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先前,谢韶可对此人没什么好印象。

    不过呢,不管是虚情假意的情分、还是他不想得罪周勾,至少这是层小小的保护;而且,要搜罗些有用的证据,可是少不了接触。

    谢巧令安排人看着院子。

    结果还没走着,谢妙言那边真的就派人过来了。

    只见来的是涟芯,背后还跟着几个小厮,抬着个热气冲天的炉子,一副尖嘴猴腮的得意样儿。

    几乎脑瓜子不用动弹,谢韶就明白他们是想来做什么。

    观察着谢巧令的神色,谢韶觉得有好戏看。

    可她清楚,谢巧令实在不是个喜欢做事不麻利儿的。

    或许是见着了大公子谢巧令留在这儿,他们发觉后面色有了些变化。

    涟芯有些拿捏不准自家公子为何开始袒护谢韶,要是先前,他一定是帮着小姐谢妙言的而对谢韶也只是不闻不问,只要她别死就好。

    “谢公子。”涟芯还是恭维打着招呼,她扶着头上的簪花绸缎,笑语盈盈的凑近了。

    “阿妹派你来的?”

    谢巧令眉头微皱,不是很想听到涟芯说出那些让他难受的话。

    怎么这个妹妹,就半点眼色都没有呢?

    “公子,大小姐说是这院子里头阴气实在是太重,想让小的们送来些炉子和炭火。”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甚至是带着怜悯和依旧寻常;涟芯行礼。

    谢韶翻了个白眼。

    若说是冬日,也还好啊,就算是秋日都是个不错的借口。

    偏偏是夏天,怎么,谢妙言就蠢笨成这样?目的都不遮掩吗?

    想到这儿,谢韶也是有些不太舒服;上辈子居然被这种人欺负…

    那自己也算是个人才了…

    “滚!”

    本来还想听涟芯多辩解几句。

    结果啊结果,谢巧令一个字儿,就呵斥的涟芯等人不知所措。

    谢韶摸着下巴,笑道,“既然是姐姐好心的,那留下也可以呀,反正冬日再过几个月就来了,我这儿也是缺炭火的。”

    “你在说什么?”

    不想看涟芯,将目光转向谢韶,谢巧令耳朵突然听到这话,额头上的皱纹越发的深邃。

    怎么回事,三妹妹先前的举动也展露不出她是个看不懂眼下计量的,是想做局?

    谢巧令不是很想让这种事情发生。

    但…

    他十指碾压着手中的扇子柄,转身离去,“罢了还是听三妹的。”

    三妹?

    谢韶觉得好笑;对着看守门户的俩小厮使了个颜色。

    让他们看着涟芯把炉子放进去;只是涟芯这人,也是执着执拗的,她左右打量着谢韶不曾注意,仔细摆弄着手脚。

    事毕,才撤出去。

    既然有了眼线,那涟芯等人是不肯多留的;谢韶走到那炉子跟前儿,乍一看里面什么都没有;但…若是检查过的,则暗藏玄机,谢韶嘴角露出笑意,果真是带着目的和心思来的。

    谢韶想,既然你们想要烧点什么,那不如…就烧了吧。

    小厮谨慎的检查着炉子,谢韶趁他们不注意,从怀中摸出先前谢妙言不小心丢在自己院子里的簪子,丢入其中。

    草草的吃过两块糕饼,谢韶觉得肚子不太舒服。

    难道是上辈子苦吃得太多?反而吃的好了不习惯?谢韶自嘲,路过发现百施的小池子,这里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谢韶抿着嘴唇,自己还是做错了,竟然连春儿都不曾保住。

    她沉默,见到池子中荷叶莲花彼此相依,又感悲伤万分。

    她擦拭着眼角,迈进那位嬷嬷的住所。

    一进门儿,就看到嬷嬷和谢家的家主坐在那里,然,令谢韶没想到的。

    是周勾也在。

    他怎么跟赖上谢家了一样?

    谢韶皱着眉头,那既然如此,要是有些个好东西,还是尽快的处理掉比较好。

    想个法子,让他们情定众生。

    谢韶端庄行礼,可毕竟做得少,还有生疏的地方。

    嬷嬷见了,也不管坐着的谢文夫妻和其他的人,直接对着谢韶说起来,“世家的儿女总归是有规矩的,一招一式尽显大家风范才对,你这样让别人看了,也只会觉得畏畏缩缩,让人笑话。”

    “谢嬷嬷。”谢韶轻咬嘴唇。

    她其实是有些害怕的。

    这么多人,都是害死过自己的人,都是让自己痛不欲生的人,再来一次,她会竭力保护好自己的,可这么多的压力。

    她轻轻摇头,上辈子那么多苦都走过来了,这下子算得了什么?

    谢韶退回到门外,再进一次,当真是得到了嬷嬷的赞赏。

    欣慰不太可能,谢文看的脸色不太好;她身边坐着的孙氏亦是如此。

    庶女不可能上的了台面,以前阿言还能威风,怎么,现在…连见嬷嬷都迟到了?

    孙氏脸色不太好,她可不想让一个庶女抢了自己女儿的风头。

    她浅尝茶叶,扭头对着谢文说道,“女儿呢?”

    茶碗儿同样放的不端正,谢文怎么不算焦头烂额,亲身的嫡出女儿没在,本该是个展示的好机会,如今让庶女抢了风头,这要是传出去了。

    还不得落下个苛刻嫡女的名号?

    他的官场并不如意,还想着靠女儿博一个晚年安康。

    一拍桌子,刚好把进来的漪荷吓了一跳。

    漪荷见着老爷太太脸色不好,看向谢韶,可谢韶不想搭理她。

    下次,再遇到机会,漪荷一定是要除掉的。

    “禀老爷太太,小姐今早儿遇疾,没办法来给诸位请安了。”漪荷说话间,眼睛不自觉地瞄着谢巧令。

    “生病了?”

    “怎么回事儿?”

    “昨日不还是好好的?”

    孙氏有些着急,直接将茶碗儿摔在桌子上,而后对着嬷嬷和周勾说道。

    “这其中定然是必有蹊跷的,谢韶,你去请嫡姐来。”

    突然被点到名字,谢韶有些疑惑。

    怎么,这母女俩是有什么阴谋?

    “母亲,姐姐病了大抵是昨日里受了风寒,不如请漪荷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漪荷愣住。

    若要是直言说出来,那肯定会被追问下去,追问下去,就只能拖出小姐起伏谢韶反被落入水中的事儿。

    她掂量一番,还是哭着指着谢韶,“是她、昨日把小姐推入水中了!我们小姐只是从桥上路过,也没有碍着她什么事儿啊,为什么要害我们小姐!”

    她很大胆,谢韶很佩服。

    谢韶看着跪在地上的漪荷,笑道,“原来漪荷也在,如果人多势众的,我居然还能把姐姐推入水中,我真有本事儿啊!”

    谢韶说话的语调软绵绵的,故意捏着嗓子装作可怜,她肩膀斜着,柔弱的向周勾投去含着泪水的眼睛。

    “谢韶!”孙氏没拿住手中的扇子,向谢韶扔过来。

    见着自家母亲慌张了,谢巧令比她还要在意;他想站起来止住母亲的脚步,然则有些晚;不过好在,自家主母常年衣食丰足,不轻易走动,手中的扇子也并未扔出多远的距离。

    孙氏脸上愈发的不悦,直接对着漪荷说道,“你说谢韶把阿言推入了水中?你怎么不拉着些两位小姐?”

    话锋转的太快。

    本来谢韶是想着多顶嘴几句,惹得孙氏不得不去找谢妙言,但当下…

    似乎…

    好像她把怒火都洒在了漪荷身上;她看看谢巧令,又看看周勾,心里忍不住嘀咕:前世的孙氏也是如此?都说了要尊敬周大人,还做这么荒唐的举动,再说了,教训奴仆私底下来就好了,干嘛放在台面上,是想对着周大人展示家风严谨吗?

    “不知妙言小姐今日是否还来得到,本来借着兄台之口,又承蒙嬷嬷厚爱,想要见见传说中的妙言小姐,可能鄙人当真是没福气吧。”周勾今日一袭青色长衫,外面还朦胧着搭着条纱衣,很是清秀,公子之气衬托姿色,非三五两言可概述的来。

    谢韶记得,这套衣服的周勾很是迷人,上辈子,他穿着这套衣服,却做着让她无比恶心的事儿。

    谢韶转过脸不想看他。

    奈何周勾似乎不太满意,调侃道,“既然三姑娘在了,那不如就让三姑娘讲讲,嬷嬷教授的诗书中有何可取之处?”

    “那就谢韶先说吧。”

    “我亲自去请大小姐。”孙氏脸色一拉,惨白而吓人,如同从乱葬岗爬出来一般。

    她头上的金玉首饰几乎都要占据了整个脑袋,衣裳宽大,里面的衬衣金丝银线,不掩尊贵。

    谢巧令望着主母远去,又看向谢韶,搭在桌子上端茶的手不自觉捏紧了。

    他想让谢韶回答的很好,又不想让她过于出挑。

    但有那个不学无术、且诸事不通的妹妹在,谢韶就算是捏着鼻子乱说话,他也相信,谢韶会引起周勾的注意。

    茶碗儿里的茶叶有些烫嘴,他喝的不顺。

    抬耳,只听谢韶缓慢的说出几句。

    价人维藩,大师维垣,大邦维屏,大宗维翰,怀德维宁,宗子维城。

    无俾城坏,无独斯畏。

    这是《诗经》的,是讽刺为官腐败昏聩的。

    谢巧令怒色,重重的落将茶碗儿落在桌上。

    甚至是将父亲谢文都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你是在说周大人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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