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初夏的夜晚已经不像早春那样冷，昼夜温差逐渐趋近零，连风都带了点暖意。
方馨冉第五次看手机屏幕，看着即将跳转到两点半的时间，皱眉，“取个手机怎么这么久，不会出什么事吧？”
KTV向来就是多事之地，方馨冉越想越怕，解锁打算给黎姝打个电话，然后号码还没拨出去就见她冷着脸从歌城出来，气势汹汹，长发飘动，小跟鞋被她踩得哒哒哒，在这空旷又人烟稀少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方馨冉迎上去:“手机呢，顺利找到了吗？”
黎姝情绪不太好，嗯：“拿回来了。”
“过程不顺利？”
“挺顺的。”
“那你这副干架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就是有点烦躁。”黎姝不愿详说三楼听到的事，含糊其辞道，“电梯上遇到个傻逼癞蛤蟆。”
这倒是没瞎编，她下来的时候同电梯里有个男人估计是看她孤身一人，那么大空间非往她身边凑。被她毫不留情地瞪回去骂了。
方馨冉听完骂了句脏话，关心她有没有吃亏。
黎姝说没事。
她低头看了眼屏幕，打的滴滴正从对面掉头往这边来，预计到达时间两分钟。
方馨冉还在骂电梯上的男的，骂着骂着又想起还没下来的两人，喊钱老板打电话，“问问他们两怎么还没下来，别是睡在上面了。”
有了黎姝这个小插曲她是真不放心了。
钱老板回应说不至于，手上还是听话的打电话。
听着钱老板那边的对话，黎姝顿时变得浮躁起来，盯着地图上不到五十米的距离显示和方馨冉知会，“宝贝，我车要到了，我先走了哈。”
方馨冉诧异啊了声，没料到她还打车了：“你什么时候打的车啊？还说待会儿让你跟陈叙州他们一道。”
黎姝呵呵呵：“算了吧，人家估计也不愿意呢，还是不自讨没趣了。”
方馨冉：“……”
她这话意有所指的意味太过明显，甚至还有点阴阳怪气。
方馨冉张嘴想询问却被她接电话的举动堵住。过了会儿黎姝放下电话，跟她道：“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拜拜。”
她语气变快，很着急。
方馨冉到嘴的询问再度咽下，叮嘱说：“到家说一声。”
黎姝说好，跟钱老板也拜了声余光往后望了眼ktv门口，踩着鞋疾步如飞走向大众。
在司机发动车辆的瞬间，她看到从ktv里出来两道身影。
季衍还朝着她的方向望了望，似乎是在询问，至于他边上的陈叙州，她视线都懒得移过去，扭回来直接关上车窗。
哼，
没品的玩意！
*
“黎姝呢，还没出来吗？”
季衍和陈叙州出来，没看到人疑问询问。
方馨冉冲着马路上离去的黑色大众扬了扬下巴，示意，喏：“刚走。”
“走了？”季衍更加诧异，“咋回事，不会是今晚罚她酒生气了吧，走都不吱一声了。”
“她是那种人吗！”方馨冉没好气瞪他一眼，替好姐妹说话，“估计是刚才碰到个醉鬼骚扰，心情不好。倒是你们两这么久才下来？”
季衍支支吾吾，啧:“男人之间的秘密。”
“……跟谁稀罕听一样。”方馨冉嫌弃，说回当下，“就剩咱们四个了，你们怎么走？叫代驾还是打车？”
“打车。”季衍说，“我去他那儿凑合一晚，明天再过来开车。”
陈叙州租的房子就在附近五公里的小区里，过去蹭一晚确实比较便利。
方馨冉见两人早有安排也不再多问，偏头问钱老板叫的代驾还有多久，问完听陈叙州打探:“什么骚扰？”
方馨冉也不清楚具体，便将黎姝跟她说的情况复述了一遍，提起还是会来气，也懊悔，“我就该陪她上去的。”
“还有你们俩。尤其是季衍！”她迁怒道，“平时溜得最快，该需要你的时候又拖最后，废物，一点用都没有。”
虽说没吃什么亏，但影响心情的不爽同样糟糕。
季衍:“……”
这也怪他啊？
他无奈，只好认领，态度诚恳说对对对，都是我的错。
而边上的陈叙州听完，眯了眯眼，暗自猜测。
真的只是因为不高兴吗？
可他怎么觉着她关车窗前分明瞪了他一眼？
*
到小区时凌晨的时针已跳过了三点。
从主街道到小区外的小路上一片静寂，世界仿佛陷入沉睡，空无一人，只有树影憧憧在飒飒晃动。
保安室的灯还亮着，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盖着毯子躺在沙发上的大爷已经睡熟了。
黎姝自然没那么缺德要大半夜把人家叫醒来给她开门。
她探手在包里摸门禁卡。
为了搭配衣服，她今天背的同色系的一只玫瑰金带拉链小包——是只除了手机外只够放下一把钥匙的美丽小废物。
容量小的缘故在小废物空间里找东西向来不会超过三秒，然而此刻黎姝摸半天了连门禁卡的边角都没摸到。
她没什么耐心地举过包低头查看。
小区电子门前没有另安照明，唯一的光源就是街上的路灯，虽然昏黯，却也足够黎姝看清小废物空荡荡的内脏。
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
卡呢？
黎姝眉心皱起，心情烦躁。
因为考虑到可能会晚归的情况她记得清清楚楚，出门前把门禁收进去了，甚至再三检查过确保带上了才换的鞋。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掉了？
什么时候？
黎姝抬手取下包，不死心地又搜了一遍，翻过来朝着地面倒了倒，却依旧什么都没有。
她绷着脸，压了一路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发泄的出口，双手用力掰扯着包口。
连张门禁卡都保护不好，废物！
让你就知道看颜值，好看有什么用？！
人家又不喜欢你！
不是觉得心里有数尽在掌握中？怎么连个小小的门禁卡都找不到？
让你盲目自信！
活该！！！！
她想到什么骂什么，一边扒一边骂，乱七八糟的毫无目标。
黎姝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连包都骂得起来，但是她控制不住失控的情绪。
从歌城出来她心里就窝着一团火，满脑子都是三楼听到的画面。
“黎姝那样的？”
“我对她没有兴趣。”
“你真不喜欢那我追了？”
“随便。”
“……”
“………………”
得到间隙休息的海马体又重播了一番ktv三楼拐角处的监听风云，气得黎姝翻包的手一用力，美丽废物在她手里呈抛物线飞了出去。
远远地躺在落叶上。
“……”
黎姝真的被自己气笑了，深吸了口气，一手将散到跟前的头发全部平推撩至脑后，走去捡包。
她将包拿起来，视线落在下面一枚蓝色的圆形塑料挂件上。
正是她刚才翻来覆去死活找了几遍连个影子都没瞥见的门禁卡。
可以的，真是跌宕起伏的一个晚上啊。
回到房间澡也懒得洗了，黎姝用卸妆棉随意擦了两下，刷牙上床，倒头就睡连安全信息都没给方馨冉发，以至于当天下午醒来时微信上全是她的消息。
方馨冉：【到家没？】
方馨冉：【睡了？】
早上九点过发的。
方馨冉：【宝，醒没？醒了来我家吃午饭】
一点的：
【……不是吧，这个点还没醒？】
两点十分：
方馨冉：【直接过来吃晚饭吧】
宿醉的后果还是很难受的，纵然睡到了下午三点，黎姝依旧觉得身心俱疲仿佛身体被掏空。
她爬起来靠着床头慢吞吞看完方馨冉的消息，捏了捏发胀的太阳穴正准备回，语音通话快一步弹了过来。
黎姝误触接听。
“……喂。”
听到她这明显刚醒的沙哑声音，方馨冉明显沉默了两秒，她望着店门外明艳的大太阳猜测：“你不会是现在才起的吧？”
喉咙里饥渴到干涩瘙痒，黎姝蹙眉，掀被下床切到扬声器，嗯:“昨晚睡太晚了。”
倒了杯水润润唇，“怎么了？”
方馨冉明了，哦：“我给你手机发了几家店详情，你看着挑一家想吃的我好预订。”
“叫你过来吃午饭的，结果你一直没回，这不改成晚餐了，钱老板让我问问你的意见。”
每次谁过完生日，第二天几人依旧会碰面，也算是默契了。
“都可以。”
黎姝喝完躺回床上，困得打哈欠，“你决定就好，没事我就挂了再补会儿觉。”
“还睡？”方馨冉诧异，“你今天精神怎么这么差，之前宿醉也没见你这么萎靡过啊。”
黎姝又打了个哈欠，裹上被子随口道：“可能是因为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吧。”
方馨冉：“什么梦威力这么大。”
黎姝哪里好意思说是做了个以为自己是万人迷女主角结果只是npc的离奇梦，多惨啊。
她嫌丢脸，打哈哈躲过盘问，三两句后挂了语音。
可能是说了会儿话把自己说精神了，也睡不着了，翻了躺朋友圈，又刷了几个视频酝酿了点睡意才锁屏预备补觉。
阖眼一分钟，手机嗡嗡振了两下。
她翻身再度摸回手机。
通过预览可以看到是陈叙州发的微信。
【晚上一起吃饭？】
“？”
黎姝本来看到是他的信息不予理会的，但没忍住，待看清内容无语笑了。
是不是男的都这么会装呢，即使不喜欢也会维持表面好感。
她浏览着消息，熄灭了一晚上的火气又蹭蹭蹭复燃了，热气直冲脑门。
要不是昨晚她无意间听到他的真实想法估计现在收到这条消息又乐上了吧。
越想越气，连客气都懒得跟他客气，直接道：【没空】
被拒绝了。
陈叙州垂眸望着对话框里的回复挑了挑眉。
不是意外被拒绝而是她的内容。
从相识到现在陈叙州自认对她的性格还是摸了个七八分熟。
和那张攻击力十足的明艳长相不同，她长袖善舞的本领更让人着迷，说得一嘴漂亮话，哄谁都得心应手，只要不是撕破脸总会留两份余地。
这样毫不掩饰不喜的回绝并不像她的行事风格。
陈叙州吸了口烟，若有所思地单手打字：【明天晚上？】
她回得很快，依旧是方才的答案。
【没空】
陈叙州缓缓吐出烟圈，点着还没燃两分钟的烟头被掐灭，转身进客厅，思索过后敲道：【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只要是你什么时候都没空！
黎姝哼哼，手指在键盘上哒哒哒敲得飞起。
黎姝：【不知道呢】
顿了顿，夹带私货地又补了一句：【人缘好就是这样的，理解一下咯】
哼！
姐多的是人喜欢，会差你一个？！
另一边
收到回复的陈叙州难得沉默，眉心间有不明所以的茫然。
虽然不清楚因为什么原由，但他直觉他被针对了。
他莫名烦躁，摸过桌上的烟盒重新敲了一根点燃，也不抽，任由它燃着。
季衍从客房出来，瞧见他这幅沉闷的模样，诧异地问了句怎么了，又顾自说事：“晚上有空不，一起去吃饭。”
“去哪儿？”
陈叙州盯着毫无动静的手机，心情不悦。
“天河街，就在醉今朝旁边。”季衍说，“跟钱老板他们两口子。”进了卫生间后想着漏了两人又探头出来补充。
“黎姝和老陈应也在。”
*
黎姝本来是想补个觉的，但没有睡下去，尤其回了陈叙州信息后就更没睡意了。
左右也没事干干脆起床泡了杯麦片垫垫肚子，将昨晚的衣服洗完晾晒后洗了个头，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换鞋出门。
她坐的地铁，周末人多换乘的时候被后面的人潮挤得多等了一趟，到餐馆是吃饭的都到了，坐在一楼大堂靠窗的位置。
黎姝走过去，在看见那张熟悉的脸脚下微滞。
黎姝心头闪过万分后悔，暗道晦气，下次出门前一定要问问都有谁在，免得碰到不想见的。
“大美女，愣着干嘛呢？”
她重新带上笑，自然地走向另一侧在陈浩身边坐下，一本正经说道：“这不是大老远看到你这位大帅哥也在，害羞得不好意思过来嘛。”
“哎呦。”陈浩夸张地捂着胸口，“半天不见你越来越会说话了。”
“都是真心话。”
陈浩顿时咯咯咯开心得像地主家的傻儿子，眼角褶皱都堆积在了一起，逗得一桌跟着笑。
陈叙州也勾着唇角。
他余光却追随着在对面坐下的黎姝身上，握着茶杯的手指尖无意识敲击着杯壁，脑中慢动作回放着她在扫见自己瞬间做出的反应。
虽然几不可察，但她走向硬生生改了道。
陈叙州望着她从善如流地回应着朋友的话题，漆眼微眯。
果然。
她在刻意躲他。
黎姝自然不清楚自己的心思暴露无疑，继续和其他人聊天。一桌几人就昨晚的生日会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从饭桌扯到醉今朝。
时渐入夏，天色都暗得比以往迟了，昼长夜短，晚上八点多天边还勾着几抹晚霞。城市霓虹在交相闪烁，夜景旖旎。
几人选了外面的座位，昨天喝得凶都在修身养性，只有陈浩和季衍又喝酒。
再过一周就放端午了，季衍惯例询问大家的安排：“我家有个亲戚开了家露营地，你们要都没计划端午就一起过去烤烧烤，反正离得也不远。”
陈浩没意见：“有美女就行。”
方馨冉嫌弃啧他，但对提议也说可以。
“OK。”季衍转向另外两位，“你们二位怎么说？”
陈叙州没急着作答，而是将话头递了过去，“你怎么说，去吗？”
“……”
我去不去关你什么事！
黎姝忍着想回怼的冲动，开启自动屏蔽器屏蔽他的声音，瞥都没瞥一眼，越过他说道：“到时候再看吧，现在太早我也没办法保证一定有空。”
外婆老家那边有端午扫墓的习俗，她每年都跟着回去，今年具体得看她妈妈的计划。况且即使不去外婆那，保不齐单位会不会又像去年一样通知要跟领导下基层慰问，鬼晓得到时候有什么变数。
她眼角刮到某张脸，心里冷哼。
再者，旁边的陈某人在，她就得考虑考虑要不要去。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只含糊回说：“不急，还有一个星期呢。”
“也是。”
之后很快就转到了其他事上去，气候宜人，不知不觉坐了一个小时，黎姝坐得有些累，起身去洗手间，顺便活动下筋骨。
她洗完手出来，看到前面灌木丛花坛边抽烟的身影怔了怔，眉心微拧，见他没往这边看抬腿当机立断往另一条小小巷走，才几步便被动停住了。
她定在原地，和路中间那团白花花、瞪着一闪水灵大眼的摇粒绒不期然对上了眼。
“……”
初夏的夜晚已经不像早春那样冷，昼夜温差逐渐趋近零，连风都带了点暖意。
方馨冉第五次看手机屏幕，看着即将跳转到两点半的时间，皱眉，“取个手机怎么这么久，不会出什么事吧？”
KTV向来就是多事之地，方馨冉越想越怕，解锁打算给黎姝打个电话，然后号码还没拨出去就见她冷着脸从歌城出来，气势汹汹，长发飘动，小跟鞋被她踩得哒哒哒，在这空旷又人烟稀少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方馨冉迎上去:“手机呢，顺利找到了吗？”
黎姝情绪不太好，嗯：“拿回来了。”
“过程不顺利？”
“挺顺的。”
“那你这副干架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就是有点烦躁。”黎姝不愿详说三楼听到的事，含糊其辞道，“电梯上遇到个傻逼癞蛤蟆。”
这倒是没瞎编，她下来的时候同电梯里有个男人估计是看她孤身一人，那么大空间非往她身边凑。被她毫不留情地瞪回去骂了。
方馨冉听完骂了句脏话，关心她有没有吃亏。
黎姝说没事。
她低头看了眼屏幕，打的滴滴正从对面掉头往这边来，预计到达时间两分钟。
方馨冉还在骂电梯上的男的，骂着骂着又想起还没下来的两人，喊钱老板打电话，“问问他们两怎么还没下来，别是睡在上面了。”
有了黎姝这个小插曲她是真不放心了。
钱老板回应说不至于，手上还是听话的打电话。
听着钱老板那边的对话，黎姝顿时变得浮躁起来，盯着地图上不到五十米的距离显示和方馨冉知会，“宝贝，我车要到了，我先走了哈。”
方馨冉诧异啊了声，没料到她还打车了：“你什么时候打的车啊？还说待会儿让你跟陈叙州他们一道。”
黎姝呵呵呵：“算了吧，人家估计也不愿意呢，还是不自讨没趣了。”
方馨冉：“……”
她这话意有所指的意味太过明显，甚至还有点阴阳怪气。
方馨冉张嘴想询问却被她接电话的举动堵住。过了会儿黎姝放下电话，跟她道：“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拜拜。”
她语气变快，很着急。
方馨冉到嘴的询问再度咽下，叮嘱说：“到家说一声。”
黎姝说好，跟钱老板也拜了声余光往后望了眼ktv门口，踩着鞋疾步如飞走向大众。
在司机发动车辆的瞬间，她看到从ktv里出来两道身影。
季衍还朝着她的方向望了望，似乎是在询问，至于他边上的陈叙州，她视线都懒得移过去，扭回来直接关上车窗。
哼，
没品的玩意！
*
“黎姝呢，还没出来吗？”
季衍和陈叙州出来，没看到人疑问询问。
方馨冉冲着马路上离去的黑色大众扬了扬下巴，示意，喏：“刚走。”
“走了？”季衍更加诧异，“咋回事，不会是今晚罚她酒生气了吧，走都不吱一声了。”
“她是那种人吗！”方馨冉没好气瞪他一眼，替好姐妹说话，“估计是刚才碰到个醉鬼骚扰，心情不好。倒是你们两这么久才下来？”
季衍支支吾吾，啧:“男人之间的秘密。”
“……跟谁稀罕听一样。”方馨冉嫌弃，说回当下，“就剩咱们四个了，你们怎么走？叫代驾还是打车？”
“打车。”季衍说，“我去他那儿凑合一晚，明天再过来开车。”
陈叙州租的房子就在附近五公里的小区里，过去蹭一晚确实比较便利。
方馨冉见两人早有安排也不再多问，偏头问钱老板叫的代驾还有多久，问完听陈叙州打探:“什么骚扰？”
方馨冉也不清楚具体，便将黎姝跟她说的情况复述了一遍，提起还是会来气，也懊悔，“我就该陪她上去的。”
“还有你们俩。尤其是季衍！”她迁怒道，“平时溜得最快，该需要你的时候又拖最后，废物，一点用都没有。”
虽说没吃什么亏，但影响心情的不爽同样糟糕。
季衍:“……”
这也怪他啊？
他无奈，只好认领，态度诚恳说对对对，都是我的错。
而边上的陈叙州听完，眯了眯眼，暗自猜测。
真的只是因为不高兴吗？
可他怎么觉着她关车窗前分明瞪了他一眼？
*
到小区时凌晨的时针已跳过了三点。
从主街道到小区外的小路上一片静寂，世界仿佛陷入沉睡，空无一人，只有树影憧憧在飒飒晃动。
保安室的灯还亮着，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盖着毯子躺在沙发上的大爷已经睡熟了。
黎姝自然没那么缺德要大半夜把人家叫醒来给她开门。
她探手在包里摸门禁卡。
为了搭配衣服，她今天背的同色系的一只玫瑰金带拉链小包——是只除了手机外只够放下一把钥匙的美丽小废物。
容量小的缘故在小废物空间里找东西向来不会超过三秒，然而此刻黎姝摸半天了连门禁卡的边角都没摸到。
她没什么耐心地举过包低头查看。
小区电子门前没有另安照明，唯一的光源就是街上的路灯，虽然昏黯，却也足够黎姝看清小废物空荡荡的内脏。
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
卡呢？
黎姝眉心皱起，心情烦躁。
因为考虑到可能会晚归的情况她记得清清楚楚，出门前把门禁收进去了，甚至再三检查过确保带上了才换的鞋。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掉了？
什么时候？
黎姝抬手取下包，不死心地又搜了一遍，翻过来朝着地面倒了倒，却依旧什么都没有。
她绷着脸，压了一路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发泄的出口，双手用力掰扯着包口。
连张门禁卡都保护不好，废物！
让你就知道看颜值，好看有什么用？！
人家又不喜欢你！
不是觉得心里有数尽在掌握中？怎么连个小小的门禁卡都找不到？
让你盲目自信！
活该！！！！
她想到什么骂什么，一边扒一边骂，乱七八糟的毫无目标。
黎姝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连包都骂得起来，但是她控制不住失控的情绪。
从歌城出来她心里就窝着一团火，满脑子都是三楼听到的画面。
“黎姝那样的？”
“我对她没有兴趣。”
“你真不喜欢那我追了？”
“随便。”
“……”
“………………”
得到间隙休息的海马体又重播了一番ktv三楼拐角处的监听风云，气得黎姝翻包的手一用力，美丽废物在她手里呈抛物线飞了出去。
远远地躺在落叶上。
“……”
黎姝真的被自己气笑了，深吸了口气，一手将散到跟前的头发全部平推撩至脑后，走去捡包。
她将包拿起来，视线落在下面一枚蓝色的圆形塑料挂件上。
正是她刚才翻来覆去死活找了几遍连个影子都没瞥见的门禁卡。
可以的，真是跌宕起伏的一个晚上啊。
回到房间澡也懒得洗了，黎姝用卸妆棉随意擦了两下，刷牙上床，倒头就睡连安全信息都没给方馨冉发，以至于当天下午醒来时微信上全是她的消息。
方馨冉：【到家没？】
方馨冉：【睡了？】
早上九点过发的。
方馨冉：【宝，醒没？醒了来我家吃午饭】
一点的：
【……不是吧，这个点还没醒？】
两点十分：
方馨冉：【直接过来吃晚饭吧】
宿醉的后果还是很难受的，纵然睡到了下午三点，黎姝依旧觉得身心俱疲仿佛身体被掏空。
她爬起来靠着床头慢吞吞看完方馨冉的消息，捏了捏发胀的太阳穴正准备回，语音通话快一步弹了过来。
黎姝误触接听。
“……喂。”
听到她这明显刚醒的沙哑声音，方馨冉明显沉默了两秒，她望着店门外明艳的大太阳猜测：“你不会是现在才起的吧？”
喉咙里饥渴到干涩瘙痒，黎姝蹙眉，掀被下床切到扬声器，嗯:“昨晚睡太晚了。”
倒了杯水润润唇，“怎么了？”
方馨冉明了，哦：“我给你手机发了几家店详情，你看着挑一家想吃的我好预订。”
“叫你过来吃午饭的，结果你一直没回，这不改成晚餐了，钱老板让我问问你的意见。”
每次谁过完生日，第二天几人依旧会碰面，也算是默契了。
“都可以。”
黎姝喝完躺回床上，困得打哈欠，“你决定就好，没事我就挂了再补会儿觉。”
“还睡？”方馨冉诧异，“你今天精神怎么这么差，之前宿醉也没见你这么萎靡过啊。”
黎姝又打了个哈欠，裹上被子随口道：“可能是因为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吧。”
方馨冉：“什么梦威力这么大。”
黎姝哪里好意思说是做了个以为自己是万人迷女主角结果只是npc的离奇梦，多惨啊。
她嫌丢脸，打哈哈躲过盘问，三两句后挂了语音。
可能是说了会儿话把自己说精神了，也睡不着了，翻了躺朋友圈，又刷了几个视频酝酿了点睡意才锁屏预备补觉。
阖眼一分钟，手机嗡嗡振了两下。
她翻身再度摸回手机。
通过预览可以看到是陈叙州发的微信。
【晚上一起吃饭？】
“？”
黎姝本来看到是他的信息不予理会的，但没忍住，待看清内容无语笑了。
是不是男的都这么会装呢，即使不喜欢也会维持表面好感。
她浏览着消息，熄灭了一晚上的火气又蹭蹭蹭复燃了，热气直冲脑门。
要不是昨晚她无意间听到他的真实想法估计现在收到这条消息又乐上了吧。
越想越气，连客气都懒得跟他客气，直接道：【没空】
被拒绝了。
陈叙州垂眸望着对话框里的回复挑了挑眉。
不是意外被拒绝而是她的内容。
从相识到现在陈叙州自认对她的性格还是摸了个七八分熟。
和那张攻击力十足的明艳长相不同，她长袖善舞的本领更让人着迷，说得一嘴漂亮话，哄谁都得心应手，只要不是撕破脸总会留两份余地。
这样毫不掩饰不喜的回绝并不像她的行事风格。
陈叙州吸了口烟，若有所思地单手打字：【明天晚上？】
她回得很快，依旧是方才的答案。
【没空】
陈叙州缓缓吐出烟圈，点着还没燃两分钟的烟头被掐灭，转身进客厅，思索过后敲道：【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只要是你什么时候都没空！
黎姝哼哼，手指在键盘上哒哒哒敲得飞起。
黎姝：【不知道呢】
顿了顿，夹带私货地又补了一句：【人缘好就是这样的，理解一下咯】
哼！
姐多的是人喜欢，会差你一个？！
另一边
收到回复的陈叙州难得沉默，眉心间有不明所以的茫然。
虽然不清楚因为什么原由，但他直觉他被针对了。
他莫名烦躁，摸过桌上的烟盒重新敲了一根点燃，也不抽，任由它燃着。
季衍从客房出来，瞧见他这幅沉闷的模样，诧异地问了句怎么了，又顾自说事：“晚上有空不，一起去吃饭。”
“去哪儿？”
陈叙州盯着毫无动静的手机，心情不悦。
“天河街，就在醉今朝旁边。”季衍说，“跟钱老板他们两口子。”进了卫生间后想着漏了两人又探头出来补充。
“黎姝和老陈应也在。”
*
黎姝本来是想补个觉的，但没有睡下去，尤其回了陈叙州信息后就更没睡意了。
左右也没事干干脆起床泡了杯麦片垫垫肚子，将昨晚的衣服洗完晾晒后洗了个头，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换鞋出门。
她坐的地铁，周末人多换乘的时候被后面的人潮挤得多等了一趟，到餐馆是吃饭的都到了，坐在一楼大堂靠窗的位置。
黎姝走过去，在看见那张熟悉的脸脚下微滞。
黎姝心头闪过万分后悔，暗道晦气，下次出门前一定要问问都有谁在，免得碰到不想见的。
“大美女，愣着干嘛呢？”
她重新带上笑，自然地走向另一侧在陈浩身边坐下，一本正经说道：“这不是大老远看到你这位大帅哥也在，害羞得不好意思过来嘛。”
“哎呦。”陈浩夸张地捂着胸口，“半天不见你越来越会说话了。”
“都是真心话。”
陈浩顿时咯咯咯开心得像地主家的傻儿子，眼角褶皱都堆积在了一起，逗得一桌跟着笑。
陈叙州也勾着唇角。
他余光却追随着在对面坐下的黎姝身上，握着茶杯的手指尖无意识敲击着杯壁，脑中慢动作回放着她在扫见自己瞬间做出的反应。
虽然几不可察，但她走向硬生生改了道。
陈叙州望着她从善如流地回应着朋友的话题，漆眼微眯。
果然。
她在刻意躲他。
黎姝自然不清楚自己的心思暴露无疑，继续和其他人聊天。一桌几人就昨晚的生日会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从饭桌扯到醉今朝。
时渐入夏，天色都暗得比以往迟了，昼长夜短，晚上八点多天边还勾着几抹晚霞。城市霓虹在交相闪烁，夜景旖旎。
几人选了外面的座位，昨天喝得凶都在修身养性，只有陈浩和季衍又喝酒。
再过一周就放端午了，季衍惯例询问大家的安排：“我家有个亲戚开了家露营地，你们要都没计划端午就一起过去烤烧烤，反正离得也不远。”
陈浩没意见：“有美女就行。”
方馨冉嫌弃啧他，但对提议也说可以。
“OK。”季衍转向另外两位，“你们二位怎么说？”
陈叙州没急着作答，而是将话头递了过去，“你怎么说，去吗？”
“……”
我去不去关你什么事！
黎姝忍着想回怼的冲动，开启自动屏蔽器屏蔽他的声音，瞥都没瞥一眼，越过他说道：“到时候再看吧，现在太早我也没办法保证一定有空。”
外婆老家那边有端午扫墓的习俗，她每年都跟着回去，今年具体得看她妈妈的计划。况且即使不去外婆那，保不齐单位会不会又像去年一样通知要跟领导下基层慰问，鬼晓得到时候有什么变数。
她眼角刮到某张脸，心里冷哼。
再者，旁边的陈某人在，她就得考虑考虑要不要去。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只含糊回说：“不急，还有一个星期呢。”
“也是。”
之后很快就转到了其他事上去，气候宜人，不知不觉坐了一个小时，黎姝坐得有些累，起身去洗手间，顺便活动下筋骨。
她洗完手出来，看到前面灌木丛花坛边抽烟的身影怔了怔，眉心微拧，见他没往这边看抬腿当机立断往另一条小小巷走，才几步便被动停住了。
她定在原地，和路中间那团白花花、瞪着一闪水灵大眼的摇粒绒不期然对上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