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眨眨眼,将注意力转回本乡身上,他正用一种审视的眼光看着我。

    我顶着问号与他对视,“?”。

    在接收到我的信号后,他突然说:“你……给人感觉有点奇怪。”

    香克斯此刻不在船上,靠岸后,已经在船上无聊很久的男人们早就迫不及待登了岛。

    香克斯下船前最后叮嘱船医,有空的时候帮我检查下‘失忆’的问题,以后如果遇到合适的岛就放下我,向我保证不会像无情冷酷的贝克曼所说把我扔回海里,就和船员们迫不及待地像撒欢的狗子们一样去这座没有记录的无名岛进行探险。

    贝克曼留了下来,可以理解大概是不放心我这个意外人员,毕竟我自己看,都觉得我充满了可疑。

    本乡准备着给我检查的器具,散漫地和我闲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你孤身漂在海里。香克斯没有在你周围发现船只的残骸,难道你是被扔下的?”

    啊,听他这么说,让我有点语塞。

    谎言的后遗症,我不确定从落海到被香克斯救起来间我昏迷了多久,大概时间并不会太长,我掉到海里的这个过程应该没人看见。

    医疗室弥漫着浓烈的消毒酒精味,金属碰撞声里夹杂着他哼唱的船歌小调。窗外传来船员们登岛的喧哗,惊飞的海鸥掠过舷窗,在铁质器械盘投下转瞬即逝的阴影。

    “好了,你在这边躺下,”没有听到我的回答他也不在意,船医本乡用镊子敲了敲诊疗床,顺手将银色托盘放在一旁。

    “香克斯特意嘱咐要给你做全身检查。需要先做下常规验血,检查是否有基础病,失忆问题诱因复杂,我会将你从身体获取的信息做个整理,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想起什么。”

    我抚平粗麻床单上的褶皱,布料摩擦掌心的触感粗糙得令人安心。

    他认真负责的态度让我有些惭愧,海贼的医生也这么专业?但血液蕴意太多,不适合给他。

    “抽血就免了。”我在他取出针管前开口,声音平稳得像是拒绝下午茶点心。本乡擦拭酒精棉的动作顿了顿,抬头时额角刀疤微微抽动,像条盘踞的蜈蚣突然苏醒。

    诊疗室陷入奇异的寂静,唯有海风掀动骷髅旗幔的猎猎声。本乡忽然倾身逼近,脸上似笑非笑,手撑在床沿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大小姐该不会晕血吧?”

    我迎着他的目光微笑,指尖轻轻拂过诊疗床边缘的弹孔,“只是讨厌针头”,我含糊回应。

    本乡诧异地挑眉,失笑说,“挺稀奇的。不过你确定吗?不配合的话,我可给不了什么治疗方案了哦。”

    我确定,我也不需要治疗。

    我是天生的时空穿越体质,在离开一个世界后,再没重复第二次到过旧的世界,记忆对我而言是负担,哪怕我没忘记,也会将他们打包放进记忆角落不再去触碰。

    “我只是讨厌抽血,也并不在乎失忆的问题,”我刻意露出无所谓的态度,说真的,在一位医生面前这种态度有些混蛋,“过去对我并不重要了。”

    医生总是不喜欢不配合的病人的,本乡有点苦恼地挠了挠头,他忍住骂人的冲动。只是拉下脸检查了心率血压之类的。

    “张嘴,”他想到了什么,检查到最后他从房间角落移过来一个落地照明灯打开对着我的脸,“我看下你牙齿,确认下你年龄。”

    灯光有些刺眼,我迟疑了下,从我拒绝抽血后,他就没什么好脸色,所以我还是没再去挑战医生的职业神经,服从了他的指令。

    “放松点。”他右手捏着压舌板将我上下嘴唇拨弄了两下示意我张开点,当他用另一只手的虎口卡住我下颌时,医用橡胶的凉意与皮肤下的体温形成微妙温差,我被迫仰头的角度刚好能看清他喉结的滑动。

    “后牙磨损程度还不严重,”他故意用金属制的压舌板轻敲我的犬齿,抵住臼齿的震动顺着颧骨传导至后颈,金属碰撞声激得我脊背发麻。

    本乡突然用镊子夹住我舌尖,“舌苔颜色像是西海人。”他呼出的热气,“但小姐的牙釉质堪比南海人鱼公主的珍珠。”

    这个距离近到让我不适,他对我而言额外高大,刺眼灯光下的我视线模糊看不清他表情。

    离我不到三十公分的距离下,本乡呼吸之间带起的风,将皮肤散发的温度和异性的灼热带向了我,陌生男性体量差距带来的压迫感伴随着这种灼热无限放大,我相比常人更加敏锐的五感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随着他的动作逐渐靠近着我并开始侵染我周围。

    我不可控制地感觉到某种颤栗。

    太近了。

    太久了。

    怪异感越来越强烈,观察牙齿需要这么久吗?照明灯正对着我的眼睛带来隐隐刺痛,因为一直努力张开无法合拢嘴,双颊微微发麻,而我努力控制我的喉结试图吞咽口腔分泌的唾液。

    脑海里一道微光闪过,我下意识去联想此刻的折磨是不是他在表达对我刚才拒绝验血的不满。我强撑着眼皮的酸涩去看他究竟什么时候能放开我,结果看到了他眼尾处一闪而过的坏笑。

    ……他是这么幼稚的家伙?

    在我不可置信地瞪视下,他抽回了压舌板,即使被发现在恶作剧也没心虚,反而笑嘻嘻地抽出纸巾递给我,我没好气地接过捂住嘴,“你太过分了。”

    本乡耸耸肩,不怎么走心道,“啊,抱歉,不过你要记住,不要随便拒绝一个医生的建议,尤其海贼的医生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在你连伟大航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现在,早点明白这点对你有好处。”

    哈,你在教我做事?

    几乎不需要思考,我使劲吸了吸鼻子,任由冰凉的空气刺激我的鼻腔引起一阵酸涩,感知高敏感意味着我泪腺也很发达,我知道我眼眶绝对已经开始红了,下一秒眼前就弥漫起了雾气。

    我捂住嘴巴的手往上挪了一点变成捂住自己泛红的半张脸,要哭不哭地抬眼继续瞪着这个可恶的船医。

    大概是我从上船以来一直很平静的态度让他失算,本乡先一愣,我清楚看到他脸上的笑意僵住,然后这种僵硬很快蔓延到他全身。

    本乡几乎有些磕巴道,“喂…喂…你不是吧,你哭什么啊……别哭啊!!!”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我很刻意地捂住脸转过身,半低着头开始小声抽泣,感知着船医室内逐渐被某人惊慌失措的情绪占据,我内心暗自发笑等着看他接下来的反应。

    片刻后只听到仓促的开门声和一阵狼狈的脚步声,本乡连门都没关就这样逃走了。

    我:……

    我擦着脸上不存在的湿气有些无语,看他对并不熟悉的女性恶作剧的态度还以为他能接着出一两招,这破防速度倒是出乎我意料了。这么看来他刚才的恶作剧真就是小学生级别的心理,散发着一种确实没有恶意的愚蠢。

    成熟女性对待小学男生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只能像老母亲一样将他原谅。

    ‘你玩的挺开心吗?’

    ……

    ‘你会喜欢这里的,你选择了我不是吗?’

    ……

    令人讨厌的声音又在那絮絮叨叨。

    “闭嘴。”我说,“不要真的惹我生气。”

    那个声音不甘地吸了口气般,却也在我说话后隐没了下去。

    耳边还没清净几分,突然有人问,“你在和谁说话?”贝克曼倚着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手里掐着似乎永不离手的香烟。

    “自言自语罢了。”我这么回答他,“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眼神平淡又冷静,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地笑,和一开始审问我的人判若两人,“本乡和我说他把你惹哭了,让我想想办法,不过现在看起来并没有,对吗,女士?”

    我真是感觉有点好笑了,这是什么欺负了小的来了老的戏码,他们是什么搞笑团体吗?

    “如果你真的希望看我哭的话,念在你们救了我的份上,也不是不能满足你。”

    听了我的话,贝克曼嗤笑一声,“这就不必了,不过,也希望你不要再做多余的事,如果你还想平平安安的离开这艘船,明白了吗?”

    真是令人不舒服,不过他也没义务让我宾至如归。我点头表示了解,“相信我,不会有人比我更希望自己能安全离开。”

    贝克曼走后没一会儿,本乡鬼鬼祟祟从门外探出头,他金色的小辫子不安分地翘着,黑色眼珠闪烁的忐忑光彩瞬间扫去了贝克曼带给我的不快。

    “刚才抱歉了,”他躲在外面小声说,见我看过去瑟缩着别过脸,耳尖泛红得像日落时的海平面。“你不要哭。”

    和刚才他那不走心的道歉比起来,这样的他可爱多了。

    我对他露出微笑说:“没有关系,我原谅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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