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望亭提稳了剑,朝着殿外走去。

    他远远看着山下,果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王爷。”李元拦住他的脚步,“这么多人,怕是有诈。”

    “不过几个丫鬟。”

    燕望亭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况且,燕时瑜此时该被困住了。”他十分了解自己的兄长,自然知道他会在春猎动手。

    如今唯一的意外,是他竟如此着急,还抓了顾惊枝。

    金玉一看到认识的人,就连忙扑上去,跪在燕望亭脚边:“王爷,王爷,救救我家小姐。”慌乱让她说不清话,也顾不得礼仪尊卑,抓着燕望亭的衣袍祈求。

    “你放心。”

    燕望亭将金玉搀起,他轻挥了两下手,李元带着人将被送来的丫鬟带进去。

    燕望亭有条不紊地布置好了宝华殿的守卫。

    众人严正以待许久,可过了快一个时辰,都没有再看见人影。

    “王爷,这……”

    燕望亭早知如此,燕时瑜的人不算多,在京郊西大营的围剿下,坚持不了多久。

    “再等一个时辰,若是还没人,我带一队人去看看。”

    不久之后,一人单枪匹马出现在大道上,他利落地翻身下马,单膝跪在燕望亭面前:“属下不负王爷所托,已经将人救下来了。”

    “那便好。”

    燕望亭的语气势在必得,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这个蠢哥哥是怎么想的。不过那么点人,若是力气使在一处,将他们全杀了,或许还有一丝赢的可能性。可现下分神去捉什么家眷,还想谈判不成。

    那些丫鬟全被燕望亭扣在另一个殿中。

    于公来说,他不能放人去扰乱军心,可于私,若是人真的救不回来?

    没有救不回来的可能性,燕望亭扣紧了手中的剑。燕时瑜豢养的私兵,怎么比得上他久经沙场的亲军。

    事实果然如此。

    “你将她们安顿在何处?”

    燕望亭问道。

    “已经派人送回城内了。”

    那也好,京城内最安全。

    燕望亭翻身上马,挥起剑道:“再往前十里。”

    燕望亭行军多年,积威甚重,此话一出,李元点了五百人就同燕望亭前去了。

    不过向前行进了五里路,面前出现了一只寥落的队伍,零散不成形。

    “皇兄,”燕望亭停了马,“没想到你还活着。”

    走在最前方的人一身银甲已经被划破,头发散乱,满身血腥气。

    “如今只剩下这点人,你还要造反吗?”

    燕望亭居高临下地问道。

    “成王败寇。”

    燕时瑜素日里最斤斤计较,没想到今日却豁达。

    “不论我怎么做,父皇属意的都是你。”

    “既如此,你便同我回去认罪吧。”

    “当然不。”

    燕时瑜笑了笑。

    “我是伤不了你,那她呢?”

    燕时瑜用力一扯,燕望亭这才注意到,他身后用绳子牵着一个人。不过之前被士兵团团围住,看不清楚。

    看身形像个姑娘,燕时瑜扯开罩在她头上的黑布,手中的长剑架在她脖颈上。

    顾惊枝的脖子贴上一片冰凉,她一下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

    她被带走之后,就一直被蒙着头。后来一阵颠簸,被迫被人用绳子绑着走。这些人脚程快,顾惊枝跟不上,路上摔了许多次,鞋里湿润,脚心发疼,可能是磨破了。

    一路上又累又饿,根本没精神思考其他。不过刚刚,好像听到了燕望亭的声音。

    顾惊枝闭了闭眼,缓解强光带来的不适。太阳已经接近西下,她果然快一天没吃饭了。这是顾惊枝升起的第二个念头。

    顾惊枝抬眼看向马上的人。

    燕望亭的马是一匹西域进贡的白色汗血马,极为罕见,在他平定西域叛乱之后西域王点名送给他。为此,燕望亭特意制了一套银甲。

    逆着光,顾惊枝看不清楚他的脸。可顾惊枝知道是什么样,十四岁那年,她见过燕望亭班师回朝,第一次打了大胜仗的少年将军,引了整条长安街的少女围观。

    “皇兄这是什么意思,她是谁?”

    燕望亭整理着缰绳,像是对此毫不在意。

    “你前些日子还送人兔子,怎么今日便不记得了?”

    燕时瑜胸有成竹,剑刃又贴近了些。

    顾惊枝感到一阵刺痛感,像是划破了一层皮。

    “我也不要你的命,你的右手就行,如何?”

    顾惊枝猛地睁大了眼睛,燕望亭的气运紫气环绕,可若是断了臂,怕是无缘皇位,性命也会受损。

    燕望亭握紧了手中的缰绳,顾惊枝看上去很不好,衣服凌乱,朱钗一支不剩,脸上还有着许多细小的伤口,唇色发白。

    “弟弟,你可得快些选了。”

    燕时瑜的剑挪开了点,鲜红的血液沿着白皙的脖颈流下,看上去极为骇人。

    “你放了她,我放你走。”

    燕望亭抓着缰绳的手握紧又松开。

    “那我还是杀了她吧。”

    燕时瑜不可能相信他的话,况且就算走了,当一介草莽,还有什么意思。

    冰凉的剑刃再次贴向顾惊枝的脖子,顾惊枝的眼泪下意识落下来。

    “你别怕。”燕望亭温和地对她笑了笑。

    “我答应你,你先把剑放下。”

    燕时瑜捉着顾惊枝往人群中退了几步,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瘆人得很。

    “没想到我弟弟还是个情种。”

    看到燕望亭真的解开了手臂处的盔甲,燕时瑜将剑放下了些。

    “燕望亭,我不要你救我。”

    顾惊枝大声喊道,她弄清楚了现在的状况,哪怕她死了,只要燕望亭当了皇帝,他自会娶妻。

    “当初是你害我嫁给许青文,如今还摆出这么一副虚情假意的样子给我看!”

    不知哪来的力气,顾惊枝挣开燕时瑜,朝着旁边人的长枪撞去。

    一柄冷箭破空而来,刺向燕时瑜的胸前,箭尾扎着一朵小小的竹叶花。

    这是顾惊枝脑海中最后的画面。

    ***

    “只是些皮外伤,还好没有伤到内脏。”

    鹤发医者点了几个穴位,“这几个时辰不要让她睡过去了。”

    顾惊枝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太祖爷爷。”

    白家老祖多年不出门,这几个月就出来了两回,一次是顾惊枝求他救燕望亭,一次是为了救自己外孙女。

    可她不过是皮外伤,燕家这个小辈真是没见过世面。

    “嗯。”他应了一声,“我这把老骨头该去休息了,你好好照顾她。”

    燕望亭只是卸下了盔甲,一身简单的白衣,双眼通红,像是熬了很久。

    “顾惊枝,不准睡了。”

    见顾惊枝又要闭眼,燕望亭掐住顾惊枝的脸。

    被捏住脸,顾惊枝有些喘不过气来,“我…知道了。”她艰难地说。

    “你的暗卫会救你的,为何要自戕?”

    燕望亭恨恨地说,他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把燕十五从顾惊枝身边撤回来。

    “我哪有暗卫?”

    药物的作用让顾惊枝迷迷糊糊的,只能直接缓慢地思考。

    “燕十五,以后她就是你的暗卫。”

    “哦,谢谢你。”

    顾惊枝记得收到别人的礼物,该说谢谢。

    “你听明白没有,一定会有人救你。”

    燕望亭看她的表情,就觉得她什么都没明白。

    “那你是骗我的。”

    顾惊枝瘪瘪嘴,就要哭。

    “我骗你什么了?”

    “你骗我,你根本不愿意用一只手来换我。”

    燕望亭让她等着被旁人救,那就是自己不愿意救的意思。

    “你平日里素来聪明,怎么今日就想不明白了。”

    燕望亭不通医理,还没发现顾惊枝的不对劲。

    “我的意思是,无论如何,都会有人救你。”

    “那你呢,你会救我吗?”

    顾惊枝直勾勾地盯着他,表情有些委屈。

    燕望亭顿了顿,只觉得嗓子有些凝滞。

    “我会。”

    燕望亭强装镇定地说道,耳廓却有些发红。

    燕望亭思考了很久,他想过这样的可能性,用一只手臂换顾惊枝,他是愿意的,哪怕要堵上他苦心经营的一切。

    没有手臂后的生活他可以预知,可没有顾惊枝,他不知道。

    “那便好。”得到满意的答案,顾惊枝破涕为笑。

    “你既已知我心意,又不喜欢许青文,那便同他和离。”

    燕望亭故作强硬地要求她。

    “你怎么那么凶?”

    顾惊枝察觉到燕望亭语气的变化,瞪大了眼睛又要哭。

    “我没有。”

    燕望亭一下没了气焰。

    “那你会救我吗?”

    顾惊枝又绕回了之前的问题。

    “我会。”虽然不知道她玩什么把戏,但燕望亭还是又回答了一遍。

    “那就好。”

    顾惊枝安静了一会。

    燕望亭看着她的眼睛,确定她没有睡过去。

    “那你会救我吗?”

    她冷不丁地又问道。

    “会。”

    “你记得同许青文和离。”

    燕望亭忍无可忍。

    “哦。”

    她这么说,也不知道是答应还是没答应。

    房间又静下来了。

    “你会救我吗?”

    即便燕望亭再迟钝,也发觉了顾惊枝的不对劲。

    “你别睡着。”

    燕望亭起身去找了白家老祖。

    “不过是药物的效果。”

    白晋检查了一遍。可怜他一把老骨头,还得陪着年轻人熬。

    “你陪她多说说话。”

    “你会救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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