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利康高一时鼓过勇气去找蒋诵讨论问题,当时班里老师提议他可以和十班蒋诵多聊聊思路,因此他通过冯老师找到了蒋诵。

    蒋诵那时在写卷子。

    韩利康不善言辞,来来回回问了几句一模一样的话:蒋诵,这题我想请教你。

    结果当时的蒋诵烦不胜烦只给了韩利康一个字:滚。

    听完韩利康的话,关心难以置信,蒋诵高一的时候脾气这么爆?

    “他其实脾气挺好的,只是有时候他心情不好。”她为蒋诵找补,“你可能正好碰上他心情不好的档口了。”

    韩利康:“我希望你能帮忙。”

    关心想到他妈妈提过的事,韩利康没什么朋友,性子太闷了,就算那天出来吃饭也是千求万请才把他带出来的,否则韩利康只会在家里学习,说话什么的也不会绕弯,希望她见谅。

    想必韩利康找蒋诵那一次,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最后却吃了闭门羹。

    关心双手撑开草稿纸:“可是我不懂这些,就算我帮你问到了,我怎么转述给你呢?”

    韩利康不说话,表情迷茫,为难。

    “我帮你问问他,如果他愿意给你讲题就最好了。”

    “谢谢。”韩利康又加了一句,“如果你有事可以找我帮忙。”

    “不谢不谢,你帮我拦住那只狗都帮我大忙了,不然我现在还在医院。”

    关心把草稿纸叠工整,好好放进口袋。

    下课的时候,关心默默琢磨问问题的事。

    蒋诵把她当朋友,所以她厚着脸皮可以用请吃饭来回馈他的帮助,那韩利康肯定不行,他话都说不了几句。

    刘鑫源有种锲而不舍的精神,他会在被蒋诵一次次拒绝之后重整旗鼓再问一次,蒋诵有时闲着会帮他写一遍。

    这点是韩利康和刘鑫源最大的不同。

    那她该怎么帮韩利康开口呢?关心喊他:“蒋诵。”

    “你还记得我上次说在图书馆把你草稿纸送人的事吗?”

    蒋诵:“怎么了。”

    “那个,他也在准备竞赛,所以他对你写的题目很感兴趣。”关心把草稿纸掏出来恭恭敬敬地平展开来,“但是他到这里就有点搞不懂,所以想问问你。”

    真奇了怪了,蒋诵捏起皱巴巴的纸将正反页看了一遍,“他想问,要你带话?”

    “他有点社恐。”关心感受到蒋诵肯定有点不爽了,肯定怪她自作主张。

    蒋诵:“社恐还能让你来问我。”

    “他说他以前找过你,但是你们聊得不太愉快,所以我就帮他问一下。”

    聊得还挺透彻,连以前的事都能聊,蒋诵开口:“你为什么帮他问一下,就这么热心?”

    “他是我妈妈同学的儿子,人也挺好的,所以我答应帮他问一下,他就在实验班,韩利康,你肯定见过的。”

    他们都在第一考场,肯定碰过面。

    “不会。”蒋诵不想听什么理由,真把他当工具了,谁的忙都帮。

    关心气馁又憋屈,她就是问一下也没有错,他不教就不教,还说不会。

    “那我不问了,你别生气。”

    蒋诵吸口气,她还委屈上了,自己学习都堪忧,还有闲心管别人。

    关心重新把草稿纸收起来,以后不能做个老好人,尤其是在面对蒋诵的时候。

    晚上放学。

    梁晨曦蒋诵向来比两个女生慢一步,今天却见夏婵等在二楼楼梯口。

    “你傻站着干嘛呢?”梁晨曦揽着夏婵要走,“等我啊。”

    “等你个头,关心在那边找人。”

    梁晨曦:“关心什么时候又认识朋友了?”

    夏婵推开梁晨曦:“还东西吧好像,呐,人不在那嘛。”

    蒋诵抬眸朝二楼尽头望去。

    实验班的位置。

    关心把拿张A4纸还给韩利康,“蒋诵他很久没碰竞赛题了,我就没敢麻烦他,他挺忙的。”

    韩利康接过:“谢谢。”

    关心:“我没帮上你。”

    韩利康:“但是,如果还有这种草稿纸,希望你送给我。”

    果然是学霸,对知识的渴望如此强烈,关心毫不客气答应,蒋诵说过的,那些对他来说都是破纸,可以给。

    “好,我拿到了就给你。”

    “谢谢。”

    “不谢,谢蒋诵吧,其实他还是很好的。”

    跟韩利康道别之后,关心返回去找夏婵。

    夏婵:“聊什么聊这么久?”

    关心:“没聊什么,就是找人废了点时间。”

    送关心回家途中,蒋诵问她:“把那纸给他了?”

    关心:“嗯?你不是说能给吗,不是想让我要回来吧?”

    蒋诵:“一张纸我要回去裱起来?”

    关心笑笑:“我开玩笑的。”

    还笑,晚自习没见她笑,摆个脸跟他欠她钱似的:“帮他你有什么好处?”

    “什么?”关心不解他怎么问这种问题,“那你教我学习也是为了有好处?”

    蒋诵:“饭不是好处?”

    她没回蒋诵,两人走在小区的高围栏之外,关心透过围栏间隙指着黑漆漆的一个位置。

    “我上次在那里被一条大狗追,那狗要咬我。”她回望蒋诵继续说,“我吓得都摔地上了,但是韩利康把那只狗拽住了,所以我没受伤。”

    闻言,蒋诵眉眼松动,那也就能说得通了,谁对她好她得加倍还回去,但是,“他为什么在你小区里?”

    “他也住这里啊,刚搬来没几天。”关心解释道,“所以我就想着或许能帮他一下,但是没帮上。”

    蒋诵跟上她脚步:“什么人的问题我都教,我干脆当老师。”

    “你别说,你真有当老师的潜质,我觉得你讲得特别好。”

    ……

    接下来的第二天第三天。

    蒋诵发现她就喜欢用他的那些印了题目的废纸。给她当稿纸用,她又不动笔,工工整整地折好往书包里放。

    一问,果不其然,留着送韩利康。

    不是中午放学送,就是晚上放学送,乐此不疲。

    “那我拿了。”关心笑着伸手。

    却被蒋诵抓着手腕移回去:“你以为做买卖,一天天当送货员是吗?”

    关心:“啊?”

    “啊你个头,坐着别动。”蒋诵把桌子里所有他写过没写过的有关竞赛的纸和卷子搜罗一通拿在手上,出了班级。

    梁晨曦:“他干嘛去?”

    关心:“我也不知道。”

    二楼。

    整个二层学生都认识蒋诵,无不好奇蒋诵为什么会来这里,还拿着一手的东西。

    找谁啊?

    方勤雨就在二楼,这两天她在二楼见过关心不少次,回回都找实验班的一个男生,笑嘻嘻的,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

    但是蒋诵怎么会来?

    方勤雨眼神随着蒋诵的身影移动。

    很快,蒋诵略过她的班级。

    蒋诵径直来到实验班,立在门口瞄着乌泱泱一片低头学习的人,认不出哪个是韩利康。

    “找你们班韩利康。”他开口。

    韩利康应声抬头。

    蒋诵很快找到他,疾步走到他座位。

    韩利康的同桌识相地站起来,让开空间。

    “你的了。”蒋诵把那一沓放韩利康桌上。

    实验班前门后门包括窗口,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任谁都以为蒋诵是来教训人的。

    韩利康右手放下圆珠笔,一脸错愕。

    “有什么问题,现在问。”蒋诵耐着性子,硬声开口。

    韩利康呆滞几秒,分清桌子上那厚厚一沓全是蒋诵写过的竞赛题,听清蒋诵是在让他问问题。

    他再次拿出那张辗转几次的草稿纸。

    蒋诵拿过就开说,从思路到解法,讲完还来了句:“你什么看法?”

    韩利康立刻说出自己的另一种思路。

    “解不了。”蒋诵打断他,“这你能算出结果?”

    韩利康:“没算出来。”

    准确地说,韩利康一直卡在他自己思维里,只觉得是自己脑子不够不能继续解下去。

    蒋诵站着在说话,周遭围了不少同学聚精会神地听,听懂的几乎没几人。

    “看够了?”他稍显不悦地瞥向他们。

    所有人作鸟兽散立刻回原位,蒋诵再度盯着韩利康,看着还真不像能忽悠关心的样子,谁又知道呢。

    “有问题找我,别找关心。”他压低声音,后四个字咬的很紧,说给韩利康听。

    话落,蒋诵从后门踏出去。

    ……

    转眼到月考的日子。

    月考第一天下午写理综卷子,关心盯着物理大题心花怒放。

    蒋诵前天绝对让她做过一道类似的题,说是这段时间考试范围的重难点。

    她当时嫌太难还不想做来着,硬是被他逼着顺了一遍解题过程,即便她现在还是不太懂,但也能照猫画虎往下写。

    理综考试一结束,关心脚步轻盈激动万分,她赚了得有十多分,全是蒋诵的功劳。

    上层的同学一窝蜂朝楼梯下走,关心挤在其中,还剩七八个阶梯到一楼时,她就看见了蒋诵。

    “你是天才。”她用口型对他说道,眸子里满是得意。

    蒋诵甚至能看清她束在脑后轻微摇摆的马尾,全身上下包括发丝都充斥着愉快。

    甚至于可以传染他。

    关心来到蒋诵身旁,跟他一起走出教学楼,路上喋喋不休:“你太聪明了蒋诵,以后你让我往东我绝不会往西。”

    开始画大饼了。

    本来是不想跟她赌题的,但她这一个月着实懒,捡芝麻丢西瓜毫无进步,物理知识点完全学不扎实。

    如果成绩退步了,手机没了,她门也不敢出,不得难过好久?

    他想了想,挑了题分值高的物理大题,赌了两个类型的大题,挽救一下她岌岌可危的分数。

    她也不笨,说一遍有个印象就好。

    “明天晚上我们去吃饭。”关心估算时间,“六点吧。”

    “六点半。”蒋诵知道她铁定是要先回家洗个澡,给足她时间。

    “好!我现在觉得你所有决策都极具深意和内涵,我是不会忤逆你的。”

    “行了马屁精。”

    一高一矮的身影之后,是方勤雨在低头行走。

    她为什么可以同时搭上那么多男生,实验班的韩利康还不够,连蒋诵也会被她欺骗。

    周时艺故作清高,只在要回来上学的时候问过关心这个人,现在却对这些不管不问。

    蒋诵如果喜欢周时艺那她无话可说,但为什么是关心这个身无长处的人。

    就算蒋诵去实验班质问韩利康之后,依旧毫不介意地陪着关心。

    ……

    吃完晚饭,蒋诵送她回家,关心被保安叔叔喊过去,保安简单几句阐述了上次狗咬人的事。

    关心:“狗被领走了吗?”

    “是啊,就昨天晚上,说是朋友的狗,看了小区告示才知道,就帮朋友领回去了。”

    关心觉得可疑:“帮朋友领走?这么随便就领走了吗叔叔。”

    “本来我们也不信,但她也住这个小区,拿出照片证明了,确实是朋友家的狗,联系方式也留下了,我们就让领走了。”

    说着,保安叔叔还把登记表拿出来给她看。

    金子糖。

    关心在去年元旦晚会上听过她的名字,表演过节目。

    金子糖不住这个小区,但是她的狗来到了这个小区,然而那个朋友却住这个小区,带走了狗,登记却不留自己的名字,留了狗主人的名字。

    从关心只言片语中,蒋诵捕捉到些许不可忽略的复杂。

    保安排除了有人恶意训狗伤害的可能性,关心明显不信。

    “这以后不送到楼栋下都不能确定你能不能安全到家。”蒋诵跟着她继续往家走。

    关心:“就是运气不好。”

    蒋诵:“你是这么认为的?”

    关心听出蒋诵的意思,完全佩服他的智商,“你也觉得不对劲是不是?”

    她说出自己的疑惑:“我那天在那边走的时候,那狗就在我后面,看到我只是叫而已,拐了个弯就变了,追着我跑。”

    “刚刚保安叔叔也说带走狗的人她就住这里,但她没留自己的名字。”

    她恐怖小说看得也不少,越想越后怕。

    “别怕。”蒋诵隔着外套握了握她手腕,“不会再有事。”

    “我也这么觉得,可能我脑补得比较厉害。”

    蒋诵的安慰似乎有种魔力,能让她安心。

    四月,气温不再冷寒。

    夏婵是从周时艺晚上放学来邀请她和关心参加自己的生日派对后,开始变得不爽。

    “你是不知道,她每年生日办的跟城堡开宴似的,大出风头,生怕少一个人知道。”

    关心:“这怎么了?”

    夏婵面带恐怖微笑:“没怎么,会有她的钢琴独奏表演,会特意邀请我前排观赏。”

    关心想说夏婵想太多,前排不是视角更好吗,但她没说:“那我还需要准备个礼物。”

    “礼物。”夏婵再次露出微笑,“她不收礼物,她甚至会给你送礼物。”

    每年如此,这样才能彰显周时艺小公主的气派和与众不同。

    关心:“这太特别了。”

    这天早上,关心看到韩利康。

    从上个月考完试之后,她在小区不常见到他,上下学更别提,跟消失了一样。

    韩利康先过来和她打招呼。

    关心太惊讶,这可不是韩利康的风格,“好多天没看见过你了。”

    韩利康对关心保持感谢,“这段时间在研究蒋诵的解题过程。”

    关心那时候就是这么猜的,蒋诵肯定是偷偷帮韩利康了。

    “你别谢我,我没帮上你,谢蒋诵。”

    “嗯。”

    “那我先走了。”关心不忍浪费他宝贵的学习时间。

    不料一回头就是蒋诵。

    她惊讶地笑,瞬间小跑过去:“你今天也来这吃早饭?”

    蒋诵不常来这,关心出门吃早餐的频率非常错乱,他不打算早起半小时在这里偶遇关心,当然也有不困的时候,他会碰碰运气。

    恰好今天运气极佳,一下就看见关心跟韩利康笑嘻嘻。

    “吃午饭。”蒋诵在凳子上坐下。

    “那我请你吃午饭。”关心顺着他话头接话。

    蒋诵:“笑什么。”

    关心:“你人好。”

    靠。

    蒋诵:“废纸没给你,你夸个什么劲儿。”

    关心:“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啊?”

    蒋诵:“我知道你想找打。”

    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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