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陆狸稍微松开手，好让沈清清下来。
她不得不从他怀里出来站好。方才蹭他的热气还未散，沈清清红着脸与他拉开点距离，想去牵马。白马已经跟她熟悉，主动挨过来。
“既然驯服了它，沈姑娘给它起个新名字吧。”陆狸轻抚着马脑袋。
沈清清微讶。
“那便叫……”沈清清认真思索，先叮嘱他，“我起了，陆将军可不要嫌麻烦才是。”
他说不会。
她便道：“白玉无瑕。”
陆狸不语，手在马脑袋尖竖的耳侧轻轻拍了拍，目光柔和，身后枣子吃醋，不满地过来用头顶他，也要摸摸。
沈清清忍不住想笑。
她轻咳了一声：“陆将军往后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沈姑娘了？”看向他，“你可以叫我名字，那我……”认真思索后，才说，“也叫你名字吧，好不好？”
“阿狸。”
陆狸同意了：“都好。”担心她会误会，又补了一句话，“两个都好。”
“阿狸，再跑一圈吧，我好不容易才出来一次。”沈清清翻身上马，“请！”
翌日，陆狸带着星辰和张伯，张伯揣着份厚厚的礼单，一众人带着礼准备到沈家提亲。
先到齐王府接上裴萝。
沈家地处玄雀城北一处僻静之处，沈父任文渊阁主事，平日里在朝堂上跟裴云庭也多有照面。
冷不防同僚变成亲家，沈家老两口坐在堂上互相对视了一眼：“陆狸将军今年该是二十四岁吧！”
陆狸神色如常，说了句“是”，倒是张伯在一旁不满，低声提醒，“三。”说完立马扯出一丝笑，“才二十三。”
“此前多年为什么不曾说亲？”沈夫人眉头微紧，“齐王妃殿下是您这边的家人，作为长辈应当管的，怎么竟耽误至此！”话语中隐有埋怨之意。
裴萝听出来，对方分明是看她年纪小，裴云庭又不在，不拿齐王妃这个身份当一回事，还想趁势在亲事上压一头。
她微微敛目遮住不悦，这个时候不能认输。
星辰不忿，陆狸却依旧温和，轻轻按住裴萝的手臂阻止她。
他说道：“家国还未平，自然不敢先考虑自己的事，又则常年在外奔波难以安定，姐姐姐夫倒是一直提，所以就回来了。”
从容解释：“我姐姐姐夫公事也忙，所以本来今日没打算麻烦他们过来，只是姐姐说，此事是大事，需得郑重对待，才特地代表姐夫来此一趟。”
沈夫人脸一瞬发白。
本是想给自家女儿争取个婚后地位，却发现大姑子不是一般地难对付，连带这个女婿也变得不顺眼起来。
往后万一有个矛盾，他会帮谁？越发不满意。
“陆某诚心求娶，绝无二心。”
裴萝安静坐着，将沈夫人脸上的表情尽数收尽眼中，她道：“不止齐王殿下，皇上皇后娘娘也都很关注这桩婚事，沈大人沈夫人还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说，我可以做主。”
“成亲之后自然他们两个单过，与我们无关，我们也不会掺和，我家阿狸性子究竟如何，沈大人平日里朝堂也有碰面，应当清楚。”
知道眼前人得罪不起，面对皇上皇后的威压，沈夫人扛不住却又不想轻易妥协：“如此便再好不过，只是如此说来你成亲以后岂不是还要出去？你若一走一年半载，清清岂不是要独守空房？她年纪还小，这可……”
沈父也跟着开口：“齐王妃殿下容禀，这门亲事总归也是我沈家高攀，虽是个小门小户，女儿也是掌上明珠，养孩子不过就图她过得好，实在不想自家女儿如此为难，王妃殿下这边可有好的解决之策？”
“清清若嫁进将军府，有我在，自然没人能欺负得了她，也包括陆狸。”裴萝淡淡道，声调并不张扬。
此话便是明示，她做得了主，在陆狸和沈清清之间，会偏向后者。
陆狸正想说话，沈清清从门外跑进来，一句话拔高声调：“我不为难！”
见父母愣住，她跟陆狸并排，贴着他的手臂又说了一遍：“爹娘，我真的不为难，我从第一次见他我就喜欢他，他要走我可以跟他一起，不管去哪里！”
“我自己选的，我不后悔！”
陆狸抿着唇，唇角处却微动。他侧头看她，沈清清对上视线，朝他用力点头，咧出一个笑容。
陆狸心里有一处，开始发酸变软。
沈父望着眼前一幕，轻轻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陆将军今日上门提亲，莫不是空手来的？”
星辰推推张伯，张伯反应过来连忙把备好的礼单呈上。
女婿除了一张好看的脸，没有可承袭的爵位，也没有多少积蓄，还比女儿大出好多岁，可看在女儿实在愿意，背后也有齐王做靠山，好歹靠着皇家，沈家还是同意下来。
以免之后陆狸行程生变，婚期定在三个月后荷花满塘时。
从沈家出来，裴萝也算松了口气，大约是心事终于得以放下，一路上没再多说什么。
回到将军府，星辰和张伯脸上笑意根本压不住，连带着府里所有人都知道今天的事办成了，也跟着高兴，热热闹闹地张罗婚礼都该准备些什么。
陆狸走过院子，走到居住的后院，廊下的一排灯笼安好地挂在那儿。他缓缓走近，眼前尽是裴萝的心意。
星辰跟着过来，抱着手臂立在他身边：“咱王妃可真是好，对将军真好的没话说！”
陆狸承认。
“将军这些年一直独身，不也正是为了能让齐王殿下好好留在京城陪着王妃和小世子，才接过这么多军务，四处跑耽误了自己！”
“倒也不是。”陆狸说，目光落在最后一盏灯笼上，“跟姐姐姐夫没什么关系，只是我无牵无挂最适合，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
“分明就是，再说了，在自己个儿家里还不能说？”星辰不服气，突然眼角一闪，“哎……”
陆狸已经探手把灯笼取了下来。
“将军这是做什么？”星辰上前一步从陆狸手里把灯笼拿过来，踩着长凳重新挂回去，挡住他再次伸手，“这东西可不能动！”
灯笼做了多年，已经风化，纸和骨已经很脆弱，像是随手一捏就会化成飞灰，都不敢太用力，可还是不小心破了一块，将掉未掉的，星辰连忙抚平。
“是时候了。”
“这可是……”星辰深吸了一口气，“可是浔桑姑娘留下唯一的东西。”
“所以？”陆狸问。
星辰仍是挡着：“所以将军往后想她的时候可以过来看看，为什么要收起来？她是救命恩人，记着也理所当然，沈姑娘性子那么开朗，不会介意的！”
陆狸不再试图取下灯笼，收回手，只道：“不合适。”他又说了一句话，“我该放下了，也总该放下了。”
所以是应该吗？明明满是不舍。
星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去看刚刚挂上的灯笼。他很早就跟着陆狸，明白这盏灯笼上悬挂的不仅是救命之恩。
物品可以风化，可人有感情。只是人不能永远活在过去，将军都要往前走了，怎么能硬拽着他留下？
星辰皱眉纠结。
“挂着吧。”陆狸轻松，“这是她留下的唯一的东西，你说的是对的，她救我，我不能忘恩负义。”转身往后院去，“喂个鱼去！蕴儿不来喂，我这一池子鱼都饿瘦了！”
星辰却犹豫了：“将军，要不……”
陆狸停下脚步。
“还是拿下来吧，毕竟夫人就要进门了！也该置换些新东西！”
“不了。”陆狸站在院里，回头看着，“不拿，我想再等等看。”
“等什么？”
“不告诉你。”陆狸大步去往后院。
连着几日，沈清清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有人在暗暗地跟着她。
她不得不从他怀里出来站好。方才蹭他的热气还未散，沈清清红着脸与他拉开点距离，想去牵马。白马已经跟她熟悉，主动挨过来。
“既然驯服了它，沈姑娘给它起个新名字吧。”陆狸轻抚着马脑袋。
沈清清微讶。
“那便叫……”沈清清认真思索，先叮嘱他，“我起了，陆将军可不要嫌麻烦才是。”
他说不会。
她便道：“白玉无瑕。”
陆狸不语，手在马脑袋尖竖的耳侧轻轻拍了拍，目光柔和，身后枣子吃醋，不满地过来用头顶他，也要摸摸。
沈清清忍不住想笑。
她轻咳了一声：“陆将军往后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沈姑娘了？”看向他，“你可以叫我名字，那我……”认真思索后，才说，“也叫你名字吧，好不好？”
“阿狸。”
陆狸同意了：“都好。”担心她会误会，又补了一句话，“两个都好。”
“阿狸，再跑一圈吧，我好不容易才出来一次。”沈清清翻身上马，“请！”
翌日，陆狸带着星辰和张伯，张伯揣着份厚厚的礼单，一众人带着礼准备到沈家提亲。
先到齐王府接上裴萝。
沈家地处玄雀城北一处僻静之处，沈父任文渊阁主事，平日里在朝堂上跟裴云庭也多有照面。
冷不防同僚变成亲家，沈家老两口坐在堂上互相对视了一眼：“陆狸将军今年该是二十四岁吧！”
陆狸神色如常，说了句“是”，倒是张伯在一旁不满，低声提醒，“三。”说完立马扯出一丝笑，“才二十三。”
“此前多年为什么不曾说亲？”沈夫人眉头微紧，“齐王妃殿下是您这边的家人，作为长辈应当管的，怎么竟耽误至此！”话语中隐有埋怨之意。
裴萝听出来，对方分明是看她年纪小，裴云庭又不在，不拿齐王妃这个身份当一回事，还想趁势在亲事上压一头。
她微微敛目遮住不悦，这个时候不能认输。
星辰不忿，陆狸却依旧温和，轻轻按住裴萝的手臂阻止她。
他说道：“家国还未平，自然不敢先考虑自己的事，又则常年在外奔波难以安定，姐姐姐夫倒是一直提，所以就回来了。”
从容解释：“我姐姐姐夫公事也忙，所以本来今日没打算麻烦他们过来，只是姐姐说，此事是大事，需得郑重对待，才特地代表姐夫来此一趟。”
沈夫人脸一瞬发白。
本是想给自家女儿争取个婚后地位，却发现大姑子不是一般地难对付，连带这个女婿也变得不顺眼起来。
往后万一有个矛盾，他会帮谁？越发不满意。
“陆某诚心求娶，绝无二心。”
裴萝安静坐着，将沈夫人脸上的表情尽数收尽眼中，她道：“不止齐王殿下，皇上皇后娘娘也都很关注这桩婚事，沈大人沈夫人还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说，我可以做主。”
“成亲之后自然他们两个单过，与我们无关，我们也不会掺和，我家阿狸性子究竟如何，沈大人平日里朝堂也有碰面，应当清楚。”
知道眼前人得罪不起，面对皇上皇后的威压，沈夫人扛不住却又不想轻易妥协：“如此便再好不过，只是如此说来你成亲以后岂不是还要出去？你若一走一年半载，清清岂不是要独守空房？她年纪还小，这可……”
沈父也跟着开口：“齐王妃殿下容禀，这门亲事总归也是我沈家高攀，虽是个小门小户，女儿也是掌上明珠，养孩子不过就图她过得好，实在不想自家女儿如此为难，王妃殿下这边可有好的解决之策？”
“清清若嫁进将军府，有我在，自然没人能欺负得了她，也包括陆狸。”裴萝淡淡道，声调并不张扬。
此话便是明示，她做得了主，在陆狸和沈清清之间，会偏向后者。
陆狸正想说话，沈清清从门外跑进来，一句话拔高声调：“我不为难！”
见父母愣住，她跟陆狸并排，贴着他的手臂又说了一遍：“爹娘，我真的不为难，我从第一次见他我就喜欢他，他要走我可以跟他一起，不管去哪里！”
“我自己选的，我不后悔！”
陆狸抿着唇，唇角处却微动。他侧头看她，沈清清对上视线，朝他用力点头，咧出一个笑容。
陆狸心里有一处，开始发酸变软。
沈父望着眼前一幕，轻轻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陆将军今日上门提亲，莫不是空手来的？”
星辰推推张伯，张伯反应过来连忙把备好的礼单呈上。
女婿除了一张好看的脸，没有可承袭的爵位，也没有多少积蓄，还比女儿大出好多岁，可看在女儿实在愿意，背后也有齐王做靠山，好歹靠着皇家，沈家还是同意下来。
以免之后陆狸行程生变，婚期定在三个月后荷花满塘时。
从沈家出来，裴萝也算松了口气，大约是心事终于得以放下，一路上没再多说什么。
回到将军府，星辰和张伯脸上笑意根本压不住，连带着府里所有人都知道今天的事办成了，也跟着高兴，热热闹闹地张罗婚礼都该准备些什么。
陆狸走过院子，走到居住的后院，廊下的一排灯笼安好地挂在那儿。他缓缓走近，眼前尽是裴萝的心意。
星辰跟着过来，抱着手臂立在他身边：“咱王妃可真是好，对将军真好的没话说！”
陆狸承认。
“将军这些年一直独身，不也正是为了能让齐王殿下好好留在京城陪着王妃和小世子，才接过这么多军务，四处跑耽误了自己！”
“倒也不是。”陆狸说，目光落在最后一盏灯笼上，“跟姐姐姐夫没什么关系，只是我无牵无挂最适合，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
“分明就是，再说了，在自己个儿家里还不能说？”星辰不服气，突然眼角一闪，“哎……”
陆狸已经探手把灯笼取了下来。
“将军这是做什么？”星辰上前一步从陆狸手里把灯笼拿过来，踩着长凳重新挂回去，挡住他再次伸手，“这东西可不能动！”
灯笼做了多年，已经风化，纸和骨已经很脆弱，像是随手一捏就会化成飞灰，都不敢太用力，可还是不小心破了一块，将掉未掉的，星辰连忙抚平。
“是时候了。”
“这可是……”星辰深吸了一口气，“可是浔桑姑娘留下唯一的东西。”
“所以？”陆狸问。
星辰仍是挡着：“所以将军往后想她的时候可以过来看看，为什么要收起来？她是救命恩人，记着也理所当然，沈姑娘性子那么开朗，不会介意的！”
陆狸不再试图取下灯笼，收回手，只道：“不合适。”他又说了一句话，“我该放下了，也总该放下了。”
所以是应该吗？明明满是不舍。
星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去看刚刚挂上的灯笼。他很早就跟着陆狸，明白这盏灯笼上悬挂的不仅是救命之恩。
物品可以风化，可人有感情。只是人不能永远活在过去，将军都要往前走了，怎么能硬拽着他留下？
星辰皱眉纠结。
“挂着吧。”陆狸轻松，“这是她留下的唯一的东西，你说的是对的，她救我，我不能忘恩负义。”转身往后院去，“喂个鱼去！蕴儿不来喂，我这一池子鱼都饿瘦了！”
星辰却犹豫了：“将军，要不……”
陆狸停下脚步。
“还是拿下来吧，毕竟夫人就要进门了！也该置换些新东西！”
“不了。”陆狸站在院里，回头看着，“不拿，我想再等等看。”
“等什么？”
“不告诉你。”陆狸大步去往后院。
连着几日，沈清清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有人在暗暗地跟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