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便要离开了,今日姜逢没有回将军府,而是去了书铺,回了真正属于自己的院子,她皱着眉,在宽敞的院子里挥剑成风。

    直到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内心的郁闷减轻几分,洗漱完就躺床上歇息了,将守夜的丫鬟都赶了出去。

    今日她无意闯入宿顼的书房,意外听见房中有一娇媚的女声。她以为,宿顼微服私访,不甘房中寂寞。于是她门也没推开,就走了。

    漆黑的床帐内,姜逢翻来覆去地,哪个姿势都不舒服,脑中思绪太多,根本无法入睡。

    于是,她第一时间发现了外面的动静。

    拳脚到肉的闷哼声。

    姜逢迅速地穿戴好走了出去。

    她已经猜到是谁了。

    “停手吧,你们都下去。”姜逢对着周围的暗卫温和吩咐。

    暗卫都及时收手,迅速退下,眼观鼻鼻观心。

    宿顼比之下午,夜色掩饰下也藏不住他身上的低气压。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姜逢冷声道。

    姜逢脸上神情冷漠,话语也无情。

    “泱泱,你能不能听我解释?”宿顼被她的态度刺到,无奈说道。

    “不能,你回去吧,别来找我了。”姜逢转身就走。

    宿顼上前几步,点了她的穴弯腰扛起她就跑了。

    身上托着一个人也丝毫没有影响他轻功的速度,府上暗卫瞧见了,追了一段路,也被甩开了。

    姜逢不能动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宿顼把自己带走,还甩开了身边的暗卫。

    “宿顼!你大胆!”姜逢努力想要冲开穴位,怒骂道。

    无论她骂什么,宿顼都受着,运起轻功带着她带了一座临江高楼。

    在月光的照耀下,江面波光粼粼,江水涌动,映着江面的灯笼,明明灭灭。

    “宿顼,你究竟要如何?”姜逢从不知,他变得如此霸道了。

    “你再不放开,我们绝交了。”

    宿顼手中动作顿了顿,缓缓将姜逢放下来,安安稳稳地放到地面上。

    姜逢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宿顼已经紧紧地拥住了她。

    “你见到的那人并非我的红颜知己。”

    “我并未与其他女子有纠葛,房中那人是别国细作,已经被处理了。”

    “泱泱,从小到大,我只喜欢过你一人。”

    “无论你是江湖上肆意的侠女,还是京城世家的大小姐,我都爱你。”

    除了在宿顼口中,姜逢从未听过如此直白的爱意表达,一时之间在原地僵住,没有再挣脱。

    沉默在这阁楼中蔓延。

    “五年前你离开时,虽然并不明白为何我会放手,”他嗤笑了一声,“但是我知道,现在的我,绝对不能失去你。”

    “裴某这一生,只忠于姜逢一人。”

    “只要是你,裴某甘愿俯首称臣。哪怕众人皆言,我为何败于罗裙之下,我只知道,我心不改,愿受考验。”

    “泱泱,你可愿给我一个机会。”

    江的对岸,似乎有人为哄佳人欢心,放起了五彩斑斓的烟花。江边散步的百姓也被烟花爆发的声音吓到,纷纷抬头看向天空,当烟花在半空中炸开时,笑意在他们脸上蔓延。

    空气中亮光闪烁,照亮了宿顼认真的神色,他眸色深深浅浅,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姜逢却没朝他看,盯着对岸的烟花,提起裙摆就坐了下来,一言不发。

    脸上没有感动,甚至是波澜不惊的。

    这让宿顼内心不安。

    “宿顼。”

    “你真的确定吗?”

    “你说下如此重的誓言,谁能保证将来?”

    “你知道的,我从不将自己的未来托付于他人。”

    姜逢冷静地说道。

    “我并非京城普通的大家闺秀,我不愿居于宅院,我向往自由,兴许以后还会去行走江湖,任何东西都束缚不了我,也包括你。”

    她清冷自持的模样让他心中升腾起一丝异样。他想摘去她脸上冰冷的面具,看她脸上浮现无法自持的模样。

    按捺住内心疯狂的想法,宿顼冷静了很久,深吸了一口气,同样顺着姜逢的动作坐在地上,“泱泱,我会永远为你留一个位置。”

    “可以吗?”

    姜逢突然偏头,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只是这样吗?你不羡慕君主后宫佳丽三千吗?朝中大臣会同意吗,我可不能给你带来任何助力。”

    “以后我会要的更多。”他的声音低不可闻。

    绚烂无比的烟花再一次响起,在空中绽放,映入眼帘。江边不少住户打开木窗,惊喜地叫着,“是烟花!”

    耳边响起一道声音,“泱泱。”宿顼悄悄地打开一个雕花金丝楠木盒,取出一支桃木簪,簪在她的发髻上。

    今日的她虽着青衫,束发冠,配上这桃木簪子,容貌昳丽,瑶如春华。

    姜逢抬头看向宿顼,眼中盛满星光,清眸流盼,微微踮起脚尖,在他的嘴角轻啄一下,“谢谢啦,宿顼。”

    宿顼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来日方长。

    福安在门外踌躇着,不知自己该不该提醒陛下,他们该出发了。

    马车和行囊都已经收拾好,整装待发。

    下一站,他们要去西南方的蜀城。

    门内。

    姜逢与宿顼面对面站着。

    “泱泱,你可愿跟我一起走?”

    姜逢看着他,毫无所觉地挪开了视线。这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道跨不过去的难关。

    他们都知道,这道坎跨不过去,他们之间便没有任何可能。

    在姜逢起身,终于忍不住了,想要出门去,手刚碰到门时。

    宿顼突然伸手,扯住了她的衣角,“泱泱,能不能别走。”

    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狗狗,让姜逢心软得不行。

    “宿顼,松手。”姜逢勉强坚守住自己的心防。

    “我不!”他难得幼稚起来。

    “松手——”几番纠缠,姜逢软和了语气,哄他。

    谁知这人得寸进尺,非但不松手,反而直接握住了她的手指,认真地将五指挤进她的指缝,凭借着他的力量将她整个人扯入怀中,“我不会松手的,泱泱,这辈子我都不会放你离开了。”他单手拥紧她的身躯,头埋入她的脖颈,近乎虔诚地在她颈上印下一吻。

    “宿顼,你恃宠而骄!”姜逢闷闷地说。

    总是动手动脚。

    “是,我恃宠而骄,多谢泱泱。”宿顼突然笑出了声,心中的不安一扫而空。

    姜逢拍拍他的背,从他怀中轻轻退出来,紧盯着宿顼的双眼,睫毛像扇子般扑闪扑闪,她看了一会儿,低垂着眼躲开他炙热的视线。

    宿顼眸中情绪翻涌,手指微颤,周遭具有强烈入侵感的气息像一个巨网要将她团团围住,紧密包裹。

    “陛下!”

    姜逢“噗呲”笑出来,探究地瞅了眼宿顼此时的状态,笑意绵绵地推开他,退出几步远。

    他低头的动作被打断,蜷缩落空的手掌,偏头,眼神如冷箭般刺向门外。

    汹涌的湖水重新平静,只余波澜阵阵。

    “何事?”

    门外的人听着这声音,一抬头便看见屋内灯光下的剪影,打了个哆嗦,“噢,没事,叫叫您。”门外的人似乎被捂住了嘴,声音断断续续地,身旁还有憋不住的闷哼声,急促的呼吸声。

    宿顼的眸子深了深,看着姜逢许久,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泱泱,我要走了。”

    姜逢点了点头。

    宿顼看着姜逢毫不犹豫地点头的样子,心都凉了一截。

    门外的人悄无声息地催促着。

    他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

    他没看见。

    姜逢的嘴唇动了动。

    她说的是。“我们,蜀城见。”

    从边关去蜀城,一路翻山越岭。经过江南时,突然到了雨季,整日的阴雨连绵。

    这雨,下了一个月。

    现在入夏,江南本便快到了雨季,今年更是来的早。

    气温骤升,农户们感觉自己还未将秧苗插下去多久,这雨就开始下了。

    农户家里年迈的老父亲,插完秧后也不嫌着,整日的穿梭在田野间,观察着秧苗的生长状况。

    今年的气候异常,自然是田地里的人第一个发觉。

    而对于居住在京城的人们来说,今年的气候与往年无甚差别,不过就是府中用冰用的早了些,出去的日子少了些,更多地去庄子里避暑而已。

    若非宿顼就在江南,身处其中,否则也不能感同身受。

    今年这稻,怕是丰收不成了。

    “粮仓多屯些粮食吧。”

    花了十几天的时间,姜逢终于赶到距离蜀城几十里外的清风谷。

    一入山林,就遇到了一直在清风谷门口等她的嬷嬷,“奴婢在这门口张望了好几天了,想着小姐也该到了,这不,就让奴婢给等到了。奴婢回去可要和他们炫耀一番,小姐第一个见到的,是我呢!”

    “嬷嬷,好久不见,我好想谷中的每一个人,甚是想念嬷嬷做的饭菜呀。”姜逢翻身下马,将马交给了随身的侍从,然后进了嬷嬷准备的马车。

    接过嬷嬷递来的帕子,简单擦拭了一下双手,“嬷嬷,我们是要回家吗?家里可还是住之前那座竹楼?”姜逢有好多好多问题想问。

    嬷嬷都一一道来。

    “小姐,你不知道,清月的手艺当真巧极了。”

    “噢,清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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