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终于逮住了。

    方才奋力一扔,用力之猛,险些将广玳手腕甩到脱臼,一呼气,既是放下心来,亦是痛意难耐。

    这边广玳刚忍不住稍微转动一二,下一瞬,华款冬便欺身过来,手法娴熟替她揉着。

    不自禁感慨一句贴心,广玳倏地又意识到自己竟是对此毫无抵触念头,惊诧之余想起对方医者身份,那份怪异感堪堪又被压下。

    刺客们见势不好,当即想要自尽,却不料暗卫早得广玳指示,身法快出虚影,手上动作精准有力,直直将他们尽数定在原地,再难动弹。

    “不知丁兄可对这些人有甚么印象?”广玳维持着手腕被华款冬悉心照料的姿势,疾步朝他们走来。

    丁秧闻言,立即靠近了些,认真端详着面前这堆,方才招招狠辣,直奔取他们性命而来的满脸凶相之徒。

    说来也怪,几人中不乏有跟在熊攀身边在板琢上工之流,拔剑之前还一脸和善,出招之后便活像换了个人似的,仿佛同丁秧他们有什么血海深仇,眼底俱是滔天恨意。

    寻常人,能伪装得如此完美么?微生广玳兀自于心间思忖,在等待丁秧回答的间隙之中,正欲探身去细致瞧瞧,华款冬却猛地将她拉住了。

    身子无端滞在半空,广玳只好偏过头,将眼神分给华款冬,眉梢微微挑起,唇瓣抿直,虽未言语,却好似在问华款冬怎么了。

    “后颈的破口......”

    “玳掌柜的!”

    丁秧高声喊着,直直将华款冬未尽之言堵回了嗓子眼里。

    见广玳难掩对丁秧所言之期待,华款冬复又摇摇头,动作极快自腰间拎出个小瓷瓶,数出几枚青钝药丸后,与水囊一同递给了广玳。

    “阿姊,先将这释毒之物服下,再去探明真相不急。”

    观华款冬一副煞有其事模样,虽不知晓自己何时中了毒,微生广玳仍不疑有他,点点头接过药后,顺畅服下,末了,还不忘拍了拍华款冬臂膀以示感谢。

    搞清楚发带上血迹伤口之所在,华款冬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广玳后颈那道极细血痕,粗略看仅能推断凶器为针状物什,隐隐散着些仙茅、巴戟天淡味儿。

    让广玳服下之物,是他改良过许多次才新配出的“破万法”——寻常毒物入体,吃下此药,不出半盏茶时间便能将毒性尽数稀释殆尽,同时益心补气。

    早些年行过大江南北,华款冬口中的寻常毒物,便已然能几近涵盖现世所有毒药。

    自他重又见到广玳,对方都表现得极其正常,许是那毒拥着潜伏时效,华款冬兀自在心间祈祷着,希望“破万法”能尽快奏效。

    微生广玳已然走到丁秧近旁,华款冬紧随其后。

    眼下,这帮刺客与与暨国舆图才是当务之急。

    “丁兄可是想起何事?这其中,有熟识之人?”广玳记性不错,完美避开了原属板琢上工之人,指向那几个从外边儿翻进来的生人。

    “不,是他!”

    丁秧猛地摇头,表示不是生人,而是坊内人。

    他颇为激动,本打算一拳揍向那人,却又猛然想起他们只是暂时被定住,怕胡乱动作一下会误打误撞解开对方穴位,伸出的臂膊又缩回来,摊开手掌,引广玳朝那人望去。

    打斗之中眼眸上的伪装不慎脱落,现下,徒剩右眼是个灰眸,左边瞳仁显露出真实的瑠璃色。

    夏国境内,不常见。

    “便是此人,引我来板琢谋差事,”丁秧说着,不自觉掐住自己下巴,仰头回想:“哦!去硕果的路上,也与此人曾打过照面!”

    语毕,丁秧挠了挠后脑勺,又小声补充了句,“嘶,不过当时他也未曾有机会触及书册们,”

    说到这,他还谨慎左右张望了下,朝广玳靠近几寸,正欲再近一些,华款冬霎时冒头,死死挡在丁秧左移的必经之路上。

    “欸,你这人?”丁秧忿忿开口,却在抬头触及华款冬阴鸷眼神那刻,腿脚不受控制退后几步,仅对视一瞬,就让丁秧寒毛直竖,差点儿瘫坐下地。

    与此同时,被华款冬宽肩挡住眼前视线的微生广玳稍稍歪头,自华款冬右侧探出半个身子,疑惑看着倏尔惊魂未定的丁秧,又抬眼悄然觑向华款冬,却发现华小大夫一脸如常,心下疑虑更甚。

    “丁兄,你怎的了?为何须臾间脸色这般苍白?”

    言罢,微生广玳关切走近丁秧,半分未察觉身后某人脸色蓦然阴沉下来,垂眼皱眉,瘆人至极。

    与华款冬这副模样正正相对的丁秧,心脏骤然停跳一瞬,嗢咽好几口唾沫,不知哪步不对,险些自己将自己呛个半死。

    见丁秧如此不寻常,广玳瞬即拍了拍华款冬左肩,让他找杯茶水来,给丁秧压压惊。

    “不不不,我没事,没事,玳掌柜的,华小兄弟,别,不用忙活,不用忙活。”

    丁秧哪敢喝华款冬寻来的水,一面慌忙摆手示意微生广玳不必多虑,一面又小心瞥了眼那分明看着年纪不大,却周身萦绕着不好惹气焰的所谓“医者”。

    不知是不是他错觉,他拒绝之后,那人神色好像缓和了些,他试探着往后退了几步,那人便也没再那么紧盯他了。丁秧微不可察长呼口气,右手大力掐着掌心,以期清醒些为自己涨点儿气势。

    “那好罢,”眼见得丁秧又恢复正常,广玳也就没再坚持,又追问道:“丁兄方才,可是想说些不便为外人道之语。”

    闻言,丁秧点点头,下意识想朝广玳耳朵旁凑去,华款冬冷不丁一声低咳,惊得他猛地颤了下,识相回到正常距离,气音同广玳交谈:

    “实不相瞒,丁某眼力还算好,那副舆图藏得极深,若是此人亲手塞入原有书堆,除非在下瞎了眼,否则不可能毫无察觉。”

    这倒不在广玳意料之中,未曾想丁秧竟也是知道那舆图,早先却在硕果佯装无辜,将她也瞒过了。

    “哦?丁兄如此讲来,我可不得不对你所领的小队成员们起疑心了。”广玳没再客气,直接点破。

    “是是,装运那批书货的,确实只有跟着丁某的这批弟兄,从未假手他人。”丁秧顿了顿,单膝跪地,究极诚恳行了一礼,“丁某孤家寡人,愿以性命做担保,绝无可能是在下之流所为!”

    “你此番言语,意欲指向何人?”华款冬蓦然出声,玳丁二人皆是一惊。

    咬紧牙关,丁秧心一狠,举起胳膊,一错不错朝熊攀示意而去。

    广玳稍微转眸,暗卫即刻会意,闪身至熊攀身侧,若对方有甚动作,暗卫便可立马将其拿下。

    “向度,是那熊攀最看重之亲信。”丁秧一字一顿,清晰吐出。

    紫眸少年,名唤向度。

    原还暗地里存着这份联系,怪不得此人一跳脸,熊攀害怕成那样,广玳静静听着,兀自分析着,不过,恐怕向度只在外人看来是亲信,实际上却也不见得能多受熊攀待见,保不齐还受过不少熊攀的气,陡然显露凶相,那人才心虚至极。

    “微生掌柜,微生掌柜!我,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熊攀见局势逐渐朝对他极为不利方面发展,生怕广玳当场撕了方才允诺,一把将他交给那群拿刀携剑之人,平日里巧舌如簧如他,此刻罕见犯了结巴,一句话讲得断断续续,只为向广玳剖开真心。

    “我呸——”

    却是丁秧又忿忿开口。

    “你全不知?你会全然不知?那我问你,怎的这给黎安硕果送货的肥差能真轮上我,你若当真毫无所察,便在此立下毒誓,如有半分伪词,举家上下,无一人能得善终!”

    “我,熊攀在此立誓,方才所言,如存半句假话,全家老小,永世不得安好!”

    丁秧一讲完,熊攀接话极快,连广玳一时间都有些懵懂,面前二人流畅“一唱一和”,全然不像不对付之人,倒活像十分契合之伙伴。

    提到内人时,熊攀之情真意切作不得伪,眼下,竟肯在丁秧及众人眼前发下如此毒誓,微生广玳刹时有些恍惚。

    “行,熊老板,且安生候着罢。”她下了止战令。

    “阿冬,我记得你配过‘真言丸’,可有携在身上?”没再管丁熊二人,广玳将目光投向华款冬,悠悠开口。

    从前华款冬写记录册子之时,广玳只虚虚扫过几眼,却不想竟是记住了其中物什。

    点点头,华款冬手上动作迅速,拔开木塞倒出一粒后,一副听候广玳安排,指谁给谁塞药的模样,究极认真专注,看得广玳不合时宜浅浅弯了嘴角。

    “喏,先给向度喂一粒。”及时敛回笑意后,广玳清了清嗓,伸出手指对着向度。

    “咽下去罢,小兄弟,这样会痛得少些。”

    好不容易掰开对方嘴巴,那人却又执着将药丸堵在口腔,迟迟不肯让它入喉,无法,广玳只好出声劝着。

    “无甚时间同你耽搁,在下且数五个数,若你仍不愿配合,”广玳缓缓踱步至一旁,捡起根烧火棍,简单吹了吹其上灰尘,掂量着又回到向度面前。

    烧火棍被高高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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