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初情
这几日都忙着帮周玦料理登基大典事宜和御书院的修复，都没有怎么来史馆，所以这里发生的事情，没有人告诉林琅。
听到自己的姑姑林风华，正二品长史，史馆中地位最尊者，竟然被革职收监，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是前几日发生的事情，并非赵砚所为，那就是有人要针对林家。也有可能是想借此机会，敲打周玦。
“戚容，你说清楚，我姑姑她怎么了？”
林琅闻言先是瞳孔一震，然后赶忙抓住戚容的双臂追问道。
“你先别急，两日前……”
长公主在寝殿内逗着鸟，小鸟叽叽喳喳地叫，她逗一下小鸟便叫一下，颇得乐趣。
一位婢女此时递上了一篇呈帖，是来自她的幕僚裴中轩。
“……微臣无能，奈不得他何，唯能献一计，望长公主剑走偏锋，搅动林氏风云。”
赵惜合上信件，若有所思。
随后丢下逗鸟棒，唤来自己宫中的女官，询问道：“之前在史馆，是不是见过，林家有一个地位甚高的女官？”
“回殿下，却有此人，名唤林风华，正二品女史，是大司空林峻的嫡亲姐姐。”
赵惜“哦”了一声，随即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意，慵懒道：“打下来。”
那名女官有些慌张，抬手行礼询问道：“不知殿下……打算如何？”
“捏个罪名，革职，最好能收监，然后在司籍司内传开林氏女不靠才学，只靠血缘关系的话，你可懂得本宫的意思？”
也就是要林琅听到，让她备受谣言摧折。还就不信了，到这个份上周玦还能不为她分心？
然而赵惜没有预料到的是，林琅这几日都不在史馆，自然没有受到影响。
“你的意思是我姑姑当年考入史馆是舞弊？这怎么可能！”
林琅瞬间拍桌而起，感到万分不可思议。
自己入史馆确实是求了姜听帮忙，不然凭自己在现代习得的那些历史知识，如何能通过以文人为重的考试？
但林风华绝对不是。林琅见到她的第一眼，便知何为“腹有诗书气自华”，她身上儒雅大气的气质，绝非舞弊之辈可得，这一定是有心之人刻意构陷。
戚容看她着急上火的样子，连忙把她拉下来，耐心安抚道这：“是，我知道林大人一定是被诬陷的，咱们先想法子好不好？”
林琅脑子里几乎要爆炸，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想清楚了这件事发生的一系列前因后果。
两日前，说明这件事还是冲着自己和周玦来的，为的就是搅乱他们的计划，让他们分心。幸亏自己前几日不在，未能叫幕后之人得逞。
那么这件事若延续下去，定会累及整个林氏，最终的目标可能是为了影响她和周玦，说白了还是为了动摇新皇的根基。
一个林风华，就能影响整个政局，如此雷厉风行的好手段！
可这几日林琅本来就身心俱疲，此事也不能在和周玦扯上什么关系，要自己想出办法救出姑姑，真的好难。
她反握住戚容的手，哀求道：“戚容，你帮我想想办法，你现在位高权重，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戚容面有愧色，犹豫道：“我……我不知道能怎么办，但我相信林长史一定是被冤枉的，我肯定会帮你的。”
门外还有几个小女史在叽里咕噜议论，说林琅也是靠不正当手段进的史馆。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靠真才实学考上来的，自然对舞弊之人诸般鄙夷，口诛笔伐。
再这样下去，可能还会牵连父亲，皇后，和左丞相周玦。
戚容听见了闲言碎语，大喝一声道：“都没有自己的事情吗？”几个女史被唬得一愣，赶紧四散开来找事情做去了。
此时林府内可比史馆还要乱。
明知华一直在房内走来走去，嘴里一直反反复复念叨着：“我就说女人做什么官，这下惹来给林家惹来祸事……三姑娘也是非要学她姑姑做个什么女史，这可如何是好，老爷你可得想办法不能连累二娘啊……”
听着夫人的唠叨，林峻也是不堪其扰，捶腿哀叹道：“别吵了，这不是在想办法吗？你怎么说现在也是皇亲国戚了，能不能稳重些！”
“稳重些？稳重些你想办法啊！二娘现在好不容易成了皇后，本来指望着咱一家都能跟着飞黄腾达，现在家里女人莫名其妙被押入大牢，你让二娘在宫里怎么混，会不会受到其他人的非议！”
林峻知道明知华说的有道理，家里女眷出了这样的事情，对家门名声不好。即使是女官，出了问题肯定要比男人受到指责多得多。
“成何体统！”
“咚咚”的拐杖声和苍老却有力的训斥先一步传到林峻和明知华的耳中。知道是老夫人来了，两人都起身毕恭毕敬地行礼。
“母亲安好—”
林老夫人瞥了两个人一眼，漫不经心道：“你们这样，才是真的让我不得安心。”
俩人杵在那，不敢说话。
“风华，也是我一手带大的，为人品性如何，你们都清楚。一府主母如此不辨是非，不相信自家人，如何当的好这个主母！”
听着老夫人的训斥，饶是明知华刚刚咄咄逼人，现在当着她的面，也不敢再有所放肆，低眉顺眼道：“儿媳知错。”
“老二，你可愿相信你姐姐？”老夫人抬头望着林峻，问道。
林峻闻言赶紧拱手回答：“儿子自然知道姐姐为秉性，绝不会做舞弊之事，儿子现在也在想办法救姐姐出来。”
林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严肃地对明知华说：“老二媳妇，别给你官人添堵，听见没有？”
“儿媳遵循母亲教诲。”
这时家里小厮突然来报，说三小姐回来了。
老夫人闻言一喜，从座位上站起来，忙道：“快、快请进来！”
林琅一进来就发现家里这个气氛不对，想必也在说姑姑的事。跟家里各位行了礼后，便准备和他们商量此事。
老夫人见她回家，先是惊喜，但还是有些疑惑，问道：“三娘，今天不当值吗？”
“司籍司主事的戚大人与我关系甚好，知道我家里出事，准了我回家和你们商量对策，她自会替我掩护。”
随后正色道：“祖母，父亲，母亲，我已查清楚，姑姑是被大长公主手下的人带走的，罪名是科考舞弊。但我可以保证，姑姑一定是被冤枉的。”
“这是自然，你姑姑的为人我们都清楚的。三娘，你可有什么办法？”明知华闻言，赶紧做出一副知晓的样子，追问道。
林峻：？夫人你刚才可不是这样的……
林琅看家里人如此，心放下来了一大半。只要家里人能同心协力一致对外，没有什么难关是过不去的。
“父亲，我官职低微，有些地方施展不开。我想摆脱你，能不能查到姑姑考入史馆那年的科举卷宗？但我怕，大长公主既然做了此事，怕早已毁尸灭迹。”
林峻忙点头应下道：“三娘，存录司那边父亲有相熟的朋友，我托人先去查一查。”
“好。”林琅见父亲答应，随后感觉有些不对劲，疑问道：“父亲，您今日没上朝吗？”
周玦都早早去上朝了，父亲怎么会没去？
林峻闻言，摸着鼻子有些心虚道：“父亲这两日……中了风寒，日日头疼，昨日强撑着去，回来便加重了不少，今日便告假了。”
林琅还是有些许怀疑，林老夫人见状开解道：“避嫌罢了，有什么不能跟孩子说的。风华遭此横祸，我们林家人个个被盯着，自然得少说少动，你父亲也是为了林家好。”
林琅闻言也放了心，只要没有其他问题便好。
这天回家，周玦也听说了林家发生的事，观察着她的表情，看她有没有忧思过度。
发觉到周玦说话小心翼翼地，林琅挽过他，无奈道：“我没事，你不必这么紧张。”
周玦知道她又些强颜欢笑的成分，便开解道：“你看，你平时总跟我说，发生了任何事情一定要坦诚相待。现在林府出了事，我是女婿，应当出力的，你也不要瞒我，好不好？”
听着周玦的话，林琅眼眶微红，有些哽咽道：“我……不想连累你。”
“那我以后可也不连累你了。”
知道他是说笑，林琅轻轻捶了他一下，破涕为笑。
“我姑姑是被大长公主的人带走的，我试着去探监，但无论使多少银子都进不去。我怕大长公主意在屈打成招，借此祸及林家，甚至是你。”
周玦揽着她的肩膀，安抚道：“若林长史确实没有做错什么，大长公主再如何构陷，也不能无中生有。我已将此事上报官家，命大理寺全权查办，相信不久真相便会水落石出的。”
听闻此言如同仙乐，它没想到周玦会不避亲嫌直接上达天听。毕竟此事由大长公主引起，谁要是出面便是与她作对。
周玦此举，虽然是当下效果最立竿见影的法子，但一下子便把自己和大长公主的敌对关系摆到明面上了。
“你……其实本不必如此。”
周玦看着她轻笑了一下，室友转头望向点点繁星，认真道：“生我者国土父母，养我者天下百姓。手上这点权利，一为君王，二为生民，三为家人。没有一条，是要忌惮这些无关紧要之人。”
为君王，是臣子本分
为生民，是君子节操
为家人，是仁者本心
林琅仰头看向周玦，此时的他白衣飘然，眉目间兼有慈悲与坚定，在月光照耀下更加出尘。她越发坚定，史书上那个为一己私利推行变法导致官僚体系崩溃的奸佞之臣。
到底是替谁背了这么大一口锅，我一定要查清楚，还他清白。
林琅扭过头，也看向漫天繁星，心里暗暗发誓。
云朵慢慢散开，月光逐渐洒满大地，爱意也在此刻悄然蔓延，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峰。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林琅轻唤了一声周玦的名字，见他扭头认真的眼神，她鼓起勇气踮起脚尖往前一凑。
在他的脸颊边，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月光轻轻的，风声静静的，周玦瞳孔微震，却无言享受此刻。
林琅抬眸的那一刻，周玦正低眉看着她的骨骼。对视的一瞬间，林琅忍不住羞涩地退后，脸上浮出血色，一直蔓延到耳根。
谁知周玦一下子揽住她的脖子，无限柔情地点在她的唇间。
克制了十多年的爱意，一点火星，便燎了原。
“砰—”
两人被吓一跳，看到是周夫人端着茶盏经过，看上去是要去给老爷送茶水的，却无意间撞破了两人的亲密时刻。
林琅脸色更红了，转过身去抠手。周玦手足无措地挠上挠下，看上去很忙的样子。
“娘……你怎么、在这？”
周夫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连忙捡起东西，丢下一句“娘走错了，你们继续”就溜之大吉了。
只剩下两个人在风中凌乱。
听着动静周夫人应该是走远了，林琅转过身，与周玦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
“周玦，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想听吗？”
看见林琅认真的表情，周玦笑着回应道：“当然想。”
“你以后，会变成一个大奸臣，大家都很讨厌你。”
周玦闻言，只当她在玩闹，于是配合道：“哦？那你也会讨厌我吗？”
林琅两只手背过身后，仰头骄傲道：“我当然不会，因为我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你的。”
“那周某，谢过林姑娘大恩了。”
看着他拱手挑眉的样子，林琅明明很享受此刻难得的岁月静好，泪水却溢满眼眶。
为了不让周玦看到，她转过身去，嘴里嘟囔着有虫子飞进眼睛里，悄悄把眼泪擦掉了。
周玦拉过她，说帮她吹吹。风凉凉的，人心却是滚烫的。
天上突然下起了淅沥小雨，周玦连忙抬起衣袖替她遮雨，两人奔跑着回房。
好不容易跑到廊下后，周玦浑身都湿了。林琅怕他真得了风寒，赶紧唤安福过来准备热水澡和姜汤，把他推去洗澡换干净衣服。
身边清静下来后，林琅一个人坐在雨帘里，看不见刚刚还很浓郁的月光了。
但心里的想法却更加清晰：一定要往上爬，直到有能力护住他，护住所有我在乎的人。
听到自己的姑姑林风华，正二品长史，史馆中地位最尊者，竟然被革职收监，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是前几日发生的事情，并非赵砚所为，那就是有人要针对林家。也有可能是想借此机会，敲打周玦。
“戚容，你说清楚，我姑姑她怎么了？”
林琅闻言先是瞳孔一震，然后赶忙抓住戚容的双臂追问道。
“你先别急，两日前……”
长公主在寝殿内逗着鸟，小鸟叽叽喳喳地叫，她逗一下小鸟便叫一下，颇得乐趣。
一位婢女此时递上了一篇呈帖，是来自她的幕僚裴中轩。
“……微臣无能，奈不得他何，唯能献一计，望长公主剑走偏锋，搅动林氏风云。”
赵惜合上信件，若有所思。
随后丢下逗鸟棒，唤来自己宫中的女官，询问道：“之前在史馆，是不是见过，林家有一个地位甚高的女官？”
“回殿下，却有此人，名唤林风华，正二品女史，是大司空林峻的嫡亲姐姐。”
赵惜“哦”了一声，随即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意，慵懒道：“打下来。”
那名女官有些慌张，抬手行礼询问道：“不知殿下……打算如何？”
“捏个罪名，革职，最好能收监，然后在司籍司内传开林氏女不靠才学，只靠血缘关系的话，你可懂得本宫的意思？”
也就是要林琅听到，让她备受谣言摧折。还就不信了，到这个份上周玦还能不为她分心？
然而赵惜没有预料到的是，林琅这几日都不在史馆，自然没有受到影响。
“你的意思是我姑姑当年考入史馆是舞弊？这怎么可能！”
林琅瞬间拍桌而起，感到万分不可思议。
自己入史馆确实是求了姜听帮忙，不然凭自己在现代习得的那些历史知识，如何能通过以文人为重的考试？
但林风华绝对不是。林琅见到她的第一眼，便知何为“腹有诗书气自华”，她身上儒雅大气的气质，绝非舞弊之辈可得，这一定是有心之人刻意构陷。
戚容看她着急上火的样子，连忙把她拉下来，耐心安抚道这：“是，我知道林大人一定是被诬陷的，咱们先想法子好不好？”
林琅脑子里几乎要爆炸，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想清楚了这件事发生的一系列前因后果。
两日前，说明这件事还是冲着自己和周玦来的，为的就是搅乱他们的计划，让他们分心。幸亏自己前几日不在，未能叫幕后之人得逞。
那么这件事若延续下去，定会累及整个林氏，最终的目标可能是为了影响她和周玦，说白了还是为了动摇新皇的根基。
一个林风华，就能影响整个政局，如此雷厉风行的好手段！
可这几日林琅本来就身心俱疲，此事也不能在和周玦扯上什么关系，要自己想出办法救出姑姑，真的好难。
她反握住戚容的手，哀求道：“戚容，你帮我想想办法，你现在位高权重，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戚容面有愧色，犹豫道：“我……我不知道能怎么办，但我相信林长史一定是被冤枉的，我肯定会帮你的。”
门外还有几个小女史在叽里咕噜议论，说林琅也是靠不正当手段进的史馆。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靠真才实学考上来的，自然对舞弊之人诸般鄙夷，口诛笔伐。
再这样下去，可能还会牵连父亲，皇后，和左丞相周玦。
戚容听见了闲言碎语，大喝一声道：“都没有自己的事情吗？”几个女史被唬得一愣，赶紧四散开来找事情做去了。
此时林府内可比史馆还要乱。
明知华一直在房内走来走去，嘴里一直反反复复念叨着：“我就说女人做什么官，这下惹来给林家惹来祸事……三姑娘也是非要学她姑姑做个什么女史，这可如何是好，老爷你可得想办法不能连累二娘啊……”
听着夫人的唠叨，林峻也是不堪其扰，捶腿哀叹道：“别吵了，这不是在想办法吗？你怎么说现在也是皇亲国戚了，能不能稳重些！”
“稳重些？稳重些你想办法啊！二娘现在好不容易成了皇后，本来指望着咱一家都能跟着飞黄腾达，现在家里女人莫名其妙被押入大牢，你让二娘在宫里怎么混，会不会受到其他人的非议！”
林峻知道明知华说的有道理，家里女眷出了这样的事情，对家门名声不好。即使是女官，出了问题肯定要比男人受到指责多得多。
“成何体统！”
“咚咚”的拐杖声和苍老却有力的训斥先一步传到林峻和明知华的耳中。知道是老夫人来了，两人都起身毕恭毕敬地行礼。
“母亲安好—”
林老夫人瞥了两个人一眼，漫不经心道：“你们这样，才是真的让我不得安心。”
俩人杵在那，不敢说话。
“风华，也是我一手带大的，为人品性如何，你们都清楚。一府主母如此不辨是非，不相信自家人，如何当的好这个主母！”
听着老夫人的训斥，饶是明知华刚刚咄咄逼人，现在当着她的面，也不敢再有所放肆，低眉顺眼道：“儿媳知错。”
“老二，你可愿相信你姐姐？”老夫人抬头望着林峻，问道。
林峻闻言赶紧拱手回答：“儿子自然知道姐姐为秉性，绝不会做舞弊之事，儿子现在也在想办法救姐姐出来。”
林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严肃地对明知华说：“老二媳妇，别给你官人添堵，听见没有？”
“儿媳遵循母亲教诲。”
这时家里小厮突然来报，说三小姐回来了。
老夫人闻言一喜，从座位上站起来，忙道：“快、快请进来！”
林琅一进来就发现家里这个气氛不对，想必也在说姑姑的事。跟家里各位行了礼后，便准备和他们商量此事。
老夫人见她回家，先是惊喜，但还是有些疑惑，问道：“三娘，今天不当值吗？”
“司籍司主事的戚大人与我关系甚好，知道我家里出事，准了我回家和你们商量对策，她自会替我掩护。”
随后正色道：“祖母，父亲，母亲，我已查清楚，姑姑是被大长公主手下的人带走的，罪名是科考舞弊。但我可以保证，姑姑一定是被冤枉的。”
“这是自然，你姑姑的为人我们都清楚的。三娘，你可有什么办法？”明知华闻言，赶紧做出一副知晓的样子，追问道。
林峻：？夫人你刚才可不是这样的……
林琅看家里人如此，心放下来了一大半。只要家里人能同心协力一致对外，没有什么难关是过不去的。
“父亲，我官职低微，有些地方施展不开。我想摆脱你，能不能查到姑姑考入史馆那年的科举卷宗？但我怕，大长公主既然做了此事，怕早已毁尸灭迹。”
林峻忙点头应下道：“三娘，存录司那边父亲有相熟的朋友，我托人先去查一查。”
“好。”林琅见父亲答应，随后感觉有些不对劲，疑问道：“父亲，您今日没上朝吗？”
周玦都早早去上朝了，父亲怎么会没去？
林峻闻言，摸着鼻子有些心虚道：“父亲这两日……中了风寒，日日头疼，昨日强撑着去，回来便加重了不少，今日便告假了。”
林琅还是有些许怀疑，林老夫人见状开解道：“避嫌罢了，有什么不能跟孩子说的。风华遭此横祸，我们林家人个个被盯着，自然得少说少动，你父亲也是为了林家好。”
林琅闻言也放了心，只要没有其他问题便好。
这天回家，周玦也听说了林家发生的事，观察着她的表情，看她有没有忧思过度。
发觉到周玦说话小心翼翼地，林琅挽过他，无奈道：“我没事，你不必这么紧张。”
周玦知道她又些强颜欢笑的成分，便开解道：“你看，你平时总跟我说，发生了任何事情一定要坦诚相待。现在林府出了事，我是女婿，应当出力的，你也不要瞒我，好不好？”
听着周玦的话，林琅眼眶微红，有些哽咽道：“我……不想连累你。”
“那我以后可也不连累你了。”
知道他是说笑，林琅轻轻捶了他一下，破涕为笑。
“我姑姑是被大长公主的人带走的，我试着去探监，但无论使多少银子都进不去。我怕大长公主意在屈打成招，借此祸及林家，甚至是你。”
周玦揽着她的肩膀，安抚道：“若林长史确实没有做错什么，大长公主再如何构陷，也不能无中生有。我已将此事上报官家，命大理寺全权查办，相信不久真相便会水落石出的。”
听闻此言如同仙乐，它没想到周玦会不避亲嫌直接上达天听。毕竟此事由大长公主引起，谁要是出面便是与她作对。
周玦此举，虽然是当下效果最立竿见影的法子，但一下子便把自己和大长公主的敌对关系摆到明面上了。
“你……其实本不必如此。”
周玦看着她轻笑了一下，室友转头望向点点繁星，认真道：“生我者国土父母，养我者天下百姓。手上这点权利，一为君王，二为生民，三为家人。没有一条，是要忌惮这些无关紧要之人。”
为君王，是臣子本分
为生民，是君子节操
为家人，是仁者本心
林琅仰头看向周玦，此时的他白衣飘然，眉目间兼有慈悲与坚定，在月光照耀下更加出尘。她越发坚定，史书上那个为一己私利推行变法导致官僚体系崩溃的奸佞之臣。
到底是替谁背了这么大一口锅，我一定要查清楚，还他清白。
林琅扭过头，也看向漫天繁星，心里暗暗发誓。
云朵慢慢散开，月光逐渐洒满大地，爱意也在此刻悄然蔓延，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峰。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林琅轻唤了一声周玦的名字，见他扭头认真的眼神，她鼓起勇气踮起脚尖往前一凑。
在他的脸颊边，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月光轻轻的，风声静静的，周玦瞳孔微震，却无言享受此刻。
林琅抬眸的那一刻，周玦正低眉看着她的骨骼。对视的一瞬间，林琅忍不住羞涩地退后，脸上浮出血色，一直蔓延到耳根。
谁知周玦一下子揽住她的脖子，无限柔情地点在她的唇间。
克制了十多年的爱意，一点火星，便燎了原。
“砰—”
两人被吓一跳，看到是周夫人端着茶盏经过，看上去是要去给老爷送茶水的，却无意间撞破了两人的亲密时刻。
林琅脸色更红了，转过身去抠手。周玦手足无措地挠上挠下，看上去很忙的样子。
“娘……你怎么、在这？”
周夫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连忙捡起东西，丢下一句“娘走错了，你们继续”就溜之大吉了。
只剩下两个人在风中凌乱。
听着动静周夫人应该是走远了，林琅转过身，与周玦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
“周玦，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想听吗？”
看见林琅认真的表情，周玦笑着回应道：“当然想。”
“你以后，会变成一个大奸臣，大家都很讨厌你。”
周玦闻言，只当她在玩闹，于是配合道：“哦？那你也会讨厌我吗？”
林琅两只手背过身后，仰头骄傲道：“我当然不会，因为我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你的。”
“那周某，谢过林姑娘大恩了。”
看着他拱手挑眉的样子，林琅明明很享受此刻难得的岁月静好，泪水却溢满眼眶。
为了不让周玦看到，她转过身去，嘴里嘟囔着有虫子飞进眼睛里，悄悄把眼泪擦掉了。
周玦拉过她，说帮她吹吹。风凉凉的，人心却是滚烫的。
天上突然下起了淅沥小雨，周玦连忙抬起衣袖替她遮雨，两人奔跑着回房。
好不容易跑到廊下后，周玦浑身都湿了。林琅怕他真得了风寒，赶紧唤安福过来准备热水澡和姜汤，把他推去洗澡换干净衣服。
身边清静下来后，林琅一个人坐在雨帘里，看不见刚刚还很浓郁的月光了。
但心里的想法却更加清晰：一定要往上爬，直到有能力护住他，护住所有我在乎的人。