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少年清脆干净的声音:“是我,姐姐,我就在你家门口。”

    叶之竹难得露出慌乱的神情,她一面下床穿衣往外走,一面说:“你老实等着,我这就出去。”

    外面温度很低,她随手套了件长款羽绒服,穿着毛绒拖鞋就下了楼。

    穿过庭院,经过喷泉池,她按下别墅的自动门按钮。

    大门徐徐打开,感应灯亮起,暖色灯光如雨般倏然落下,照亮了不远处的少年。

    他逆着光,看不清面目,只看到高大挺拔的身影,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蓝色牛仔裤,一双浅色运动鞋。

    肩上背着一只双肩包,手里抱着一幅裱有画框的画。

    叶之竹一步步走近他,他的脸一点点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不再是时有时无的共感,不再可触不可及,在对方的眼眸中,他们真切地见到了彼此。

    真的见到时,叶之竹才发现,少年的个子真的很高,她不得不仰起头看他。

    下颌线明晰流畅,眉眼英俊,鼻梁高挺,薄唇微微抿起,好看的脸上略带倦色。

    泽仁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这一个多月强忍着不找她,不是因为吃醋,而是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姐姐肯定不喜欢他胡乱吃醋,他不能做让她讨厌的事。

    他嫉妒那些可以出现在姐姐身边的人,他想……替代他们。

    所以他除了上课健身,一有空闲就努力兼职赚钱。

    终于,在今天,他跋涉千里,来到了她的面前。

    叶之竹微仰着头打量着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泽仁抿唇:“嗯,我怕姐姐会不高兴见到我。”

    “既然怕我不高兴,为什么你还来?”

    泽仁有点不知所措:“因为,我想见你。”

    他语速忽然快了几分,“我知道我这样跑来打搅你很鲁莽,但是我一天都等不下去了,姐姐,我这一个月努力地打工赚钱,就是想用自己的钱买机票来找你……”

    “哪怕只是见你一面,我就很知足了。”少年的声音低了下去,他明明比她高很多,却可怜兮兮的很没有气势,“姐姐你别生气,你不想见我,我这就走。”

    少年高大的身躯似乎一瞬间卸了力气,他勉强对叶之竹笑了笑,抱着那幅还未来得及送出的礼物转过身。

    刚走了两步,他的手突然被什么柔软细腻的东西给握住。

    泽仁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回过头。

    叶之竹嘴角挂着笑,狡黠地看着他。

    “既然大老远跑过来,就不愿意多跟我待一会儿?”她勾住他的手,撒娇般问,“你怀里抱的是什么?”

    泽仁忙回过神来,给她展示画框:“这是我自己做的,希望你会喜欢。”

    叶之竹原以为是他买的什么画,在看清画框里的内容时,她不禁有点愣住。

    是她之前发在朋友圈里的一张自拍,他不是画的,而是用各色花瓣与叶子,拼成了她的样子。

    泽仁紧张又笨拙地解释:“我知道姐姐你什么都不缺,我买一些其他的东西你可能也瞧不上眼……所以、所以自己动手做了这个,很粗糙是吧?不想要的话我就丢掉……”

    叶之竹心头受到一股震动。

    平心而论,这个礼物做得确实不算精致,花瓣有的泛干,颜色变得暗淡微微卷起了边,整体的色彩搭配也有点乱,委实不能称得上是一个很好的礼物。

    但是,一想到少年在上课、打工之余,抽出时间准备材料,一点点拼凑她的人像,又仔细装裱,抱着画框坐了那么久的飞机,飞了千里之遥,虔诚又真挚地送到她面前。

    叶之竹就觉得心口似乎被什么暖烘烘的东西给堵住。

    她确实什么都不缺,从小到大收到的礼物不胜其数。

    前男朋友或是床伴们都曾送过她很多礼物,奢侈的、新奇的、取巧的,也能博她一笑,但很少会让她感到触动。

    也许是见惯了金钱堆出来的逢迎讨好,反而这种笨拙又真挚的小东西更容易动人心弦。

    “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要丢掉?”叶之竹接过画框,细细看了看,抬头对少年笑道:“很用心,我很喜欢。”

    泽仁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本就长得好,此时漆黑的眸子溢出点点欢喜,薄唇弯起,少年感十足,使得叶之竹心里更软了几分。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小竹?你在跟谁说话呢?”

    是外公。

    叶之竹心跳快了一下,正犹豫该怎么介绍泽仁,就听少年语气从容:“您好,我是之竹的朋友,刚从外地来到安市,和她见个面就准备离开。”

    外公叶九笙不是什么刻板老头,他刚从花园散步回来,见门口这边亮着灯,小竹和一个高个子男孩在说着话,他一时好奇才走了过来。

    “既然是小竹的朋友,就留下来过夜吧,外面还挺冷的。”叶九笙看了泽仁一眼,“你多大了?”

    泽仁拘谨回答:“十九岁。”

    “哦,这么小……”叶九笙是了解外孙女脾性的,他对两人摆了摆手,“快过来,有什么话进屋里慢慢说。”

    泽仁犹豫地看着叶之竹,后者神色淡定,就这样拉着他的手进了别墅。

    人上了年纪就对睡眠的需求大大降低。

    黄质娴正坐在一楼的影音室里看短剧,五十岁保姆与霸总的缠绵爱情故事,这几天看得她很着迷,连睡觉都不愿意放下手机。

    听到外面有陌生人说话的声音,她疑惑地走出来,见小竹身后跟着一个不认识的男孩子,个子很高,长得很俊,看着好像也挺小的。

    “这是谁家孩子?”

    叶之竹介绍说:“外婆,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叫泽仁,他从外地过来的,晚上才到,外公说让他住咱们这儿。”

    黄质娴笑呵呵地点了点头:“哎呀小伙子长得真精神,你叫泽仁?是哪里人啊?”

    泽仁礼貌笑道:“外婆您好,我叫吞弥泽仁,是阿拉哈克人,今晚要打搅您了。”

    “哎哟还是少数民族呀,怪不得长得这么俊。”黄质娴围着他仔细看了看,对自家老伴道,“瞧这模样儿,是不是比小棣的那些朋友长得英气?我就瞧不上那些小子,打扮得花里花哨的,还不如这样素净的看着舒服。”

    叶九笙咳了一声,“小竹,你带泽仁去楼上客房吧,缺什么叫阿姨送来。”

    “好的外公,你和外婆也早点休息吧,别熬夜看那破短剧了,对身体不好。”

    黄质娴不承认:“我啥时候熬夜看了?”

    叶之竹:“你那充值记录可都在呢。”

    “……”

    -

    叶之竹与泽仁一道进了电梯。

    电梯门阖上后,两人之间蓦地安静下来,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泽仁越想镇定些,可身体却越不受控制。

    他情不自禁地低侧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

    她穿着一件长款黑色羽绒服,衣服蓬松宽大,屋里很暖和她便拉开了拉链,露出里面的米色睡裤和白色吊带上衣,一头乌黑长发随意地挽起,露出半截白皙纤细的脖颈。

    站在他的角度,可以很轻易便看到她的锁骨下方。

    泽仁窘迫紧张地别开眼,可方才见到的画面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颜色好像刚下完堆积的新雪。

    却又似乎比雪细腻温润许多。

    他不敢再胡思乱想,随着电梯门开启,跟在叶之竹身后走了出去。

    二楼有好几间客房,叶之竹给他挑了间最大最舒适的,“这边是卫生间,洗漱用品都有,你看你还缺什么,我让阿姨给你送来。”

    “不用麻烦了姐姐,我带了洗漱用品来的……”泽仁紧了紧肩上的背带,笑得有点窘迫,“我、我原本是想找个小旅店对付两天。”

    叶之竹对他挑了挑眉:“既然来到了我的地盘,就听从我的安排。”

    “……好。”

    “现在放下东西去洗个澡,你应该还没吃饭吧?”

    “姐姐,我在飞机上吃了点儿飞机餐。”

    “那就是没吃。”叶之竹说着,在手机上拨通附近一家私房菜的电话,“你去洗澡,等你出来差不多就可以吃上了。”

    泽仁乖乖听她的话,拿着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叶之竹则回到自己房间,简单地换了身衣服,便又回到泽仁的房里等他。

    卫生间里水流声哗哗,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沐浴露香气,可此时闻起来,却好像多了几分陌生感。

    几分钟后,水声停止,泽仁擦着头发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件黑色短袖,灰白色棉质短裤,短发湿漉漉的,洗去浑身的疲倦后,这张脸更加英气好看。

    他个子很高,露出的小腿修长有力,毛发不算旺盛,但是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看起来就力量感十足。

    叶之竹从他出来就一直盯着他,漂亮的桃花眼里仿佛跳动着火光。

    泽仁被她盯得脸红,把毛巾板正挂在衣架上,他红着耳根走近床边。

    “姐姐,你、怎么趴在我床上?”

    离得近,泽仁这才看清她身上衣服的特别之处——

    修身的黑色睡裙,材质泛着珠光,V字领口,两侧腰边开有镂空。

    随着她轻微的扭身,隐约露出些许白皙的肌肤。

    泽仁感到一阵口干舌燥,心跳有点失序。

    叶之竹侧过身手臂支在床上,笑吟吟地看着他:“你的床?”

    泽仁脸更加红,“不是、我是说姐姐你……”

    “我怎么?”

    泽仁抿着薄唇:“你别引我做错事。”

    叶之竹好整以暇:“嗯?什么是错事?”

    她起身跪行至床边,伸手勾住他的衣服下摆,上撩,“是这样?”

    “还是这样……”她细软的手指触到了他的腹肌。

    少年身子猛地一颤,脖颈也倏地染上了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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