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来往的人愈来愈多,许多目光投在四人身上,有些相熟的便上来同卫川寒暄,但更多的,则是在一旁端详着慕宜。

    方才那一番话,众人皆听闻了,卫川在京城名声大噪,便连家底都被人议论了去,众人皆知他府中不过自己一人,连父母都不曾有,如今来了个表妹久住,任谁都会多想。

    卫川却是毫不在意,他本可不必现在就解释,待日后旁人自然知晓,可若真如此,届时被议论的便是慕宜。京城世家本就瞧不起外来世家,更遑论慕宜如今是小商户家的女郎。

    与其让议论之声逐渐增多,倒不如一开始就开诚布公。

    “久住?久住好啊,京城比沧州好得多,但愿侍郎的表妹会喜欢京城。”萧晏回过神来,赶忙笑笑,而后轻推了一下萧月淮。

    萧月淮被这么一推,旋即朝慕宜含笑,“是啊是啊,妹妹便安心住下,我兄长同大人交好,你我二人便同姊妹一般,无需客气。”

    “谢过萧娘子。”慕宜再次福过身。

    一阵寒暄过后,沁园里的内侍便上前来,道:“各位贵人,软轿已然备好,请移步室内。”

    软轿缓缓驶向沁园内的长乐殿,沁园占地广大,约莫两刻钟才行至正殿,卫府离城门较远,此番来到之时,受邀的世家郎君娘子皆以至此。

    软轿落下,卫川和慕宜一同走出,众人的视线纷纷投来,他们先是同萧晏与萧月淮见过礼,到了慕宜这儿,颇有犹豫,不知如何称呼。

    萧月淮是镇国公府嫡女,在京城闺女中颇有声望,此时她过来挽起慕宜的臂弯,慕宜方还有些未反应过来,便听得萧月淮笑着同众人道:“这是卫大人的表妹,日后我们需多多担待。”

    慕宜一一同她们福过身,萧月淮将众人的名字皆介绍一番,京城贵女很多,她尽量将名字与人对上。

    “不必刻意去记,日后交道打多了,便自然而然记住了。”萧月淮瞧见慕宜神色有些严肃,便宽慰她道。

    慕宜朝萧月淮笑着颔首,同她道谢。卫川很难约,好不容易来一趟,郎君们皆上前唤他一同玩乐,卫川却一一拒绝了去。

    萧晏知他所担忧之事,便道:“有我妹妹在,你无需担心。”

    此话一出,一旁的郎君们皆应和,萧月淮见状,又拉紧了慕宜一番,同卫川道:“是呀,卫大人放心将瑶瑶交与我,我定替你照顾着。”

    话虽如此,卫川还是不放心慕宜,他对上她的视线,正欲继续拒绝旁人,只见慕宜朝他轻轻颔首,示意他同他们一起去,她自己可以。

    方才在马车上还有些许紧张,如今到了此地,见过京城各家贵女,并无想象中胆怯,只要谨言慎行,定不会有什么错处。

    见她坚持,卫川只好道“好”,他望向一旁的萧月淮,“劳烦萧娘子”。

    待郎君们离开,一众小娘子们一应上前围在慕宜身边,她们并非对慕宜好奇,只因萧月淮一直挽着慕宜的手,瞧起来很是亲密。

    众人将慕宜问了个遍,她挑着话来讲,萧月淮在一旁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待过了一瞬,萧月淮便要拉慕宜远离此处,“你们可别吓坏瑶瑶,她方来京城不久。”

    言罢,便同众人辞身,拉起慕宜到外头的亭台坐定。

    此处本种满荷花,可如今季节已过,池里空荡荡的,但心今日暖阳高照,在此处晒晒日头是极舒适的。

    萧月淮拿起桌上的糕点递与慕宜,有些好奇问道:“想来你到京城只是公主已然知道了?”

    “是。”慕宜回道,很是规矩。

    “卫大人前段时间任黜陟使,听闻将陇西的官员调查个遍,不过半月,便将那些不做事的官员罢免,替朝廷收了好多银子,如今正得言相重用,他非世家,关系简单,更是得言相赏识,日后前途无量,公主应是顾虑这一层,便将你这个沧州来的表妹也邀来了,我还是头一次见。”萧月淮同她道。

    “你不必同我这般客气,在这京城中,卫大人与我哥哥最是要好,在我面前不必拘着,且大人不爱社交,你既然来了,便要多替他笼络世家,故而方才那些贵女们,你日后是要多多接触的。若有什么困难,你寻我便是。”

    萧月淮说得很是认真,她给她的建议听起来很是受用,慕宜心底半信半疑,卫川不曾同她说过这层,故而心底有些心眼。

    她心里虽怀疑,可面上还是尽是感谢,“多谢娘子同我说这些,日后还要娘子多多关照才是。”

    萧月淮见她终于放下戒备姿态,即刻给她倒了杯茶,“公主还未到,我们便在此等候罢。”

    慕宜道“好”,她四下观察四周,只见每个人脸上皆洋溢着笑容,似是好久都未曾出游一般。

    “如此场合,常常会有吗?”她问道。

    萧月淮啜了一口茶,“并非,天气好时,偶尔会有,可到了冬日,更不常了。这沁园是公主的私人花园,外人几乎一年才能来一次,而公主邀的人是最多的,又无人敢不来。众人来此,不只是为了出来游玩,更是给娘子同郎君们看对眼的机会,故而大家皆开心。”

    萧月淮言及此笑了笑,“我还以为今年不会有了,谁知在冬日时节,公主竟来了兴致。”

    萧月淮觉得慕宜从沧州而来,又不知晓世家的事情,故而事无巨细地给她托出。

    “原来如此。”慕宜笑道。

    萧月淮颔首,“你若是有什么不知,可常常问我。”

    慕宜道“好”,二人吃着茶点,不多时便有宫女上前,道“公主已然摆驾,请贵人更衣。”

    “走罢。”萧月淮道。

    李衔英邀世家儿女来此,只为打马球,她一贯是爽利的性子,便不曾同众人寒暄些什么。

    因着李衔英先前到卫府时,便暗示慕宜上场,卫川已替她备好上场的衣裳,此时她已然换上。

    圣上替李衔英建的马球场极大,马球场周围与顶棚皆用琉璃围住,既能挡风,又能让日光洒进来,应是在里头放足了炭火,从正门而进,竟能一瞬感受到里面的暖意。

    慕宜有些感叹,琉璃珍贵,用这么多琉璃将马球场围起,她还是头一次见。

    “这琉璃自沁园建成,一直在此吗?”慕宜问道。

    “琉璃易碎,即便是最上等的,也不能久用,只要打一场马球,便换一次。”萧月淮回道。

    慕宜丹唇微张,心决有些铺张浪费,毕竟这琉璃价值不菲。

    进了马球场,只见卫川同萧晏已然在里头,慕宜同萧月淮二人朝他们走去。

    卫川的视线一直投在慕宜身上,此时见她已换月白素色团花纹圆领袍,领口微敞,衬得她的脖颈修长如玉,她的幞头今日戴得很是整齐,更显得她精神利落。

    卫川走到她身边,轻声问她:“如何?可还适应么?”

    慕宜颔首,“自然是,你唤我无需紧张,我便记在心里,放心罢,定叫她们挑不出什么错处。”她笑笑,似是很得意。

    卫川勾起唇角,他不过是怕她不适应,至于她所言的那些错处么,即便有,他也能应对。

    但如今见她很是放松,他便也放心了,“过会儿上场时,你只要稳住马便好,进球之事便让我来。”

    “好。”慕宜轻声道。

    二人方才说完,便传来内侍的声音。

    “公主到!”

    众人纷纷行礼,只见李衔英从正门走进,她已换上骑装,同先前在卫府那华丽的穿着很不一样,此时只觉得她英姿飒爽,好似执上一把剑,便能上阵杀敌了。

    她身旁还跟着一个郎君,那人虽也身着骑装,但与李衔英不同,他的文人气息很重,举手投足之间,颇有温润公子模样。

    甫一进来,李衔英便将视线投在卫川身上,可不过一瞬,她便移开视线,望向他身旁的慕宜。

    此时见她垂首,样貌气质竟不输在场的任何一位女郎,李衔英不禁想起在卫府之时,她虽很守规矩,但眼波流转间尽是天真,她可从未在京城的任何一位女郎身上见过这种眼神。

    “都起身吧。”李衔英淡淡道。

    慕宜缓缓起身,见众人给李衔英让路,她亦侧身到一旁。

    李衔英朝此而来,竟停在了她的跟前,慕宜有些不解,却又不敢抬眸正视,而后静默一瞬,便听得李衔英道:“你上场,做我的对手。”

    此言一出,众人皆屏了一口气,纷纷望向慕宜。

    李衔英马球打得很好,全京城皆找不出一个对手,往日举行马球赛,不管对方球技如何,皆随便点人上场,她可不会放一点水,故而众人皆不愿被点到,此时皆为慕宜捏了一把汗。

    卫川早有预料,这几日的练习并非儿戏,慕宜此刻毫无震惊之态,只恭敬地应“是”。

    见她面不改色,众人又小声议论,觉着她初生牛犊不怕虎,她是沧州来的,不知李衔英的可怕。

    而后这一句,更是让众人惊呼。

    李衔英侧眼看她,“本次马球赛的头彩,便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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