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妗低低道了声对不起,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绕过他就想往前走。

    让她没想到的是,事情朝着不可预估的方向发展了。

    她迈出去的一只脚被面前的人抵住,她退一步,徐霁就靠近一点。

    半推半搡的,两人以一种逼近的姿态,一前一后靠在了墙边。

    云妗也不知道徐霁抽的什么风,他压根没有要壁咚的姿态,依旧该死的沉得住气。

    他要是再配上点表情,保不齐她就顶不住了。

    所以,她打算先入为主,打破这种让她腿软的气氛,“能不能让让,我有点尿急……”

    徐霁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鬼点子,“厕所在走廊尽头,应该往这儿走。”

    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从牙缝了里蹦了一个“哦”字出来,顺着台阶下,不出意外地又被堵住了。

    徐霁以一种极为随意的姿势和她说着话,那张极有诱惑力的俊脸微微侧着。

    言语却掺杂着不容置喙:“给我三分钟,跟你商量个事儿。”

    云妗捂着肚子,眨了眨眼,“可是我憋不住了。”

    “是憋不住,还是不想和我说话?”

    男人微垂着眼,声音很轻,最后几个字还是用气音演绎出来的,蛊人的音调酥撩诱哄,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云妗很没有出息地尾椎骨一麻,全盘崩坏。

    她只好扣着掌心,抬眸看他,“你想谈什么?”

    他慢条斯理地接着说下去,“不是说觊觎我?”

    楼梯间的空气本就不通畅,这会儿更加稀薄。

    云妗听他说这两个字的时候,目光还不受控制地飘向上方不容忽视的,形状完美的薄唇。

    “想摸还是亲,还是——想推倒?”他故意拉长了调,引诱的意味很浓。

    云妗的脑袋轰地一炸,羞耻心膨胀到极致,然后碎了一地。她直愣愣地望进那双摄人心魂的眼睛,突然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事。

    那天晚上在酒店露天走廊,和黎俏俏口嗨,大放厥词说的狗屁昏话。她当初图方便,用的还是语音。

    可是现在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当事人会知道!大不敬啊,大不敬。

    但是她此刻根本没有亵渎神仙的实感,这分明就是个假的徐霁,一头披着羊皮的狼,胜券在握地等待猎物上钩。

    而她,就是那只可怜的小绵羊。

    她纤长的睫毛轻垂,压着慌乱的情绪,露出一个无辜的神态,“没有啊。”

    徐霁并没有松口的意思,唇畔轻勾,“是不想,还是不敢?”

    他算是发现了,这小姑娘就是窝里横,面对不确定性却怂得很。

    他要是不拉她一把,这只小乌龟指不定就缩壳里当逃兵了。

    云妗的表情很真挚:“当然是,不想啊。”

    他说的话,足以让云妗这个征战中抓圈的纯爱战士倒地。但她就是天生有那么点反骨,想和他唱反调。

    谁让他惹她生气了呢。

    为了防止徐霁又说出什么惊骇世俗的话来,她讪讪地笑道。

    “那个……昨天晚上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好了,你不用有什么负担,我就先回房了!”

    怀里的余温消散殆尽,徐霁歪头咬了咬腮帮子,没忍住被气笑了。

    须臾,喉咙深处闷出一声低笑。

    小骗子。

    -

    第二天早上起来,窗外下着大雪,昨天留下的脚印又被厚厚的积雪重新覆盖,路迹尽数被遮掩,今天的尼色线必然是走不了了。

    在向导的默许下,精力旺盛的几个人干脆打起了雪仗,同样被困在民宿的房客们也陆陆续续一同加入。

    一场暴风雪聚成了人们的狂欢。

    云妗很少有这么放松纯粹的时刻,而此刻她也被感染着,加入他们,和一群素不相识的人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同频撒野。

    在此之前她习惯一个人去外地拍摄素材,攒钱旅游,会因为找不到同样爱好的朋友而惋惜,但现在她想开了很多。

    若是在路上遇见了有趣的人,在路上寻找朋友,也能碰撞出更漂亮的火花。

    打完雪仗围炉煮雪的工夫,扎麻花辫的女生在同伴的鼓励下,走向了半倚着墙容貌出众的男人。

    她递过微信二维码,“帅哥,可以交个朋友吗?”

    徐霁掀了掀眼皮,看向茶炉围坐着的姑娘,淡声道:“抱歉,有人追了。”

    “好吧。”名草有主,麻花辫只得抱憾离去。

    云妗抬头看了一眼那边的动静,心好似被抓了一下,却又装作没看见地移开目光,继续和盛妍聊着她在西藏的经历。

    云妗说她在冲巴雍措遇到了一个从成都一路骑行10天抵达拉萨的摩旅酷姐,还偶遇了一个带着狗子旅行的博主,那个摩旅酷姐还邀请她一起吃了一顿高原火锅。

    盛妍听得津津有味,“在高原上吃火锅吗?这也太幸福了!”

    “没有啊,你想得太好了。”云妗笑笑,“蛮荒之地当然没有火锅吃,我们是回日喀则吃的。”

    “那也很哇塞!冲巴雍措我还没去过,下次一定去看看。”

    云妗点点头,“还要和你安利一下日喀则那家尼泊尔菜!吃上去挺正宗的!”

    “他们家自制的酸奶也超绝的,在这里见不到这么粘稠的。”

    盛妍比了个大拇指,“OK,码住了。”

    -

    下午,徐霁公司有事,改了签提前回程。其他人则乘车回了香格里拉,按照原定计划明天再回去。

    坐了几个小时的车返回香格里拉城区,傍晚吃过饭后,盛妍提议到夜市逛逛。

    香坂夜市是下雨崩民宿的老板娘推荐给他们的,本地人都会逛的一个小众街区。

    女人对逛街这件事的热情是与生俱来的。

    顾朝言都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多精力,他只要一被他妈忽悠出去逛街,就会沦落成拎包小弟。那种被包装袋支配的恐惧简直是刻在基因里的。

    于是他果断开溜,借口自己有些晕车,先回酒店休息了,时裕亦然。

    最后只剩下盛妍和云妗两个人。

    盛妍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她也不想逛街的时候几个大男人跟在后面跟保镖似的,两个人多快活。

    “走吧,咱们不管他们。”她打开叫车软件,搜索目的地。

    香格里拉天黑时间晚,香坂夜市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本地人亲口认证的夜市相比商业街区多了很多手作的小店,这些有本地特色的小玩意儿就比一些产自义乌的纪念品有意义得多。

    逛完街回来,收获颇丰。

    云妗给朋友买了一些礼物,有奶酪、炒酸奶、牛肉干等等,又淘了几样样式独特的手串和项链。盛妍更是毫不手软地买了一袋子。

    以至于把礼物给宋栀絮寄过去的时候,宋栀絮都差点哭了,说她以后睡前要天天点她送的藏香。

    -

    -

    美洲,一个地下夜店。

    包厢里灯光昏暗,纸醉金迷,两侧有美人作伴,氛围却不似寻常。陷在阴影里的人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都出去。

    周雷姿态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昏暗的暖光灯把他消瘦嶙峋的脸庞衬托得更加阴沉森冷。

    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身影出现在光亮里,一双黯淡狭长的眼睛迸发出犀利的目光,“我的人已经被人盯上了,这种买卖以后别再找我做。”

    对面五大三粗的外国男人发出一声轻蔑的嘲讽。

    “周,这就不厚道了啊。”他操着一口美式英语,夹杂着含混的鼻音,“你们华国有个什么词来着,一条船上的蚂蚱。”

    “货我已经给你们了,别的和我没关系。”

    “当初是你找上我和路西的。周你是个聪明的人,华国你待不了,我就当今天这事儿没发生过。”

    周雷眯了眯眼,没说话,对着黑暗压低了声问:“龚立群什么时候能来?”

    四周诡异地静默,回答他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他在警车上了。”

    周雷立即察觉到了不对,他浑身一凛,撂起手上的酒瓶子就往暗处砸。

    “不许动!警察——”

    率先冲进来的有几个警察被他一通枪弹袭击,枪林弹雨一通混乱中,刑警大队轻伤五人,重伤一人。

    多年逃逸的下意识反应,让他在放松的环境中也能保持警惕。

    周雷能在国界之外逃逸这么多年,也确实是有点本事。

    他反应太快,门外的警察全部训练有素涌进来的时候,周雷已经在巴顿的掩护下从另一个通道逃逸了。

    为首的警察按住领口挂着的对讲机,神情严肃:“全体都有,通缉犯从包厢里逃出去了。严守外围,二队搜查别的出入口,冲锋小队跟我进去!”

    “坐在他对面的外国男人是谁?”岳林取出枪,目视前方。

    “美洲有名的大毒枭,安提的二把手巴顿。”他身边的陈警官回应。

    “他妈的,这个周雷太狡猾了,谁能想到饭馆地下藏了一家夜店!”

    “他受了伤,跑不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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