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着本乡让他稍微放心后,我又睡了过去。再次醒来脑袋昏昏沉沉,失血过多的后遗症这时候才延迟般笼罩了我。

    我想撑着胳膊起身,却被一只手按住肩膀,“别乱动。”高大的男人逆着灯光,垂下黑色低马尾也镀上了层暖色。

    “……躺久了有点头晕。”

    他不再劝,而是直接把手伸过来,用一个小心环抱的姿势将我上半身扶起靠在被他竖起的软枕上,“本乡说以你的体质这次至少要静养两个月,才能允许自由活动。”

    “有点夸张了……”一个月应该都绰绰有余吧。

    贝克曼的皮靴在地板上蹭出吱呀声打断了我的话。他拖了把木椅子到床边,椅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响。

    我盯着天花板上光线黯淡的灯泡,听见他摸打火机的咔嗒声,贝克曼把玩着并没有点烟。

    也不知道本乡他们去哪了。

    “想喝水吗?”他忽然问。

    我眨了两下眼点了下头。他起身时椅子发出更大的噪音,想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杯,他却不理会,喂我喝水时杯口磕在我牙齿上,温水渗出一些顺着嘴角流进脖子里。

    “想杀掉我不必用这种方式,副船长先生。”

    “……”

    说完才想起他之前对我的称呼有挺大意见,不过贝克曼看起来神色如常,这次杯口倾斜的角度刚好。我数着他喂水的次数,想着这是什么另类上刑的方式,喝到第五口的时候被呛着了。

    贝克曼把水杯放回去,口气里没有任何歉意,“逞能的时候倒灵活。”他掏出手帕胡乱擦我下巴的水渍,粗布料磨得皮肤发疼,“挨刀那会儿也不掂量下自己?”

    我想回嘴,还没缓过来的喉咙里只冒出破碎的气音。他停顿了下,猛地凑近,热气扑在我脸上,灰黑色的双眸平静下翻滚着暗涌,“想骂人?这下怕是连骂我的力气都费劲。”

    实在没忍住瞪了他一眼,他的手掌忽然盖住我放在床边的手,温度很烫,露出的小臂青筋凸起,隐约显露出一直被他压抑的情绪。那只手动过太多次枪,虎口有发硬的茧子。我试图收回手指,却被他整个包住。

    “既然想拒绝我,就别做这种让人误会的事。”每个字都像是从他胸腔里碰撞的齿轮间挤出来的。

    我侧头避开他逼迫的视线,“救人和调情是两码事。”

    “静养两个月,复健要三个月。愿意为我挡刀却不愿意继续和我调情吗。”他言语间带着冷淡笑音,拇指摩挲我手背的针眼,也不知是本乡何时留下的,声音低下来,“回答我,那时扑过来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什么都没想。”我尽量意简言赅。

    “下次再敢做这种事,我就把你绑在雷德佛斯桅杆上。”

    “你捏痛我了,而且就算是耶稣布我也会救他。”

    空气一静。

    “没有‘就算’,事实就是你救的人是我。”下一秒他站起来踢开椅子,似乎无论我说什么都会不停加重他的不满,“疼就对了,记住这个疼,下次躲远点。”

    醒来时他一开始的平静像是我的幻觉,贝克曼究竟在发什么疯。

    我这时才注意到这个总梳着整齐背头的男人乱发支棱,衬衫领子歪到锁骨下面。他察觉我的视线,胡乱扯了扯领口:“看什么看?”

    我忽然无言以对。

    他走近我弯腰,整张脸逼近到能看清眼中血丝,“你为什么又不说话了。”他声音突然拔高,“觉得是我不知好歹才这么对你吗!”

    他突然单膝压上床垫继续逼近,“你究竟想要什么?感激?愧疚?还是…”他低下头呼吸喷在未愈的伤口,像是被刺痛眼一样移开了目光,“想要我像条狗似的围着你摇尾巴?”

    我恍然察觉贝克曼无处发泄的愤怒,不是对我,而是对他自己。我可以像哄本乡一样安抚他,可我保持了沉默。

    没得到我回应的贝克曼直起腰时碰翻了铁盘,药瓶叮叮当当滚了一地。他骂了句脏话蹲下去捡,后脑勺一撮翘起的头发跟着动作不安分的颤动。

    从喂水开始就冒冒失失的,撇开别的不谈,我都要怀疑睡着的时候他被人假冒了。

    我趁机动了动发麻的手指,碰到贝克曼撂在床沿的烟盒。他听到动静转身抓住我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骨头。

    “又乱动什么?”他眼睛带了红,“嫌伤得不够重?”

    “……你冷静点吧。”我尽量平和地面对他,“贝克曼。”这次终于好好地叫了他名字。

    贝克曼后退两步撞到输液架,药袋剧烈晃动。他深吸一口气,突然抓起外套往外走,皮靴把木门踹得咣当响。

    冷风灌了进来。

    我想起贝克曼布满血丝的眼睛。心绪复杂间门又响了,他拎着个冒着热气的铁皮桶进来,水珠滴滴答答洒了一路。

    “醒了该擦身子了,你睡着的时候出了一身虚汗。”他把桶往地上一墩,贝克曼拧毛巾的手顿了顿,忽然转头看我:“你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利。”

    我:???

    “……本乡在哪里?”

    毛巾啪地砸进水里,他抹了把脸,还是没压住蹭的起来的火气,“你一定要见缝插针地气我是吗?”

    贝克曼脸色比屋外的积雪更冷,为我解开外衣和脏污的纱布时,手臂肌肉紧绷地好像要把我揍一顿。

    身上黏腻腻地很难受,我并不抗拒清理,可认识红发海贼团这么久,他深邃眉骨下压着的眼神让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冤……但莫名又有点心虚。

    在副船长阴晴不定的态度下,我决定还是先老老实实闭嘴,别又不注意戳爆他了。

    我听着布料摩擦声,温热的毛巾贴上后背。他动作比想象中轻,避开伤口处擦过肩胛骨。“瘦得硌手。”他低声说着,毛巾滑到腰侧时停顿两秒,“下次……别再犯这种傻。”

    我盯着墙上贝克曼的影子,那团黑影正在擦我胳膊。毛巾移到手腕时,他用力搓了搓那个针眼,仿佛这是唯一可以发泄他愤怒的方式:“疼吗?”

    没等我反应,他自顾自接话:“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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