虾也是您捯饬的,怎么做您说。”

    老太太幽深的眼光又看了几个坐立不安的孙子孙女,好在都不是那些没脸没皮的。“小羊,虽然这道菜是你想出来的,但是花费却是家里的。要是再给外面的孩子一人尝一只,你可就少了。”

    诗蕴看老太太丝毫没有生气,反倒有些高兴的神色,难得彩衣娱亲一把。胖嘟嘟的脸蛋鼓着,小肉手捂着脖子上挂着的小荷包,纠结的说道:“阿奶就喜欢算计人家的私房钱!这可是小羊存的嫁妆钱。为了补偿阿奶肉疼的小心脏,我就拿出十文钱吧!就十文哦!多了可不成的。”

    小手全部张开比划着十个萝卜似的手指头,老太太“扑哧”一笑,抱着小羊心肝肉的叫着。周双起身招呼人进来,大方的端着盆子给每个小孩子一只龙虾,还都是大个的。

    那些家长未免脸红,尤其是小羊刚刚的话他们都是听到了的,这样可人疼的孩子真是少有。“谢谢,多谢了。”现在这样的场面,就是在嘴碎的人也说不出什么了,自家的孩子沾光就堵住了他们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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