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啊!”

    谈远跺了跺脚,使劲把手塞到衣服里取暖。今天可以算是期末考试了,因此不允许烤火。

    考试内容因为启蒙班的同学学识有差异,可以说是每个人都得到了量身定制的考题,想抄都难。考试限时半个时辰。

    至于科举班,谈远听龚子传说,量多了很多,限时一个时辰。

    走到班里,陈桂陈老师已经在发考卷了,就是三张纸,一张写着题目,一张草稿纸,一张答题纸。纸其实都是一样的纸,不过作用不同。

    说起来谈远其实还挺喜欢考试的,古代社会笔墨纸砚都是有价值的。据他所知,永宁县的经济一般,爱考试的私塾不多,怕花费太多。可临川县已经跟现代差不多了,也有月考期末考一类的考试,只是名字不一样。

    谈远不准备出风头,但今天太冷了,他是不肯白白受寒的,他这个小身板受寒了肯定要病一场,在古代太要命。因此他必定是早早答完,要出一波风头的。

    考题拿到手,谈远也不东张西望,一看,竟然是要求他作诗一首,主题是立志。

    谈远立刻想到了小吏收杂捐的事,他们后面又收了一回,不多,只有三十文。这事虽小,可意义大,想到龚子传说过的老皇帝,这大概只是个不引人注意的开始吧!

    夫子是教过写诗的,不过只是简单地教了最基本的内容,是写不出什么好诗的。不过他自然是不满足,要了铜板去书肆借书看。

    谈远略想一想,挥笔写下四句诗:

    “凤毛丛劲节,直上尽头竿

    明朝擎天去,一世做栋梁。”

    写完,他开始字斟句酌,又修改了两个字,没花很长时间。他点点头,差不多了。

    于是起身去交卷。

    成钟考的也是诗,有点难,他正苦思冥想呢!乍一看谈远已经写完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反正时间多得是,他也不写了,就看谈远怎么交卷。他想,还好夫子在隔壁,不然岂不是要夸谈远一通?

    想到这里,他又低下头作诗,他早点写完交上去,那也是一样的。

    陈桂早在谈远站起来的时候就在看他了,接了神童的卷子,低头看诗,她是认识字的,不过没什么文化。

    读完了,她心里觉得这诗应该不坏。再看众人,都不好好考,都在看着他们。

    “看什么呢?做你们的,做好了有奖。”陈桂笑了起来。

    又对谈远道:“你肯定又是甲等,别走,帮我看一会儿,我叫你们先生来。”

    谈远点点头,帮忙看着下面那些孩子。他虽不是铁面无私,但也足够维持这几分钟的秩序了。

    脚步声近了,成钟最后一次检查,自信没问题,连忙交卷,正好碰上程先生,他退到一旁和谈远站在一起。

    他正要看谈远一眼,表示他也不差。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那天的丢脸事,又觉得没意思,老老实实站着。

    谈远拿成钟当朋友,不过这会儿不是叙旧的时候。

    程明弘看了看谈远写的,呈上来的修改后的:“凤毛丛劲节,直上尽头竿,明朝擎天起,四海作栋梁。”比原来的更好!

    又看了看成钟写的:“冻砚呵寒墨,披裘坐夜分。窗明非有月,疑是雪留君。”

    两人写的高下立判,不过都不错。程明弘在两张卷子上批甲字:“谈远,甲等。成钟,甲等。”

    成钟听了,立刻高兴了,但是看谈远不为所动的样子,他也绷着脸。

    笑着的反而是陈桂,她拿出纸来:“看看,这就是奖品,你们一人三张纸,数数。”

    谈远接过来一看,是不错的纸,比考试用的还好些。

    或许是他看得有些久,陈桂道:“这也是我们的新办法,不能打人,就只能赏罚东西了,反正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不是?”

    有人笑了出来,被陈桂骂了一句。

    程明弘还在看那两份试卷,想了想,对成钟说:“好了,卷子你拿回家去。”

    成钟道了句是,就收拾东西要走,只是收拾得很慢。

    谈远看着卷子,意思不言而喻,先生却摇头。等成钟出去了,卷子还在先生手上,还示意他出去。

    谈远跟出去道:“先生,我的卷子......”

    程明弘摇头:“学里是不让带卷子走的,只是他爹,你也知道,那样的脾气,我也只能让他带走了。”

    谈远明白了。

    程明弘道:“我以前从来不相信有什么神童,现在我信了,你只学了半年,水平已经和成钟一样了,他学了五年。”

    谈远沉默,听起来是很厉害,可他是穿越者,其实不算什么。不过现在只能默认了。

    程明弘见他不骄傲,又道:“其实你现在想科举班也可以,不过我是不会让你进的。”

    ?谈远疑惑。虽然说他并没有想提前进科举班,但夫子为什么不许他进?

    程明弘自然是为了爱徒考虑:“你不要骄傲。虽然你天资聪颖,确实比一般人强得多,但是师兄们还是个个比你强,你现在急着进去,觉得在街坊邻居面前有了面子,进去了就知道,周围人都比你强,打击太大了。”

    先生很少说这多话,谈远很感谢,“先生,我不急。”

    程明弘听了放心,他怕的就是爱徒为了一点名气,不顾以后,非要提前进科举班。

    “好,等明年,成钟的水平应该也够了,到时候再考一次,你们两个都到科举班去。我知道你家现在日子好过了,但是,你要是那时还好,我给你们都减免束脩。”

    程先生真是他的贵人呐!虽然他认为自己家已经不需要减免束脩的福利了,但先生愿意帮他,真是个好先生呐。

    谈远重重点头。

    程明弘也满意点头,“好了,外头冷,进去吧,早点回家烤火。”

    谈远笑了笑,去收拾桌子。拿好书包出门,成钟竟然站在门口。

    看到他冻得缩成一团,谈远觉得有点好笑:“等着我?想知道我写的什么?”

    “是啊!”成钟昂着头,难道谈远不好意思说?

    “凤毛丛劲节,直上尽头竿,明朝擎天起,四海作栋梁。”谈远带着真心吟完自己的诗,问成钟,“你写的什么?”

    成钟自愧不如,不好意思念,就递纸给谈远,谈远细细一看,成钟确实算得上是神童,诗写得比一般人好得多。

    “不错。”

    得了夸奖,成钟很高兴,只是掩饰着,主动跟成钟道别。

    谈远看着成钟的背影,这半年的同桌做下来,他很担心成钟啊。他确实有些灵气,记性好,学得好,可是学习态度堪忧。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的爹。

    成父那次来导致他们私塾不再打学生,第二天来道歉,后来好长一段时间不敢来。可最后还是故态复萌,时不时就要来看他儿子,还要逼程先生承认他儿子是个神童,前程远大。

    真的,执念太重了。有这样一个爹,成钟现在是聪明而且还小感受不深,如果他年纪大了,不聪明了,那他就该深深感受到来自父亲的恐惧了。

    成钟一路走回了家,计划着给父亲看完他的评分就去找人玩。

    他知道父亲一定在家。虽然成父有假,可他从来不主动休息,有一点假都拿来去程家私塾看儿子和像现在这样在家等成绩了。

    在成钟跨过家里大门门槛的时候,天上的太阳忽然突破了云层,照亮了一半的院子,成父烤着火等儿子,门一直开着,他的下半张脸在阳光里。

    “爹!我考了甲等。”

    成父抱了抱儿子,“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是我儿子聪明,他们都是傻瓜。”

    说完他开始看儿子的诗,他是有学问的,对蒙童做的诗没有兴趣,早早看完诗他又去看那个“甲”字。

    “你旁边那个谈远,他怎么样?”

    谈远压了自己一头,成钟不爱提他。

    他蔫蔫道:“也是甲等。”

    成父眯起眼睛,“先生怎么考他的?他写的什么?”

    “也是考他写诗,他写的是‘凤毛丛劲节,直上尽头竿,明朝擎天起,四海作栋梁。’”

    这诗有点味道!谈远,他儿子的劲敌。

    他扶着儿子,看着成钟的眼睛,“钟儿,你要超过他,知道吗?你不比他差。”

    “知道了,知道了,待会儿我出去玩啊。”成钟敷衍道。

    成父没有说话,默认了。

    成家的气氛有些奇怪,谈家的气氛却很好。

    谈远回去就连忙烤火,还在里面烤红薯。他的还没熟,娘给了她的红薯给他。

    “远哥儿。”

    “娘,我考了甲等。先生奖励了三张纸。”谈远连忙说,又展示那三张白纸,拒绝了娘的好意。

    金妮儿的话咽了回去,“好儿子,快把纸放回去,来吃红薯。”

    一家四口都在兄弟俩的房间,谈远随手就把白纸放在抽屉里了,拿起烤得流油的红薯吃了起来。

    屋里暖融融的,金妮儿忽然很有感触,“远哥儿真是我们的福星,这一年比往年好过不少,是不是?你们父子俩到底用了什么办法,那个砚台卖得那样好?”

    提起这个,谈远有些自豪,这都是他想出来的办法。

    “娘,是这样的。读书人嘛,读了十几年的书,那是一定要读史书的,了解过去的历史。既然读了书有了文化,就要模仿古人做风雅的事。

    我有一次看了龚师兄的话本,我就发现啊,当代人根本不了解古代人。我就想,做古风砚台,肯定很多人喜欢。一试,果然是。”

    金妮儿本来笑得很开心,突然皱眉,“那些读书人都不知道古代是怎么回事,你个小人儿怎么知道?”

    谈远脸不红心不跳,“我不知道啊,我猜的。古代什么样,各有各的说法,我也有自己的说法。只要让他们相信,爹的砚台就好卖了。”

    还能这样?金妮儿感觉心里读书人的形象都不高大上了,她连忙佛号道号地浑念来安心。

    “怪不得,原来是忽悠人,怪道这样好卖。诶!你让娘跟我那些客人也说说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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