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理理先去了黎唔的办公室熟悉熟悉,又跟着他一直转悠好几个小时,终于觉得疲惫想回宿舍休息。黎唔因为有新货要忙,没有陪同,让她早点睡觉。

    季理理疲惫的走,她突然想到要找他们要个通讯设备,不然太不方便,她不知道时间也没法打电话。整个组织所有地方,灯火敞亮,由于地点隐蔽,少有太阳光线进入,全靠白炽灯,水晶吊灯还有些奇特的发光的东西。

    她推开眼珠子门,进门勾着背,像秋天发黄低垂的草,然后洗澡换衣服,睡前吃颗安眠药。

    快要睡着,她听到耳边隐隐传来“别信他。”声音模糊,隔了层塑料似的。

    她太累,以至于听成了梦话。睡着的最后一句话,是她大脑潜意识在说:“别吵我,我要睡觉。”

    又一天过去,季理理睡到自然醒,没有人打扰。

    她精力充沛,独自吃完饭,想去找雾河黎唔,希望能给她个手机之类的。季理理也知道,他们是大忙人,找不到的话她就随便逛逛。

    没有雾河和黎唔跟着也不用打怪,季理理感觉难得的放松。她喜欢没有人注意她,更别提在意,当她足够被忽视,她反而越自在。

    她又去了修理部,她希望啡樱在,和啡樱聊天,让她感觉很轻松。

    尴尬的事又发生,那扇门她推不开。这次的好人不是啡樱,是那天和独眼对骂的黑帽子。

    黑帽子单眼皮,剑眉,驼峰鼻,中年,一脸严肃,嘴角牵着耳朵神经,时不时抽动一下。“你怎么又来了?”黑帽子边问边推门。

    他表情看着不耐烦,手上动作却很轻松 “你昨天不是刚来,今天武器又坏了?”

    季理理回答:“不是,我来找啡樱的。”

    黑帽子问:“你是咱们部的?看着不熟啊。”

    季理理:“我是机械部的。”

    黑帽子:“那你等着吧,她去你们部拿货了。”

    黑帽子带着她去了自己的修理间门口,扬头问她坐不坐。季理理点头,她没有害怕,毕竟门都是透明的,隔壁的独龙眼还不停的自言自语,整个部门乒乒乓乓声显得热闹。

    黑帽子说:“我是看在啡樱的面子上,才让你进来的。”他右边面部一抽,露出他补上的一颗金牙。

    单人修理间空间也大,正正方方。季理理老实坐在最外边,黑帽子在工作台看悬屏投影的图纸。

    季理理问:“她什么时候回啊,待太久,我怕打扰你工作。”

    黑帽子在空中左点右点:“估计快了,等10分钟不来,你再走也行。”

    由于修理间是相对排开,邻居自然注意到季理理,自来熟一样朝季理理打招呼。“你是啡樱的朋友吧,她马上回来了。”门口健壮的姨微笑向她招手。

    路中间,有小孩在玩,一个当锤子,一个当零件,你捶我我捶你。角落,有大人在抽烟,烟也害怕锤子,一听到锤子声,就被吓得腾一下跑开;围在一起的女人在互相欣赏对方的肌肉,娇羞的互夸;外向的老人围在黑帽的门口,其实是找季理理聊天,这里的老人身体强壮,皱纹如同停留在被美工刀镌刻的软木上。

    身强体壮,只是第一印象,等到季理理再看几眼,就发现靠在墙上的大人抽烟,尽管烟对着他的一只眼睛熏,泪腺和瞳孔都没有半点反应,他的眼睛怕是瞎了一只。爽朗笑声的女人上半身露出的肌肉完美,可下半身阔腿裤左长右短,走起路来一跛一跛,她的腿有问题。外向的老人说话结巴,舌头好像卷在一起,脸部不受控的颤抖。

    再多观察,有些人的身体缺陷或者身体损伤更明显。季理理纠结要不要问黑帽子问题,她就一直放空的看着黑帽子干活。

    黑帽子察觉,眼睛一抬:“有啥快问。”

    季理理大着胆子:“那个……咱们的邻居是不是……那个……诶……就是。”

    黑帽子一听着急得很:“说啊,哪个啊。”

    季理理心一横,不管了:“他们是不是身子有点毛病啊?”

    黑帽子一脸失望:“就这个?你想半天就这个?咱们部都是身体有毛病的啊,不然我还砸铁干嘛?这不都知道的事吗?”

    季理理知道没有冒犯人家,又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啊,抱歉啊哥,我刚来确实不知道。”

    黑帽子摆手小点声:“小事,隔壁那个一只眼,你猜怎么瞎的。”

    季理理摇头。

    黑帽子接着说:“我听说,是有钱人觉得他眼珠子好看。”

    黑帽子一顿,神秘兮兮:“给挖了!”

    季理理浑身一电,不知道说什么。

    黑帽子噘嘴表示对独龙的同情:“比他惨的还有呢,还好我们技术都好,这个组织能进来的,都是凭实力的。”

    季理理点头,觉得怪吓人的。

    黑帽子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又补充几句:“还好这里福利待遇好,周围人也不错,生活还是有盼头的。”

    季理理问他:“那你平时赚钱会回家吗?”

    黑帽子疑惑:“家?我不回家。这里就是我的新家,我也没有牵挂了,钱都给自己花,爽得很。”

    季理理不再追问,已经能明白他以前过得不好。她又不禁想起她的那间破屋子,条件比不上这里的一切,她只有一间租的破屋子。

    正巧,啡樱回来,热情的招呼大家:“家人们,又来活了,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数量一样,各拿各的,按顺序来,不要闹。”

    说着,啡樱身后跟着的巨大的盘羊出现,头都要顶上天花板。羊角盘曲,凸起的纹路上是一圈又一圈数字,羊肚子圆润,脚后跟起了层鱼鳞。

    啡樱像输密码那样对着羊角按了按,“咚”的一下,羊跪下,抬起头,肚子自动切开个长方形,像大货车卸货那样,肚子里面装了好多的磨损武器,一人分一筐。

    啡樱招手:“大家自己找找自己的号码牌,别拿错了,搬不动的喊机器人来。”

    所有人有秩序的等啡樱叫名字,身子骨不妨碍的就自己搬过去,身子骨有障碍的身边就蹲着个服务式的机器人,就是速度慢点。

    一切井然有序,最后一筐是啡樱的,啡樱轻松抱起。季理理看见那塑料筐里面的武器更种各样,枪和刀的种类各异,刀身还贴心盖上刀套,武器数量不算多,离溢出来还差一个手指的距离。

    季理理主动上前打招呼:“啡樱姐,我来找你了。”

    啡樱开玩笑:“怎么了?你的m416坏了吗?”

    季理理解释:“没有坏,我就想找你。”

    啡樱觉得她粘人的可爱:“行,那你跟着来。”

    季理理开心又去了啡樱的单间。

    啡樱先把箱子放在桌上,接着悬浮屏跳出,显示“是否自动分析武器磨损程度”,啡樱点完是,那机器对着箱子一扫,不出1分钟,数百条消息刷刷的刺激季理理的眼球。

    机器手臂从天花板自动伸出来,把武器先是分编号,按照顺序放在啡樱桌上,桌上先放了5把,其余规整的整理在箱子里,等啡樱快修完,又自动补上5把。

    季理理高兴:“这人工智能太高级了吧。”

    又问:“怎么不让机器人修,你们还要自己修?”

    啡樱解释:“武器要靠情绪维护,机器太冰冷了,武器会伤心的。再说,我不修,我哪来的钱。”

    季理理疑惑:“那我的枪可以感觉我现在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吗?”

    啡樱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按道理是可以的。”

    季理理就掏出她包里的紫球,左摸摸右看看,她对这个暂时没兴趣,于是她换了个问题:“啡樱姐,你家在哪啊?”

    啡樱:“在绯罗啊,樱花不会凋零的地方。”

    季理理撑着脸坐在啡樱对面,看她磨刀面:“那你的家一定很美。”

    啡樱点头:“等我们都放假了,我可以带你去我家,我家就我和我妹妹。”

    季理理兴奋:“哇,你还有妹妹,她怎么不一起来?”

    啡樱回答:“我是来赚钱的,她在我们那个小地方读书,我等放假了再回去。”

    季理理:“你好厉害啊,不愧是姐姐,我感觉你身上有种让人安心的魔力。”

    啡樱温柔一笑:“是吗?我的妹妹和你一样可爱。”

    季理理问出这个问题,像泄了气似的:“啡樱姐,你想家吗?”

    啡樱不假思索:“当然。”

    季理理又问:“那你们能打电话吗?”

    啡樱摇头:“家离这里太远了,但是我们组织内部可以交流,但是不同于电话。你知道蚂蚁的方法吗?”

    季理理回答知道。

    啡樱伸出手,示意季理理:“看,像这样,弯成触须的样子。”说着,她内扣抖动起她的小拇指和无名指“蚂蚁的特有通讯方式。”

    她又指了自己的太阳穴,“我这里有芯片,能在大脑里传达我的想法。”

    说着,她的小拇指和无名指按住自己的左边太阳穴“我的太阳穴会传递一条线,这条线上有信息素。”

    季理理疑惑:“为什么我看不见那条线?”

    啡樱回答:“因为你没有芯片,以后会有的。”

    啡樱接着说:“但大脑内的信息素并不能说出话,只能表达情绪,比如我现在很高兴。”

    季理理反问:“那如果要一起行动该怎么办?”

    啡樱回答:“那是更高级的信息素,只有首领才能传达。我只感受过一次,是在传达对神的敌意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像......大脑像是被刻上了字。”

    季理理露出一副“太厉害了”的表情。

    啡樱又压低声音,靠近季理理,八卦的说:“不说这个,说点别的。你知道吗,都在传,神已经不行了,五个区的主位都等着策反呢。”

    季理理一脸不可置信:“真的假的,神不是很厉害吗?”

    啡樱:“我不知道,听说是受伤了。反正最近管得严,不让随便说,你不要告诉别人。”

    季理理点头。

    季理理又问了一个处于边缘线的问题:“啡樱姐,你信神吗?”季理理咽了咽口水,怯怯的问。

    啡樱坦荡的坦白:“不信。我们接收到的第一条信息素就是神是骗人的,等你有了芯片就能闻到一股信仰的香味。这里敢敬仰神的人的信息素会带着臭味,那是我们组织的叛徒,会立马处决。你忘了吗?”

    季理理没想到这么严重,赶快说点别的糊弄过去。

    她心想这个世界怕是要有大事发生,她想离开的情绪更激烈。

    季理理烦躁,扭动身体,抱怨:“我想回家,啊啊啊,我想回家,哎!”

    啡樱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家在哪呢?”

    季理理沉默了一会,她趴在桌上低落重复:“我家在哪呢?我的家……”

    季理理有些难过,她有什么好回去的,整个破旧家里最舒服的就是床,结果一对比异世界的床更舒服更软……她感觉自己心里空落落的,在被黎唔带来这个世界之前,季理理的计划就是混吃等死。

    啡樱感觉到她情绪低落,打起热场:“家里的事和人先放放,他们也有自己的事要干,一起努力比苦恼思念更好不是吗?我们不在身边的,只能保佑他们平安。”

    啡樱没有具体过问她的情况,她想季理理还是个小妹妹,问多了怕伤她的心。

    季理理叹气,说了真心话:“啡樱姐,我不知道要干什么,我感觉我有间破房子但是没有家,我感觉我有身体但是没灵魂。我不敢死,但是我还得活着。”

    啡樱停下了手中的活,还是那样的温柔,言语又有力量:“没死的心就好,心不死生活才能不灭,你还年轻,什么都不干反而比什么都干了好。”

    啡樱想,可能是季理理没有父母陪伴的原因,内心没有依靠,生活对她来说还是太严厉了。

    她又说:“有房子终归是好的,房子里的人慢慢来,现在你就是你房子的第一个客人,欢迎你自己,享受当下才是最好的。”

    “如果你愿意,我希望我能被你邀请,去到你的家做客。”

    季理理在那一刻,像是第一次躺在宿舍那张柔软又清香的床上,她的背和头陷进被窝,清香把她包围,她好舒服。现在,这份柔软和清香属于啡樱。她想要去啡樱的家里看看,看看是什么样的乡土和人情能滋润出如此温润的内心。

    季理理想哭,不是被吓的哭,不是梦里无助的哭,她忍着鼻子:“啡樱姐,我要先去你家。因为......因为我家太破了......”季理理大眼睛含着泪水,手抓紧不让自己哭出来,整个身体都酸酸的。

    啡樱看着她嘴巴强忍着哭闭成一条线,下巴又抖出几句话,下眼皮紧缩的样子,她被逗笑了:“哈哈哈,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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