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许羚扑进眼前这个温暖的怀抱,脸上的泪不断淌下。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切地对重生一世并成功改变了一切这件事有了感触。

    父亲、母亲都还好好地活着,她的家还在。

    “你个丫头,还知道回来啊。”

    许母声泪俱下地搂着她,一手不断地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地似要将怀中这个不孝女给打死,但终究舍不得,高高抬起的手颤抖着落下。

    “母亲。”

    怀里的温度令她放松,好像连日来的风霜都被驱散,唯余满满的安心与倦怠。

    许羚赖着不想起,许母没法,只能继续抱着,然后用余光去打量面前这个跟着自家姑娘进门来的年轻郎君。

    这郎君生的俊俏,是邺城百年难见的风采,端正识礼,想来地位不低。

    言祺祀站在许羚身后不远,虽目光一直都落在她的身上,但对周遭的一切也还保持着关注,见岳母看他了,他当即拱手弯腰,行了个周道的晚辈礼。

    许母脸上露出揶揄的笑,轻轻揉了揉脖间呆着不动的脑袋,问道:“你不介绍一下你带回来的人吗?”

    那脑袋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是左右蹭蹭了,然后有闷闷的声音传来。

    “母亲,他是言祺祀。”

    言祺祀?陛下!

    许母愣住了,转动着有些僵硬的脖子去看他,却见对方笑容温柔,恭恭敬敬的态度,一时有些恍惚。

    她也曾听许度说过羚儿在京中的事,但他也没说那个人会是当今陛下啊?

    犹豫了一会儿,她吐出了一句话。

    “你与我儿当真是有缘份。”

    是了,当初那道让许羚离家五年的圣旨他们都记忆犹新,儿子当官,女儿为妃,那时候,要是羚儿以女儿身进京,也合该同这人做了夫妻。

    这么一想,心里马上不痛快起来,无论对方是何身份,当初那事做的就是不地道。

    于是,许母干脆装作没有这人的样子,半搂着许羚转头进了内堂。

    “羚儿,你的房间我们一直都有在好好收拾着,你这一路回来定是累了,先去歇歇可好?”

    “父亲呢?还在上职吗?”许羚倒是没好意思再赖着了,直起身然后亲热地抱着自家母亲的胳膊。

    “是啊,还在署衙呢,不过我已经派人去说了,想必很快就会到家了,不过,我可要提醒你一句了,你父亲可不会像我这般轻饶了你。”

    许羚自是知晓自家亲爹的脾气,但说实在的,父亲要生她的气那也是应该的。

    “女儿晓得了,不过父亲当真舍得?”

    点了点自家女儿作怪的鼻子,许母脸上的笑都浓郁了许多,“你惯会知晓如何拿捏他。”

    “他这些年也是熬过来了。”她补了一句,而后沉默了下来。

    许羚低下头,试图掩盖住那不断从眼中跑出来的伤感与自责,但是,挣扎了许久,还是奈不住红了眼眶。

    “让你们担心了,女儿不孝……”

    “羚儿,母亲知晓你。”对上许母的眼睛,一滴泪从眼角流出划过她勾起的嘴角而后落下,她们本就是这世上最亲密的存在。

    外头,一阵嘈杂声突兀地传了进来,几人动作整齐地转身看去,是许寒洲回来了。

    他是疾步跑来的,在带着冷意的天气中,额前的汗珠十分地显眼。

    在看到人时,他止住了脚步,呼出的气化为白雾,几乎要将他的视线挡了个完全。

    一步一步走近,直着的背也同步地弯了下去,许羚见此,哽咽了一声,然后冲上前,在他的身前跪下,高声唤了句,“父亲。”

    许寒洲有股冲动,他也真这般做了,高高举起一只手,下意识地就想往面前这张白净的脸上打去。

    旁人见此,惊了一瞬而后急忙上前去拦住他。

    自然,这巴掌最后并未真的落下。不说有人拦住,就单看他自己,他也舍不得。

    “你,你这丫头……”

    他的声音透着满满的怜惜与害怕,怜惜他的女儿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受了苦,害怕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父母之爱子,为计之深远。他从前那般呵护着捧在手心中的小姑娘有了独当一面的勇气后,毫不犹疑地弃了他们,一去五年,杳无音讯,这让他,让他如何能放下。

    “父亲,不孝女给您磕头了。”

    许羚跪着,久久不动,许寒洲也这样低头看着她,同样不说话。

    两人这样僵持也不知最后受苦的会是谁,许母看不下去了,没好气地打了许寒洲一下,然后嫌弃地道:“也不知从前是谁在哪日日夜夜盼着人回来,现在人回来了,你竟还真舍得下心来折腾她,我女儿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心肝,你不疼你就闪开。”

    也没真让许母扶,言祺祀早在她说话时就已经握上许羚的手臂了。

    心疼归心疼,但这也是进邺城前,许羚同他说好的,她不让他插手,那他听话就是。

    两人起身,许羚悄悄地去看自家父亲的脸,见他没有说什么便知她这关是过了,不过,她也是忘了点东西。

    “这是?”许寒洲心里不痛快,但他又不能对着自己的妻女发泄,于是他便看到了站在许羚身边,动作略带亲密的人。

    “岳父,小婿言祺祀,今日上门拜访,失礼了。”

    言祺祀同样恭敬地行了个礼,抬头看到对方面上那愈发沉重的神情时便知想取得岳父同意这关有点难过了。

    “哦,老臣拜见陛下。”许寒洲先是上下扫了一眼他全身,然后故作震惊地弯腰准备行礼,但头还没低下去,他便被人拦住了。

    笑话,他还真没这个胆子敢让岳父向他行礼。

    言祺祀笑了笑,将扶人的手收回,“岳父在这唤我名字即可。”

    “岳父?我是您哪门子岳父,我怎么不知道我是你岳父,陛下可别乱叫,老臣受不起。”

    眼见着许寒洲的眼睛都要瞧到天上去了,许羚这才没好气地往言祺祀身边靠了靠,用手环抱住他的手臂,“父亲,他是女儿认定的人。”

    同样的,得了许羚应允的他,向二老低下了头,“阿羚也是我此生唯一的妻。”

    上位者低头,在凡尘中捧出一颗心来,或许不比珈蓝菩提,但清透更甚琉璃。

    许父许母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面前这一对小儿女,相视一笑,淡淡地转身出了内厅。

    翌日,许羚起身后便听闻言祺祀被自家父亲带去署衙了,起先她并没有在意,至多不过在晚上两人回来时问上一二。

    言祺祀没说具体做了什么,只是看着她笑,然后抱着她安安静静地站着。

    一连多日,他们都是早出晚归的,眼瞧着言祺祀的状态越来越不好,许羚在又一次他回来的晚的夜里找上了他。

    “念念。”许羚的手放在他的肩上,在他的怀中仰头看他,“你这些日子究竟在做什么呢?”

    她能明显感觉到言祺祀的身子有过片刻僵硬,而后脑袋一沉,她看不到他的脸了。

    耳边,有声音传来,透过耳膜,直入她的心。

    “我在努力把你娶回家啊。”

    “……我父亲让你做什么?”

    “再等我几天,几天后你就知道了。”

    她本来还想问的,但身后突然响起的咳嗽声将这念头瞬间给打断了。

    腰间环着的手撤开,她顺势转过了身,看到不远处站着的许寒洲后,她的脸上不由地有热意上泛。

    “我,我先走了。”

    飞快地看了眼身边的人,在对方含笑的目光中,她跑了。

    又过了五日,这天,言祺祀总算没有一大早就离开了。

    “今日你能说了吗?”许羚笑盈盈地凑近他,其实今早在饭厅里见着言祺祀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期待了,现下,父亲、母亲都去做自己的事了,她终于能够不顾及地贴在他的身边了。

    “走吧。”言祺祀没有明说,牵住她的手,引着她往府外走。

    坐上马车,又走了半炷香的时间,终于到了要揭开秘密的时刻。

    他们来了一处朴素的院落,门扉外敞着,能够很清楚地瞧见里边的情况。

    里头到处都是木头,空气中独属于树木的香气也是十分的厚重。

    打眼便能看到有一老人正教训着身边的年轻人,但在见他们来时,很快地就收敛了面上的怒意,向着他们走来。

    “这位郎君,想必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小娘子了。”

    “正是。”言祺祀承认了,带着她往内走。

    许羚的眼睛在两人间来回转悠,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在最后看到实物后,她还是被惊到了。

    “岳父说,青关山的男人们娶妻都要有一张从小做成的千工拔步床,我开始的时间太晚,做的也不够好看,只能勉强称的上是张床,阿羚,你,别嫌弃。”

    眼前的床占据了房间的大半空间,许是时间太赶,没来的及上胶,木头上的纹路和色泽都是最原始的青黄色,走近看,各个角落都有被磨平的痕迹,手摸上去也感觉不到任何的疙瘩与木刺。除了躺着的部分,外头的栏杆与桁架都被人细细地雕上了花纹,同样是她喜爱的绣球,每一朵都是那么的栩栩如生,可是,绣球花瓣多,是百花中最难刻的。

    这需要的不是很多的耐心,而是很多的爱。

    “言祺祀。”

    “嗯?”

    “你个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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