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妙和霖铃在寒潭后山住了整整两年年,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

    除了霖铃偶尔隔上十天半个月出去带点日用品和粮食回来,非必要都不现于人前。

    近来天气炎热,萧玉妙胃口不好,就想着带些山珍野味出去换点钱下馆子搓一顿。

    说走就走,她带上霖铃就往繁华的闹市去。

    很久没接触那么多人,萧玉妙还有点不适应,两人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为她们穿着普通,萧玉妙还戴了帷帽遮住了过于显眼的五官。

    说起来上一次见到那么多人还是上辈子呢,想到这萧玉还有点想笑。

    出来后她才发现,李显和上辈子一样在相同时间里在帝丘称帝。

    前世对于李显的事业,萧玉妙其实并没有过多参与,他在前方谋划,她在后方划水,甚至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白捡了个公主当。

    前世短短一生皆系于李显一人。

    她其实还是很想他一面,那么多年的相依为命之情不是那么容易割舍的,但为了不重蹈覆辙,她觉得还是不要再见面。

    她对李显的感情很复杂,心里知道他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如兄如父把自己养大,深知他作为封建帝王,肯定是要遵从这个时代的规则,像历任统治者一样延续血脉,好让皇权得以世代传承。

    但她心里就是难以接受,只想李显心里眼里只有自己,只允许他只有自己一个女儿,不能接受和别人分享这份爱,如果对方不属于她一人,那她宁愿没有这个父亲,情愿远远离开。

    可惜他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她心系于一人,那人却有家国天下,仅剩的私人空间都还要被他的后宫佳丽占据的话,那她就成了多余的人。

    她试过要逃离皇宫,而他非要把她拴在身边。

    如果当时她得知王卿对自己的心意后愿意嫁给王卿,结果会是怎样呢?

    细想起来,她居然没有很反感,恐怕是因为情窦初开时对王卿产生过朦胧微妙的情感吧,或许她和王卿在一起会儿女绕膝平平淡淡过一生。

    前世她在知道王卿喜欢自己之前,从来只把王卿当师长,碍于师生关系,她根本没敢生出别的心思,没想到王卿居然对她……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这是她怎也想不明白的事情。

    怪不得他一直孤身一人。

    可惜她害死了他,如果说她上辈子最对不起谁,那王卿肯定是第一个。

    萧玉妙甩掉脑子里纷繁复杂的念头安心吃饭,好久没吃过肉了,天天清粥小菜,嘴巴都淡出鸟来了,她只是想当闲云野,不是真的只爱吃草。

    肉肉真好吃!她爱吃菜,也爱吃肉!

    萧玉妙和霖铃敞开肚皮大快朵颐,酒足饭饱后,她们往回走,行至寒潭边,萧玉妙把帷帽摘下透透气,对霖铃说:“你去摘点果子回来,我在这泡泡脚等你。”

    霖铃思想挣扎了一下说:“留主子一人在此,霖铃放心不下,不如主子先回去。”

    “这里人迹罕至,就算有恶人,我跳下寒潭就脱险了,不用担心,如果你许久不回,我就先下潭,别担心,去吧。”萧玉妙边说边脱下鞋子,将脚探入潭中。

    霖铃没再犹豫转身遁入树林中。

    后方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萧玉妙回头看去,是一队驾马出来游玩的男男女女,共三男三女,除了一名年长许多的男子早已过弱冠之年,其余三人皆是十七八岁的年纪。

    他们看清萧玉妙的脸后,或吸气或屏息。

    良久后其中一名少年痴叹:“琼瑶仙子!”

    他身旁的粉衣少女惊叹:“好一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佳人。”

    赵宜佩却觉得潭边的女子有几分似曾相识,这么耀眼的人她见过不可能会忘记,细细思索后,她惊呼:“我曾见过你!”

    萧玉妙浅笑轻语:“我们何时见过?”

    赵宜佩回道:“洧川之上,槐花树下,卫郎曾言,我不若汝之美也。”

    萧玉妙轻皱了下眉头,想起了她是初见卫子阶时,卫子阶身边的少女,但萧玉妙仗着时过境迁,外貌气质都有了些许变化,她矢口否认:“我不曾去过洧川。”

    赵宜佩追问:“那你家中可有姊妹?”

    萧玉妙想了想,如实回答:“有。”

    她的亲生父亲萧伯良一生共有三子五女,除了原配生的两个女儿之外,还有几个妾室生的庶子庶女,但那些弟弟妹妹们肯定死魏王刀下了。

    “那可能是我认错人了,也许我见过的正是你家中妹妹,你们姊妹都生得貌美如花。”赵宜佩由衷感叹。

    “什么?”其中一名少年惊叹:“如此绝代佳人竟然还有同样美丽的姊妹,原以为三生有幸才识得眼前人,恨不能同时相见。”

    粉衣少女语气酸涩道:“你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眼里可还有我这个未婚妻?”

    少年安抚:“哪有,我只是欣赏。”

    “哼!”粉衣少女翻身上马往回走。

    “表妹。”赵宜佩喊了一声,随后骑马追上去。

    其余人和萧玉妙一一辞别后也追了过去。

    这下只剩另一名在棕色高头大马上始终不发一言的男子,该男子有沉浸军营多年的气息。

    他是王卿的亲弟弟王稽,现在应该被封为左翼上将军了。

    萧玉妙幼时在王家住过那么久,还上过王家族学,更何况还是他亲妹妹王园晞的闺中密友,他们之间不说很熟,但也不能说不熟。

    萧玉妙当然不会忘记他,王稽同样也是。

    王稽不比赵宜佩好糊弄。

    王稽锁紧眉头盯着萧玉妙看了许久,虽然两年没见,但他还不至于完全忘记萧玉妙的样子,眼前人和记忆中的少女有些许不同,他记忆里的女孩生动活泼,俏皮可爱,而眼前人清冷淡漠,超凡脱俗,他心思转了几圈后斟酌开口:“王稽见过公主。”

    “我未曾见过你。”萧玉妙淡然一笑。

    王稽狐疑:“敢问女郎贵姓?”

    萧玉妙如实回答:“小女子姓萧。”

    姓萧,那就不对了,公主随陛下姓李。

    王稽看她表情坦荡,暗暗猜想,天下相像之人多如过江之鲫,容貌相似不足为奇,难道只是巧合?

    王稽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态告别,准备回头找人把这里围了再说,不管是不是,带回去就知道了。

    萧玉妙觉得这张脸实在麻烦,不想久留外界,一跃而下扑入寒潭中,她如入水的鱼儿很快潜入潭底消失不见。

    霖铃摘完野果回来看到萧玉妙已经不在潭边就知道主子已经跳下寒潭回山谷了。

    一行少年男女在回程途中遇到了微服出行的李显和王卿,两人一个是皇帝一个是位高权重的丞相,只轻车简从出行,本来不打眼,奈何王稽不是普通人,一个是君主,一个是亲哥哥,想认不出都难。

    王稽带头下马行君臣之礼:“末将拜见陛下。”

    他身后几人一脸懵逼跟着下马跪拜。

    “平身。”李显抬手。

    几人又跟着王稽一并起身。

    王卿目光错过落在王稽身上,又转向赵宜佩,问:“你可是赵奉常之女赵宜佩?”

    赵宜佩施礼答道:“正是臣女,宜佩见过丞相。”

    王卿满点头:“才貌双全,堪配吾弟。”

    “丞相谬赞,臣女愧不敢当。”赵宜佩低下头。

    几名少年男女齐刷刷看着皇帝的御驾远去,王稽想了想,转头吩咐了赵宜佩几句,随后孤身一人追了上去。

    王卿面色温和问他:“何故折返?”

    王稽组织了一下语言,说:“一刻钟之前,我们几人在林中东边的寒潭上遇见了一名女子。”

    “噢?”李显知道王稽不会无缘无故提起一个不相关的人,遂问:“那名女子有何稀奇?”

    王稽沉默片刻后答:“与公主极其相似。”

    李显表情一变,目光如炬投向王稽:“有多像?”

    王稽说:“八九分相似。”

    王卿追问:“年芳几何?”

    “与公主年龄应该不相上下。”王稽答:“不过看着成熟许多,那女子自称萧氏。”

    李显和王卿对视一眼,心领神会,策马扬鞭往寒潭奔驰而去。

    他们到时,寒潭边上并没有王稽所说的什么女子。

    李显蹲下查看潭边周围的小路,有人行走过的痕迹,新旧交替。

    王卿将带来的人兵分三路,一路沿着寒潭周围向外扩散搜索,一路下水,第三路留下守卫。

    不出多时,水下探查的士兵上岸禀报:“陛下,潭下有一小口,可通人。”

    李显吐字清晰:“再探。”

    又用了不到半刻钟,士兵上岸再报:“陛下,潭底出口是个山谷。”

    王卿说:“把人都召回来,我们下潭。”

    等一行人寻上山谷时,夕阳已经西下。

    只见一名女子赤脚逆着斜阳走在草坡上,清风拂面,芳草萋萋,只见倩影,就能引人无限遐想。

    佳人乌黑的长发与雪白如沙的衣袂迎风飘扬,纤纤玉指抚过草木的花戎,在落日的余晖中犹如一位掉落人间的仙子。

    萧玉妙不经意间回头看去,就发现了谷中闯入一大批人。

    士兵们看清山坡上那名女子的面容后无不目瞪口呆。

    李显和王卿盯着那名女子的脸,半是惊喜半是失落。

    喜的是,长相几乎一致,失落的是,气质判若两人。

    遥遥相望,萧玉妙也认出了来者是何人。

    萧玉妙提起衣裙施展轻功飞向山上的竹林里。

    李显等人追了上去。

    萧玉妙最终被围困在竹林内,她的轻功对上几十号人的围追堵截也无济于事。

    无路可逃,萧玉妙便做好表情管理放弃逃走,神色自若道:“谷中不便待客,诸位还请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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