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路上,云妗在车上很沉默,手里攥着手机,没打开微信看新进来的消息,就连司机和她搭话都没反应。

    几个成年男性,怎么可能搞不定一个男人。

    前因后果她都能大致猜到,诚然,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件事。

    司机唤了好几声之后,云妗终于后知后觉地回了句“怎么了”。

    “姑娘,和男朋友闹矛盾了?”

    车里的播放器放着轻松的车载音乐,司机生着一张圆圆的笑脸,十分健谈,见后视镜里的年轻小姑娘一脸魂不附体,忍不住问。

    云妗回神随口“嗯”了一声,司机大叔的话匣子便由此打开。

    司机在前排掌着方向盘,说得头头是道。

    “小姑娘我告诉你个检验真心的道理,男人不能惯着,晾他上几天,让他知道他几斤几两就老实了,他要是还爱你,不管黑的白的,他肯定会想办法往你面前凑。”

    他圆圆的脸上笑成花,云妗侧目,“我年轻的时候,我爱人一生气就不理人,有一次她和我冷战了一个星期。”

    “我就喊了几个兄弟演了一场戏,也是在你要去的那个酒吧,我就装醉啊,借着酒劲把话都说清了,误会说开了,我老婆就不气我了。”

    司机说得兴致冲冲,潇洒打着方向盘在路边停下,丝毫没注意到云妗的表情。

    语罢又自言自语道:“酒吧也不是什么好去处,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借酒消愁愁更愁啊!”

    云妗:……

    -

    云妗来之前其实做过许多假设,甚至能把反应和脸对应上,谁揶揄起哄,谁惊讶谁调侃,唯独没有料到她想象的这些都没有发生。

    照着指示抵达包厢的时候,包厢里只有徐霁一个。

    大理石拼接矮桌上空酒瓶林立,散乱着摆放着几个玻璃酒杯,里面的液体还有残留,透明杯壁挂着几颗要掉不掉的水珠。

    包厢里灯光昏暗,男人倚在沙发靠背上紧闭着眼睛,头微微往上仰着,凸起的喉结轮廓明显,显得特别性感。

    云妗走过去顺手捡起倒下的高脚杯,目光凝聚到他安静的侧脸,轻轻唤了声“徐霁”,徐霁没反应。

    心里像堵了一块湿漉漉的棉花,云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复杂的情绪,就好像破了一道缺口但是找不到病征,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敏感又矫情的。

    她最终还是叫了辆车,把他送回家。

    -

    1968酒吧开在市中心豪华地段,这个点儿路上仍堵得水泄不通,云妗接到司机电话的时候,司机还有几分歉意,问她能不能走一段,到再前面一个红绿灯路口等着。

    醉酒状态的徐霁迟钝得有些呆,云妗忍不住逗他,“能一个人走吗?”

    徐霁站得很直,也没有摇摇晃晃和那些臭烘烘的醉汉一样,只有从他迷蒙的眼神和动作中,有几分醉意流露。

    他的声音飘散在晚风中,“嗯。”

    云妗皮了,手指勾勾他宽大的掌心,哄着:“那跟姐姐回家?”

    云妗不知道他听没听到,也不确定他醉了几分,又有几分装的成分在,这么好的机会欺负一下,不过分吧。

    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抹灼热附上她的手腕,裹得很紧,像是一把锁,无意识的亲近信任。

    1968酒吧夜酩包厢隔壁,服务生送进来的酒齐齐摆在矮桌上,却丝毫没有喝酒的气氛。

    酒吧二楼包厢区域私密性很强,两个包厢位置并不是紧挨着的,有一个拐角,中间隔了挺大的距离,几人跟做贼似的趴在墙边往外看。

    顾朝言只瞥见一个影影绰绰的背影,两人便消失在走廊尽头。

    “藏那么严实,阿霁不会是不想给人家女孩子名分吧。”他意犹未尽。

    顾陵楚歪在绒布沙发上,哼笑:“你看像么?他那副不要钱的样子。”

    “打不打赌?”顾朝言拧起眉不太信,正回想着细节便听见他大哥散漫的声音,他偏头,打赌这件事他在行,“你想赌什么?”

    “赌阿霁栽了。”

    顾朝言扭过头,一脸“这还用说”的表情,“这还用赌吗?我霁哥眼里只有工作,他和公司结婚都不会被一个女人影响。”

    顾陵楚没答,唇角抽了抽抬眼确认,“你赌没有是吧。”

    他真心怀疑他爸妈生他弟的时候少给了一根筋,“行,那我赌他栽了。”

    “你还没说赌注是什么。”顾朝言眉眼间充斥着势在必得,那样子好像已经赌赢了一样,“我先来,我要阿斯顿马丁DBS最新限量款。”

    “成呗,你真是不跟我客气。”顾陵楚不知想到了什么,勾了勾唇,“同理,你输了一样。”

    -

    把徐霁推进后座,云妗告诉司机师傅手机尾号,便跟着坐了进去。

    醉了酒的男人看上去和清醒时无差,但并不老实。

    方才叫车用的是她自己的默认地址,坐进车里,她才想起来忘了问徐霁他回哪儿。

    她正想着,忽然一个刹车,头发冲着惯性好似被轻轻扯了一下,传来一阵疼意。几乎在同时,腰上一双有力的手把她拉回怀里,才免得她的额头遭殃。

    云妗挪开腰上的手,扭头问他:“你回哪儿?”

    怕他喝醉了听不明白,云妗还特意凑在他耳边又问了一遍,她正说着,软腰重新覆上温热触感。

    耳边扫过的声音像是在呢喃,“家。”

    云妗默了半晌,没再动,“哪个家?”

    发尾被他一圈一圈缠着,勾在手心把玩,乐此不疲,云妗被他弄得有点痒,伸手打了他一下。

    徐霁被她轻轻打了一下,滚了滚喉咙,轻笑了声。

    云妗本就招架不住他那嗓音,更何况带着点醉人的酒气,听在耳朵里像多了许许多多小钩子,有些磨耳朵。

    云妗忍不住了,偏头看过去瞪他。长得倒是人模人样,干出来的事怎么那么不像人能做出来的。

    “酒店。”男人吐出两个字,终于安分了。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云妗也记起来上回徐霁带她去的那家酒店,他这段时间应当就是住在那儿的长租套房里。

    云妗输入春城大酒店的地址,抬眸和司机师傅说了一声。车子被堵在路上,流动得很慢,司机转头说好,然而下一秒她的表情从错愕直至尴尬。

    同一个司机,前呼后应的场面,关键还是那张碎到极致的嘴。

    前面遇上红灯,车流彻底停止了龟速挪动,显然也是认出了她,圆脸司机咧嘴笑得开怀,即便云妗已经快尴尬得脚趾抓地。

    “小姑娘,真巧啊又是你,旁边的是你男朋友吧,长得挺俊啊。”

    云妗低低应了一声算作回应,又说:“他喝多了,我送他回去。”

    司机转过头来挤了挤眼,语气揶揄,“我和你说的,你别忘了啊,有时候冲动行事解决不了问题的。”

    云妗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耳朵有些发烫,不知道攒了什么执拗的劲儿偏要解释,怕人误会,“您误会了,他不住在春城,是来这里出差的。”

    绿灯很快亮起,旁边有辆白色的轿车欲要横插进来,司机暗骂了着没素质,按了两下喇叭,紧跟着前车行驶。

    司机不再和她聊天,她更不会主动挑起话题,云妗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

    身旁的男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直勾勾地看着她,一双冷清薄情的漆黑眸子透着七分清明,哪有方才半分茫然。

    徐霁似乎格外青睐她的腰,当云妗察觉到那道灼热的目光,那双手正好伸了过来,把她圈在怀里。

    “这么怕和我扯上关系?”

    云妗一怔,她没想到徐霁居然听到了,她本来还庆幸他闭着眼睛,可能是酒喝多了睡着了。

    男人尾音上扬,鼻音较平时更重些,“嗯?小没良心的。”

    见怀里的小姑娘不说话,徐霁捏了捏她腰侧的软肉,云妗往哪儿躲也不是,左侧仿佛一道热源存在感极强,她语气闷闷的:“才没有。”

    他指腹蹭了蹭她的鼻尖,又抬手捏了捏姑娘粉粉的耳垂,挨在她耳边咬耳朵,“那你说,为什么。”

    喷洒上来的气息热热痒痒,云妗声音小小的:“撒谎不好。”

    小姑娘身上软软的,连发丝都飘散着一点点沐浴露的清香,徐霁没忍住捏了捏她的手,唇角往上翘。

    好可爱。

    云妗不吃他那套,“你要装还不如装像点,别一会儿就露馅了。”

    男人闻言怔了一瞬,目光软下来眉眼微弯,摸了摸她的头,“我们妗妗真聪明。”

    “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云妗的心情算不得好,甚至有些疲惫。她其实不应该在有第三个人在场的时候和他说这件事,但是她等不及了。

    怕她心软,也怕她后悔。

    徐霁配合地靠过去,“怎么知道的?”

    姑娘声音很轻,大多用的是气声,把方才司机在来的路上说的话复述了一遍。最后,她语气恶劣地数落:“这个把戏都玩烂了好吗。”

    徐霁听完确实沉默了半晌,然而不自觉勾了勾唇角,丝毫看不出被鄙夷的反应,差点让云妗以为她刚刚说的不是故意的数落,是在夸他。

    “那妗妗教教我,怎么把生气的女朋友哄好?你们女孩子,应该更懂女孩子。”

    云妗:……

    明明是虚心求教的表情,云妗的心却又软了半分。低低哑哑的声音在她耳侧,像轻软的羽毛缓缓扫开,偏生是一本正经的已读乱回。

    云妗低着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弯了弯唇,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我们女孩子生气都是哄不好的,你就别白费力气了。”

    两人的身体几乎挨着,以至于他口袋里的手机响的时候,云妗也能同步感受到它的振动。她这才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到底有多亲密。

    徐霁腿长,两条腿只能大剌剌地敞着,云妗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就着中间狭小的位置坐,就连她的腿都会时不时摩擦到他的。

    “你电话。”云妗戳了戳他,提醒。

    徐霁垂眼“嗯”了一声,周身气压隐约有些低落。

    -

    打电话来的是他的下属费呈,费呈是他从徐家提拔起来的心腹,能力出众,自他开始创业起就跟在他身边,不常在公司露面。

    “老板,您让我查的东西有眉目了,发在您邮箱。另外,徐文芥没有直接从澳门回来,直接飞去了泰兰德。”

    徐霁微微拧了下眉,越过她,抬手开了点窗驱散酒意,“曼谷是不是有工厂在盖?”

    “是。”费呈说,“19年泰兰德政策放开,中国劳动力涨价太快,许多工厂就往东南亚搬了。”

    徐霁打开邮件浏览,半晌开口问:“徐文芥6个月前收购了三家精密零件工厂,这件事,你查到多少?”

    费呈没有丝毫保留地挑了重点说,徐霁浏览邮件的速度很快,“我刚才说的几件事教给你去做,别的不用管,剩下的等我回来再说。”

    等他挂了电话,云妗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她知道他在国外工作会比国内还忙上许多,她不希望自己的小情绪给他造成影响。

    在她眼里,事业始终比感情重要。但是感情的事,同样不适合简单地掠过。

    徐霁答:“还有两天,大后天上午的航班。”

    “你明天……有空吗?我有话想对你说。”她说。

    “好。”男人帮她把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时间你定。”

    云妗撩了下风里乱舞的碎发,才发觉头发长得快要及腰,该修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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